雨姝解釋道:“為了防盜,藏劍閣門口有機關,大小姐進來後把機關關上了,所以外人進不來。若非我一直跟隨大小姐,也不會知道這機關如何打開。”
晴空不再言語,腳步猶如灌了鉛似的,沉重非常。
但終究,走到了那個人麵前!
那個脾氣暴躁、霸道暴虐、滿身戾氣、一身殺伐的人。
因為生命的消逝,他已經一點兒戾氣都不再有,那可怕的氣場、那一個眼神就能令人顫抖的震懾力。
都不複存在!
從此後,他再也不能說:你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他的屍身已經開始化腐,連眉目都已經不真切了!
雨姝已經忍不住,再一次哭了出來。
這幾日,她的淚水始終是幹了又落、落了又幹,一雙眼睛早已經腫得不像話。
但晴空沒有哭。
在船上的時候他哭過了,但那一次哭過後至今,他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隻靜靜地在章挽劍的屍身麵前半跪下來,用袖子替章挽劍擦去唇角的血跡。
屍身帶著腐臭的氣息,晴空卻渾然不覺。
他替章挽劍整理好了衣冠之後,將屍身抱起,道:“我想把大小姐單獨安葬,你看如何?”
雨姝說道:“人太多了,我想火燒就算了。但大小姐這邊……晴空師父,你看著辦吧。”
兩人在繡樓旁的一株合歡樹下,挖了個土坑。
沒有棺槨,便隻能潦草落葬。
雨姝拿著鐵鍬準備填土的時候,晴空突然道:“稍等一會兒。”
他轉身進了房內,換了一身僧袍。
出來後,把脖子上的佛珠、手上的念珠,鄭重地取了下來,分別套在了章挽劍脖子和手上。
“心安即是歸處。夕照大小姐、章挽劍大將軍,願你下輩子平安順遂,得見太平!”
填土,將那個人掩埋。
靈位牌都不用再刻了。
章挽劍每次想幹壞事,都要把那牌子拿出來,可著勁兒刺激晴空的感官。
完事兒後趁晴空窩在被子裏的時候,悄悄把牌子鎖進了鬥櫃裏,自以為晴空不知道。
事實上,晴空不但知道藏在哪兒,還知道鑰匙放哪兒,隻不過不說罷了。
他原本想過,等哪天有機會了,偷偷把靈位牌拿出來銷毀。
卻不想——
就出事了!
如今,這隻牌子,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晴空把靈位牌取了出來,開了供桌,正式供奉上。
雨姝無比震驚:“這……章挽劍?”
“你沒看錯。”晴空麵色平淡,道:“大小姐,他就是章挽劍章大將軍!”
雨姝:“……”
事到如今,斯人已逝,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兩人給名劍山莊的英靈收拾完了屍身,如火一炬。
之後,又花費了一個月,給這些死者,全部都立了牌位。
做完了這些後,兩人下山。
距離他們離開名劍山莊,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晴空師父,空定寺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還要在紅塵曆練,完成師尊的命令。”
“可是……”
“雨姝,你趕上他們,也許還來得及。”
江湖散落的名劍山莊的人,知道了消息後,都會隱姓埋名,暫時找個地方安居。
這是名劍山莊約定俗成的慣例。
而雨姝也不知道他們的島嶼在哪兒,隻是船行很慢,她快馬加鞭,興許還能跟上那艘船。
倘使趕不上,那她也隻能暫時流落江湖了。
晴空兩手空空,身上雖然依然著僧衣,卻不再有佛珠。
他看著雨姝,真誠地道:“你我就此別過,雨姝姑娘,願你此後一切順遂、劍術大有所成!”
傾身一禮後,他拉著馬韁繩,扭頭離去。
雨姝看著那一人一騎遠去,慢慢成為一個黑點,直到徹底消失無蹤。
她微微一歎:“若說他對大小姐情深一片,卻沒有半點留戀,不曾掉一滴眼淚。可若說他對大小姐無情,那他做的這些,又算什麼呢?”
想不明白,但她也沒有辦法阻止晴空的決定,隻能按照計劃,縱馬朝出海口那邊奔去!
若雨姝知道,晴空這一去,竟然是去帝京,也許她就不會這麼放心了。
但是她不知道。
而晴空,在幾日後,抵達了京城。
他直奔左相府——
哦不!
這兩個月的時間,謝澎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夙願:左右相合並為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