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她在以名列前茅的成績完成了大學學業後,不著調地經營了一家錄像廳,還……還日進鬥金?

敵明我暗暗了四年的喬諳今晚倒要看看,她在搞什麼名堂!

得來全不費工夫。

好再來錄像廳隻有張小軟和趙眾樓兩把人手。

喬諳在兩場的間歇混進其中一間公共影廳,躺在一排座位的底下。開場前,他看見八雙腳有序地走進來。開場後,就在有人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說“也不過如此”時,他看見張小軟穿著米白色棉靴的腳悄然走進來。

接著,毫無征兆地,他被帶入了電影的世界。

長達八分鍾,喬諳身不由己,在現實和電影的世界之間是進是出,何時進,何時出,任人擺布。

八分鍾後,喬諳回到現實,看見張小軟穿著米白色棉靴的腳悄然離開。

那八個正牌的客人各自思緒萬千。

喬諳躺在座位的底下心知肚明——當他們任人擺布,那人便是張小軟。

果不其然,她和他一樣,是個異能者。

而他早該把申先生的“安全第一”當耳旁風的,早該拆穿她的真麵目。

散場後,喬諳沒有溜之大吉的機會,不得不跟在那八個正牌客人的後麵。

此後,他做錯了兩件事。

其一是,他該走的時候沒有走。

在麵對趙眾樓時,他知道他逃票的小把戲敗露了,但當時要走,還是走得了的。怪他想一鼓作氣,想從張小軟身上知道更多,想殺她一個措手不及,也就沒有走。

其二是,他不該走的時候走了。

他還真殺了張小軟一個措手不及,當他說到“身臨其境”時,她的色變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直到,趙眾樓悄然鎖死了好再來錄像廳的玻璃旋轉門。喬諳像是挨了輕輕的當頭一棒,他差點兒忘了,還有趙眾樓這麼個人。

他差點兒忘了,好再來錄像廳和張小軟的秘密至今還是秘密,這裏頭不可能沒有趙眾樓的事兒。

往好了說,趙眾樓知道張小軟的秘密。

往不好了說,趙眾樓……也是個異能者。

再往更不好了說,在趙眾樓也是個異能者的同時,他喬諳的身份也和他逃票的小把戲一樣……敗露了。

但令喬諳沒想到的是,張小軟連防狼噴霧都使出來了,那這便代表,他慌,她和趙眾樓比他更慌,盡管是以一敵二,他還是占了上風。

怪隻怪申先生瞎操心,通過他的微型耳機對他說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害得他功虧一簣。

沒能趁勝追擊。

但當時,喬諳的確是怕了,怕在張小軟,或者再算上趙眾樓的背後,是他和捕星司難望其項背的蓬萊界。他更怕他今晚的一時衝動,會親者痛,仇者快。畢竟,申先生所謂的他的“身份”與其說是身份,還不如說是……底牌。

叫做“爆肝”的pub。

當第四杯野格下了肚,喬諳的隔壁一陣騷亂。

之前就有消息傳出來,說Shadow在迎來十周年之際,其中叫翟起的主唱將單飛。兩個年紀還算輕的女孩子就這個敏感話題你一言,我一語,觸了旁邊一個老粉的黴頭,雙方三人從一言不合,到大打出手。有和事老一不小心被抓了頭發,火氣也噌噌地就上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混戰。

遲早有保全出馬,喬諳抬屁股就走,卻被人一個誤撞。

幸好,一個女孩子從他身後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領子,穩住了他。

喬諳一回頭,先撲了個空,再往下看,這才看到人:“是你?田……田什麼來著?”

那女孩子不悅地翻了個白眼:“田思源!”

十八歲的喬諳今年大學一年級。

值得一提的是,張小軟前腳從中北傳媒大學畢業,他後腳便也被中北傳媒大學的傳播係錄取。

入學不過十來天,喬諳連同班同學都還沒認全,包括田思源。

畢竟,身高一米八六,有著笑眼和梨窩,以及誘人的肌肉,聲線如糖似蜜的喬諳,迅速以“寵物情人”美名遠揚,虜獲了一票學姐們的芳心。而田思源……不過是個身高一米五六,體重八十斤,有著一雙單眼皮的大眼睛的小不點兒。

身後的混戰愈演愈烈,又有人誤撞了過來。

蓄著蘑菇頭的田思源又替喬諳擋了一下,紋絲未動。

喬諳也就沒往心裏去:“你也是‘月光’?”

月光,是Shadow這個六人男團的粉絲的昵稱,意為“月光下的影子”。

田思源一開口就像是個老粉:“我粉的是哥哥們的團魂。”

身後的混戰沒完沒了,保全一出馬,一時間更像火上澆油。

田思源有如喬諳的一塊盾牌,忍無可忍:“我說,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

喬諳酒喝得急了,有點兒上頭,笑著擺擺手便算作道別了。

他當田思源是泛泛之交,無話可說,即便一回生,二回熟,到時候也未必能叫得出她的名字。倒是田思源,先是目送了喬諳,最後,嘬了一下牙花子,還是跟他跟出了pub。她跨上她的一輛雅馬哈重機,尾隨他乘坐的出租車,將他“送”回了家。

與此同時,張小軟都躺下半天了,仍了無睡意。

五月初,好再來錄像廳開業大吉,也是張小軟的喬遷之喜——她從和程一專生活了十幾年的那一處頂樓加蓋搬進了好再來錄像廳。

這是張小軟的意思。

倒不是因為她翅膀硬了,是她覺得她這個包袱,不能再讓程一專沒完沒了地背下去了。

那該死的利安酮,無論她吃與不吃,戒與不戒,諸如手抖、心悸、眩暈等等的副作用如影相隨。她一向能忍則忍,但總有繃不住的時候。每當這時候,程一專都會黯然神傷。

再者,程一專雖是五十二歲的人了,但女人緣還是有的。

張小軟連續幾年的生日願望,都是想程一專的後半輩子,能有個人做伴兒。

這一棟位於素安巷盡頭的二層小樓,是大耀集團的產業,閑置了好幾年,作為大耀集團的二公子,趙眾樓說用也就用了。張小軟在趙眾樓麵前一向是隻小綿羊,他說什麼,是什麼。但在錢這件事上,她卻有她的堅持。

她堅持要明算賬。

好再來錄像廳前期一次性投入一百八十萬元,包括總體的修繕、裝潢,以及買些可有可無的設備充充門麵。

估算下來,每個月房租五萬塊上下。

在無憂無慮的十五歲之前,張小軟對錢沒什麼概念。

盡管,程一專多少年來起早貪黑,用一份微薄的收入支撐著他們的生活。

在他們住的那一處頂樓加蓋裏,家具和電器都是二手貨。程一專時常會送街坊四鄰一些花草,換一些不算太舊的衣物回來,當然,僅限於他的衣物。無論三伏三九,他都會帶飯上班,哪怕三伏天飯會餿,三九天他隻能用開水泡一泡冷飯。

但他卻始終讓張小軟好吃好穿,甚至,還能心安理得地花著零花錢追星。

和趙眾樓在一起之後,趙眾樓更沒虧待過張小軟。

但張小軟不能不和趙眾樓“明算賬”。

她沒想過有一天會不會離開趙眾樓,相反,她對他們的未來從沒有過二心。

她隻是想孝敬程一專,隻是想能有自己的錢,孝敬對她恩重如山的程一專。

異能者也好,急性妄想性障礙也罷,張小軟至今……無法對自己下定論。

是,程一專那邊拿著多少份精神科醫院的確診書,白字黑字言之鑿鑿。更何況,她的母親程雨霖的確是在精神病病發時,跳樓身亡。否則,程一專又何至於被她一句“特異功能”嚇得一夜白頭,還不是被程雨霖嚇出了病根兒。

是,趙眾樓那邊說口說無憑,他無數次讓張小軟眼見他抹去平凡人的記憶。

在好再來錄像廳,他更是周而複始地做著這同一件事。

然而,張小軟知道所謂精神病,便是眼見也未必為實。

無論如何,錢是個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張小軟想早一點接下程一專肩上的擔子,除了想他後半輩子能有個人做伴兒,更想他吃香喝辣。將前期一次性的投入和房租都算上,不出意外的話,好再來錄像廳在明年年初就可以盈利了。張小軟每每拿著賬本和日曆,急不可耐。

而當她每天帶領著形形色色的人進入到電影的世界,都是為了錢,趙眾樓每天抹去他們的記憶,更多的,是為了英雄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