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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江的秋天不僅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節,而且還是萬物生長的第二個時期。老綠更翠,新綠含翠欲滴,新老綠葉相間,花紅果黃點綴,把聰江大地裝扮在綠山綠樹綠草之中。
秋高氣爽好迎客。
在這個收獲季節,聰江有兩件大事要辦:一是全省八運會在聰江召開,二是地委行署搬家。
好戲連台,好戲唱好,這是地委行署一致的意見。為做好這兩件大事,地委行署召開聯席會議進行了分工,兵分兩路,各就各位,各負其責。王清江帶領一隊人馬負責搬家,馬難生率另一隊人馬負責八運會召開的前期工作。
為體現莊重,王清江把這次搬家定名為“遷都”。名稱稍作改變,意義非同小可。遷都不同於搬家,搬家是遷都的一部分內容。遷都不僅遷走了辦公用品,還將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位置遷走。既然是遷都,那就既不能馬虎也不能隨便,必須有一套方案,既要體現隆重熱烈,又不能鋪張浪費。按慣例,成立一個遷都領導小組,組長自然由王清江親自擔任,宋尺傑是副組長兼辦公室主任。遷都的事宜實質是由宋尺傑掌握,王清江隻是掛個名。
雖然定得有調,但不是王清江的本意,那是說給別人聽的。宋尺傑知道王清江的脾氣,慶典活動不能搞得太寒酸,一定要體現出遷都的祥和氣氛,要有大吉大利的感覺。聰江這幾年沒有人到省裏任官,就是因為老房子窩在山裏,把人也窩住了。這次搬到開闊地帶,肯定有新的突破。王清江寄希望於這次搬家能給他帶來好運。俗話說得好,生意不好怪櫃台。既然生意不好就應該砸櫃台。
“新櫃台”是一棟現代化的辦公樓。與“老櫃台”明顯不同的就在於有電梯和中央空調。還有一個本質的也是最顯眼的不同之處,就是增加了武警戰士站崗。老幹部最有意見,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要站崗。他們當家時,門衛都沒有,現在讓武警戰士站崗是什麼意思?樹威信可以,但不要抖威風。王清江跟老同誌解釋,說現在的形勢發生了變化,不穩定的因素增多,為確保黨政首腦機關的正常運轉,增設武警站崗勢在必行,何況地區這一級有權配備武警站崗,沒有違反黨和國家的政策。老同誌不管這麼多,認為武警把門是一堵橫在老百姓與地委之間的牆。質問王清江是不是怕群眾。不怕,那就撤。王清江表麵上答應了,回辦公室後他氣呼呼地講,這些老家夥吃飽沒事幹,不該管的事偏要管。
宋尺傑很快拿出一套方案。
王清江看了方案非常滿意。但是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怎麼沒定慶典日期?
日期很重要,時辰也重要。好日子都選“八”這一天,民間結婚、做生、開張哪一件好事不是在“八”這一天舉辦,要得發不離八。這個月正處在農曆八月,有八月八、八月十八、八月二十八這樣的好日子供你選擇。民間選八,官方不一定選八。自從有“七上八下”這個政策(57歲還可以提拔,58歲不能連任),官場上開始忌諱八。
王清江又想起那個讓他炸橋的風水先生,還是聽一聽風水先生的意見。
宋尺傑不敢馬虎,馬上到辦公室翻名片。好在他是個有心人,不然人海茫茫上哪兒去找。
電話接通了,風水先生說他在北京某個部長家,一時不能回家。其實,他正在家裏跟老伴吵架,老伴罵他窮發泡,吃不飽穿不暖還玩大哥大。郵局已上門三次討要電話費,不然要停機。
接完電話後,風水先生哈哈大笑。天無絕人之路,生意來了。不是電話費這幾個小錢的問題,肯定是一筆大收入進賬。現在他要去火車站撿幾張火車票找宋尺傑報銷。
宋尺傑親自去火車站接他。風水先生見麵就說隻有五個小時的時間,看完後要趕回北京,中央首長明天要接見他。宋尺傑知道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要為他買返程的車票。好辦,送一張車票不過是小意思。風水先生不要車票,要錢。
不用介紹,已是熟人,彼此就不用客氣了。王清江不敢馬虎,對待這些民間的隱士高人一律禮賢下士。王清江把想法全盤拋出,希望得到他的指點。風水先生不急於回答,他要看現場。時間拖得越長越顯得慎重,越能吊胃口。越是故弄玄虛越有人信服。不要看他是一介山村匹夫,揣摩人還是那個鬼事,不到火候不說話。王清江親自帶著他在新辦公樓轉了三個圈,又上了樓頂。風水先生一眼就看到他的傑作——彩虹橋變成了平板橋。便又自吹自擂起來。他吹得有道理,如果炸橋帶來了負麵效應,王清江不會再請他出山,說明炸得有理。宋尺傑誇他為諸葛再世。誇風水先生是假,討好王清江是真。
到了王清江的辦公室。王清江還沒有搬來辦公,書桌書櫃都是空的,要想說出所以然來還真有點難。可這難不倒風水先生,他說:“老王,你這個桌子擺得不對,不能坐南朝北,隻能坐北朝南,這樣背後有北京這座大山做後盾,眼前是省委在招手,不出三個月,你就要到省城任職,去不了省城就找我。”風水先生拍著胸打包票。
王清江聽得如夏日喝冰水,心裏涼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