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3 / 3)

施琅問她是什麼可能?

施美蘭說:“她想嫁給你!”說完還嘻嘻地笑。

好像聽到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了,施琅騰地跳了起來:“你怎麼順口胡說呢!”

施美蘭平靜地分析此事,蘇閩桃得知施琅想讓她當他的兒媳婦,她反感,她得知施琅想認她為幹女兒就要離他而去,這是為什麼?一旦認了父女,就定了名份,就永遠無望了。

施琅細想,女兒的分析還真不是一點影子沒有。他早就感受到了蘇閩桃微妙的感情變化和屢屢的暗示,她的言語無忌,甚至常常不管尊卑長幼,無情地奚落施琅,這種越格的表現,隻有從男女之情方麵理解,才講得通。

施琅像經受了沉重的打擊一樣,垂下頭,半晌才對施美蘭表白了這樣的意思,這當然是絕對不可能的,施琅和她父親蘇茂是親如手足的朋友,她和自己的女兒同庚,總還有個綱常倫理吧?這怎麼可能呢?

女兒倒很開通,沒有什麼大驚小怪,她說,平心而論,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能,一不違綱常,二不越倫理,隻要兩廂情願,也是好事。

施琅虎起臉來說:“你這丫頭瘋了?怎麼越說越沒邊了呢!行了,到此為止吧,她走了也好,我也心淨。這事你對你娘千萬別露半點口風,出了事拿你是問。”

施美蘭說:“好吧,我無所謂。”

她剛要住出走,施琅又叫住她:“等等,你一定知道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她不會瞞你吧?”

施美蘭說:“你想知道嗎?”

施琅發現了女兒眼中隱藏的小狡猾,就說他不過隨便問問,覚得該給她一點錢,不然她怎麼度日?他心裏會不安。

女兒說,錢嘛,對她來說也許沒什麼用處了。

錢怎麼會沒用?施琅忙問為什麼。

女兒答,青燈黃卷,一粥一飯足矣,要錢幹什麼?

施琅更為吃驚:“什麼?她出家去了?”

施美蘭說:“我也說不誰,她出走前幾天我見她捧著《金剛經》看得有滋有味,這麼猜的。”

施琅的情緒驟然低落,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一時心裏亂糟糟的。他向女兒擺擺手,讓她走。

鄭經率幾個重臣開始與慕天顏談判。

開宗明義,慕天顏便居高臨下地說,大清皇帝仁義廣布,恩及四海,台灣孤懸海外,皇上也時常念及,台灣畢竟是先民勤勤懇懇開拓出來的疆土。望他們周知。但他還算客氣,沒有用“賊寇”的字眼兒。

這種訓誡口吻已令鄭經和他的部屬很不高興了,這哪裏是對等的談判?分明是教訓罪臣藩邦的口吻。

接著,慕天顏起立,說皇上的詔書在此,請鄭經接旨。他雙手托起黃絹詔書。

鄭經看了一眼馮錫範,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他馬上不卑不亢地說:“我從來不是你們康熙的臣子,他給我的隻能是戰表和求和信,我和他是平起平坐的。”

慕天顏也毫不退讓,針鋒相對地說,台灣自古就是中國的島嶼,不容割裂,也從未聽說、更未承認台灣另外立國之說,談什麼平起平坐?

馮錫範說:“你們的條件我們不能接受,如能答應不削發、不登陸,依高麗、朝鮮例,還可磋商。”這三條,一直是台灣方麵的底線,不削發,康熙堅決不允,剃發是滿請入關後檢驗漢人是否臣服的標誌,康熙很看重的。不登陸是指大陸的人可以允諾降者相對自治,這個可以答應,至於第三條,等於另立國家,那更是朝廷所不能退讓的。

所以慕天顏義正詞嚴地說,“依高麗、朝鮮例斷不可以。大清天子有聖諭,朝鮮係從來就有之外國,進貢的屬國,而台灣是中國之領土,鄭經也是說中國話的中國人,這豈能混為一談!”

鄭經說:“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慕天顏又表示,希望他們能以大義為重,大一統是天下大勢,不要把和好的路封死。

馮錫範粗暴地說:“你若知趣就快滾,趁我們延平王還沒反悔,否則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慕天顏拂袖而起,說:“如此寬大的條件你們不珍惜,一定要等到兵臨城下嗎?那才叫後悔也來不及呢。”

馮錫範冷嘲熱諷地說:“好啊,你們既有能力來打,又何必來談?打好了。”

慕天顏憤怒起身,不顧而去。

談判破裂的消息很快加急遞到了紫禁城。玄燁皇帝很惱火。

養心殿的香熏爐裏升騰著幾縷藍煙,天剛亮,陰暗的屋子裏一片朦朧,還點著蠟燭。康熙皇帝坐在圍屏前,他靣前站著幾個議政大臣。

康熙說:“這鄭經如此不識抬舉,竟然把自己看成一國,要與朕平起平坐。你們看怎麼辦?”

貝勒賴塔奏道,據明珠從福建傳來消息,交涉無結果後,鄭經又派了禮官葉亨、刑官柯平隨慕天顏渡海同至泉州,仍然不死心,試探依朝鮮例可否。

李光地說:“皇上聖明。若依朝鮮例,台灣不等於從中國分離出去了嗎?這絕對不能答應。”

貝勒賴塔說話的口氣有些軟:“不過,不同意這條件,勢必僵持,我們又沒有能力一鼓作氣攻下台灣。”

康熙道:“當務之急是把台灣重新納入版圖,鄭經靠海上易守難攻,才屢屢刁難、不就撫。這會延宕時日,不妨再讓一讓。”

李光地說:“回聖上,不是歸入版圖,便是分離出去,臣以為退無可退,怎麼讓?怕也是讓無可讓。”

玄燁站了起來:“讓朕再想想。”

見康熙口氣不那麼硬了,貝勒賴塔便進一步進言,他並不把台灣當作什麼寶貝,不過是彈丸小島,值得傷皇上這麼多腦筋嗎?聽說島上都是不毛之地,到處是毒蛇、狼蟲虎豹……

玄燁問:“你到過台灣?”

賴塔說:“沒有,奴才聽說。”

這話令玄燁反感,他申飭說,國土不論大小,也不論富裕貧瘠,寸土也不能丟。說完,就讓他們跪安了。

於是臣子們跪安後徐徐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