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劈劈啪啪的鞭炮聲,把姚秀芝從沉睡的夢鄉中喚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太陽穿過玻璃窗口,射進了一大片陽光,把這間住室映照得非常明亮。這時,站在對麵條桌前的秋菊,正對著一麵不大的長方形的鏡子梳妝打扮。她由鏡麵中發現姚秀芝已經醒來,轉過身,笑著說:
“這一覺可睡香甜了吧?”
姚秀芝仔細地打量著秋菊,發現她已脫去藏服,穿上了一件錦緞做成的偏大襟的小襖,和一條拖地的裙子,令她感到驚詫不已。當秋菊拿起一枝絨絹做的花,精心地插在頭上的時候,一句很不恭敬的貶義詞飛到了嘴邊:“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同時,她本能地產生了恐懼感,遂對這位秋菊生出了一種不信任的念頭。待她想起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又暗自責備地說:“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要太神經過敏了!”她欠起上身,充滿著感激之情地說:
“謝謝大姐的關照,我有好久沒睡過這樣香甜、這樣舒適的覺了。”
“沒睡夠的話,就接著睡吧!”秋菊已經梳理完了,白淨的臉上洋溢著笑容。看樣子,她準有什麼喜慶事。
“不!我該起床了。”姚秀芝撩開暖和的被筒,她真想再躺下睡它三天三夜啊!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習慣地伸手去拿披在被筒上的衣服,發現軍裝不見了,驚愕地問,“大姐,我的衣服呢?”
“早讓我用剪子鉸了,埋在了樓下的牲口糞堆裏。”
“這……”
“這不要緊,”秋菊從條桌上抱來一身疊得平平整整的藏族衣服,還有一件織得十分精巧的紅顏色的毛衣,往床上一放,幹脆地說,“就穿它吧。”
姚秀芝驚得不知所措,望著麵前的服裝,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秋菊猜透了姚秀芝的心理,收起了滿麵的笑靨,說明這兒是川軍和藏兵的地盤,隻要見到紅軍就殺。不久以前,他們一下子就砍了十多個紅軍傷員的腦殼。她望著驚恐不安的姚秀芝,嚴厲地說:
“你要落到那夥吃糧人的手裏,當夜就不止是兩個丈夫嘍!”
“那……我該怎麼辦呢?”
“穿上這身藏服,就說是從內地來看我的表妹,就沒有事了。”
姚秀芝十分敬佩秋菊大姐,把一切都想得這麼周全。她很不情願地穿好這身藏族服裝,在盛滿溫水的陶盆中洗完臉,走到對麵的條桌麵前,望長方形的小鏡子裏一看,一陣悲涼、淒楚的滋味打心底流出,因為她又想起了身穿藏服的十歲紅,還有騎在馬上的苦妹子……她淌下了眼淚。
“你怎麼哭啦?”秋菊通過鏡麵,看見了姚秀芝在默默地流著淚水。
“啊……不是哭!”姚秀芝慌忙擦去淚水,“我遇到了大姐這樣的好人,高興地……”
“別這樣傻了,身子骨要緊,快梳梳頭,吃飯吧!”秋菊說。
姚秀芝總算又搪塞過去了。她梳理完畢,又香甜地吃起了糌粑,喝起了酥油茶。
隨著劈啪作響的鞭炮聲,吹打不息的喜樂聲,村裏又傳來了人們叫喊聲,就像是娶媳婦、嫁閨女那樣紅火熱鬧。忽然樓下傳來了男人的喊聲:
“哎!就要拜天地了,你這個大媒人怎麼還不到場啊?”
秋菊聞聲走到條桌前麵,打開那扇不大的窗子,探出頭,爽朗地答說:
“急啥子喲!你這個龜兒,再這樣心急火燎的,老娘就不給你找個漂亮的堂客!”
姚秀芝一聽腦袋嗡了一聲,驚得她愕然失色,“她原來是個保媒拉纖的媒婆啊……”她的心緊張得收縮不止。
秋菊轉過身來,望著姚秀芝那憔悴的麵容,哀歎了一聲,說:
“你這把歲數了,身子骨又這麼弱,怕是沒有男人肯要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姚秀芝警惕地自問。
“沒有男人要的女人也得活命!把腳傷養好了,就跟著我幹吧!”秋菊又說。
“幹什麼?”姚秀芝更吃驚了。
“用內地的話說,當媒婆啊!”
接著,秋菊告訴姚秀芝,這個地方有點錢的藏民,都樂意討個漢人的姑娘做老婆。最近,由於川軍、藏兵和紅軍打仗,有不少掉隊的女紅軍,為了行善積德,她就把這些紅軍姑娘嫁給漢人,或是藏人。這樣一來,女紅軍得救了,光棍漢有了老婆,她也有了吃喝。最後,她得意地說:
“這是三全其美的買賣,合得來。好!你看家,我該去參加婚禮了。”
“停一下。”姚秀芝叫住了秋菊,不安地問,“這位姑娘也是女紅軍嗎?”
“是!前兩天也和我睡在這張床上。”秋菊歎了口氣,“她可想念紅軍了,一夜一夜地唱著想紅軍的歌,嗓音可好聽啦!她的模樣長得水靈靈的,挺討人喜歡的。”
“你得了多少財錢?”
“這價碼可高了,是許配給雜貨店孫老板做四房的。”
“什麼?是當姨太太……”
“對!孫老板人老心花花,說是娶個黃花閨女,可以……噢,他說是為了采陰補陽,能夠長壽:你看看這個老不死的,想玩大姑娘就玩吧,還說能長壽,多有意思!”
“你為何要當這樣的媒人?”
“他答應給我一百塊光洋啊!”秋菊望著有些憤怒的姚秀芝,忙又解釋,“這個姑娘也抱屈不了,前幾房都有癆病,用不了幾年,都得去豐都鬼城,她就成了雜貨店的內掌櫃了。”
“這鄉鎮上還有像她這樣的女紅軍嗎?”
“有!”秋菊整理了一下衣服,說了句“我該去參加婚禮了”,轉身走了。
姚秀芝十分憤怒!秋菊在她的心目中,猝然變成了一個惡魔,真想一槍把她幹掉。但是,當她少許冷靜下來以後,又覺得秋菊怪可憐的,同時嫁給了兩個藏民,一個也沒留在身邊。怎麼辦呢?她也要適應環境求生存啊!當她再想到失落在這些地方的女紅軍的命運,或許秋菊的做法真是行善積德呢!尤其當她想到秋菊說的這句話:“你要落到那夥吃糧人的手裏啊,當夜就不止是兩個丈夫嘍!”秋菊又從惡魔轉化成了人。
劈啪作響的鞭炮,就像是一顆顆射向姚秀芝心中的子彈。她同情這位紅軍姐妹的不幸遭遇,她想救她出苦海,重回紅軍的隊伍,她決定去婚禮現場看看。
孫老板的宅子是座考究的四合院,北房是明三暗五的起脊瓦房,屋門右邊的牆上是天地堂,下邊擺著供果豐盛、香煙繚繞的八仙桌,桌前鋪著一塊猩紅色的地毯,是為新郎、新娘拜天地用的。吹鼓手們站在庭院左邊的那棵大樹下邊,使勁地吹著喜慶的音樂。
姚秀芝拄著拐杖,跛著右腳趕到孫家大院,正是婚禮的最高潮拜天地時候,她踮著腳尖,伸長脖子,透過眾頭攢動的縫隙,一眼看見了頭插絹花、笑容可掬的秋菊大姐挽著新娘向天地堂前走去。遺憾的是那紅絲綢的蓋頭罩住了新娘的模樣,看不見她的長相。但新娘那婀娜窈窕的身材,輕盈的步履,又覺得是那樣的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天地拜過以後,姚秀芝把視線投向了那個老氣橫秋、活像是一個大煙鬼似的新郎,隻見他舉著係有紅綢的秤杆,猛地挑開了新娘頭上的麵紗。就在這一刹那,姚秀芝驚得失口出聲:
“啊?她怎麼會是十歲紅……”
姚秀芝驚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用衣袖管擦了擦雙眼,再定睛一看,依然是十歲紅。就在這時,十歲紅偶爾扭過頭來,恰好撞上了姚秀芝的目光,驚得愕然一怔。姚秀芝清楚地看見了十歲紅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為了不引來殺身的橫禍,匆忙轉過身去,留給十歲紅的隻是一位藏族婦女的背影。她慌亂的心激烈地跳動著,疑慮不安地自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十歲紅真的沒有死?她又是怎樣來到這裏的……”
她就是十歲紅,真的沒有死,提起她到此做新娘的事,還要簡單地交代幾筆。
那天,十歲紅唱著《盼紅軍》的歌聲,隻身為紅軍探尋雪路,遇到不算大的雪崩之後,便失去了知覺。她又醒來了,可已躺在一位藏族老人的家裏,原來是這位放牧犛牛的藏族老人救了她,並在他精心的護理下,又從死神那裏回到了人間。
這位藏族牧民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孤苦老人,他希望十歲紅安於在這裏生活,做他的幹女兒,將來這份家產交由她承繼。可是十歲紅的心早就飛走了,為了能早日追上紅軍,便撒謊說她的家在雪山那邊,希望老人家早一天把她送回家。可這位藏族老人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他望著急得不吃不喝、天天飲泣的十歲紅,悲哀地說:
“咱們沒有緣分!等做買賣的漢人來了以後,我托他們把你送回家去。”
後來,十歲紅與藏族老人一路輾轉失散,最後碰上了秋菊。當地孫老板看上了十歲紅的美色,強逼成親,十歲紅寧死不從,被孫老板毒打後關在柴房,派人看守。秋菊於心不忍,暗示十歲紅隻有假意答應成親,才有可能尋機逃走。幾天後,十歲紅想好了出逃計劃,答應成親,這才有了今天的場麵。
姚秀芝不知道詳細的內幕,隻是從自身和十歲紅的安全著想,她連頭也沒回一下,困惑不解地離開了孫家的大院,一拐一拐地走回了秋菊的住處。
天過午時了,姚秀芝依然坐在床邊苦思冥想,但就是想不出個結果。隨著上樓梯的響聲,秋菊有些勞累地走進屋來,她把手中編得精巧的藤籃往條桌上一蹾,順手揭開了籃蓋,是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她笑著說:
“來!一塊換換口味,吃頓香噴噴的白米飯吧。”
姚秀芝雖說到了饞涎欲滴的地步,可她還是不想立刻就吃飯。她仔細看了看秋菊那頗有些醉意的雙眼,知道這位大媒人喝了不少酒,明知故問地:
“大姐!誰給你這麼多的白米飯啊?”
“還不是新郎官送我的謝禮!”秋菊說明此地吃肉喝奶是家常便飯,一般人家,隻有逢年過節才舍得吃頓大米飯。接著,她盛了一大碗米飯放在桌上,關切地說,“你才來,口胃禁不住肉奶,還是吃米飯的好。”
姚秀芝一拐一拐地走到條桌前,雙手捧起飯碗,一股誘人的清香撲鼻而入。她再次抑製住了食欲,很是策略地笑著問:
“秋菊大姐,按照我們的規矩,參加紅軍的都是親姐妹。大姐,你能幫我傳句話嗎?”
“行!你就說吧。”秋菊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告訴這位新娘子,就說一位叫秀芝的大姐住在你家,很想見她一麵。”
“放心吧,準把這句話傳到。”秋菊一看姚秀芝手中的飯碗,“快吃吧,不然這熱騰騰的白米飯就涼了。”
太陽好不容易才掉到西山的背後,夜幕還沒有完全垂下來,就刮起了不小的夜風。姚秀芝守著一盞孤燈,聽著隱隱傳來的猜拳行令的叫喊聲,焦急地盼著十歲紅的到來。她想起了在喇嘛廟中巧救十歲紅的往事,想起了十歲紅取出貼身的觀音菩薩像,雙手披在彤兒的身上,唱著《盼紅軍》的歌聲為紅軍探路的情景,她暗自堅定地說:“不!十歲紅絕不是甘心沉淪的女子。”
夜深了。秋菊喝得大醉,趔趄著上床睡了,不時地說著夢話。姚秀芝隻有一個想法:隻要十歲紅不甘心沉淪,就要把她從火坑中救出,重新回到紅軍隊伍中去!她盼著這漫漫的長夜快些結束,等著十歲紅前來看她,共同商定歸隊的辦法。
突然,樓下傳來了馬的叫聲,姚秀芝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倏地站起身來,本能地抄起了一把劈刀,做好了自衛的準備。正當她轉身欲喊秋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叫門聲:
“姚老師!快開門。”
啊!是十歲紅到了,姚秀芝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她忘記了傷腳的疼痛,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門前,雙手顫抖地打開了門扇,不容分說,伸展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十歲紅,萬分激動地問:
“你……來了?”
“找你一塊逃跑!”
“怎麼個逃法?”
“你就聽我的吧!”
姚秀芝回身看了看昏然入睡的秋菊,便轉身關死屋門,隨著十歲紅快步走下樓梯,來到一匹駿馬的身旁。在十歲紅的攙扶下,姚秀芝爬上了馬背,她轉身一看,隻見十歲紅輕巧的身體縱身一躍,坐在了她身後的馬背上。十歲紅左手摟著姚秀芝的腰肢,右手猛擊了馬的臀部一拳,駿馬便衝進了沉沉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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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風,刮得天搖地動,大地上,隻有一匹勇敢的駿馬馱著十歲紅和姚秀芝,像是飛離弓弦的羽箭,迎著狂風急馳。很快,駿馬終於逃離了平川,安全地進入了山林。十歲紅收住馬韁,滾鞍下馬,高興地說:
“姚老師,放心吧,聽這裏的百姓說,隻要逃進這山林,就是派十萬大兵也搜不到。”
姚秀芝喘了口氣,說道:“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十歲紅講完雪山脫險、遇到秋菊、孫老板逼婚以後,又簡單地敘述了她如何出逃的經過。白天拜完天地,十歲紅在偶然回眸中看見了姚秀芝,遺憾的是姚秀芝又飛快地轉過身去,變成了一位中年的藏族婦女,走路還一跛一跛的,她不禁自問自答:
“會是姚老師嗎?不!準是我看花眼了,她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參加婚禮的客人,一個個變成了醉鬼,洞房中隻剩下十歲紅和新郎、媒人了,令她驚喜的是,秋菊親口告訴她:姚秀芝住在她的家,而且很想見到她。當時她又喜又驚,喜的是姚秀芝果真在這個村鎮中,她可找到了親人;驚的是姚秀芝怎麼會來到這裏?其中有沒有其他的文章?她很快就排除了後者的紛擾,心裏就剩下了一個念頭:快些見到姚老師!
大媒人秋菊離去之後,十歲紅借口去廁所,悄悄地溜到了馬廄裏,挑了一匹善於穿行山林的藏馬,輕輕地打開門,飛身躍上駿馬,實現了自己出走的計劃。
風漸漸地收了,東方現出了魚肚白。十歲紅牽著馬走到一根橫倒在地上的枯樹前,衝著騎在馬背上的姚秀芝一招手,笑著說:
“姚老師!下來吃早飯吧。”
姚秀芝騎在馬背上穿林海,過山梁,直顛了半夜,肚子早就空了。她急忙溜下馬背,雙腳一觸地,疼得“哎喲”了一聲,順勢坐在了地上。十歲紅聞聲趕過來,攙扶起姚秀芝,關切地問:
“怎麼啦?”
“咳!腳摔傷了。”
十歲紅學的是刀馬旦,還有一些醫治摔傷的技術,她跪在地上,小心地脫下姚秀芝右腳上的鞋,打量了一下那紅腫的腳脖子,用雙手這捏捏,那掐掐,然後仰起頭,笑著說:
“不要緊,是淤了血,沒有傷著筋骨,我每天給你按摩三次,十天後保好。”
姚秀芝將信將疑地笑了。她說:
“先不急按摩,民以食為天嘛,還是去找些野果子來充饑吧!”
十歲紅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繼續為姚秀芝按摩。過了一會兒,她停止了按摩,扶起姚秀芝,活動了一下四肢。待姚秀芝穿好鞋,她從肩上取下一個紅包袱,放在姚秀芝平整端坐的雙腿上,神秘地笑著說:
“姚老師,打開吧。”
“這裏邊包的是什麼?”
“早飯!”
姚秀芝驚奇地解開了包袱,一看,原來是一盒點心。她抬起頭,望著微笑的十歲紅,風趣地說:
“你這個新娘子,怎麼把和新郎吃的點心都偷出來了?”
十歲紅羞得麵頰像塊紅布,慌忙低下了頭,很不好意思地說,“快吃吧!再也別提這些事了。”
姚秀芝知道少女最忌諱這些事,更何況她真的和一個老頭子拜過天地呢!她隨手拿起一塊點心,說:
“放心,我給你保守秘密。”
十歲紅害羞地點了點頭,也拿起一塊點心,一邊吃,一邊詢問姚秀芝是怎樣來到這兒的。對此,姚秀芝早就編好了一套謊話,傷心地說:
“我的腳摔傷了,掉了隊,一個人在這大森林中找隊伍,遇上了秋菊這個好心的媒人,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十歲紅聽後長歎了一聲,那沒出口的潛台詞自然是“天意!”少頃,她又問:
“苦妹子大姐生了嗎?”
“生了,可她母子都死在了草地上。”
“老馬同誌呢?”
“為了救彤兒,也餓死在草地上了。”
十歲紅難過萬分,剛剛分別幾個月,這樣好的戰友都離開了人世間,她怎能不傷心呢?她把手中的點心放回盒裏,慢慢地跪在了落滿枯枝爛葉的地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似在默默地為亡友祈禱。片刻,她睜開眼睛,用衣袖管輕輕擦去悲哀的淚水,才又站起身來,悲痛地問:
“霍大姐和彤兒都好吧?”
姚秀芝最怕問起她們,一是怕勾起她思念女兒和戰友的情絲,再是沒有辦法向十歲紅說清楚紅軍分家,霍大姐和彤兒隨著一方麵軍北上這樣重大的事件,她隻好沉默了。
“請原諒,我……不該問起她們的事。”
姚秀芝一聽這話,知道十歲紅完全理解錯了,忙又編了一套謊話來搪塞:
“她們還在,就是我掉隊了,不知彤兒是怎樣想我這個媽媽呢!”
十歲紅聽到了彤兒、霍大姐的消息十分高興,又匆忙吃起了點心。
早飯過後,十歲紅牽過正在一邊啃草的馬,小心地把秀芝扶上馬背,要求一塊唱著《盼紅軍》去追趕紅軍。姚秀芝以唱歌容易暴露身份為由,沒有同意。十歲紅執拗地認為,這是首吉祥的歌,如果她們遇到難處的時候,一唱這首歌就會逢凶化吉。姚秀芝也希望十歲紅的話得到應驗,早一天回到紅軍隊伍中,哪怕是做著囚徒,隨軍征戰也好啊!於是她們一起小聲唱了起來。
當姚秀芝和十歲紅曆盡千辛萬苦,回到紅軍原來的駐地的時候,紅軍已經遠離此地了。十歲紅毫不泄氣地說:
“這是命中注定的事!隻要心誠,金石為開,咱們繼續追趕紅軍。”
姚秀芝深為十歲紅的精神所感動,但一想到追趕紅軍的路線時,又禁不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