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怎會一樣呢?愛與不愛,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樓主。”木紫允輕輕地出聲,“毒是機關老人事先布置在錦盒裏的,我再去明霄穀,便能為冰越拿得解藥。”
沈蒼顥卻有了怒色:“你既然早知道,何不早做提醒?”
“我……”木紫允啞口無言。旁邊的刁暮伶便當和事佬,尷尬道:“木姐姐一直昏迷著,樓主也不能全怪她,冰越的毒暫時不會要了她的性命,我們立刻去明霄穀拿解藥便是。”木紫允點頭:“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
“站住——”沈蒼顥喝道,“你這副模樣,如何對付機關老人?”說著,將靳冰越輕輕地放下,又對刁暮伶道:“好好照顧她。”然後便拂袖而去。木紫允呆呆地站著,看那背影消失不見,又轉臉看著昏迷的靳冰越,心中酸澀,卻終是隻能一聲歎息。
那夜月色清明。
春睡的海棠懶散地偎在枝頭。
木紫允站在明霄穀口,四顧蒼茫。她是緊跟著沈蒼顥而來的,盡管刁暮伶一再阻止,她卻還是趁著她不注意強撐著離開了紅袖樓。沈蒼顥此刻想必是直奔機關老人的竹園而去了。她抱著桫欏琴,亦沿著小道奔去。
沈蒼顥已陷入暗器的包圍。那本來是機關老人為鳳家堡的人準備的。其來勢之洶,沈蒼顥始料未及。他更加料不到的是木紫允會來。她那麼虛弱,卻那麼倔強地擋在他麵前,視死如歸。沈蒼顥覺得,那琴弦仿佛將自己的心撥動了。
天昏地暗之中,他看見那抹淡淡的身影像蝴蝶飛舞花間,又似露水從葉片滴落,他看見她受傷,虛弱,墜落。
他飛身撲上前將她抱住。
就好像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那樣抱著。眉心擰出道道溝壑。他問她:“你怎麼這麼傻?”她的雙唇輕輕一顫,微微笑了笑。那些深埋的心事,立刻便要說出口,她禁不住歡喜起來,眼淚也不知不覺地滑落。忽然間,眼前一黑。
仿佛跌入很深很深的漩渦裏。
耳畔隱隱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木姐姐,你怎麼哭了?”木紫允驚恐地睜開了眼睛。——她已經不在那機關迷陣之中了。
而是在一間客棧的小院子裏。
她站著。眼角掛著淚。臉上還有哭過的潮濕。剛才與她說話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靳冰越。她一臉愁容地站在木紫允旁邊,望著她。木紫允驚問:“這是哪裏?”靳冰越由愁轉愕然:“木姐姐,你怎的會這樣問?”
木紫允頓時意識到,這一次,也跟上次一樣,猝不及防地就轉換了時間和場地。一時間她不知從何問起,卻聽靳冰越狠狠地一歎:“明天就是第二天了,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擔心樓主的安危。可是那昊天寨卻是易守難攻,我們至今也沒能找到上山的路。”
昊天寨?
——昊天寨?木紫允的眼前閃過許多畫麵。這麼說來,她是到了三年前了?比起剛才她與沈蒼顥闖明霄穀,時間又往後走了一年?她也記得三年前的昊天寨一劫,那是沈蒼顥輕敵大意,所以才被昊天寨的寨主俘虜了去,想逼他交出紅袖樓七小主各自的武功秘訣,那是紅袖樓的至寶,沈蒼顥豈能答應。他不答應,便受盡了各種酷刑。
當時樓中隻有木紫允和靳冰越未有任務在身,她們一得知消息,便立刻趕來了。與昊天寨的人一番交涉,對方隻給她們三天的考慮時間。昊天寨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昊天寨立於懸崖絕壁之上,易守難攻,若是沒有人帶路,外人是連上山進寨的路也找不到的。
但此刻卻不同了。
木紫允有了那段記憶,她清楚地記得,三年前的她們,是如何假裝認輸,進入昊天寨,然後九死一生,總算找到一條下山的秘道。此刻,她們隻要調過順序來,沿秘道上山,救走沈蒼顥,困難便迎刃而解了。
木紫允便帶了靳冰越急急地向著昊天寨而去。
靳冰越雖然不知道木紫允是如何得知那條上山的秘道,但隻要能救沈蒼顥,她便不需多問。她想著一年前的沈蒼顥是如何勇闖明霄穀,帶著渾身的傷,將解藥喂她服下。這男子是她敬重的,愛戴的,她願意拿生命去保護的。
細如羊腸般的秘道,隻有沿途的火把可以照明。模糊了各人麵上的表情。木紫允可以想見沈蒼顥此時正在受著的苦。
那些嚴酷的、邪惡的刑具,一件件加諸於他,就算明知後來的結局是他們一起從昊天寨逃走,九死一生,但她依然覺得心疼,恨不能此刻經受著嚴刑拷打的人是她自己。她隻想著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趕到昊天寨,那樣便能使沈蒼顥少受一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