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1 / 2)

那年,我剛大學畢業回到家,我媽媽的同事就把她介紹給了我。我當時還沒有女朋友,就想著和她處處試試。不行就算了。後來發現果然不行。我下午提出的分手,她晚上就割脈自殺了。

於是,荊漫笑,繼續說:就分不了手了。越分不了,就越沒辦法分。一直到現在。

子秋的眼前閃現出梅腕上那道暗紅的疤。是。梅的確潑撒得狠。穿鞋的怕光腳的。以荊漫的性情,最沒辦法對付的,就是這個。有無數人都是這麼從過去走到現在,還將一直走到未來。這樣比起,當初她和謝英的狀態,簡直是童話中才有的幸福。

按說,她父母修養也應該是很好的,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脾氣?

她父母說,那時他們倆工作都太忙,沒人管她。荊漫的眼睛盯著自己的皮鞋:她是保姆從小帶大的。她受的人生教育,就是那個保姆的人生教育。

子秋不語。心裏一創一創。保姆的人生教育也未見得不好,隻是,不該這麼塞給荊漫。

我也知道,人們都以為我跟她結婚是圖她父親的權勢,我懶得解釋。其實,和我有一樣工作資曆的人,誰都比我提得快。荊漫以他素有的坦白眼神,看著子秋:隨他們說去吧。那些人總是有話可說的。

聊著聊著,他忽然拍拍腦袋,說才想起來軟臥有專門的候車室。然後他拎起了子秋的一件行李,兩人一前一後把兩位老人帶到軟席候車室。然而還沒有站穩,就該進站了。子秋跟著荊漫走,她會時不時地碰到他的胳膊,他的背。衣服隔著,她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的皮膚接觸。子秋看著他的衣服:咖啡色的毛衣,藏青色的外套,是最一般的那種男款。

他們站在站台上等車。遠處,火車的燈雪亮地照過來。他往後退,一邊伸出胳膊,示意子秋也往後退。子秋作勢輕輕地退著,腳卻蹭著,蹭著,不動。胸脯幾乎要挨著了他的手。她的心驟跳起來。那一刻,她真怕自己的心跳到他手上。如果跳出來,隻怕不會有血吧?隻怕,也是水泡著的,濕漉漉的吧?

車到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她一邊招呼著父母,一邊緊緊地跟著他,走得有些氣喘。看著他走得那樣快,子秋就覺得很喜悅。他的平穩健康,生機勃勃,讓她覺得很是安慰一樣。

找到鋪位,放下行李,他兩腳踩著下鋪,往行李架上安放行李。子秋想要幫他,卻也幫不上。她眼看著他把她的行李和自己的行李一個個擎了上去,緊匝匝地挨在了一起。她看著,不知怎的,就想微微笑。

他很當然地把下鋪讓給了她,自己上了上鋪。她把他的鞋子碼好,放在下鋪床底。

她故意放得很深。

他們各自在鋪上躺好,打開牆燈,看書。她眼睛看著書,心裏卻長出另一隻眼睛瞄著他。看了一會兒書,他果然要下床來了,子秋聽見他雙腳先踩在她的鋪上,然後坐下來,用腳去鉤鞋。那樣深的鞋,自然是不好鉤的。子秋敏捷地起身,把鞋子取出來,放在他的腳下。那一瞬間,子秋挨到了他的腳。他腳上穿著淡青色的絲襪。

荊漫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想要說些什麼,終是沒有說出來。他伸出腳,穿上鞋子,轉身出去。肩背上傳達出一陣微妙的拘謹。

她挨到了他的腳。這是他們最親密的接觸了吧?

荊漫回來,兩個人繼續在各自的鋪位上看書。子秋突然是那麼想和他換換書看。她就想看他的書。什麼書都好。數學物理微積分都沒關係,隻要是他的書。可她不好意思開口。沒想到他卻先問了:子秋,你在看什麼書?

子秋連忙起來,把書擎給他看。她的書是《攪水女人》。她期望他能開口要求換書。子秋打定主意,即使他不開口,她也要開口。他卻遂著她的願,道:你看完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