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大江對麵如同彈丸一般的晉軍,他堅信渡江後不出一日,便能對其合圍全殲。
身處絕對劣勢的晉軍統帥謝安,旁人在他的身上同樣看不見半點波瀾。
謝安終日不問戰事,深居簡出對著數尺見方的棋盤,執黑白之子逐個廝殺。
盤中棋子千變萬化,落在謝安眼中,這數尺棋盤變成了千裏河山。讓他回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那人的時候,還有那人一雙令人永世不忘的眼睛……
……
十多年前,秦燕之戰,最終以秦滅燕告終,拉開了大秦帝國統一北方的序幕。
天下人皆清楚,一旦秦國掃平北方,下一個對手就是偏安江南數十年的晉。
就在秦國橫掃北國之際,偏安江南的晉可稱得上是風雨飄搖。因為在晉的國中,出現了一位梟雄,一位百餘年前曾經出現過的人物,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梟雄。
一百多年前挾持大漢的人叫曹操,而此刻挾持東晉的人叫桓溫。
桓溫不似曹孟德,心懷不臣之心的他,早就想取司馬氏而代之。無奈被晉國的王謝兩大家族牽製,終究沒有捅破那層最後的窗紗。
王謝兩大家族為保大晉江山不倒,無時無刻不在和桓溫周旋。晉國最主要的兩股力量沒有合二為一,去阻擋秦國統一天下的步伐,而是為了各自利益窩裏鬥的時候,曆史車輪前進的軌跡變得清晰而又明了。
名門謝家,有一個從小立誌光複大漢河山的人,名叫謝安。此刻謝安已時至中年,看著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河山,他也明白秦統一天下的洪流不可阻擋。
謝安身為漢人,終不願跪倒在胡人的鐵騎之下,無論這胡人是崇漢亦是滅漢,氣節都不容許自己屈膝跪地。
但隻身去阻擋曆史的車輪,何止是癡人說夢!
謝安愛棋,麵對世間的萬般無奈,他更是把精力傾注於棋盤之上。他打發時間的同時,以求黑白廝殺中找到一絲戰勝秦國的快感。
一日,在建安黑白廝殺已無敵手的謝安,突然從家仆中得到一個消息。城郊來了一個老僧,手執白子殺得各路高手全無招架之力,一時間名聲大震。
謝安閑來無聊,自問棋藝高超的他遂去城郊找這老僧過招,從而體會到了數來以來的第一場慘敗。
望著老僧嫻熟的把自己被全殲的黑子,從棋盤中一個個取出。
挫敗感到了極致的謝安,反而認為自己的輸是理所當然,一時間想不明白的他,連自己都十分奇怪,為何會心生如此的想法。
“你在想,自己為何會敗得如此慘?”
老和尚把棋盤上的所有棋子收拾完畢,並不準備給謝安再次博弈的機會,“因為你心中全無勝念,你又如何會勝?”
“我心中全無勝念……我心中全無勝念……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謝安正思量間,老和尚已把棋盤收好起身準備離去。
“大師……你是如何得知……我心中全無勝念……”謝安望著老和尚離去的背影,良久才回過神來的他,幽幽的道了一句心底話。
“明日我還會來此地。”
老和尚說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了黃昏的地平線上。謝安望著他清瘦的身影,半天回不過神來。
次日,謝安再次來找老和尚棋盤見方的廝殺,結局同樣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可以說他今日之敗,相對昨日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魔不除,縱算是戰一萬次,也是敗一萬次!”老和尚同昨日一樣,收拾起盤中的棋子來,今日殺敗謝安後的他,並不打算和他再次對弈一局。
謝安在棋盤上連敗兩日,本就心氣不順,被這老和尚一激,頓時氣更不打一處來,“今天下之勢,敵強我弱。你說的必勝之念在沒有實力的根基上,不過是自欺欺人爾!”
謝安在朝堂本和權臣桓溫鬥得焦頭爛額,為避其鋒才韜光養晦的下棋不問政事。如今晉國內憂外患之際,這老和尚好不識趣,整日揭自己傷疤,說沒有什麼必勝之心,真是好不讓人下台階。
“若你換做我……”
謝安有些失態的老夫聊發少年狂,用合成利劍的手指指向老和尚,“你可有必勝的決心!?”
“想當年在這片吳越之地,勾踐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始吞吳。”
老和尚依舊收拾著他的棋盤與棋子,看都沒有看謝安一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霸王項羽巨鹿役,大秦帝國付之一炬!”
謝安聞言,仿佛自己年輕了幾十歲,少年時期的沸騰熱血,開始在自己的心中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