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雨斷腸(1 / 2)

霎時間,狂風亂起。

浮雲客棧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顛簸的小船。是歸蟒來了。帶著無比自負的挑釁,獨身一人而來。他們尚且沒有及時揣摩出他的來意,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教眾人頗為吃驚。

他說,交出追善。

他竟是衝著追善來的。追善躲在客棧的房間裏,用背抵著門。他好像從沒有感到如此害怕,怕得連抗爭的骨氣也沒有了。他聽見門外劈裏啪啦的打鬥聲音,忽然有點後悔自己因一時的貪念而離開了紫竹林,也許他此生隻能注定了要在那片竹林裏過著沒有盡頭的暗無天日的生活,外麵的花花世界,對他來講根本就是一種奢侈。

那道門太單薄了。

突然之間,有東西重重地砸過來,將門撞得飛起。門裂成兩半。那撞門的是一個人。是原本就受傷未愈的木紫允。她被歸蟒的真氣拋出陣營,真氣穿過她的傷口,竟然變得像涓涓溪流一樣混入了她四肢的血液,然後直衝腦門。

此刻,在魚弦胤的眼睛裏,歸蟒是殺死他心愛之人的元凶。他的白發,從發根到發尖仿佛都飄著暴怒的戾氣。他恨不能將歸蟒碎屍萬斷。可是,他縱然有仙氣護體,竟也敵不過那聚集了整整百人的武功與精魂的歸蟒,他便將大袖一揮,挽出透明的防護膜,同歸蟒以內力相抗,轉頭對沈蒼顥大喊:“你先帶他們走,我隨後與你會合。”

沈蒼顥看魚弦胤雖落於下風,但知他要獨身脫困決非難事,沒有他們的拖累他反倒會更安全,他便帶著木紫允等人從客棧後門離開,出了哀牢鎮,沿驛道而行。那莽莽的群山之中恰好有掩映著一座荒廢幽靜的宅院。

他們在那裏停頓下來。

追善的臉色很難看。沈蒼顥以為他是受了驚嚇,便安慰他,說歸蟒應該暫時不會找來的。但追善卻投給沈蒼顥一點詭異的眼神,然後指著木紫允,說:“歸蟒的邪氣已經侵入她體內,很快,她人性當中的黑暗麵便會無止境地擴大,她會成為歸蟒的附屬,受他操控,按照他的意願行事。”

“不可能,怎會有那樣的事情——”

沈蒼顥既驚且怕,想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追善的一麵之詞。穀若衾亦愕然,問追善:“你是怎麼知道的?”

追善再度變了臉色,不說話了。

時間忽然充滿了恐懼,就好像在呼吸與呼吸相連的每一個節拍,都是利刃紮進身體。他們在等待著看追善的預言是否實現。

也不知過了多久魚弦胤找到了他們,帶了輕微的傷,沈蒼顥看見他的時候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對他抱以感激地一笑。魚弦胤聽說了木紫允的情況,眼色一沉,道:“他說的沒錯。”

沈蒼顥頓時沒了平日的鎮靜。應該怎麼辦呢?是眼睜睜看著木紫允醒來和自己為敵,還是趁著她昏睡便將她綁了鎖了,甚至將她殺了免除後患?

任何一種決定都是千般萬般的艱難。

正說著,卻聽見穀若衾一聲尖叫,片刻之前還不省人事的木紫允,轉眼,竟沒了蹤影。

——“她是循著內心那股魔力的牽引,尋著歸蟒而去了。”追善說。追善還說,受到歸蟒邪氣侵襲的人,會變得暴戾乖張,情感湮滅理智,縱然是平日抑壓著,從來不敢有的行為,也會趁那樣的機會盡情地釋放出來。

不單是木紫允,這段時間,還有許多生鬼淵內外的人,包括司馬季,都受到了歸蟒不同程度的控製,他要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他要他們殺生,他們絕不敢放生。他也要他們追蹤沈蒼顥等人,活捉追善帶回生鬼淵。

然後,木紫允站在了歸蟒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