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打算立馬離開這裏,而是在掛號大廳找了個容易看到入口的柱子靠著,一邊集中注意力盯門口,一邊掰開手裏的葡萄糖。
她太弱小了,不設法借助依仗,什麼也做不了。
而她現在的依仗是顧霰。
不說受傷的傭兵們在這裏,顧北城也在,她堅信,他一定會很快趕來這兒的。
白筱繞幾乎是讀著秒在等,身體和精神都緊繃著,快要瀕臨極限。
度秒如年,說的就是她現在。
終於,她看見一道頎長挺拔的影子逆著光穿過玻璃門,快速而迫切地出現。
白筱繞想跑過去拉住他,僵站許久的雙腿卻沉甸甸的不受她的操控,顧霰像一陣風,穿過人群走近她,又從她靠著的柱子另一邊擦身而去,她反應遲緩地回頭,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他身上:“顧霰……”
大廳嘈雜,連她自己都很難聽到自己的聲音,何況他那樣焦灼。
她惶急地伸手去抓,指尖隻碰到一下飛遠的衣角。
白筱繞腦袋裏一片空白,貼著柱子往側裏一頭栽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多久,好像隻有一瞬間,又怕是大腦的錯覺,勉力掀開眼皮,身體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擁抱著,幾乎要融化在他懷裏一般地綿軟。
顧霰的臉在她眼中氤氳著一層模糊的柔光,臉廓繃得很緊:“小貓?”
“多久了?”白筱繞長而緩慢地吸了口氣,問。
“兩點一刻。”
幸好確實隻是一瞬間。
“顧霰,你的傭兵和父親都已經送進了急診科,我需要你,把力量借給我,”她拽緊他的衣擺,“我必須回白家,斷他的後路……”
一個長句幾乎耗盡她肺裏全部的氧氣,她說完,險些又暈厥過去。
顧霰一言不發地抱起她,直接向醫院外走。
白筱繞心裏一塊大石落地,歪頭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緩釋那股暈眩。
“少主,把白小姐交給在下吧,您的傷還……”
“收聲。”顧霰的聲音強勢冷硬,不容分說,“去叫路隱他們。”
白筱繞動了動,手臂環著他的肩頸回頭,隻見灼央尾認命地小跑開去,隻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她又仰起眼睛看顧霰的側臉,他生得白皙,此刻越看越像是憔悴後的蒼白。
為他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好容易消停下去的憂懼再度爬上來:“顧霰,你受傷了?”
他沒有回音,白筱繞貼近他的胸口猛嗅,熟悉的清香,夾雜著一股淡卻溫燥的藥味,但沒有血腥的氣息。
是了,按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實在去不了,怎麼肯把事情交給顧北城做?
“你傷在哪裏?為什麼會受傷?是白梓景幹的嗎?”白筱繞不想再被他抱,掙紮著想要下地,又怕碰到他不知在哪裏的傷口,急得開始流淚,“你……你放下我,我走得了,顧霰,顧霰……”
他越沉默,白筱繞越慌,問到後麵,話早就不過腦子,說著說著全部變成了叫他的名字。
顧霰把她塞進車後座,額頭低下來,用了點力抵住她的:“安靜一點,小貓。”
頭被撞得有點疼,白筱繞無措地朝後挪一點,嘴巴閉上,看向他的眼睛。
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又溫和,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