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貓頭鷹叫,是對我致謝呢吧?!我拿手電筒向大桐樹上照了幾下,便沒了聲音。我獨自又回到了哨樓上,後半夜習習的涼風吹得我十分興奮,比現在的空調舒服多了,我向北邊的遺址處望去,真是黑忽忽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我在想唐朝時那個日本人怎麼在這裏為官並居住的,而腳下的井裏到底撈出多少胳膊腿,想著想,聽見遺址處有人向我打招呼,用的是秦音:“先生,你好?”,我順著聲音看去,有兩個穿日本和服的矮個子男人,在遺址前的野地裏衝我打招呼,他們手裏提著日式白燈籠,一個燈籠上寫的是黑色的阿字,一個上麵寫的是吉字。
我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是拍電影的吧?”,他們似乎聽不懂我的話,他們仍用秦音問到:“你說啥?”,我感到好笑,演員太投入了,連陝西話都學會了,生活中也不改,難得。
我便用陝西話回答:“二位好!你們是拍電影的吧?”,兩人互相疑惑的對視著,用日語交談起來,我學過幾天日語,但全忘了,可能聽出來他們說的是日語。做演員真辛苦,半夜得到野地裏練陝西話,還得練日語。遠處村子裏傳來了狗叫聲,我朝西邊的村子望去,等回過頭再看北邊腳下的野地,那倆演員不見了,真快!大概是害怕了吧。我在猜他們要演的人物,根據燈籠上的字看,一定是演的日本在唐朝為官的阿配仲麻侶和吉備真背,可這兩個人怎麼能湊到一起呢?明天再查查資料,等核實了,打聽他們拍的什麼戲,如果是有失史實,得和導演理論理論。
又一聲貓頭鷹叫,我感到有點頭暈,便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半躺在哨樓裏。我站起來,朝北邊遺址望去,黑糊糊一片野地裏,什麼也沒有。
回到宿舍,一覺睡到了中午,想找個人一起吃飯,便來到看守遺址的中隊,找到了王隊長:“老弟,陪我喝點?”,他十分壯碩,也很開朗:“冤大頭來了,我正發愁自己營養不良呢!”,我一拳衝過去,他比猴子躲的還快,真是把擒敵拳練到家了。我要了一捆啤酒,買了一隻燒雞、兩隻豬踢、二斤臘牛肉、四個燒餅,這家夥特別能吃餅,而我卻特別能吃肉,東西他全提著,不花錢就得幹活,難為他能說出口:“哥哥,還有貨沒有?”,我朝他擂了一拳:“不怕撐死?!除了燒雞和酒,全是你的!”,他拿我開涮:“我說哥哥,你那麼能吃肉,怎麼總也長不胖?身材比大姑娘還好。”,我沒好氣:“呸!沒正經,當心我閹了你小子!”,他提著酒抱著吃食,和我一同走進了庫區第一道大門,傳達室海大爺伸出頭:“喂!王大隊長,怎麼今天又成了小跟班了?哈哈!”,王隊長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大爺,吃人的嘴軟!”。
到了我的宿舍,他用我的毛巾擦擦汗:“哥哥,你心可真狠,這麼大個坡,你老人家連一件都不幫,我要是累死了,可沒人陪你喝酒了!”,我笑到:“那敢情好,我省錢。”。他用牙先咬開兩瓶啤酒,二人開喝,開吃,我把雞屁股揪下來給他,他好這口,他把豬踢、牛肉都攬到自己跟前,好象有誰跟他搶。今天請他來,我是有目的的:“老弟,你怎麼象個餓狼似的?別光顧了吃,我問你個事。”,他頭也不抬:“我就是餓狼,不夠了,我吃你!說!啥事?”,我喝了口啤酒:“你們那兒這幾天是不是在拍電影或是電視劇?”。
他仍不抬頭,認真地啃著豬踢:“那兒就是幾根唐朝宮殿的破石柱根兒,有什麼好拍的,再說,如果拍電影什麼的,我還能不過來叫你看熱鬧?行行,別耽誤我吃東西!不吃你睡去,沒人攔你。”。五瓶啤酒下肚,光廁所去了好幾趟,一隻雞被我吃得隻剩下雞頭了。蛋白質一充足,我有點發困,他還在吃,我躺在床上:“老弟,我困了,吃完了你自己走,我就不送了。”,他把屋裏的吊扇打開,把剩下的所有吃食裝在一個袋子裏,又在我的櫃子裏翻出幾包方便麵,我囑咐:“看看日期,別吃壞了!”,他好象沒聽見似的:“睡吧,酒給你留下,我走了!”。娘的,就一瓶了,還說給我留的。不過,他真的喝不過我,他貪吃,我貪喝。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我想起昨晚的事,耐著性子和中隊的小子們閑聊到深夜,看到他們打哈欠,我便從營房出來,後半夜,我又上了哨樓,想看個究竟,我想證實自己昨晚是在夢裏,還是真事。
(於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