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風中的秘密(4)(1 / 1)

胡麗把我領到樓下的那個房間,對我說:“你就住這兒吧。”

房間裏有股濃鬱的騷臭味,這難道就是狐狸的味道?

盡管我難以忍受房間裏的怪味,還是入鄉隨俗,在這裏安置下來。胡麗讓我休息一會兒,她去給我準備晚飯。胡麗把我關在房間裏,自己出去忙碌了。其實我不餓,我隻想早些知道姐姐是怎麼死的,她的遺體又在何處?狹小的房間裏放著兩張床,還有張小書桌,書桌上淩亂不堪,有香煙、煙灰缸、火機、小香爐、藏香、餅幹盒等等。我的目光被一個小鏡框吸引,鏡框裏鑲著一張照片,這是姐姐和胡麗的合影,背景是蒼茫的雪山。照片中的姐姐和胡麗都笑得燦爛,近乎狂野,姐姐比我最後一次見她麵時黑了許多。我拿起鏡框,撫摸照片中姐姐的臉,悲慟再次襲擊了我的心髒,淚水禁不住滾落。最後一次見到姐姐,是在我和黃七月結婚後的第二天。那天晌午,我突然接到了姐姐的電話,她說她在河邊的小樹林裏等我,而且叮囑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借故離開了家,直奔河邊的小樹林。高挑清瘦的姐姐站在一棵烏桕樹下,風把她的頭發吹亂。我出現在她麵前時,她顫抖地喊了聲:“阿瑞--”我驚喜地喊了聲:“姐--”姐姐眼中有淚,但沒流下來。她拉著我的手,說:“阿瑞,你結婚了,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以後就要承擔起責任了,我也放心了。”她的手冰涼,我不清楚她離開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什麼讓她的手如此冰涼,讓她的眼如此憂傷。我說:“姐,跟我回家吧,爸的內心早就和你和解了,他一直想念著你,擔心你,每次你打電話給我,我都會告訴他,他說他想聽聽你的聲音,可是--”姐姐給了我一個信封,我知道信封裏裝的是錢。她說:“阿瑞,這是姐姐的一點心意,你收著,不要嫌少,好好生活,好好照顧爸爸和你妻子。”說完,她轉身走了。我攔不住她,她就是風,自由的風。

……

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胡麗在房間門口喊我:“李瑞,出來吃飯。”

我說:“我不餓,不想吃。”

胡麗說:“我理解你的心情,飯總歸要吃的,快出來隨便吃點吧。”

我走出了房間。

一張長條桌上擺上幾副碗筷,桌上有四大盤菜,分別是醋溜土豆絲、回鍋肉、手抓羊肉、大盤雞。看來還有人要和我們一起吃飯。果然,我入座後,門外進來兩個男人,一個光頭,抱著吉他,一個刀條臉,手裏提著一瓶白酒。胡麗把我介紹給他們,他們聽說我是李婉榕的弟弟,臉色有些變化,顯得沉重。光頭叫王傑,是個流浪歌手;刀條臉叫張衝,是一家客棧的老板,他剛剛從內地回來。

他們在喝酒。

我沒喝,一來,我不會喝酒,二來,我也沒有心情喝酒。他們也沒有逼我,推讓幾句就放過了我。除了手抓羊肉,其他菜都是辣的,我吃不了辣,吃了塊羊肉就吃不下了,默默地坐在那裏看他們喝酒。他們的話也很少,不停地喝酒。喝到最後,張衝醉了,他哭了,嚎叫道:“要是婉榕在多好,要是婉榕在多好--”胡麗抹了抹眼淚,說:“她在,一直都在。”看得出來,他們對姐姐有感情,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就像一坨冰,渾身發冷。

王傑沒有說什麼,長歎一聲後,就開始彈唱:

風起了雨下了

蕎葉落了

樹葉黃了

春去秋來

心緒起伏

時光流轉

歲月滄桑

不要怕不要怕

無論嚴寒或酷暑

不要怕不要怕

無論傷痛或苦難

不要怕不要怕

……

張衝和胡麗也跟王傑一起唱。

唱完這首名為《不要怕》的歌,王傑幹了一杯酒,對我說:“這是你姐姐最喜歡的一首歌,她也會唱,她經常和我們一起唱。”

我相信姐姐剛才也在和他們一起唱,真的相信。

這個晚上,酒吧沒有別的客人。提起姐姐,他們都和我一樣悲傷。在香格裏拉古城,他們四個人是最好的朋友,是死黨。夜深了,我和胡麗把王傑和張衝送出了酒吧,在酒吧門口,王傑扶著爛醉如泥的張衝,說:“你們回吧,對了,李瑞,在這裏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會幫你的。”我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