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世上什麼人都有,見怪不怪了。
姐姐特別佩服胡麗,認為自己應該像胡麗那樣,做一個對男人脫敏的女人。在香格裏拉古城,熟悉胡麗的人都不會把她當女人看,就是遊客,接觸她之後,也會對她得出一個“男人婆”的結論。她在這裏呆了五年,竟然沒有男人泡過她,對很多女人而言,這是多麼殘酷的事情,胡麗卻認為是自己的驕傲。她說:“沒有男人泡的時光,是真正自由的時光。”姐姐也許做不到這樣,盡管她被男人傷得體無完膚。
有些男人企圖對姐姐動手動腳,迫於胡麗的壓力,他們遲遲沒有動手。準確地說,他們是害怕一個叫紮西的當地人。那家夥無疑是古城打架最生猛最不要命的漢子,他身上有許多刀疤,是真正在戰鬥中留下來的刀疤,那是男人的勳章。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和胡麗稱兄道弟,他偶爾會來看她,在酒吧裏喝頓酒,扔下半隻犛牛,就帶著兄弟們走了。他是個開貨車的司機,一直在滇藏線上跑。
姐姐問過胡麗,是不是和紮西有什麼曖昧的關係?
胡麗認真地說:“沒有,我離開成都,就沒有和哪個男人有過曖昧關係,更不用說上床什麼的了,況且,他也瞧不上我的身體,他曾經開玩笑說,我想和他睡,他都不會要,因為我太瘦了,身上沒有二兩肉,他不喜歡瘦的女人,也搞不清楚漢地的人為什麼要減肥。他把我當他的弟弟,說隻能把我當成弟弟,要成為他的女人,我真不合格。”
姐姐說:“那他也不會喜歡我,我也那麼瘦。”
胡麗笑了,說:“當然,不過,你也可以成為他的弟弟。”
姐姐沒有見到紮西之前,就發生了一件事情。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要對姐姐下手,準備對姐姐下手的人就是那個小胡子。這個小胡子是個奇怪的人,胡麗和她的朋友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是何方神聖,他總是會出現在古城的各個酒吧,而且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胡麗說,以前也沒有見過此人,是這個夏天才出現的。
那個晚上,狼毒花酒吧裏坐滿了人,十分嘈雜、混亂。胡麗和姐姐忙得不可開交,端茶送水,倆人都渾身是汗。再忙,她們也樂意,一年也就忙三四個月,忙完就進入漫長的淡季,淡季裏隻能守株待兔,幾乎沒有生意,如果旺季時沒有較好的收入,淡季就有可能沒有飯吃。許多人羨慕在這裏開客棧和酒吧,認為是浪漫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麼浪漫,辛苦倒是常態,無論是淡季還是旺季,都得有吃苦耐勞的準備,不是無奈和逃避,她們也不會選擇在這裏謀生。
王傑在吧台旁邊的小舞台上彈唱,他的歌唱得好,總是能夠博得陣陣掌聲。他一直在古城的各個酒吧裏唱歌,一個晚上要趕好幾個場子,他在這裏唱歌不收任何費用,隻要一瓶啤酒,幾首歌唱完,那瓶啤酒也喝完了,他就抱著吉他去趕下個場子。小胡子在和幾個青年男女喝酒,他們不知在說著什麼,不時爆出一陣大笑,好像他在給那幾個青年男女講什麼有趣的事情。那幾個青年男女是狼毒花酒吧裏的住客,不是和小胡子一夥的,小胡子雖然獨自一人來找樂,卻也沒有寂寞的時候,總是能夠找上幾個暫時的酒友。
小胡子朝姐姐招了招手,大聲說:“上啤酒!”
姐姐問:“要多少瓶?”
小胡子的臉在燃燒,眼睛也在燃燒,看上去有些醉意,他說:“來半打!”
姐姐就拿了六瓶啤酒走了過去。姐姐把酒放在他們桌子上,小胡子笑著盯著姐姐因為忙碌而紅潤的臉,說:“美女,一起喝兩杯吧?”姐姐沒有理他,這時王傑正在唱《不要怕》那首歌。姐姐第一次聽到這首歌,被迷住了。她注視著王傑,眼睛也濕潤了,這首歌打動了姐姐,觸到了她內心的疼痛之處。就在這時,小胡子放肆地伸出手,在姐姐的屁股上使勁掐了一下。
姐姐尖叫了一聲,王傑的歌聲也戛然而止,姐姐揚起手,狠狠地扇了小胡子一巴掌。姐姐的尖叫和清脆的掌聲,把酒吧裏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酒吧裏頓時一片寂靜。那時胡麗在廚房裏烤肉串,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挨打的小胡子氣急敗壞地站起來,衝著姐姐吼叫道:“臭婊子,你敢打我!”姐姐冷冷地說:“打的就是你這種流氓!”小胡子氣得發抖,他用顫抖的手抄起了一個空啤酒瓶子,舉過頭頂,要砸姐姐。姐姐蔑視地看著他,說:“有種你就砸,往我頭上砸,把我砸死!我早就不想活了。”小胡子舉著啤酒瓶的手還在顫抖,他說:“你,你別逼我!”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某個角落裏晃過來,擋在了姐姐麵前,他手中也提著一個空啤酒瓶子,他回過頭,對姐姐說:“不要怕。”說完,他扭過頭,舉起啤酒瓶,堅定地朝小胡子的頭上砸了下去,啤酒瓶在小胡子頭上炸開了花,玻璃渣子四處飛濺,血也從小胡子的頭上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