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3 / 3)

“張主席就這樣善罷甘休了嗎?”

“當然不會了!方才聽人說,他指使手下的人,在夜間把總司令的馬匹偷走宰了,還下令把總司令的警衛員調走,連門崗也給撤掉了。”

姚秀芝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她大步走到龍海的身邊,萬分焦急地問:

“龍海!朱總司令的安全怎麼辦?”

“這……”

“這是最重要的事情啊!難道你不心疼,你不擔憂嗎?”

“我……心疼擔憂有什麼用!”龍海說罷惱火地走進屋裏。

燈花結得太大了,屋內越來越黑了,姚秀芝和龍海、十歲紅都急得坐立不安,可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姚秀芝深沉地說:

“你們也是總司令的兵啊!看見總司令連人身安全都沒有,能不心疼嗎?”

這句充滿感情的話,就像是一支燃燒正旺的火把,點著了龍海和十歲紅思念朱總司令的心火,瞬間,三個人憋在肚裏的話語,像是炮彈似的通通放了出來。他們從不滿意張國燾罵一方麵軍是逃跑主義,漸漸地又懷念起霍大姐他們。但是,當姚秀芝又把話題引向張國燾是在分裂紅軍、分裂黨的時候,龍海迷茫地問:

“照你這麼說,是張主席的路線錯了?”

姚秀芝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會打勝仗呢?”龍海進一步問。

姚秀芝很難用一句話回答這個問題。正當她凝思的時候,十歲紅又天真地問:

“那,按照張主席的路線走下去,紅軍會打敗仗嗎?”

姚秀芝本想堅定地回答:“一定會打敗仗的!”然而當她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龍海和十歲紅實際的覺悟,又把這句到了嘴邊的話送回肚裏。她思索了一下,說:

“那就讓曆史來作結論吧!”

張國燾為了實現其篡黨的野心,繼續脅迫紅四方麵軍揮師南下,並製訂了《天蘆名雅邛大戰役計劃》,陷紅軍於死地,被迫和敵人進行百丈決戰。正如徐向前同誌記述的那樣:

百丈一帶,地勢開闊,多丘陵、樹叢、深溝、水田。戰鬥開始後,我騎馬趕到這裏,觀察情況,現場指揮。三十軍指揮所設在百丈附近一座小山包上,我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才摸到。見了李先念他們,簡單問了問情況。我們當時判斷,劉湘是狗急跳牆,孤注一擲,如果我軍頂住敵人的攻勢,滅敵一部,有可能勝利轉入反攻,直下岷江西岸。唯敵機太討厭,對我前沿至縱深輪番轟炸,威脅甚大。部隊在開闊地帶運動和作戰,不易隱蔽,對付敵機又缺炮火,傷亡增大,叫人很傷腦筋。我軍堅守在月兒山、胡大林、鶴林場及黑竹關至百丈公路沿線的山岡叢林地帶,與敵反複拉鋸,血戰三晝夜。敵用兩旅兵力企圖通過水田進占百丈,在我幾十挺機槍掃射下,整營整連的敵軍,被擊斃在稻田裏,橫七豎八,躺倒一大片。但因該地交通方便,敵人調兵迅速,後繼力量不斷增加,攻勢並未減弱。二十一日,我黑竹關一帶的前鋒部隊被迫後撤,敵跟蹤前進。二十二日,百丈被敵突入,我軍與敵展開激烈巷戰。我到百丈的街上看了下,有些房屋已經著火,部隊冒著濃煙烈火,與敵拚搏,打得十分英勇。百丈附近的水田、山丘、深溝,都成了敵我相搏的戰場,殺聲震野,屍骨錯列,血流滿地。指戰員子彈打光,就同敵人反複白刃格鬥;身負重傷,仍堅持戰鬥,是一場空前劇烈的惡戰,打了七天七夜,我軍共斃傷敵一萬五千人,自身傷亡亦近萬人。敵我雙方,都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

戰局沒有打開,薛嶽部又從南麵壓了上來。敵我力量懸殊,持久相峙對我不利。我們隻好放棄原計劃,從進攻轉入防禦。十一月下旬,我三十軍、九軍撤出百丈地帶,轉移到北起九頂山,南經天品山、王家口至名山西北附近之蓮花山一線。四軍在滎經方向,遭薛嶽部猛攻。因敵眾我寡,被敵突進,部隊遂撤至青衣江以北。在西麵大炮山的三十三軍,則繼續鞏固陣地,與李抱冰部對峙。我軍遭敵重兵壓迫,堡壘封鎖,南下或東出已無可能。

百丈決戰失利之後,酷寒的冬天已經來臨了,接近川中盆地的寶興、天金、蘆山等地一反常年,下了未曾見過的大雪,同誌們身單衣薄,凍得縮手縮脖,連屋都出不去。當地的百姓也都抱怨地說:

“老天爺真的要凍死人了!”

紅軍劇團隨軍征戰到夾金山附近的丹巴地區,這裏更是漫山皆白、地凍三尺。同誌們隨著部隊外出籌集糧食和犛牛,迎著刺骨的寒風,跋涉在漫過腳脖子的大雪中。由於當地人口稀少,糧食、布匹、棉花本來就少,再加上兵荒馬亂,漢族和藏族的百姓有的逃難出走,有的藏匿家私,十室九空,因而大家的情緒越發消沉了。

這天又下起了大雪,空手而歸的演員們被迫躲進了一座空空無人的喇嘛廟中。是神差鬼遣,還是有意嘲弄紅軍?這裏正是姚秀芝翻越夾金山前夕居住的地方。十歲紅飛跑到廟前,望著那尊藏過自己的菩薩,憤怒地捶打著廟門。胖姐等人不知緣由,快步跑過去,抓住十歲紅的衣襟,大聲地說:

“你瘋了?打的啥子廟門喲!”

“這不用你管!我就是要打。”十歲紅憤怒地吼叫著,繼續打門。

“不準打!我命令你離開。”胖姐也真的動了肝火,加大嗓門地吼叫。

“我就是要打開廟門,砸爛那尊大菩薩!”

“快來人啊!把她抓起來!”

劇團的女同誌聞聲趕了過來,強行把十歲紅從廟門前拖走,但吵架並沒因此而終止,反而越吵越凶。姚秀芝實在忍不住了,走到近前,請求胖姐放開十歲紅。胖姐一看是姚秀芝,頓時又來了火氣,指責她鑽空子,想把十歲紅拉過去,搞一方麵軍的小宗派,反對張國燾。她氣勢洶洶地說:

“我警告你,想把人拉走,辦不到!”

“我不是這個意思,”姚秀芝急忙辯解,“聽我說,十歲紅自有打廟門的原因。”

“什麼原因?”胖姐打斷了姚秀芝的話,“還不是想破壞黨的宗教政策?”

“不是!”

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吼,震得爭吵不休的女演員收話無聲,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廟院的入門處。李奇偉和常浩嚴肅地佇立在門口,龍海滿臉怒氣走到近前,沒頭沒腦地大吼:

“你們知道嗎?敵人把她藏在了這尊菩薩的肚子裏,是我們把她救活的!”

這時,十歲紅委屈地哭了。大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火氣十足的胖姐,也向姚秀芝投去了求援的目光。待到姚秀芝講完十歲紅的悲慘遭遇後,胖姐走到十歲紅的跟前,真誠地說:

“對不起,就原諒我這個有口無心的大姐吧!”

十歲紅望著胖姐悔恨交加的表情,驀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她,激動地說: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李奇偉是陪著常浩趕來檢查籌糧工作的,由於得了雪盲症,不能繼續在風雪中行軍,便來喇嘛廟避風躲雪、吃飯打尖。他們一進門就遇上了吵架,常浩真想大發一通脾氣,批評她們還有閑力氣爭吵。但是當他聽了十歲紅的經曆,看到她和胖姐緊緊擁抱的情景,暗自說:

“這就是我們的同誌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幺妹不行了!”大家又一窩蜂地圍攏過去。隻見幺妹依偎在大廟的牆角下,渾身哆嗦著,嘴唇也變了顏色。姚秀芝急忙脫下自己的棉上衣,披在幺妹的身上。胖姐把幺妹抱在自己的懷裏,不住聲地叫著:

“幺妹!快醒醒……”

常浩一見姚秀芝僅穿著一件毛衣,凍得打著哆嗦,匆忙脫下自己的棉大衣,蓋在幺妹的身上,隨手拿起姚秀芝的棉上衣,送到她的麵前,說:

“穿上吧!你會扛不住的。”

姚秀芝慌忙接過棉衣,披在身上,沒說一句話,就低著頭躲到一邊去了。

幺妹終於恢複了知覺,胖姐高興極了,淚流滿麵地叫著“幺妹!你可活了”。幺妹看了看圍在身邊的同誌,又望了一眼抱著自己的胖姐,嘴唇依然哆嗦著,有氣無力地說:

“我……餓……”

常浩當即下達命令:開飯。但是,當他看見籌糧的同誌們已經沒有下肚的東西時,難過地差點落下淚來。他又嚴肅地命令:

“龍海!把我們三個人的飯拿出來,分給大家吃。”

龍海迅速解開背包,取出不多的大米飯團,分到每個人的手裏,可大家誰也不帶頭先吃一口。胖姐把一個冰涼的飯團送到幺妹的嘴邊,淒楚地說:

“吃吧!這是首長的幹糧。”

“不!我……不吃……”幺妹搖著頭說。

常浩聽後鼻子有點酸楚,他低沉地說:

“吃吧!你們為部隊籌集到了那麼多的糧食,可自己餓得差點送了命。”

幺妹對人生的需求實在是太少了!常浩這麼一說,她的心中就算得到了最大的滿足。當她想到這不多的米飯是首長的幹糧時,又連忙搖著頭說:

“今天,我們沒有籌到糧食,再吃首長的幹糧,心裏是有愧的。”

“不!不!”常浩忙把自己手中的飯團,送到那張凍紫了嘴唇的口裏,“要說有愧,是我們。這白米飯是你們籌來的,可你們卻餓著肚子!”

“首長!別這樣說,我吃,我吃……”

常浩看著幺妹香甜地吃著,沉重的心才感到有些輕鬆。

這時龍海走到姚秀芝的麵前,捧著所剩不多的米飯,低著頭,矛盾地說:

“吃飯吧!”

姚秀芝毫無反應。

龍海抬起頭,看見姚秀芝依偎在廊簷下邊的柱子上,凝視著前方。不知何時風雪住了,身披銀鎧銀甲的夾金山巍然屹立著。他明白了姚秀芝的心,異常痛苦地自語:“我們為什麼又來到了夾金山啊?”此刻他忘記了姚秀芝是個不守節的女人,更忘記了她是自己看押的囚徒,無比傷感地說:

“姚老師!別再想過雪山那陣子的事啦,快把這口飯團吃了吧?”

但是,姚秀芝怎能不想呢!不到半年時間,苦妹子和老馬同誌都獻出了生命,張華男死活不知,霍大姐和彤兒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兩大主力紅軍卻分了家,一個北上,一個南下,而自己依然當著紅軍隊伍中的囚徒,又來到了夾金山下,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姚老師!你吃吧……”龍海催促道。

“我不餓,你吃。”

“不!你餓了,姚老師,你快吃吧。”

姚秀芝很久沒有聽到龍海和自己這樣說話了。她知道這位憨直的彝族戰士的心裏是不好過的,她雙手接過龍海手中的飯團,並請他坐在自己的身旁,問道:

“龍海,你猜我在想些什麼?”

“想當初我們過雪山的事唄!”

“不全是想這些事!”

“那……你還想些什麼呢?”

“我想,為什麼又回到夾金山下來了?”

“讓川軍給逼到這兒來的唄!”

“當初,我們為什麼要翻過這座夾金山呢?”

“還不是為了北上抗日,鬧革命。”

“這夾金山的下邊有日本鬼子嗎?”

“這還用問!”

這時,遠在一邊的十歲紅也身不由己地走過來,姚秀芝把手中的飯團遞過去,感慨地說:

“當初,你是我們翻越夾金雪山的功臣,這飯團就送給你吃吧。”

“我算什麼功臣!”十歲紅頓時來了氣,“我舍生忘死地給紅軍帶路,可他們呢,卻鬧著分家,又把紅軍引到了這雪山下邊!”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姚秀芝有意地問。

“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樣下去,不是餓死,就是凍死!”十歲紅牢騷滿腹地說。

“龍海,你說呢?”

“我同意她的意見。”龍海長長地歎了口氣,似乎想把滿腹的怨氣全都吐出來。接著又搖搖頭,十分沮喪地說,“那麵是數倍於我的川軍,這麵是一個連著一個的雪山,要吃沒吃的,要喝沒喝的,這樣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了。”

不知什麼時候,李奇偉溜到了他們的背後,他一聽龍海的話,立時火冒三丈,雷霆大發地說:

“不準在私下散布革命的悲觀情緒!”

龍海和十歲紅驚得慌忙轉過身來,一看李奇偉那暴怒的神情,嚇得不知所措。

姚秀芝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兩道猶如利劍的目光,射向李奇偉的臉上。她聲音不高,卻很有分量地質問:

“這怎麼能叫散布革命的悲觀情緒呢?請問:我們從何處招募新兵?又從何處籌集糧食?在這茫茫的大雪山下邊鬧的什麼革命?”

李奇偉自然沒法回答這樣的問題,更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但是他認為姚秀芝是利用革命遭到挫折的時機,有意發動不明真相的同誌攻擊臨時中央,動搖張國燾的領導地位,因此他聲嘶力竭地說:

“不準你為中央右傾逃跑路線翻案!我們南下路線是正確的!!”

“有理不在聲高!”姚秀芝心平氣和地說,“請你問問龍海、十歲紅這些翻過雪山的同誌,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忍饑挨餓?是為了革命嗎?不!完全是為了消極躲避敵人的追擊。另外,你能指出引導革命走向勝利的方向嗎?”

“住口!住口!”

“不準你把矛頭指向臨時中央!”

“不準你煽動群眾反對我們的張主席!”

隨著李奇偉無理的吼叫,籌糧的同誌們都圍攏過來,除了少數隨聲附和外,大多數同誌一言不發,連胖姐這樣的大炮,也沒有說一句指責姚秀芝的話。李奇偉非常惱火,可又不知如何指使別人圍攻姚秀芝。他一眼看見了神態嚴肅的常浩,就像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聲地說:

“老常同誌,姚秀芝破壞革命,你看該如何處理?”

常浩沉吟了片刻,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現在不是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全體整隊,立刻返回駐地。”

李奇偉感到失了麵子,但又不能發作,把臉一沉,二話沒說,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常浩向龍海使了個眼色,龍海快步追了過去,攙扶著害了雪盲症的李奇偉上路了。

紅軍劇團的同誌們離開了喇嘛廟,一個個踏著深深的積雪,緊緊地抄著雙手,縮著脖子,艱難地向前走著。走在最後麵的是胖姐和十歲紅,一人挽著幺妹一隻胳膊,幾乎就是架著走。沒走半個小時,胖姐和十歲紅累得汗流滿麵,幺妹也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當姚秀芝提議大家輪換背著幺妹走的時候,常浩下達了命令:

“龍海!你來背著幺妹走。”

龍海快步走到幺妹跟前,轉身蹲在雪地上,請求幺妹趴在他的背上,可幺妹說什麼也不肯。姚秀芝強行把幺妹放在了龍海的背上,隻見龍海把身子一挺,背著幺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李奇偉得了雪盲症,在雪地上行軍等於是半個盲人。龍海離去以後,他走路十分困難,不慎摔倒在雪地上,胖姐驚叫了一聲“李副部長!”快步跑到了跟前,一把扶起了他。

常浩看著這尋常的同誌友愛,腦海中忽然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李奇偉既然和姚秀芝離異了,還應當找一個妻子。如果這位胖姐能和他結合在一起,也堪稱是一對革命的夫妻。可是令他吃驚的是,當胖姐熱情地要攙扶李奇偉行軍的時候,卻遭到了這位雪盲病人的拒絕。他暗自問:

“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女人的心是細的。在男女問題上,妻子對丈夫的觀察更是細微、準確的。這些天來,姚秀芝注意到了李奇偉對女同誌的舉動,一種特殊的情感在折磨著她的心。為了證明自己的觀察是正確的,她把胖姐叫了過來,說胖姐的力氣大,可以輪換著背幺妹。接著,又把十歲紅支了過去。李奇偉客氣了幾句,便緊緊抓住十歲紅的手向前走去了。胖姐可有點氣不過,噘著嘴自語:

“我看啊,十歲紅的身上準是有糧食,解饞帶管餓!”

這等於在姚秀芝的心上又重重地砍了一刀,永遠地結束了她對李奇偉的美好的回憶!

幺妹回到駐地以後,就病倒在了床上,身上燒得像是火炭似的。為了看護幺妹,姚秀芝從和十歲紅合住的屋中搬出來,與胖姐日夜守在幺妹的身邊。幺妹燒到第三天的中午,她的心終於停止了跳動。胖姐於悲慟之中,請求姚秀芝通知十歲紅,要她把幺妹病逝的消息報告李奇偉,準備召開追悼會。姚秀芝自然明白胖姐的良苦用心,遂遵命離去了。她剛剛走到原來住處的窗下,屋內就傳出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十歲紅!難道你不相信我愛你的誠心嗎?”

“相信!可你是副部長,我是……劇團裏的演員,這……太不相配了。”

“為什麼不相配呢?革命者的愛情,是反對門當戶對的,隻要兩個人真心相愛就行。”

“這……不好吧?我……怎麼對姚老師講呢?”

“她和張華男同居,又和誰講了呢?再說,我們是為了共產主義,共同建立的真正的愛情啊!”

“這……我都知道,不過,請你讓我……再想一想……”

“還想什麼?你不答應我的愛情,我……就跪在你的麵前了!”

撲通下跪的響聲,就像是一發重型炮彈,把氣昏的姚秀芝震醒過來,她轉身走了幾步,驀地又收住了腳步,轉念一想,這是弱者的行為。當她隱隱聽到胖姐哭幺妹的號啕聲,她倏然轉過身來,昂首挺胸地走進屋去,看著雙腿跪在地上、兩手緊緊抱住十歲紅下肢的李奇偉,憤怒地說:“幺妹同誌病死了,請副部長同誌去看一下!”迅然轉過身去,搖搖晃晃地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