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善罷甘休,不給點顏色,周好風還以為當領導的沒有脾氣。領導也是人,不是神。這一次王清江決定親自上陣。毋須羞羞答答,也不需要借任何人之手。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最好自己親自動手。宋尺傑雖然是合適人選,但是報仇心切,不擇手段,容易露出馬腳,授人以柄。整人也是一門學問,忌心急。俗話說得好,心慌吃不得熱粥。隻有循序漸進,不動聲色,才能達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效果。
要達到這個效果很容易。有權有勢沒有辦不成的事,關鍵是善於發揮這個優勢。如何發揮?開會。會議是最好的鬥爭形式。因為主動權掌握在主持人的手裏,隻要循循善誘就能達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說到做到,不放空炮。真的開會了。
“開會了,同誌們。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開一個座談會,內容是堅持正確的輿論導向,消除文藝作品對聰江的負麵影響。”王清江開始講話。麵對在座的宣傳文化界人士,王清江首先亮明自己的觀點。他清楚,他的觀點即地委的觀點,這一點沒有人懷疑。他說:“大家知道,當前我區的輿論環境是好的,但也有不和諧的聲音,由於種種原因,也經常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負麵輿論,必須引起我們高度的重視。我們聰江山川優美,人民勤勞樸實,經濟發展和改革開放呈現良好局麵,有很多可歌可泣的事跡,聰江應該可以多出好的作品,多出好的典型,大家的筆和鏡頭要對準聰江的閃光點,宣傳聰江的大好形勢,弘揚主旋律,消除文藝作品對聰江的負麵影響,促進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健康發展,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
這是定調子的開場白。
不定調子大家也明白怎麼發言。不是有先見之明,而是通知開會時就說清楚了,要做好發言準備,要圍繞《紅黑對弈》開展文學批評、文藝評論。
周好風有個朋友接到通知後很是為難,在他眼裏《紅黑對弈》是本好書,顯然不能將這個觀點在會上抖明。他打電話給周好風,征求意見。周好風沒有意見。怕他們就按他們的觀點講,堅持真理就說心裏話。
雖然有調子,但也有跑調的現象。文化局長就不按王清江的套路使勁,他重點彙報文化市場整頓情況。這是個不好的開頭,接下來是“東施效顰”。周好風的朋友趁此機會渾水摸魚,總算蒙混過關。
接下來的發言基本沒有走調。但力度不夠,泛泛而談,講不出條條道道,更談不上係統性。都是些沒有準備的發言,是倉促上陣臨陣磨刀的結果。
有一個人的發言令他耳目一新,這人就是社科聯主席古清。搞理論的人就是與眾不同,說話也是一篇論文,條理清晰,擊中要害。王清江哪裏知道,古清為了今天的發言準備了一個通宵。哪來的幹勁,有所求就有所表現。社科聯是個窮單位,古清在這個窮單位工作二十餘年,多次向王清江提要求換單位,或者掛一個宣傳部副部長的頭銜。未果。文化人除了賣弄文化還能拿什麼吸引人?沒有利益往來想打動人談何容易。這是一次機會,堅定地站在王清江一邊可能會出現轉折點。因而他要拚命地賣力。
古清講話條理清晰,很好記,也很吸引人,這與他長期賣嘴皮子功夫分不開。聰江有兩個半理論家,他是一個,還有一個是黨校的副校長,剩下半個就是新聞出版局管發行的副局長韓行。今天到會的理論家有一個半。古清從三個方麵闡明自己的觀點:第一,《紅黑對弈》是一本搞影射、泄私憤的書。古清認為,周好風在《紅黑對弈》裏把地委書記和地委秘書長寫得壞透了頂,是有其目的的,是在搞影射,是把矛頭直指王書記和宋秘書長。周好風為什麼對王書記和宋尺傑恨之入骨,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沒有提拔。周好風自恃寫了不少的講話稿,有功勞,該提拔。不能如願就記恨在心,尋找機會報複,發泄私憤。第二,《紅黑對弈》是一本迎合低級趣味、見利忘義的書。古清說,他看完《紅黑對弈》後非常氣憤,寫的都是一些低級趣味的東西,既黃又黑,津津樂道地描寫舞廳小姐如何勾引男人,黑社會頭目如何玩弄女人,追求轟動效應,目的就是為了賺錢。第三,《紅黑對弈》敗壞了聰江改革開放的形象。周好風把聰江描寫得沒有一個好人,把聰江說成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把聰江過去的陳年爛賬翻出來亮醜,全盤否定聰江,暴露周好風本人對聰江的不滿,對聰江沒有一點感情。不愛聰江的人也是不愛國的人。綜上所述,古清建議查封《紅黑對弈》,追究作者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