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蘇醒時,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胡人婦女,她今日態度不同往常,笑臉道:“你醒了,將軍吩咐你用飯後,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準備穿好衣物起身吧!”
言畢,溫婉的眼神摻進了一絲陰鷙的味道,顯得有些尖銳,她似乎認為自己隱藏得極好,而我卻看得真切,絲毫不敢忽略,她想玩什麼花樣我無法得知,唯有事事謹慎,規行矩步。
穿戴好衣物後,在營內找出一把小匕首藏於懷中,吃完粥後,她便再度進屋道:“將軍說要你去給副將賠罪道歉,畢竟你砍了他一條手臂,而且這是將軍吩咐的。”
她勉強鎮定,垂目斂容,我猜她心中必然張皇不已,生怕我看穿。
“真的嗎?那等將軍回來,我要他一同陪我去好了。”我佯裝索然無知的隨意說,且斜睨著她的臉色,而她卻顯得十分焦急不安,而又無可奈何,凝眸看我時眼中的恨意仍是如此明顯,我不禁在心中啐罵道,演技真差!
“副將軍已在等你了,還是去一趟吧,況且隻要道個歉就可以回來了,不是嗎?而且我們整個軍營都會原諒你,也不會說將軍什麼,這樣不是一舉數得嘛!”她仍是笑著勸說著,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千百倍!
“噢,是這樣嗎?”嘴唇微微翕動,我亦擠出一個十分難看的微笑,慵懶地伸了一下腰,便站起身。“那走吧,說好了隻是道個歉就回來,我不會多留片刻,你知道?”
“嗯,隻需道歉即可回來。”她陡地猛點頭,擰緊的眉目終於舒展開,那嘴角的笑竟是十分得意,我當然沒有忽視,完全可以視若無睹,充耳不聞,隻是不知那副將想的是何許主意罷了,否則任憑她還是很難請動我,他們是否在籌謀什麼一會兒便知了,在這軍營裏應該不敢放肆才對,畢竟我是將軍的女人!
走進副將營帳我冷瞥他一眼,隨口道:“我來了,有什麼事就說吧,真的要我道歉嗎?不會是想玩什麼陰謀吧?”
他冷眸瞬間掠過暴戾之色,卻仍笑眯眯道:“你砍了我條手,道歉是應該的。”那不易察覺的冷笑卻在他臉上漫延著。
“是的,對不起……你媽(嗎)……”我強抑心中狂笑的衝動,故意停頓說著,看似道歉卻是在罵他,這豬頭卻恍然不知。
他隨手倒了杯小酒道:“喝了它一切無事,從此恩怨一刀二斷,畢竟誰都知道將軍挺寵你的,天天留你在營中相伴,看來在他眼中,你的地位不同其他女人。”
我錯愕地看著他,天天在他營中睡我覺得是理所當然,原來並非如此,看來他心中對蘭靈的愛並非我想的那樣,而是更深更濃烈,失去蘭靈的他應該是痛苦不堪的吧?於是我的心更加扯痛著,卻依舊佯裝笑臉看著副將,試圖用笑掩去了眼中漫延的愴然和傷悲,而始終也無法遮掩。
思緒一滯,不由自主地接過酒一飲而盡,蒼白臉色道:“酒喝了,我現在可以出去了吧,將軍也快回來了,可以交差了,以後不要再煩我了!”
旋即轉身想走,他卻單手攔著我道:“再喝一杯我就真釋然了,以後不會再為難你,真的!”
“神經!我為什麼要喝?”我心中的積怨,再度被撩起,不及思慮就罵著,他卻不明思緒地看著我,恍然未聽懂我的言語。
我隻得無奈杏目圓瞪道:“我不喝了!讓開,獨臂猴!幹嗎一定要我喝,你有完沒完?”心中痛苦不堪,出語亦是傷人,心中所有的怨恨,此時全部發泄在這個男人身上。
他眸光冷暗,幸好還有奇佳的忍耐力及厚臉皮:“再喝一杯,我真的原諒你了,以後將軍拋棄你了,說不定我還會收留你,這樣豈不是二全其美,你說對不對?喝了吧!”
他願意撥冗關照我這位未來的棄婦?疑心自然加重,隻有笨蛋才會相信他的說辭,隻要是人都可以看出,他對我的恨意絕對非殺了我、吃了我那麼簡單,如果能讓我永不超生隻怕他都會欣然大笑,現在如此對我隻怕是風雨來臨前的先兆,一場躁動必然為時不遠。
我毫不客氣地打掉他手中的酒杯,怒焰攀升道:“不喝,讓開!再不讓開,我對你不客氣了!”口氣至是極差,對這種人還需要什麼好語氣?
他單手攥著我的胳臂已無剛才的笑意,全身散發著冷森寒意,雙眼泛著駭人的寒光,麵容猙獰道:“酒裏我下了迷藥,你以為你逃得了嗎?等一會兒上了我的床,將軍麵前自是可以說你勾引我,到時候看將軍還信不信你,賤女人,以後要殺要剮都隻是憑我!你等著藥力發作吧,我要你不得好死!賤女人!”
聽他這麼說,我感覺到了頭腦有點兒昏沉,人也有想睡的感覺,整個思緒渾渾昏昏,眼冒金花,搖搖頭強撐著自己清醒,從懷中抽出匕首,往他手上猛然一刺,一腳踢上他的下體,朝營外跑去。
回到營中,坐在床上強忍著彌漫全身的昏沉,我不能睡,天知道他會不會再次進來,於是挽起衣袖咬牙切齒朝自己手上一劃,迫使自己清醒……不祥之感,頃刻間縈繞在心頭,已經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拚命一刀一刀劃著,雖然痛徹心扉卻仍是承受著,隻知道此刻的我不能昏倒,外麵的人正如狼似豺地對我虎視眈眈。
神思恍惚地呆呆劃著,不知道劃了多少刀,心中千呼萬喚的叫著,冉閔……你在哪兒,快些回來,半晌終於有人影走進房間,他腳步很緩慢,慢慢地靠近我,而我隻能虛弱無力地問道:“冉閔,是你嗎?是你嗎?”
來人不出聲,隻是呆滯地看我劃著手臂,一刀接著一刀,我不禁警惕起來,即刻凝目,直搖著頭,卻始終也無法看清他的麵目,四周靜得駭人,而我卻更加緊張,倘若不是他,注定萬劫不複。
來人眼神柔和,一瞬也不離我,屏息靜氣地望著我,似乎已經呆住,也似乎在等我暈倒。
他到底是誰,隻得狠狠撐起目眶,卻依然看他很模糊:“你是誰?你不是冉閔嗎?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