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子一手把錢攥地緊緊的,連查也不查了,臉上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的,一手拍著鑽眼郎說:“大兄弟,這才叫江湖人士裏,以後想找姑娘玩,包在嫂子身上。哈哈哈…天空飄下五個字,那都不是事兒!”
真是古人雲:妓愛俏,媽愛鈔。
老嫂子用袖頭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屎,說:“大兄弟,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俗話說,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燕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標誌著人們開始春耕了,數完九個九天之後,春天來了,春天是萬物發情的季節,你來的正巧,有一位美女也剛來不幾天小魚……小魚,有個本家兄弟,大款一個,可別怠慢啦。”
“好嘞。”
小魚從化妝室出來一看,老嫂子說的是鑽眼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呀,服務幾次了呀,開水鍋裏洗澡——熟人了!”
鑽眼郎是赤紅色的四方臉,醬紫色脖子,鷹鉤鼻子,寬厚的大嘴巴,笑起來露出滿口的黃牙,高高大大一米八幾的身材,一身深藍色運動套裝,腳蹬一雙帶有泥士汙漬的黑皮鞋,一瞧就是剛從田地裏過來的。老嫂子和小魚在他麵前顯得分外矮小。
“上樓吧,官人。”
小魚浪聲浪調地說。
“哈哈哈……別叫官人,真受不了,俺隻是個包農活幹的大老粗,叫賤人中了。”
別看鑽眼郎是個粗人,但說話嗓音如宏鍾一樣,一肚子兩肋巴都是砍子、方言、順口溜,從小在農村姥姥家長大的小魚喜歡這些民間的趣事。老嫂子放好錢,美得坐寧不安,隨即叫上服務生搬箱啤酒跟她上了包廂。
“大兄弟,好幾年不見了,今兒個算我請客,小魚俺倆陪著你喝個不醉不歸的,咋樣?嫂子今兒個心情特好。”
“中!中呀!”鑽眼郎美得合不攏嘴。小魚和老嫂子輪流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和鑽眼郎碰杯,邊喝邊煽情,一會兒功夫,鑽眼郎便暈糊糊話多起來。
“嫂子呀,你不著呀,在你開花酒店時,咱們縣是‘假小康縣’,上麵批的項目少,也沒活幹,請有權批項目的部門吃吃喝喝,欠了一屁股眼的帳,也不起啥作用,躲出去了幾年。自從縣裏換領導後,又重新更改成貧困縣,上麵批的項目才多起來,我們這些包農業活的才有碗飯吃。看住有活幹,隻能算使個高工資,接哪個活都得送禮,請客,給紅包。比方說,給農田打機井,上麵每年都批指標,一口井6000元,可到我手裏,隻剩3000元了,你不幹有人幹。利潤低的時候,俺也會動腦筋,想些邪門歪道,接20口井,隻打10口井,那沒打的10口井就報成重新打以前的舊井了,不這樣的話就沒錢賺。最賺錢的活是農村的土地平整,100萬的活,能賺90萬,這些憨點活,沒硬勁關係的話,幹眼氣,到不了咱幹。唉……我也算是天下第六苦了呀。”
“大兄弟,那天下第一苦是啥?”老嫂子好奇地插著言勾引他開心。鑽眼郎和小魚又碰了一杯,感歎地說:“天下第一苦,光棍半夜洗褲頭。第二苦,寡婦三更磨豆腐。第三苦,瞎子點燈走夜路。第四苦,乞丐臘月睡馬路。第五苦,有婦之夫想情婦。第六苦,官員打洞風月場,我卻打洞地裏頭。”
“哈哈哈……”“哈哈哈……”。
小魚抿著嘴笑:“原來你外號鑽眼郎的來曆是專業打洞的呀。”
老嫂子也笑著說:“俺們店裏的美女多多,個個貌美如花的,想換換打法的話,現成的。一個花生二斤栆,好運經常跟你跑,三斤蘋果四個梨,吉祥和你不分離,五個桔子六斤蕉,財源滾進你腰包,七斤葡萄八個橙,願你心想事就成。”
“月奶奶,黃巴巴,今兒個不喝暈不回家。來,來,來,幹杯。”鑽眼郎有美女陪著,越喝越興奮,順口溜一個接一個。
小魚建議:咱們三人就比說順口溜,方言和民謠吧,我喜歡聽,有意思,小時候我在農村外婆家長大的,外婆教俺好多好多的兒歌和順口溜裏。誰要是說不上來,罰酒一杯,中不中?鑽眼郎搶先說:“中,中裏很,俺小時候可是在生產隊的牛屋裏長大的,那可是全村人的故事場,難不倒我”。
“中!俺也會,小時候學的童謠還沒忘裏,不過說不全麵了。”老嫂子也來了興致。
小魚率先說了個童謠:山老鴰,黑幽幽,俺上婆家住一秋,外婆見了真喜歡,妗子見了瞪兩眼,妗子妗子你白瞪,豌豆白俺再來,豌豆開花俺都走,從哪走,從山走,山裏有石頭,從哪走,從河走,河裏有泥鰍,大裏逮不住,小裏亂不溜,不溜到南場,看見人賣糖,賣糖裏賣啥糖,芝麻糖,叫老爺嚐嚐?粘住老爺嘴,給老爺倒杯水,粘住老爺牙,給老爺倒杯茶,粘住老爺嘴幫子,給老爺舀碗屎湯子,賣糖裏,你走吧,俺娘出來木好話,高跟鞋牡丹花,一腳給你踢個仰白叉。”
“這個俺幾歲時就會,我也來個。”鑽眼郎說。
月奶奶,黃巴巴,爹織布,娘紡花,小孩鬧著要吃奶,拿個蒸饃哄哄他,爹咬口,娘咬口,咬住小孩兒手指頭,小孩兒小孩兒你甭哭,我給你買個布老虎,白天拿著玩,晚上嚇老鼠。
“哈哈哈……看來都沒有忘,怪有味的,比看電視有意思,現在的電視一打開,就是社會和諧,人民幸福,載歌載舞,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一百年都不會出事。再打開電腦,就覺得社會黑暗,官員腐敗,惡勢力橫行,民不聊生,奸殺案成風,仿佛馬上就要滅亡了,這些都不管咱老百姓的事,接著接著說。”小魚情緒激動起來。
我也說個樂樂。“小孩們,都來玩,年些給你壓腰錢,錢掉了,買炮了,炮響了,崩住老蔣了,老蔣的頭,怪光牛,破兩半,當尿罐。”哈,老嫂子也對上了。
小魚興奮地嚷嚷道:“呀,可找到兒時的感覺了,說的都中,都好,打平手了,再來。”
小魚;“盤,盤,盤腳盤,腳盤高,磨大刀,大刀快,切辣菜,辣菜辣,切苦瓜,苦瓜爛,磨豆腐,豆腐儂,切棵蔥,蔥花,芫荽,小腳,蜷回。”
鑽眼郎:“十月一,殺小雞,小雞說,我皮薄,殺我不如殺老鵝,鵝說,我脖長,殺我不如殺老羊,羊說,我四隻蹄子向前走,殺我不如殺老狗。狗說,我黑老看門叫的喉嚨啞,殺我不如殺老馬,老馬說我背上鞍子讓人騎,殺我不如殺個驢,驢說,我一天磨了三鬥穀,殺我不如殺個豬,豬說,我一天吃了三鬥糠,一刀下去見閻王。”
老嫂子:“擠,擠,擠囊包暖和,擠出腸子我束腰,擠出來屎了你吃了。”
小魚:“喊小妮,小妮擱家殺小雞,一個小雞沒殺死,撲楞小妮一臉屎。”
鑽眼郎:“篩蘿蘿,打轉轉,問問小妮吃啥飯,打雞蛋,烙油饃,不吃不吃兩大碗。”
小魚;“熱蒸饃,沾辣椒,恁那邊裏隨俺挑,挑誰?挑玉梅,玉梅沒擱家,挑恁姐妹仨,挑誰?――挑玉梅!”
鑽眼郎:“小三妮,當瞎驢,轉了一圈抓把泥,二小子蒙上眼,東抓西撓亂了點,瞎驢打個滾,抱住了二小子的腿,瞎驢打個歡,摟住二妮不鬆開,瞎驢跌一跤,抱住二姐的粗牛腰。”
老嫂子:“拍,拍,拍麻杆,你哩不幹俺哩幹。俺哩幹了怪舒暢,你哩不幹犯癆間。”
小魚:“肚子疼,到王營,王營有個好醫生,又是掐,又是擰,一會兒擰個大窟窿,看你鱉孫疼不疼。”
鑽眼郎啊;“洋馬車跑的快,不崩裏帶崩外帶,拾到拾到一萬塊,看你鱉娃改不改。”
老嫂子:“小鐵錘,鐵打哩,俺娘喊俺牽馬哩,馬一蹦,我也蹦,俺娘說俺不中用。”
小魚:“我是一個兵,一臉麻子坑,買個破車子,不知從哪蹬,買個破手表,不知幾點鍾,要說死了吧,對不起了?要說活著吧,老婆相不中。”
鑽眼郎:“凹屋凹屋誰賠裏,我賠哩,賠個啥?賠個小皮錢,皮錢也有眼,賠個泥巴片。”
老嫂子:“菠蘿菠蘿圓圓,腰裏別個出串,出串怪,吃蕎麥,蕎麥皮,翻過來。”
小魚;“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喊小妮,抱貓去,出溜出溜都跑了――”
鑽眼郎:“薺薺菜,包扁食,不夠小妮一碗吃,小妮給我擠擠眼,我給小妮一點點兒……”
老嫂子:在咱們河南:有一種坐法,叫穀堆。”
有一種吃法,叫吸溜。
有一種鞋叫踢拉板,
有一種昆蟲叫麻幾了,
有一種小鳥叫燕鱉虎。
有一種動物叫出串,
有一種平展叫光牛。
有一種不服氣叫咋著,
有一種距離叫夠不著。
有一種可以叫中,
有一種不著調叫打渣子。
有一種土塊叫坷垃,
有一種紙牌叫接竹竿。
有一種遊戲叫藏老木,
有一種聰明叫能類不輕,
有一種愚蠢叫信球貨,
有一種能人叫光棍。
有一種趕時髦叫燒毛,
有一種開心,叫怪得勁,
有一種討厭叫隔應人,
有一種著急叫可桌急,
有一種成功叫弄類不賴,
有一種低賤叫不主貴,
有一種撫摸叫布拉,
有一種累叫使哩慌,
有一種折磨叫吡鬧,
有一種肮髒叫阿雜菜。
有一種閃電叫扯閃,
有一種聊天叫拍話,
有一種慌張叫舍急,
有一種冒失叫燒毛,
有一種笨蛋叫板貨三,
有一種傻瓜叫二球,
有一種舒服叫美氣,
有一種漂亮叫支楞,
有一種否定叫不沾閑,
有一種騙人叫彪人,
有一種再見叫改一兒見,
有一種算了吧叫去球吧,
有一種扯淡叫打渣子哩,
有一種瓦片叫瓦船兒,
有一種蹲的動作叫革就那兒,
有一種樂器叫米爾兒(春天用楊樹或柳樹枝的青皮做的,可以吹響)”。
小魚說,俺在說個山水方言:
“一個饃,
掰成2瓣,
放了3天,
4(死)氣了,
估計是5(捂)壞了,
就6(餾)了一下,
拿7(起)來,
8(扒)了皮,
9(就)了點鹹菜,
一吃,
我類個娘哎,
10(實)在是難吃死啦……”。
鑽眼郎又接了個古鎮方言:
有種藥叫――賴肚皮,
一種花兒叫――指甲花兒,
一種草叫拉拉秧,
一種舒服叫得勁兒,
一種高興叫美氣兒,
一種洋氣叫浪裏不輕,
吃晚飯叫喝湯,
智力欠缺叫信求貨,
沒穿衣服叫光肚兒,
問候叫整啥裏,
石頭叫坷拉蛋,
磨菇叫狗尿苔,
有種拒絕叫那清不中,
有種魚叫戈雅,
角落叫仡佬,
有種憤怒見惱裏很,
調皮叫濺拜,
一種親戚叫老表,
有種挑釁叫吊蛋裏不輕。
有種欺騙叫標人。
不認可叫放球屁,
有種無語叫白吭氣兒。
想大便叫惡泡屎,
一種遊戲叫磕機,
玉米飯叫包穀參兒,
大餅饃叫鍋盔,
一種草叫酸不擠兒,
有種野果叫馬苞蛋,
有這樣一條小道叫曲龍拐彎兒,
遊戲叫摸瞎驢,
有種草叫刺決芽,
有種罵人叫熊赤馬哈,一臉鼻給渣,
有種零食叫花喜糖,
在村莊賣東西的叫布郎鼓,
有種親戚叫舅瓜子,
一種無奈叫木法兒,
有種髒話叫我日你先人,
護膚品叫雪花膏,
有種訓斥叫嚷,
有種口水流涎水,
有種玩意兒叫水不集兒,
有種潦草叫狗爬叉,
有種草叫黃黃苗。
熊娃兒,
那貨
月黑頭天
猛雨
羅麵雨
透墒雨
冷子
溜冰
敗家子兒
楞頭青
半吊子
強筋
钁頭愣
尖拔橛
摳索
尖酸
潭窩兒
冰淩
坷垃蛋
烏篤水(不開或不太涼的水)
溜光錘或溜光蛋(行為滑稽的人)。
三人搜腸刮腹,七嘴八舌地鬥了一下午,不分勝負,剩下的啤酒又共同幹杯碰完。
鑽眼郎說:“不早了,得回去,明兒個還要早起鑽眼兒裏。”最後,他餘興未消地說了幾個謎語來,讓小魚和老嫂子先想想謎底,下次來時再說對不對。
朝天一個洞,裏麵熱烘烘,進去硬邦邦,出來軟絨絨――打一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