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觀賞珠露芙渠,花色柔白,絲紋青綠,花瓣質麗。其主瓣收根放角,副瓣中寬前窄,瓣端微緊邊,有七股脈紋。捧瓣捧合如蚌,唇瓣長圓下掛,上有淡紅點斑。
點斑是連非連,難以名狀。口腔幽白,腮有霞彩,白中隱綠、綠中顯白的花瓣,清爽如水,潔白如雲,香遠益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及日上三竿,晴空萬裏,嶺南桂郡荷城之中,集鎮市井叫賣聲、招呼聲、說書聲、嬉笑聲、博弈聲、討價還價聲、潑婦罵街聲、狗吠雞鳴聲、靡音騷鼓聲……可謂聲聲入耳,且熱鬧非凡。
步行街道東西側,娟閣璚樓盆栽奇花異草,酒肆茶驛釀造醇酒清茶,各異馨香經微風吹過而芬芳十裏。
“叮鈴鈴、叮鈴鈴……”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藉由風的歌頌,飄蕩彌留,久而漸息,宛如百靈鳥此起彼伏的歌聲,悠揚婉轉,非常動聽。顧盼搜尋之下,乃一名小女孩係戴的蝴蝶狀鈴鐺飛舞作響。觀量她已至垂髫年華,長得水靈乖巧,天真可愛,穿戴整潔卻衣有縫補,容顏稚嫩卻眼藏玄機,此可意會不可言傳也!
每過一個攤檔,她都會以微笑問好。水果攤的李子爺爺,包子鋪的豆包哥哥,蔬菜檔的紅辣椒姐姐,海產店的毛蛤嬸嬸……相識之人皆一並招呼,此女性質活潑,是眾所周知,行為乖巧達禮,故大家對她佳評如潮,猶如視同己出一般劬勞顧複,絲毫無芥。
話說她芳名,街坊舍鄰卻無人知曉,平時眾稱她為“小囡囡”。之所以稱作“小囡囡”,皆因“囡”字,乃中原南方方言,女孩的意思,是對小孩子親密無間的稱呼,也是表達愛意的一種表現,又因此女無名無姓,仿佛尋水無源,故而取用“囡囡”以方便稱喚。
平常小囡囡的可愛之舉,淘氣之狀,懵懂之性,以及助人為樂的行為,或多或少的都會帶給大家舒適愜意且歡樂的和諧氣氛。對此百姓是有口皆碑,更期盼能與此朝夕相處。
凝眸深邃,目不轉睛看著小囡囡的蔬菜檔老板——紅辣椒,傾聞顧視小囡囡好些個神態舉止,似心有所思,日有所想,不知不覺曲迂蜿蜒的血絲染紅潔眸,衍生的淚水包含莫名的情衷順勢滑落花容。
不久,市井中一隊押鏢人馬穿街過巷而來,瞧此陣勢浩浩蕩蕩,猶如滔天浪潮。鏢師二十人,皆生得壯碩如牛,個個手執斬馬刀,而為首的鏢頭威嚴狂野,須髯如戟,古銅色身軀疤痕顯眼,胸毛繁密,卻是體無完膚,乃使人怔忪唏噓,再有手握镔鐵鐧,精神高昂,氣勢極其壯盛。
負責裝載物什的鏢車,豎插一麵皂白虯蛟圖案錦旗居中,上書楷體“鏢”字,其餘兩麵絳白小旗安插左右,左側小旗上書楷體“馬”字,右側小旗上書楷體“舞”字,三旗均是呈現三角形態。其中,運鏢所用之貨箱,卻不是往常走鏢時所使之榆木製作而成,仔細觀察鏢箱會發現,用料紫檀木精工製作,表麵宛若綾羅綢緞般光澤,長約四尺三寸,寬約三尺有餘,三把形態各異的青銅鎖作為守護。
鏢隊一路遠道而來,曆盡千辛萬苦,行程中也沒有機會享受美食佳肴,正巧途經一間清雅簡潔的客棧,便停住腳步,鏢頭才吩咐鏢師們把騾子拴牢,留四人守護鏢物,以防盜賊劫去,其餘人等先行步入客棧吃喝。
客棧小二聞風出門相迎,一看客官們風塵仆仆,再望鏢車上隨風飄舞的錦旗,三瞅赤身裸裸的鏢頭,頓時心知肚明諸客來頭不小,遂以貴賓之禮招呼,微笑道:“諸位客官辛苦啦!快些請進,快些請進!”
待其餘鏢師盡數步入客棧,為首的鏢頭心中卻始終放心不下,乃與負責守護鏢物的四名鏢師低聲訴說如何如何。聽在耳裏,銘記於心的四名鏢師唯唯諾諾,隻知鏢箱中物非比尋常,珍貴無比,容不得出現任何閃失。
忽而一聲馬嘯震耳欲聾,循聲望去,未知何時,一名信使揚鞭策馬,疾馳而來。待接近客棧時急忙翻身下馬,從衣兜取出信件雙手遞予鏢頭,臉不紅氣不喘道:“馬鏢頭,爾等一路辛苦啦!”
客棧裏正狼吞虎咽的鏢師,看到門外的鏢頭和另外一人在談話,頓時變貌失色,有人微聲道:“這不是……。”說話之人還沒把話說完,忽而被同行揮手製止,示意自個兒心知肚明便好,不必宣揚聲張。
客棧外,馬鏢頭隨手拆開信件瀏覽,凶神惡煞的臉龐透露著愉悅之色,遂而相問道:“趙總鏢頭此番作信使,此行想必是以往所不可比擬的吧?”
信使笑嗬嗬道:“咱們‘平安鏢行’鏢運天下,所保之鏢皆屬罕見之物,此次卻有些落差。”馬鏢頭聞言點點頭,頓覺輕鬆不少。
得知信使乃平安鏢行的總鏢頭,其神移鏢箱又續道:“此次與往昔不大相同,光是裝載鏢物之箱就用名貴的紫檀木精製而成,木質相比榆木鏢箱甚堅,三把經能工巧匠之手鑄造的青銅鎖加護,沿途有我鏢行密使暗中護佑,每鏢責任如山重,豈敢馬虎行事。”
清涼之氣侵襲而來,各種馨花的味道彌漫市井,甚至蓋過有“香消魂夢斷”之雅稱的酒香,使人身心疲憊之感瞬間雲消霧散,精神為之飽滿。
平安鏢行,隋末大業九年始建,經曆幾度春秋,在諸多同行麵前以獨特自主,巧送辟禍等方麵逐漸嶄露頭角,方已成名,又被江湖中人譽為“天下第一鏢局”。平安鏢行組織上明確分工,彼此友誼相通,情感上無甚距離。有創始者,乃信譽滿江湖的柳君承柳員外;有大掌櫃,乃人稱“如意玄機算盤”的李淳風;有總鏢頭,乃是趙德柱;有鏢頭馬陽、天霸、無二、夏珂、黑虎等五人;鏢師百名,雜役十名。
話說馬陽,自平安鏢行創始以來,未免後顧之憂,發誓一生不娶妻室,孤身一人流浪奔波。因貌醜陋,女子多不願接近,雇主多不願雇傭,可是要養活自己及老母,又作何生計?天憫眾生,無時無刻不體惜著塵世生靈。
昔年愁無好漢相幫的柳員外,正為自己開設的平安鏢行雇傭鏢頭之事揪心,巧步市井,路遇馬陽,閑談之餘得知其力無所出,心無所用,更要贍養親母,實無辦法。幸得柳員外看中斯孝貞義,馬陽自隋末大業九年,一直任職鏢頭跟隨柳員外走南闖北,甚有烈性,勇於承擔重任,不計得失,且數次力保鏢物不丟。幾年間,馬陽刀傷劍痕貼身,所獲家資頗豐,其親母得知膝兒馬陽闖出一番名堂,又有柳員外提攜相助,久瞞頑疾後得償所願,心無掛念,含笑而病終。
時下趙總鏢頭和馬鏢頭談話已有一炷香之久,客棧內的數名鏢師早已飲足飯飽,卻是一點酒水不沾。客棧外倆人依舊嘮叨不停,忽而一名小女娃步近鏢車,不知做甚。
趙德柱看到閑雜人等接近鏢車,警惕性大為攀升,乃上前製止道:“小娃娃,此處不是你該來玩耍的地方,請另覓場所。”
馬陽淺觀小囡囡稚嫩可愛,心中對她毫無防範,招招手丟下一句話便入客棧飲食。而趙德柱卻笑嗬嗬的望著馬陽抱怨道:“你倒好,不守著鏢車卻讓一個送信的幫你看護,我還餓著肚子呢!”
紅辣椒不遠處看到小囡囡跑到人家的鏢車旁,匆匆忙忙放下蔬菜檔的活兒,迅步趕來對趙德柱賠禮道:“大爺,真對不住,小孩子不懂事,請你別責怪!”說完上前抱起小囡囡隨手打她屁股,溫柔道:“痛不痛?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
小囡囡知道紅辣椒不是真的打她,笑嘻嘻地搖搖頭以示不痛。此時趙德柱覺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忽而小囡囡手指臨近的豔樓,稚聲道:“風作嫁衣花擬容,姝華無度露凝紅。琴瑟琵琶蕭箏絕,詩書丹青舞藝精。君臨不問何處去,百花繚亂暗香襲。這裏,可是一個好玩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