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惡心地皺起眉:“為什麼是鼻涕蟲?”

“脊梁摔斷了,站不起來了,不是軟皮皮的像條鼻涕蟲?你可能沒見過這種事,我可是見過的。我奶奶他們村裏有個人,到城裏建築隊做民工,從腳手架上摔下來,摔斷了脊梁骨,就成了那麼軟皮皮的一堆,村裏人都叫他‘鼻涕蟲’,他老婆扔下他跑了,爹媽早就死了,他沒人侍候,髒得不得了,老遠就聞到一股惡臭。”

她努力想像陶沙軟皮皮的樣子,卻沒有惡心的感覺,隻有無盡的憐惜:“如果陶沙摔斷了脊梁,我不會扔下他不管的。”

“哈哈,露了馬腳不是?你已經把自己放在他老婆的位置上了?”

“我又沒說別的,就是照顧照顧他,免得他跟你奶奶村裏的‘鼻涕蟲’一樣。”

詹濛濛詭異地一笑:“說不定他摔斷的不是脊梁,真的是腿,但是不是那兩條腿,而是第三條腿那可就成了太監了。”

“那比摔斷脊梁好多了。”

“誰說的?脊梁摔斷了,他就沒那個想法了,反而安定。如果隻把那條腿摔壞,他想法還是有的,但又不能付諸實踐,那他才惱火呢!到時候他欲火沒地出,就拿你當出氣筒,天天折磨死你!”

3

這麼一聯想,她突然有了一個發現,並急不可耐地說了出來,好像怕誰搶了她的專利權似的:“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陶沙以前攀岩的時候受過傷,所以他——”

詹濛濛是何等聰明的人!一下就猜到閨蜜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偉大發現究竟:“肯定的,肯定的!要不然以前他也不會送到嘴邊的肉都不吃了。”

這話她聽著有點刺耳,聲明說:“我的意思是攀岩怎麼會摔傷那裏?”

“誰說一定是摔傷的?攀岩又不是登山,登山主要靠兩腳在那裏走啊走,一不小心掉下山去,就摔個粉身碎骨。但攀岩就不同了,你想想看,他像個壁虎一樣貼在那麼怪石嶙峋的絕壁上爬,哪能保證不掛一下戳一下,不擠一下壓一下呢?那還不把那裏搞破了!嘿嘿嘿嘿,真是想想就蛋疼!”

林妲不想再繼續想下去了,於是就問:“你和藍總怎麼樣了?”

這麼一問,卻讓詹濛濛醍醐灌頂受了點啟發:“對對,你會說是不是藍老頭子某個部件出了問題?”

“什麼意思?”

“他對我說,他得了癌症。”

她愣了:“真的?他得了癌症?”

“前列腺癌,不然他怎麼那麼規矩,什麼都不做呢?這跟淘沙被岩石閹割了是一樣的。”

“你就愛瞎猜,他沒事幹嗎突然對你說這些?”

“因為我對他主動表白我愛他。”

她眼睛睜圓了:“你對藍總表白愛情?你不尷尬啊?”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那麼你表白的時候會覺得尷尬,如果你不愛一個人,那麼表白就一點也不尷尬了。我這麼年輕美麗聰明可愛的女生,向他這麼一個老得可以做我爺爺的男人表白,他感動都來不及呢,還敢笑話我?我可是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她好奇地問:“那他有沒有被感動?”

“他說他很珍惜我的這份感情,他跟我在一起也很愉快,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她開心地叫起來:“哇!真浪漫!我喜歡這樣的愛情!”

詹濛濛睥睨她一眼,說:“別高興太早,人家根本不接受我這份感情,他說他身患不治之症,不想浪費我的青春和時間。”

“是不是考驗你的呀?我覺得他不像得了癌症的樣子啊!”

詹濛濛生氣地說,“我靠!搞女人就搞女人,還玩個什麼考驗,都奔古稀的人了,裝什麼純情癡情年。”

“那你最後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把古今中外那些情癡的夢言囈語都拿出來哄他開心,給他列舉大道理了。”

“他感動了嗎?”

“那當然,已經答應這周末請我出去吃飯。”

“哇,你真行!”

詹濛濛輕描淡寫地說:“這算什麼?小意思,比他更難弄的我都搞定過。”

4

周末,詹濛濛去赴藍總的約會,林妲也跟著激動萬分,主要是想知道藍總究竟是不是得了癌症。她不希望閨蜜嫁個行將就木的人,更不希望世界上唯一一個給了她一點父親感覺的人得了病。

如果藍總就是像陶沙一樣,被岩石或者什麼玩意“閹割”了,她倒不覺得那是多大的悲劇,照吃照喝照玩照樂,除了不能做愛,別的都不受影響。六十多歲的人了,就算能做愛,頂多就是點綴點綴。

她由此想到陶沙,他一定是被岩石“閹割”了,所以他才會說“一輩子不做愛”,不是他不想跟她做愛,而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