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個混蛋，終究還是沒能忘了我啊。」
“清明！！”
遠處有淒厲的喊聲如獸類的悲鳴在白清明的耳畔炸開。他從未聽過的絕望和悲傷，好似不是記憶中那個一貫眨著水潤的桃花眼含情帶笑，實則沒心沒肺的家夥。
他回過頭，隻覺得地動山搖，雪鋪天蓋地而來。
在意識消逝的一瞬間，他聽見胸口傷口撕裂叫囂的疼，和自己微弱不可聞的笑聲：你這個混蛋，終究……還是沒能忘了我啊。
§§§第38章
「這世上無論是男女嘴上說的愛，都是不可信的。」
所有的過去全部湧入腦海，半個月前綠意踢破了獨孤山莊的大門，氣勢洶洶地拿著白清明留下的信來找他。信上隻有一行字：去訪友，勿念。他就知道白清明總是把他當傻子，他胸前的傷口不愈合，翻來覆去的疼，他也不說，照樣下棋吃酒，若無其事。
沒了封魂師的能力，做不成生意，這錦棺坊倒真的成了棺材鋪，他也裝作不在意，照樣迎來送往。
他不經意地提起麒麟月姬，眼角低垂，扇柄無意識地抵著下巴。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有做出什麼決定時，才會做出這種類似的動作。
難道在他的眼中，他柳非銀真的是個隻會流連花叢的花蝴蝶，風臨城身價最高的紈絝貴公子，受著他的庇護，是個指望不上的混蛋麼？
柳非銀跪在地上，看著遠處的那張帶笑臉猛然消失在地麵之上，如此之近，又遙不可及。他像發了瘋似的衝過去，爬上那堆得像個小土坡子一樣高的雪堆上，用力地刨著雪，本來生了凍瘡的纖長素指，沒幾下就鮮血淋漓，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將雪染成濃鬱的深紅色。
小麒撲上來抓住他的手：“喂！你冷靜一點，他被埋掉了！沒用的！他活不成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死了？把他害得這麼慘，然後一聲不吭的死了？！
柳非銀冷笑一聲：“他敢！就算他死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就算他魂飛魄散，本大爺也要把他給拚起來！不折磨他幾百輩子，本大爺才不放過這混蛋！”
“既然來這裏找麒麟，就要承受麒麟之神的憤怒！這是他應得的！”
“滾，本大爺不信什麼麒麟神，也不信女人！”
小麒被那眼神中的狠絕看得一顫，鬆開了他慘不忍睹的手。
雪堆上的血越來越多，柳非銀一聲不吭地刨著雪，小麒坐在旁邊，怔怔地看著他。柳非銀早看出她是女人，雖然他的言行和有一個活潑的少年沒什麼兩樣。在這等與世隔絕的鎮子，父母不在的少年固然比少女更容易生存一些。
天邊的雲頭漸漸壓下來，白皚皚的雪上映著深沉的灰，天地間好似被潑了濃墨，是暴風雪要來了。
小麒想起她遇見月姬姑姑的那日，我也是這樣的光景，天地之間的顏色沉默而絕望。那個眉眼帶笑的美人走到她前麵。月姬是半人半麒麟的形態，全身覆蓋著淡金色的鱗片，額頭上的角已經沒有了，留著一塊紅棗樣的疤，血正滲出來，落在她腳下的血上。
那一定很疼，可是月姬卻是微笑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怕。
月姬說，麒兒，沒有關係，這個傷口是我愛的人留下的，所以我也是喜歡的。
因為是他給的，所以都是最好的，無論是好的壞的，都是她想要的。
這世上無論是男女嘴上說的愛，都是不可信的。
他們愛的隻是自己。
小麒不明白為什麼這起來很靠不住的柳公子能為朋友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忘記了，還放不下，為了一個人連命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