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凍傻了吧。
那雪上的紅色越來越刺眼，在小麒正要轉身自己回鎮上的時候，本來還處在瘋狂狀態的男子徒然一頭紮在雪地上。
§§§第39章
「大約這世間能無牽無掛死去的，如今也隻剩下她而已。」
白清明醒來時躺在紗帳內，帳外是寬敞的石室，石壁上嵌著夜明珠，室內彌漫著淡淡的白蓮香。這香裏想必是摻雜了安眠的草藥，所以他才睡得這麼沉，也不知睡了多久。
“你醒了？”記憶中微甜帶笑的聲音響起來。
白清明微微一震，想要起身，身上卻沒力氣，隻能抱歉地說：“月姬小姐，恕在下不能起身相謝了。”
她正是這麒麟雪山上生活了十幾年的麒麟月姬。
這座山上雪崩是常有的事，洞府上頭的封石也有些年月，也經常被震得裂開。隻是沒想到這次掉下個漂亮男子，仔細一瞧那眉眼輪廓挺熟悉，竟是故人來訪。
月姬小姐與以前比，沒什麼改變，容顏嬌美清麗，眼中含笑，習慣穿杏黃的衫子，燃著她愛的白蓮香。隻是白清明從未見過月姬的真身，皮膚上覆蓋著淡淡的金色鱗片，額頭上割去角留下的疤還是鮮紅的，無法愈合。
她笑著歎口氣：“你這孩子，以前就這副不溫不火的性子，現在看來又龜毛也許多。以前隻有你那個寒露師兄跟你形影不離，他性子更淡，我本以為白蓮會選他做封魂師的，倒沒想到是你了。”
想起遠在天邊的白寒露，他淡笑一下：“師父原本是想選寒露師兄的，大約是天意弄人。”
當時的各中曲折，他也不想提了，都是一筆糊塗賬。月姬見他麵露苦色，也知道不是多好的回憶，便不再問，走到爐前添了香。
“你胸前的傷口是狼骨袖劍和……女子的有情淚……刺傷的……”
月姬對這種傷口很熟悉，因為封魂師白蓮來找她時，就是這幅模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傷口在腹部，如一個天然的血泉，無法愈合。
白清明自知這種事也瞞不住她，便笑了：“月姬小姐果然好眼力。”
月姬輕歎口氣，屋裏的香味更濃了。
“你也瞧見了，我已經沒有麒麟角了，再長出來需要百八十年，長成還要百八十年，我也幫不了你。”
“若是沒有麒麟角，我這傷……”
“若隻有情人淚隻是讓你失去封魂師的血脈，傷口不愈合……可惜……傷你的是狼骨劍……你這傷也撐不了多久了……”
白清明微微頷首，俊美的眉眼卻沒有什麼失落驚惶。
月姬瞧他這模樣，也輕鬆了許多，讚賞地點點頭：“你這孩子倒能想得開，這人身不過是軀殼，離開這個軀殼而另一個軀殼，你渡了那麼多魂，這點應該比誰都透徹。”
“我倒是沒什麼。”白清明頓了頓，又笑，“隻是我若真能瀟灑的就那麼死了，會有人上天入地也不放過我的。”
月姬一怔，想著他的話不由得心酸起來。
麒麟有無盡的壽命，她這幾千年來幻化成凡間女子的模樣遊遍了凡間，遇見那麼多人，也看盡了花開花落悲歡離合。這便是凡人的悲哀，短短數十載的輪回，經曆生老病死，苦不堪言。她不是沒結交過凡人。曾有一個女子與她義結金蘭，隻是那女子從豆蔻少女到垂垂老去，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歎息的瞬間。
大約這世間能無牽無掛死去的，如今也隻剩下她而已。
假如她真的死去了，白蓮會記得她多久？
月姬摸了摸額上的傷口，聲音低下去，低下去，像是怕驚醒什麼似的：“清明，你師父他……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