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樹好生奇特,反正我們也要上去,走近了沒準能認出來是什麼樹。”好容易看到點其他的顏色,蘇阮芝心情也一下好了起來。
兩個人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樹的正下方。
“喂,你說這樹上麵的花是不是開得有點太大了?”蘇阮芝懷疑地看了沈鬱一眼。
沈鬱漫不經心地看了一會兒:“好像不是花。你看它有胳膊有腿的。”
蘇阮芝一個激靈,連忙集中心神,凝聚目力,細細看去,薄薄的淡紅色嘴唇顫了顫,差點吐了出來——樹上掛著一個人,不,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具破碎的屍體,似乎被剝了皮,渾身都是殷紅殷紅的,四肢並不齊全。在極寒之下,那軀體結了一層薄冰,並沒有血跡滴下來。因而周遭十分幹淨,一派雪白,唯有這一片血紅。
“你說的景色,原來是這個?”沈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蘇阮芝臉色發青,恨不得揉起一個雪團子,塞進沈鬱嘴裏。
“血液沒那麼容易凍上,也不會這般規整。”沈鬱似乎並沒有感受到蘇阮芝強烈的情緒波動,仍然袖著手,“那個人為了叫他蒙上這麼一個冰殼子,可澆了不止一遍水。對了,你能帶我飛到那麼高的地方嗎?”
蘇阮芝啞然,怔在原地,感覺呼出的氣都帶著股冷冽的氣息,刺拉拉割得人難受。那樹枝橫出來的地方,距他們約莫十丈,她自負常年行走江湖的一代俠女,武功不弱,用輕功飛上去,尚且要落在中途歇一歇腳,更何況是帶著一個人?而縱觀這懸崖峭壁,除了那棵奇特的樹,並沒有什麼落腳的地方。
懸崖上方則是餘鶴遠住的紫陽山莊,離樹也有五丈有餘。若是將人從上方扔下來,難保不會砸斷樹枝。而這樹上的樹枝,仿佛雪痕猶在,屍體上卻沒有分毫落雪,證明這東西是這場雪後,才剛剛放置在此的。絲毫沒有抖落枝上積雪,不知是什麼樣的絕頂高手所為,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沈鬱長長打了個哈欠:“你不必羞愧,別說是你,就算是武林盟主親自過來,也辦不到。”
蘇阮芝惱羞成怒,正要說話,卻聽得前方有人低低問道:“敢問二位是蘇姑娘和沈先生嗎?”
恰逢大風卷起一蓬雪花,回風舞雪,彌漫山間。待雪色散去,兩人才看見前麵發話的人,身著淺灰色的袍子,和這天地間的雪色相合,身形略略佝僂,留著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戴著裘皮帽子,約莫五六十歲。
“正是,裴管家,那有一棵樹上掛著……”
“老奴方才看見了,已經命人前去處理,”裴管家的聲音低沉嘶啞,“還請蘇姑娘速速上山,家主有要事相商。”
蘇阮芝拱了拱手:“那便有勞裴管家帶我們上山。”
裴管家略略點了點頭,身後便抬來兩頂竹輿,沈鬱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蘇阮芝拽了沈鬱一路,縱然她是習武之人,胳膊也早扯得發酸,便不再客套。
抬轎的門人一路上行得飛快,一行人很快到了懸掛著“紫陽山莊”金字大匾的正門前。
“我看裴管家的反應,不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蘇阮芝偷偷在沈鬱耳邊說。
沈鬱不動聲色地伸了個懶腰,也小聲說:“我們現在開溜還為時不晚。”
“胡說!我堂堂蘇家大小姐,怎麼能被一個剝了皮的死人嚇得抱頭鼠竄?”蘇阮芝想起江湖讚譽,不由得瞬間正氣凜然。
沈鬱歎了口氣,並不理她,反而率先走進了紫陽山莊。
紫陽山莊的房屋多是鐵木製成,配以青黑色的大幅石質屏風,色調昏暗。陰沉冷鬱的氣息便在各房各室中往返遊走,揮之不去,十分壓抑。
一個身著黑色大氅,手臉皮膚發黃、皺紋和斑點遍布其上的鶴發老人迎了出來,冷淡笑道:“蘇姑娘遠道而來,辛苦辛苦。”轉而看見沈鬱,愣了愣,喃喃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