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情複何似(1 / 2)

“若是你再不肯服軟,我就要這燃著火油的箭,一箭箭刺穿你,將你的五髒六腑慢慢地燒爛……哈哈哈……”

昊天寨的人狂妄地叫囂著。

沈蒼顥滿麵的汙漬與血痕,仍是表情從容,帶著桀驁的笑,一言不發望著他們。看他們將箭搭上弓,點燃箭尖,哧哧的火苗像妖魔的舌頭,對準他,突然,猛地射出——沈蒼顥咬緊了牙關,盡量使自己不表露出畏懼的神色。

隻見一隻手揮過——

有人截住了那道燃燒的烈焰。

猙獰的箭尖劃傷了來人。在白皙肌膚上留下深深的溝壑,皮肉已被燒得裂開。沈蒼顥驚愕之下看清了來人。

是木紫允。

猶疑間,靳冰越已到了身前,急忙解開沈蒼顥雙手雙腳的鐐銬,沈蒼顥搖搖晃晃地向前栽去,木紫允輕輕地將他接住:“樓主——”“你沒事吧?”沈蒼顥緊張地抓過木紫允的手,細細地看著,那傷口潰爛,教他觸目驚心。

昊天寨的人已經發了怒,紛紛衝上前來,也有人在背後搖旗呐喊助威,平坦的壩子裏混亂一片。木紫允將沈蒼顥輕輕一推,他便順勢將重心移去了靳冰越的身上,木紫允再將桫欏琴一橫,忍著右手的疼,五指猛撥,琴弦上就像飛出千萬片利刃,逼得昊天寨一幹小嘍羅們紛紛倒地痛哭。

忽然間,銀光一閃。

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一刀砍斷了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落在眾人之間。緊接著,又有幾名披著獸皮的男女,也從天而降。

他們是昊天寨的四位當家。

所謂寡不敵眾,木紫允和靳冰越隻能帶著沈蒼顥且戰且逃。一路向著來時的秘道口狂奔。那黑壓壓的人頭一刻也不放過,像潮水般逼上來,四位當家更是越戰越勇,個個都帶著辛辣狡黠的目光。退至秘道,狹窄的空間倒是阻擋了一些追兵。

他們仍是且戰且退。

最後總算沿秘道下了山。山腳下的馬兒是早已經備好的。木紫允與沈蒼顥同騎一匹馬,靳冰越緊隨其後,馬蹄踏雪,狂奔而走。遠遠地,將昊天寨的追兵丟在身後。三人不由得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沈蒼顥卻撐不住,向前一傾,便撲在木紫允肩上,沉沉地睡過去了。

他的呼吸吹著女子耳後的發絲,女子心猿意馬,既是心疼,又是愉悅,便微微地側了頭去看他,隻看見他皺起來的眉頭,和濃密的睫羽,她朱唇輕啟,幽幽地道:“沈大哥,為何每次我想要對你說明心意的時候,你總是聽不見。你可知你我後來是怎樣淒酸?你可知我千辛萬苦回來找你,隻想改變那結局,想要將你留在我身邊,永遠,永遠……”

沈蒼顥的嘴輕輕動了動,就好像說了幾句無聲的夢囈。

山風呼嘯。疾馳的駿馬踏碎了一路幽幽的黃花。

後來那駿馬究竟跑了多遠,跑去了哪裏,木紫允不知道了。興許是回了紅袖樓吧。總之那一劫他們也算度過了。

木紫允再度陷入急速的場景轉換。

就好像那馬兒跑著跑著就沒了蹤影,周圍的山巒依舊在,但卻不是昊天寨附近的那些,而是冷漠的,肅殺的山。

在生鬼淵。

摘仙嶺。

正是木紫允想要回到的那個時刻。穀若衾被綁著。沈蒼顥帶著靳冰越和桑千綠,還有那個假冒的木紫允,和生鬼淵淵主司馬季交涉。木紫允遠遠地看見,奔跑過去,大喊道:“沈大哥,當心,她要殺你,她不是真的木紫允——”

沈蒼顥驚得說不出話。

他已經看過兩個真假靳冰越,卻不想此時又來了真假的木紫允。他不知道如何分辨。忽然見那遠遠跑來的女子高舉了右手,就像舉著一雙深情的秀目,一顆鮮活的心髒。其實他並不能看清她的右手是什麼模樣,或者有沒有拿著什麼東西,但他偏就生出一點隱約的念頭。

他盯著身旁的木紫允的右手。

那女子的右手也有當初被火箭燒傷之後留下的疤痕。但那裏麵,找不出一絲感情。仿佛是決絕的,冰冷的,死氣沉沉的。沈蒼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但總歸是覺得,那疤痕像一盞燈塔,在黑暗裏指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