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姐當然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她的另一隻鐲子,早已托姚秀芝轉給了張華男,現在她又把這一隻鐲子塞回丈夫的手裏,哭著說:
“不!不……它永遠是屬於你的……”
“快別說傻話了,我是共產黨人,絕不讚成妻子為丈夫守節的。”
“我……甘願為你守節!不,不……你,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霍大姐的丈夫強忍著傷口的疼痛,說彤兒是先烈的子女,是革命的後代,一定要像對待親生女兒那樣疼愛她,把她撫養成人,說完,他永遠閉上了雙眼。霍大姐望著身邊哭泣不止的彤兒,驀地抱在自己的懷中,宛如向壯烈殉國的丈夫宣誓那樣,號啕著說:
“彤兒!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從此,霍大姐更加疼愛彤兒了,二人形影不離,相依為命,猶如親生母女。
日月流逝,彤兒漸漸地懂事了,也朦朧地知道了一些自己的身世,因此也就淡忘了仇恨姚秀芝的往事。尤其當霍大姐向她講明事情真相之後,她做夢都想回到姚秀芝的懷抱裏,請求母親寬恕自己的無知。但是冬去春來,還是聽不到母親的消息,為了寄托她那天真、執著的情感,經常一個人在靜靜的夜晚登上寶塔山,仰望著那深邃莫測的夜空,一個一個地數著滿天的星星……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聽農村的姥姥說過這樣的話:“人死了就會升天,變成一顆星星。”她默默地算著沒有回來的親人:苦妹子姐姐、老馬叔叔、爸爸張華男、媽媽姚秀芝、龍海大哥哥、十歲紅姐姐,對了,還有那匹把肉都獻給革命的戰馬——無言戰友,合計共七個。她望著夜空中的星群,怎麼也找不到七顆亮度相同、又親密結成一體的星星。啊!找到了,在北方有七顆同樣明亮的星星。那就是他們七個,一定是的。
時間過得真快!又一個天高氣爽的金秋到來了。霍大姐外出好幾天了,窯洞裏隻有彤兒在看家讀書。夕陽又要西下了,霍大姐仍然沒有回家。彤兒放下手中的鉛筆,合上書本,端起飯碗去吃晚飯。剛剛走出窯洞門口,看見霍大姐滿麵春風地走來。可能是彤兒太想母親的緣故,開口就問:
“霍阿姨,是帶回關於我媽媽、我爸爸的消息來了嗎?”
“鬼東西!你是怎麼知道的?”霍大姐愛憐地說著,樂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好久沒有這樣高興了,我想,一定是知道了我爸爸、媽媽的消息。”
“這回,就算你猜對了!”
“快告訴我,媽媽現在什麼地方?”
“遠著呢!”
接著,霍大姐告訴彤兒,留在四川的紅四方麵軍,於七月初在甘孜地區完成了與紅二方麵軍的勝利會師,分三路縱隊北上。同誌們頂烈日,越高山,第三次穿過草地。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再次勝利地到達包座地區。稍事休整,於八月五日從包座地區出發,向甘南挺進,繼搶占天險臘子口之役,我軍又攻占了大草灘、哈達鋪,勝利地完成了進軍甘南的任務,到達了渭源隴西地區。根據中央的指令,二、四方麵軍將陸續渡過渭河,向會寧地區前進。最後,霍大姐又興奮地說:
“真是江河幹流歸大海啊!我們三個方麵軍的紅軍就要勝利會師了,到那個時候,你們一家也就團聚了!”
彤兒並不曉得會寧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離延安有多麼遠,因為她太想媽媽了,便焦急地催促霍大姐帶她去會寧。霍大姐微微地搖了搖頭說:
“孩子!不行啊,路太遠了。”
“怎麼不行?去會寧的路再遠,還比我們長征的路遠嗎?”
“那當然沒有了!不過,這次迎接二、四方麵軍的任務,還不知交給哪個部隊呢!”
“這我不管!反正我要隨部隊去會寧歡迎媽媽,歡迎爸爸。”
彤兒的願望實現了。不久,為了迎接二、四方麵軍,中央派聶榮臻、左權等同誌率領原一方麵軍主力紅軍西進,她和霍大姐一塊隨部隊行動,夜以繼日地向會寧地區前進。
會寧位於六盤山以西的隴中高原,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古城,為兵家必爭之地。
十月的隴西高原雲淡天高,金風送爽。霍大姐帶著彤兒隨中央紅軍主力進駐會寧以後,為了迎接和二、四方麵軍的勝利會師,又和同誌們忙著裝飾這座古城。太陽就要落下山去了,霍大姐和彤兒走在掃得幹幹淨淨的大街上,望望大街兩旁親手刷的大標語,古城牆上獵獵作響的紅旗;看看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的門麵,還有那滿麵笑容的百姓,心裏真有說不出的高興。雖說彤兒又大了一歲,可她那期盼親人團聚的心並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濃烈。當她聽見老百姓在議論紅軍大會合的時候,又忍不住地側過頭問:
“霍阿姨!我媽媽什麼時候來啊?”
“快了!別著急。”霍大姐像往日那樣,微笑著說。
“我能不急嘛!”彤幾鼓嘟著個小嘴,“前兩天你就說,快讓會寧穿上節日的盛裝吧,二、四方麵軍就要來了!眼下,會寧已經披紅掛彩了你還是說:快了!別著急。”
霍大姐一聽這口氣,火還不小呢!她側過頭來,一看彤兒努嘴生氣的樣兒,撲哧一下笑了。但是,當她一想彤兒那望眼欲穿的心情,又習慣地歎了口氣,安慰地說:
“我何嚐不希望他們早一天來會寧啊!可是急是急不來的,還得耐心地等。”霍大姐匆匆吃過晚飯以後,又急急忙忙地開會去了。
夜時不知逝去了多少,彤兒依然是對燈悵然凝思,直到霍大姐深夜回來催她睡覺,她才不情願地上了床。
報曉的雄雞剛剛叫過頭遍,彤兒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這位不大注意打扮的姑娘,今天卻一反常態,洗刷完畢之後,又精心地梳妝起來。她真想看看自己那高興的樣子,遺憾的是沒有一麵鏡子,待她自我感到滿意了,才又著手整理軍容風紀,她反複抻拽著前後大襟,似乎不大滿意這件有點褶皺的軍上衣。雄雞又叫了,她急忙抓了個冷饅頭,踮著腳走出屋去。接著,又一溜小跑地衝上了會寧的街頭。
不久,嘀嘀嗒嗒的軍號聲驚醒了霍大姐,她轉身一看,彤兒不見了,她想,彤兒一定是先到街上去了。
霍大姐吃過早飯以後,請示了首長,隻身趕到會寧西關城樓下。果然,彤兒站在城樓門外,翹首張望著通向西方的大道。她能說些什麼呢?隻有默默地陪著彤兒站在這裏,等待著二、四方麵軍的到來,並幫著癡心的孩子找到爸爸和媽媽。
太陽高高地懸掛在東南方,會寧古城沐浴在豔陽中。中央紅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列隊走出了西關城樓。打頭的那位身材魁偉的戰士,雙手擎舉著紅一方麵軍的軍旗;接著,就是四個虎背熊腰的戰士,抬著慶祝三大主力紅軍會師的橫幅;再接下去,就是一隊隊英姿勃發的紅軍戰士,臉上全都蕩漾著歡欣的微笑。紅軍隊伍過去之後,是會寧各界人士組織起來的歡迎人群。走在前麵的是一麵圓圓的大鼓、有兩位蒙著羊肚子毛巾的後生抬著,一邊有一位穿著中式服裝的青年,每人手裏拿著纏有紅綢子的鼓槌,不停地揮臂猛擂;大鼓的後邊,有幾十個身強力壯的後生,有的雙手拿著鑔,有的提著賽過鍋蓋的銅鑼,還有的高舉著嗩呐,捧著笙,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再後邊,則是劈啪作響的鞭炮隊,導引著成千上萬的歡迎群眾湧出了城西門。
彤兒佇立在一旁,看著這壯觀的歡迎隊伍,激動得真想跳起來,叫起來!
鼓聲擂得震天響,鞭炮響得連成了一個,再加上軍民高呼的口號聲,共同組成了一首最為激情的歡迎樂曲!紅四方麵軍的部隊走進了城門,彤兒沒有看到爸爸和媽媽的影子,她失望地哭了。紅二方麵軍依然沒有張華男和姚秀芝的影子,為了安慰彤兒,霍大姐說:
“別哭了!今天來會寧的是部分紅軍,你爸爸和媽媽沒有來。”
彤兒哪裏會相信這樣的話!她哭得更厲害了。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又來紅軍了!”歡迎的隊伍再次拚命地擂起大鼓,放起鞭炮,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霍大姐急忙用衣袖管擦了擦淚眼,順著西去的陽關大道一看,百米之外果真又走來了一支不足百人的紅軍隊伍,令她驚疑的是,紅軍戰士穿的是紅一方麵軍的服裝,可軍帽上又沒有閃閃發光的紅星,她正要自問這是哪一方麵軍的隊伍時,隻見打頭的是一位身材魁偉、走路略有些跛的中年軍人。她不敢貿然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又擦了擦淚眼,再定睛一看,那位打頭的中年軍人已經認出她來,微笑著向她招手致意。她驚喜地打了彤兒一拳,幾乎是在大喊:
“別哭了!你爸爸來了!”
彤兒將信將疑地擦了擦滿麵的淚水,向前方一看,真的是爸爸張華男帶著近百名紅軍戰士向她走來了。她突然傻了,木然地呆立在大路的旁邊。當她看見張華男邊激動地大聲喊“彤兒!”邊跛著腳朝她跑來的時候,她才哭喊了一聲“爸爸——!”飛身跑到張華男的身前,緊緊地抱著他放聲地哭著,還不停地說著:
“爸爸!你是真的回來了嗎?”
張華男這樣硬朗的漢子,也忍不住地落下了串串的熱淚。他把彤兒的頭緊緊地抱在自己的胸前,啜泣了好一陣子,方才哽噎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彤兒!爸爸是真的回來了。”
張華男自從被轉移到山林深處養傷之後,便遠離了紅軍。幾經周折,姚秀芝寫給他的信,還有那隻金鐲子也收到了。在一位老大爺的精心護理下,他從死亡線上又活了過來,但那條爬過雪山、過過草地的腿卻留下了傷殘。為了等待時機歸隊,他在深山中鬧起了革命,沒有洋槍,就用打獵的鳥銃;沒有給養,就找地主老財們要。為了使這支農民的武裝早日納入紅軍的序列,仿著紅一方麵軍的軍服做了服裝,帽子上沒有紅星,他就對戰士們說:“我們現在是預備紅軍,等將來加入到紅軍隊伍以後,每人的軍帽前再戴上閃閃的紅星。”等待來年的春天,這支武裝已很可觀了。“張瘸子”的大名威震四方!
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張華男終於得到了又有紅軍北上的消息。他帶著這近百名的戰士走出深山老林,恰好遇到紅二方麵軍路過此地北上,他找到了賀龍同誌,說明了這支隊伍的情況。賀龍同誌風趣地說:“好!我們一塊北上。和一方麵軍會師以後,你就帶著這些同誌正式歸建。”就這樣,他隨著紅二方麵軍來到了這裏。令他更激動的是,尚未進城,就看見了他時時都在想念的彤兒。他望著熱淚盈眶的霍大姐,自然又想到了姚秀芝,他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彤兒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仰起了臉,急迫地問:
“爸爸!媽媽怎麼沒有回來啊?”
張華男被問得怔住了。這時,霍大姐匆忙趕到近前,向他使了個眼色,說:
“回到住處以後再說吧。”
霍大姐引張華男來到自己住的地方,以買酒肉接風為名,把彤兒支了出去。戰友重逢,話題沒完。待到霍大姐想到彤兒快要回來的時候,又匆匆忙忙地和張華男交換了彤兒的情況,很是犯愁地說:
“你必須編出一個借口,讓彤兒聽了以後,能夠信以為真才行。”
真是不巧。彤兒剛好走到門外,全都聽見了。她提著酒、拿著肉一步跨進屋來,放下酒肉,說了一句“誰也甭想騙我!見不到媽媽,我什麼也不信。”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張華男獲悉姚秀芝下落不明的消息後,就越發疼愛這苦命的彤兒了。他看見孩子如此生氣地走去,心裏很是不安,像是欠了彤兒一筆無法償還的感情賬。太陽就要落山了,霍大姐做好了接風酒菜,可離去的彤兒仍然沒有回來,他十分焦急地問:
“霍大姐!彤兒去什麼地方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霍大姐告訴張華男,彤兒去排練歡慶三大主力紅軍會師的大合唱了。張華男仍將信將疑地搖了搖頭。霍大姐半開玩笑地說:“放心吧!丟不了。再說,想見女兒也得要公私分明,不能影響今天晚上這盛大的文藝晚會喲!”
張華男有點難為情地笑了,遂與霍大姐喝起了酒。可他一想起彤兒生氣離去的樣子,這酒的味道似乎也變得有些發苦了。
廣場上燃起了大堆大堆的篝火,把整個漆黑的天地映照得通紅,也映紅了那數不清的紅軍戰士的笑臉。會寧古城變成了一個紅紅火火的世界,洋溢著歡欣的笑聲。四盞吐著銀光的汽燈,懸掛在臨時搭成的舞台的前邊,把台上台下照得如同白晝一樣。橫幅上書寫著“慶祝三大主力紅軍會師大會”,紅底金字,顯得格外的明亮。大幕徐徐地拉開了,一支排列整齊的合唱隊占了大半個舞台。昂奮、嘹亮的序曲奏過之後,上百人的合唱隊縱情地唱起了《會師歌》:
二四方麵軍好英勇,
北上抗日下決心,
勝利向前進,
嚇破了日本強盜和漢奸的魂;
三個方麵軍西北大會合,
讓我們來手攜手向敵人衝鋒,
紅軍團結萬歲!
讓我們來手攜手向敵人衝鋒,
抗日勝利萬歲!
張華男和霍大姐並排坐在舞台的前邊,他們一邊聽著這激動人心的大合唱,一邊在合唱隊中尋找彤兒的身影。出他們所料的是,彤兒不在合唱隊中。張華男側首看著焦急不安的霍大姐,小聲地問:
“你看見彤兒了嗎?”
“沒有!”
“她會去什麼地方呢?”
霍大姐沒有回答。
“我看應當把秀芝同誌的真實消息告訴她。”
“可我們並沒得到秀芝同誌的真實消息啊!”
“那也不要緊嘛。”
“好!跟我走吧。”
“去什麼地方?”
“去彤兒數星星的地方。”
彤兒實在是太想媽媽了,她沒有參加晚會,一個人偷偷地登上了會寧的城牆,又爬上聳立在城牆上的門樓,仰望著深邃的夜空,數著一顆顆的星星。不久,傳來了《會師歌》的歌聲,她又想到了媽媽的遭遇,悲痛地自語:
“媽媽是真正的紅軍戰士,卻被當做囚徒參加了長征,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如果媽媽還在繼續長征,她究竟是一名紅軍戰士,還是一名囚徒?”
突然,南方的夜空隕落了一顆又明又亮的星星,彤兒大叫了一聲“媽媽!”又放聲地哭了。她望著流星逝去的方向,哀求地自語:
“讓我媽媽活下來吧……”
這時,張華男和霍大姐來到了彤兒的麵前,張華男深情地說:
“不要難過,你媽媽一定還活著。”
“那,她為什麼不來會寧會師呢?”
彤兒稚氣的問語,又把張華男和霍大姐引入了痛苦的沉思中。張華男低沉地說:
“不是所有紅軍都來參加會師的,懂嗎?”
彤兒悲哀地搖了搖頭。
30
姚秀芝離開紅軍劇團以後,隨常浩來到軍部負責電台工作。不久,張國燾被迫取消臨時中央,決定由二、四方麵軍領導人組成西北局,按照原定的北進部署,二、四方麵軍分三路縱隊陸續開拔。從此,紅四方麵軍脫離了險境,踏上了勝利的征途。
明天就要三過草地了,姚秀芝的心裏是很不平靜的!整整一個年頭,她竟然要三過這麵如美女、心如魔窟的草地,如何向長眠於此的戰友交代呢?正當她獨自留在屋裏,回憶著怎樣吞食這一個個革命的苦果時,常浩意外地走進屋來。姚秀芝匆忙站起,請他落座。但一看他那不自然的表情,便警覺地詢問起來訪的目的。常浩有些忸怩地笑了。
“我……是來向你祝賀的。”
“我有什麼可值得祝賀?”姚秀芝和命運的災星打慣了交道,不相信會有高照的吉星降臨。
“有!有啊……”接著,常浩表揚姚秀芝覺悟高,即使身處逆境,也旗幟鮮明地堅持真理,是共產黨員的楷模。最後,才十分嚴肅地說:“紅軍總部鑒於你一貫的表現,決定任命你為組織部副部長。”
姚秀芝聽後毫無喜悅的表現,似乎覺得自己的心靈,又遭受了一次更大的汙辱。
“秀芝同誌,這是組織的信任,我深信你是能挑起這副重擔的!”
姚秀芝依然故我地凝思不語,她真想就此“任命”大發一通脾氣!可她把這怒火壓了下去,繼續地沉默著。
常浩的心裏可發了毛,禁不住地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俗話說得好,愛揪別人小辮子的人,總是提防自己的辮子落到別人的手裏。瞬間,他想到了自己多年緊跟張國燾,有不少真正的革命者屈死在他們的手下;尤其當他想到支持張國燾的臨時中央,發動群眾批判中央紅軍的右傾逃跑主義路線,親自宣布審查姚秀芝的時候,又自然聯想到三大主力紅軍會師以後,她這位即將上任組織部的負責人能不向中央彙報嗎?因此,他又怯怯地說:
“秀芝同誌!我的覺悟是很低的,可我一旦認識到錯誤,還是願意改正的。這點,你也是最了解的吧?”
“不要說下去了!”姚秀芝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感到格外的痛苦,而這又是異於當囚徒的一種痛苦。她含著悲苦的淚水,說:“我希望你要尊重自己的人格,同時也要尊重我的人格,更不要舉起另外一把刀子,再刺傷你我的心靈!”
常浩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地自容,說了一句“謝謝你!”轉身悻悻地離去了。
姚秀芝隨四方麵軍總部過草地、取臘子口、出四川後,於九月下旬向通渭、會寧地區前進。正當姚秀芝滿心高興、喜逢親人的時候,又意外地留在了會寧城外,等候中央的命令。很快,她便看到了中央發布的《十月份作戰綱領》。根據中央的命令:“四方麵軍以一個軍率造船技術部迅速進至靖遠、中衛地段,選擇利於攻擊中衛與定遠營之渡河點,以加速的努力造船,於十一月十號前完成一切渡河準備。”她又懷著未能和親人相逢的依依之情,隨著部隊向黃河岸邊進發。
在“一個西風蕭瑟的秋夜,星星在高空眨著眼睛,山坡上的灌木和野草,已經凋萎和幹枯,殘枝敗葉被秋風吹得漫山飛舞。村落裏的燈火熄滅了,狗吠的聲音也早已消逝了。隻有浩莽的黃河,仍然以它那一瀉千裏的氣勢奔騰直下。兩岸的山岩像一雙黑沉沉的鐵手,用力地掐住了河身,黃河憤怒地咆哮著,湧起排空的濁浪,發出巨雷般的聲響,衝擊著岩石,水花四麵飛濺。河邊的渡口集中了大量的整裝待發的紅軍隊伍。他們要在這個深秋的夜裏,衝破黃河天塹和敵人的封鎖,渡河西進!”這便是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夜,紅軍準備在靖遠縣附近虎豹口渡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