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在紮木卿的座騎前試圖作\"說明\",再由紮木卿直接翻譯給鄭之玄聽,讓他們知道了整個事件的原委。大漢怕新教主喬烈會殺了他,所以他希望鄭之玄能以個人的名譽保證,保護他的安全。
這麼說來商商已經逃脫了,可是她到哪裏去了呢?若是往鳶尾山莊的方向,他應該會在路上遇見她才是,怎麼會一直不見她的蹤影呢?
會是路上遇到劫匪不成?現在不比太平盛世,什麼亂糟糟的事都可能發生,愈住這層想去,之玄的心裏更是慌亂,勒馬往鳶尾山莊騎去。
李非、卞小舟也立刻跟隨在後,紮木卿朝大漢作了個手勢要他一同前往,大漢立刻跳上他剛偷來的馬,緊跟在眾人之後。
李非騎在卞小舟的右側,與他並肩而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因為騎這十分快,所以言語在空氣中傳遞得十分模糊。
直到一行人停下來喝水時,兩人才又抬起路上不清楚的話題。
卞小舟和李非把馬地牽住隱匿的楊柳深處休息,喂馬兒喝水——
\"你都不知道魯心蘭當時的樣子,簡直是氣炸了,誰叫她興災樂禍,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李非唱作俱佳地描述。
\"你想,這事與她可有關係?\"小舟突然作了這樣的猜測,又驚覺自己實在多心,也就不往下說了。
\"唉!不知道,那女人美如天仙,心地卻如毒蠍似的,老天真是不公平,怎麼不讓她是個內外皆美的人啊?\"李非深深感觸到造化的奇妙。
\"是啊,那女人隨便裙角一翻,不知不覺就翻掉了許多人的幸福。\"小舟想起了親姊姊,想起了之玄爺……難怪古人說:美婦娛目,伴半世之好;良婦娛心,作終身之伴侶。仔細玩味,倒有幾分道理。但是人們通常都苛求美婦與良婦合而為一。不過他倒覺得之玄爺今年轉了好運道,得一美婦與良婦的化身,若是他日後要取妻時,希望也能有之玄爺的福氣。
不過,最近發生的這一段\"插曲\",他可是不要。
這就是人生吧,縱有許多追求完美的念頭,而往往總是有事與願違的遺憾。
他看見之玄爺又準備要趕路了,躍上他的座騎純血馬,才不過停下來不到一位香的時間。唉……愛情真會害死人,小舟希望自己不要愛一個人愛得太深刻,這樣或許不一會兒像是上了天堂;一會兒又像是下了地獄般,這隻可以用精神耗弱來形容。希望之玄爺的老婆早日找著,不然,隻會使得他和李非更懼怕愛情,因為似乎感覺不到它的好,得到與失去之間,竟然全是命運的撥弄,而他又能逃過愛情的撥弄嗎?
小舟瞥了一眼騎馬在身旁的李非,連平日開朗樂天的李非,也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看到李非,小舟心裏也高興不起來。好好的一個人,卻不知吃了什麼怪草,把自己搞成這個樣,這三、四年來,大夥為了找解這怪毛病的藥,不知尋了多少群山峻嶺,就是找不著名醫來治這怪病,好在李非大部分時候都很樂觀,不然,小舟怕李非恐怕會活不下去呢!
※※※
\"鳶尾山莊就在前頭了。\"杜商商指著不遠處,告訴陸伊人現住所處的位置。
\"終於快到了,我的兩條腿好像快要斷了。\"伊人邊走邊捶她的膝蓋骨。彎著腰走路的模樣,俏皮極了。商商突然發現伊人和李非可能是天作之合。初識兩人的心情,竟是如此相似。
\"伊人,你家爹爹可否曾經把你許過什麼夫家?\"
\"夫家?沒啦!我爹才不興什麼指腹為婚,媒構之言那一套哩,而且我才不要在對人家一點也不了解的情況下,就把一生托付給人家呢——哈哈!不好意思,我可不是說你哦!\"她一說完高論,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立刻補充說明,然後歉然地吐了吐舌頭。
未曾許給人家,那麼李非倒希望濃厚,不過先決條件是要醫好李非的怪病。
一踏進鳶尾山莊,守門的衛士一見是商商,立刻興奮的趕去報喜。
※※※
紫薇苑
\"夫人沒遇到之玄爺他們嗎?\"李標見到商商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隻是又覺納悶,怎會是夫人一人與陪伴的陸姑娘一同回來。
\"說也真怪,本以為會碰上之玄的,卻錯過了彼此。我想可能是陰錯陽差吧!\"商商說。
\"看你們也真累壞了,要先休息或先吃些東西?\"李總管剛埋位已先遣人到廚房弄些點心,他想夫人應該是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麵容有些憔悴。
\"商商,我要先洗個澡,不餓也睡不著。\"伊人嚷嚷道,她這人直來直往慣了,雖是作客,也不想太委屈自己。她知道,消除疲勞最快的方法就是洗個舒服的澡。
\"呢!李總管,我和陸姑娘都想先洗個澡,能不能麻煩你差人準備一下熱水,水溫不用太燙。\"
李標允諾後,即派人分頭準備熱水,另一方麵又派了一組人馬去找之玄爺,報告此等好消息。
洗了舒服的操後,陸伊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她在心裏驚歎著:好漂亮的房子——淩霄苑。
李總管說她的客房就在這美麗的地方,與商商住的紫薇苑應該相距不遠,她剛才數過步子,大約兩百四十六步左右。
哇——外頭的花也好美,她決定四處閑晃去也。
采了一朵綠條月季花,拿在手上就鼻聞香。
\"真是天下風流月季花。\"她隨口吟唱了詠月季花的詩。
\"你就是杜商商帶回來的小可憐?\"
不速之客魯心蘭故意踱步到淩霄苑來,整個下午都聽見下人們談論著杜商商帶著個女孩回山莊的事,她臆測著,八成是這小可憐救了社商商,否則她豈可能活著用\"走\"的回來。
\"什麼小可憐?我叫陸伊人有名有姓。\"伊人防衛地說,遇到敵入攻擊,她立刻變成刺蝟。
\"小可憐的名字比較適合你,我喜歡我替你重新取的名字,與你相配得很,不是嗎?\"魯心蘭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心裏十足地嫉妒,嫉妒她的年輕,女孩看上去不過十七歲的模樣。
\"哦——我知道你是誰了,原來你就是那個不要臉,死賴著不走的魯心蘭?\"
\"你——誰告訴你這些話的?\"魯心蘭心裏有數,一定是那賤人杜商商在小可憐麵前嚼的舌根。
\"你不知道你很有名嗎?如果這裏的花朵會說話的話,我想每一朵花都會恨不得搶著傳播你的輝煌曆史,哪用隨風散播的花粉。\"陸伊人撒著嘴角,下定決心要與這主動挑釁的女人逗逗嘴。
這個魯心蘭真是不知死活,誰都能得罪,偏巧得罪了鬼靈精怪的陸伊人。
\"是啊,我既有名又是個美人,比你手上的月季花更明媚動人。\"她不若小可憐年輕,但自詡比小可憐貌美。
魯心蘭心裏不平衡極了,也不知道這一年來到底是碰到什麼凶神煞星,從前的風光優勢都不在她這一邊了,連幸運之神也老是和她作對。
陸伊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著的綠導月季花,嗤鼻的說:\"你的臉皮還真是厚得可以,比我老家的黃土高原還厚。\"
伊人剛才洗澡時,隔著屏風聽著兩個問候她的丫鬟嘀嘀咕咕地說著\"山莊秘密\"。原來是元老級的丫鬟,正在同新進丫鬟說著發生在鄭之玄、杜商商、魯心蘭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高潮不斷,簡直比她看過的野台戲還精采,原來商商還留著這麼一段最有趣的部分沒告訴她。
\"哦……原來是黃土高原來的小可憐,畢竟不是出身書香門第,難怪說起話來沒有一點教養。\"魯心蘭好像逮到小辮子似的挽救對敵人的出身狠狠地戳著,不過相對地說明了自己除了出身地方比人強之外,無他處比得過人的。
\"哼!那也要看對誰有教養,像你這種門弟之家的小姐用我這等教養就綽綽有餘了。\"陸伊人做了個鬼臉懶得再與她搭理下去。真是無趣的女人,和這種女人說話是一種浪費,不如就此打住,繼續她的山莊探險。
魯心蘭望著她的背影,氣得跳腳。
她在山莊的日子愈來愈不好過了,從前有個卞小舟和李非兩個小子,現在又多了個魔女。
小魔女陸伊人在鳶尾山莊玩得快活極了,這裏的花草珍奇極了,有好幾種都是她在外很少見著的藥草,她想,會有這番景象隻有一個可能,一定是那叫李非的人,得了一種怪病之後的傑作。
前頭坐了個姑娘,好像正歎著長氣。
她趨向前繞著姑娘東看看西看看,覺得有趣,因為她生來樂觀,總覺得天下沒啥了不起的事,沒想到竟有個姑娘坐在石椅上,歎了她陸伊人可能要歎一輩子也歎不完的長氣,不禁十分佩服。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碧雪。\"
\"有何可憐的身世?\"
\"你是?\"
開心果陸伊人,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生平簡單介紹完畢了。
換了碧雪說自己時,因為個性使然,說得慢條斯理,說完後大約用了兩往香的時間。說得陸伊人差點就地打起盹來,不過礙於是剛認識的新朋友,不好意思睡著,隻在一些段落處打個大嗬欠。
雖也是無趣之人,但比起早上碰到的魯\"千金\"好過百倍。
\"你說你喜歡的心上人紮木卿對你沒興趣?\"
碧雪點點頭。
\"那就換個心上人啊?\"伊人坦率地說。
\"這不是說換就能換的。\"她噗嗤一笑。
\"既然不想換心上人,那就換心上人的心吧!\"
\"換心上人的心?怎麼個換法?\"
\"在心裏想像他很喜歡你,假裝你們在相戀,自己玩場你喜歡的遊戲。\"伊人覺得自己聰明透了,能想到這種解決之道。
\"這是自己騙自己啊!\"碧雪一臉的疑惑。
\"可是能夠帶來快樂有啥不好?\"
說得也是,碧雪開始有點認同。
\"怎麼說也是假的。\"碧雪又隨即歎了口氣。
\"本來就是假的啊,又沒要你當真,隻是讓自已暫時好過些,這是治療的一種方式,等到你的心情好些了,再換另一種方法。\"
\"什麼另一種方法?\"
\"你要開始觀察,很仔細的觀察,或是回想,回想他的缺點,觀察他討厭的模樣,到時候你會高興他對你沒興趣,不如把他丟給別人。\"陸伊人手舞足蹈的說著。
\"你都是這樣自我安慰的嗎?\"
她笑著搖搖頭。\"才不!我本來就是個很想得開的人,哪有閑功夫像你這樣哀聲歎氣的。\"
\"你很忙嗎?\"
\"嗯!我忙著收集藥方和藥草,忙著到各地玩去,哪來時間想些無意義的事。\"伊人說著話,順手摘了幾片醉魚草的葉子和花朵,放入口袋中。
\"你真的比我快樂多了。\"碧雪輕聲地說,說給自己聽,陸伊人早已離去,到另一處尋覓去了。
碧雪回想方才伊人對她說的話,想得出了神,想來那陸伊人年紀與她差不多,卻比她有腦筋多些。
※※※
喬烈十分氣憤地出現在驚鴻樓。
\"你對我吼這些做什麼?是你自個兒的手下辦事不力,關我何事?\"魯心蘭自己已是一肚子窩囊了,所受的氣也不比喬烈少,哪來閑情逸致聽他亂吼。
\"你真是沒肝沒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同情心?太好笑了,我幹嘛對你有同情心?你對我的同情心又會有什麼做為報答?\"她踱到坐台旁,回眸對喬烈看了一眼,嘴角有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你想要什麼?\"
\"我助你得到鳶尾山莊,我要分得山莊一半的土地。\"
\"你真是野心勃勃。\"
\"不然你以為我耗盡青春為的是什麼?\"她好笑的看著喬烈。
\"一半,太多了。\"他討價還價。
\"沒有一半,一切免談。我是不受威脅的,現在的情況與上回你來時已大大不同。你的手上已經沒有籌碼了,之玄也快回來,你的機會有限。\"
喬烈推敲著她的話,她的分析,道盡了他的處於下風,要再占上風隻有再次擄人,杜商商是鄭之玄的心肝寶貝,得到她等於是得到了鳶尾山莊,鄭之玄絕對願意與之交換。是的,他要再進行擄人計劃。
他的想法卻得到魯心蘭的嘲笑,\"你未免太高估了杜商商的魅力了,一個鳶尾山莊換她?可能嗎?\"
\"絕對可能,是你低估了杜商商的影響力。我不是要打擊你,而是以我對鄭之玄的了解。他是個癡情種,我知道他會拿他的王國與我交換美人。\"
這話聽在魯心蘭耳裏,所造成的波瀾自不在話下,她恨極了這種剖析,也恨死了杜商商。
\"你打算怎麼辦?\"
喬烈趨向前,低低地對魯心蘭說著他的計劃。
可惜計劃進行的過程裏出了差錯,人算不如天算。
擄人擄了半天,居然擄錯了人,擄來的是對喬烈又咬又踢的陸伊人。
\"你是什麼死人啊,捉我來做什麼?\"陸伊人罵人的功力與醫病的功力等量厲害,喬烈為她鬆了口後,嘴巴得到自由的陸伊人開始不饒人的胡罵一通。
\"沒想到之玄娶來的老婆居然是個潑婦。\"喬烈邊擦藥邊響咕著,這女人牙齒可利了,不隻咬的夠深夠很,連罵人的話也是夠壯觀的。
\"什麼老婆?誰是什麼老婆?\"
\"我說你啊!凶婆娘。好在鄭之玄娶了你,不然不知道誰會這麼慘。\"他單手包紮被咬的傷口,她簡直比瘋狗,還凶猛,要不是他一向懂得憐香惜玉,他非狠狠地痛揍那一身細皮白肉不可。
原來是弄錯了人,伊人恍然大悟。
\"報上你的名。\"她準備好好地、用力地取笑眼前的\"偉\"男子。
\"什麼小名,我是堂堂薩滿教教主喬烈。\"
\"哦!喬烈教主,對不起你,讓你白忙一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你是哪個鬼?\"喬烈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敝人陸伊人是也。\"她在心裏狂笑著,不敢大囂張,免得惹火了他。
\"你怎麼冒出來的,陸伊人?\"
\"不好意思,我正在瓜藤下睡午覺,是你這個冒失鬼吵醒了我。\"她雙手叉腰,一臉不耐煩。
\"那你怎麼不早說?\"他氣極了。
\"怎麼說?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捉住我,我才咬了你兩口,就被你以布條捂住了嘴巴,如何說?把人家像大布袋一樣的拎走,摔得我的屁股好痛耶!\"她得理不饒人繼續指著他的鼻子咆哮著。
他被逼得節節後退。
\"你這惡女。\"
\"是啊!惡人自有惡人欺,你這惡人,自有我這惡女欺,快把我放回瓜藤下,現在恐怕整個鳶尾山莊的人都在找我了。\"
這種說法一點也不誇張。
快馬趕回駕尾山莊的一行人,立刻迎上杜商商著急的模樣。
商商一頭撞進鄭之玄懷裏。
\"怎麼了?\"
\"我的朋友不見了。\"她抬頭看著自己的丈夫,心裏放心不少,整個心情立時輕鬆。把和陸伊人認識的經過大約說了一遍。\"紅丫頭說下午看見伊人一個人躺在瓜藤下睡午覺,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了,卻見不著人了。\"
\"我的老大爺,怎麼咱們鳶尾山莊老有人會被莫名其妙的捉走?\"李非揉著額頭,一臉迷惑。
\"八成又是喬烈幹的好事。\"
\"喬烈?薩滿教教主擄走陸姑娘做什麼?\"卞小舟說。
\"誰知喬烈那王八蛋在搞啥名堂。\"劄木卿也無法解釋。
商商見之玄似乎又要上馬追蹤喬烈,心裏疼惜著說:\"之玄,歇一晚再找吧,若是被前次擄我之人所擄走的,伊人暫時應該不會有大礙,他們的目的不是她,而是為了薩滿教。\"
\"是啊,之玄爺,咱們先歇一晚,明早再說吧。\"
李非累壞了,這些天來的奔波,夠他\"安分\"一陣子。
鄭之玄點點頭,陸伊人是妻子的救命恩人、他會想辦法把她救回來。明天吧,今晚他要好好和妻子聚聚。
當鄭之玄洗去了一身的塵埃後,愛妻替他寬衣。
她伸手摘他的麵具,有一點遲疑地。
似乎得到了他的默許,未出手阻止她。
他目不轉瞬地看著她,她用手指輕輕摩拿著他的傷痕,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迷惑了她,他銳利的眼神總是讓她覺得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