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都是你搞出來的事。」

孫無極笑了。「要怪就怪雷魈自己!本來已經沒事的。」

「雷魈要救不難,跟凝煙討解藥就行。」

「真是!能討解藥還用找你?」孫無極瞅著老友。

「那沒救,死定了。」

「欸,別嚇我。」孫無極替他斟酒。「雷魈死不得。」

「隻有大理王族有解藥,不如這樣,你現在即刻差人快馬趕往大理,好聲好氣求大理王,請他惠賜解藥一份,再披星戴月趕回。」

「停!」孫無極冷覷他。「你跟我說笑吧?就算真求到解藥,等拿回來,雷魈早死了。」

「那對不住,死路一條。」慕容別嶽兀自飲酒,懶得理他。

「我知道聖主皇城裏有間禦藥房,裏邊什麼藥材都有,也許能讓你調配解藥……」孫無極苦思對策。

「是有可能。」

「我即刻叫人去宮中偷來。」

「尋常人認不出藥材。」

「我即刻替你備馬。」

慕容別嶽聽了,笑著搖頭。「真是,交友不慎。」

替他備馬——嗟,就是要他親自進宮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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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被囚在鬼醫府邸,鬼醫用藥卸去她的武功,讓她暫時無法傷人。

他設宴款待凝煙公主,邵賜方坐他身旁,凝煙則安排在鬼醫右方,和邵賜方隔案對坐。

「公王蒞臨寒舍,是鬼醫莫大榮幸。」鬼醫命人篩酒,擺上美鎮佳肴。

凝煙問:「你女兒呢?」

邵賜方與老丈人交換個眼色,鬼醫向凝煙解釋。「婉兒身體微恙,早去歇了。」

「哼!」凝煙冷笑,瞅著邵賜方。「該不是怕我對她怎的,就把她藏了?」

邵賜方臉色一沉。「凝煙,你與我的恩怨,別算在不相幹人身上。」

凝煙發狠道:「我知道,你怕我殺她?怎?都化了我的真氣,還怕我?」

鬼醫客氣地對凝煙道:「公主休怪小女,你跟小婿的事,老夫都聽說了。」

邵賜方如坐針氈,因為,凝煙又在笑了,笑得他心浮氣躁。

「他說了多少?有沒有說他怎地狼心狗肺?有沒有說他怎麼卑鄙?有沒有跟你說,我們早就私訂終身?」

「那是過去的事,休要再提!」邵賜方聽到這裏,已氣得臉色發青。

鬼醫神色自若,輕描淡寫道:「感情講得是你情我願,勉強不來。」

「那好——」凝煙撇了酒杯問。「而今強擄我來,又為什麼?」

鬼醫懇求。「還請凝煙公主惠賜寶丹,救吾皇小女一命。」

「贈丹講的也是你情我願吧?」凝煙冷笑。

「隻要公主交出寶丹,老夫即刻放你走。」

「我說我要走了嗎?不不不,我還沒見過你的女兒,我不走。您盡管關住我,我不信你能把女兒藏一輩子。」

邵賜方搶白道:「你見她作啥?不過是自取其辱,白白受氣!」

「我就要見她!」凝煙忿然道。她要知道自己輸給誰,那女人可是長得比她美?有什麼天大本領,教邵賜方迷得變心,這麼快就將他們的誓言忘記?

鬼醫也不客氣了。「交出還魂丹,否則休怪老夫無情。」

「真可惜。」凝煙嗤地笑了。「你們爺倆千裏迢迢把我擄來,卻不知寶丹早讓我送人。」

「還魂丹怎麼可能送人?」鬼醫不信。

「都要感謝你啊!」凝煙盯住邵賜方,揣測地說道:「是你泄漏還魂丹的事吧?要不是你告訴聖主還魂丹的神奇療效,引得各路人馬覬覦,寶丹也不會教魔羅教的青羅刹奪了!」果然見邵賜方臉上閃過一抹心虛,她又一陣心痛。他不隻辜負她,還將她推入險境,讓世人都來向她奪丹。

鬼醫問邵賜方。「給她搜過身沒?」

邵賜方搖頭,鬼醫招婢女過來,把凝煙帶去搜身。這些屈辱凝煙都記在心裏,總有一日,要邵賜方還她。

重回殿上,婢女回稟。

「確實沒有寶丹。」

鬼醫氣餒。「糟,這下怎麼跟聖主交代?」他可是跟聖主拍胸脯保證會拿到寶丹啊!

見他們失望,凝煙樂了,把盞幹酒。

「我有辦法!」邵賜方獻計。「押凝煙返城時,黑羅刹曾來劫人,想來他對凝煙有情,不如派人去跟魔羅教說凝煙命危,需還魂丹相救,黑羅刹是魔羅教大堂主,若是真對凝煙有情,定拿藥前來相救!」

凝煙冷笑。「好也!正愁沒人代我教訓魔羅教那幾個毒物,現在你們肯出麵相拚,我且一旁觀戰,好不逍遙。對了,想迎戰雷魈,記得先找把好刀,歃刀可不是尋常人擋得起的。」凝煙說得雲淡風清,笑得柔媚,可實已心驚膽顫,深怕雷魈若死裏逃生,又會因她害命,雷魈要是聽她出事,定傻得拿丹藥來救,她不能再害他了。

「我看不成。」鬼醫搖頭。「賢婿,聖主交代過,盡量避免與魔羅教正麵為敵,那幾個歹人陰陽怪氣的,犯了他們,也夠教我們受的。那個白羅刹前些日才當皇城無人,強奪了離魂寶劍。皇城戒備森嚴的皇宮他們尚且如此,老朽府邸,禁不得他們鬧。」

凝煙聽了麵不改色,暗暗叫好。

邵賜方瞅著凝煙,見她神色自若,眼底覷著笑,看穿了凝煙的詭計。

他向鬼醫道:「不怕,雷魈日前才受重傷,我們未必戰不過他,再說也不用正麵迎敵,就讓凝煙來對付雷魈。」

「是嗎?」凝煙大笑。「好好好,看我殺不殺得雷魈,就教你們看看我的能耐,各位真看得起我。」她嘲諷著。

邵賜方不理她,兀自向鬼醫道:「押凝煙返城途中,雷魈負傷還拚死救她,這廝定對凝煙用情至深。不如就給凝煙迷魂,讓雷魈來救時,枉死在她刀下。不但可以奪得寶丹,又可殺雷魈替聖主除去禍患,一舉數得。」

「邵賜方!」凝煙猝地握緊杯盞,氣恨得紅了雙眼,鏗一聲,擲出酒杯,擊中他的額頭。

邵賜方痛呼,手往額頭一抹,手心濕熱,流血了?好重的手勁!

婢女趕緊拿帕子來幫姑爺擦拭傷口,混亂中,鬼醫嚷人架住凝煙,她如獸發狂,掙紮著要撲過去打邵賜方。

凝煙吼叫:「我殺了你,我殺你!」連日身心煎熬,刻意壓抑住的憤怒,都在這刻激發,炸得五髒六腑爆疼,對他嚎叫,恨得入骨。

為什麼?人一變心,竟這麼狠?

她氣極攻心,跪伏在地,大聲喘氣。

邵賜方麵無表情,冷眼看她崩潰,隻把額上錦帕摘了,抹抹手,同丈人商量。「撇下還魂丹不說,這回小婿堅持押凝煙回來,主要是為了奪魂花。這變異的奪魂花,隻長花苞也不見花開——」

「是啊……」鬼醫納悶。「原以為有你幫忙,今年肯定就開了,但它怎的就是不開……」

「我想了又想,終於明白。」

「哦?」

邵賜方道:「據您說這花是亡故的祖師爺留下,祖師爺沒將授粉方式告訴您,肯定是不想讓您大量繁殖,這花教我分株後,偏偏不能開花,許是它無情無粉,少了靈性,所以不見花開,無法大量繁殖。」

「那怎麼辦?」

「要是得靈氣夠的人,以血養花,花吮了靈氣,飲了活血,保不定就開了。」

「這集聚靈性的是誰?」

四下倏然安靜。

凝煙緩抬起臉,瞪住邵賜方,他也正冷眼瞅著她。

看著他冷漠的臉,凝煙不敢相信,眼前這薄幸男子竟是她曾深愛的邵賜方,他最愛摘紅花,別在她襟上。他們曾在湖畔打秋千,追逐阡陌上,那是回憶最美的時光。他曾挽她的手,承諾她——

「將來,我為你栽花,紅的黃的白的紫的,風吹來,五顏六色的花瓣飛舞,你會看見彩色的天……」

凝煙戰栗。還是這人,同雙眼眉,同張嘴。現在,他看著她,卻對鬼醫說——

「凝煙自小吃花無數,大理人都說她是花妖投生,出世就帶花香,以她的血養花,再適合沒有。」

凝煙合眼,流下淚,砰地昏倒在地。她心力交瘁,墮入黑暗裏……

鬼醫下令,讓侍衛攙扶凝煙回房。

凝煙昏迷,神智恍惚,輾轉床上,不住地哀哀哭泣。

她在夢中奔跑,盼著能不能回到童稚之時?世事變化,或者比花開花謝更令人欷噓。

凝煙傷心,想不到會教人殘害至此。邵賜方曾為她栽花遍野,她為那些生鮮活色的花兒心醉魂迷,也為他神魂顛倒。

現在呢?她在夢裏哭。那些花兒呢?那些曾令她歡樂過的,一旦失去,走味變樣,回憶竟也如獸反噬,將她咬得遞體鱗傷。

她寧願,不曾快樂過。到如今,心這樣痛。

應該傻傻跟住雷魈,被蒙騙,永遠不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