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飯點兒,柳芸不想跟他一桌吃飯,這才把他放走,他早猜到會這樣,晚上正好有朋友約他吃飯。
跟他約飯的都是幾個二代圈兒的朋友,幾人約在一個街邊兒擼串兒。
“哎不是我說,這路邊攤別有一番滋味兒!”
“要麼堂堂奚少愛吃呢!”
要擱在平時,這幾個二代少爺才不會吃這種路邊攤,也就是趁了奚景眠的口味才會約在這地方。
丁家老二咬著一串兒腰子往街上瞅:“奚少也太墨跡了吧?還不來?”
“人家有工作自力更生呢,哪兒能跟咱們這幫閑人比。”張家老三邊嚼著板筋邊嘟囔。
“哎這邊!”丁二突然眼睛一亮,衝街邊找了招手。
奚景眠隔老遠就看見他們了,跑過去剛坐下就有人給他杯裏滿上了啤酒。
“奚少,啤酒總能喝點兒吧?”
奚景眠點了點頭。
幾人胡亂聊著圈子裏的閑事兒,什麼張大少爺一個月換了三個女友,隔壁劉家老小被壓在家裏跟人訂了婚,趙家的敗家子兒買了輛限量跑車剛出門就把漆蹭禿了一片。
奚景眠光吃吃喝喝聽他們說話,自己倒是不怎麼說,平常也不關注八卦。
“哎奚哥,聽說你家有意讓你接觸宋家大小姐?”丁二一臉八卦地湊過來,油膩膩的嘴都快貼奚景眠臉上了。
“嗯。”奚景眠應了一聲,隻覺得在家說這個事兒,出門還是說這個事兒,反正就是逃不過。
結果丁二皺了皺眉,有點兒疑惑地說:“是啊,我之前聽的消息也是你們奚家要找宋家聯姻,宋家應該也有意撮合,不過我最近聽人說宋大小姐好像心有所屬了,對象是賣糖那個孫家子侄。”
“孫家?”奚景眠想了想,反應過來這個孫家就是糖果品牌“宜甜”的老板。不過宋芙才剛從國外回來,之前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看樣子宋芙還沒有要戀愛結婚的想法,怎麼突然就跟孫家子侄聯係到一出去了?
“是啊,奇怪吧?”張家老三顯然也聽說這事兒了,邊吃邊吐槽,“那孫家什麼泥腿子,資產都是半路李家出事趁火打劫來的,他也配跟宋家聯姻?”
“說的是,要說門當戶對肯定還是我奚哥跟宋大小姐比較配。”
奚景眠蹙了蹙眉。
他倒不是想跟宋家聯姻,左右他又不是真的奚家大少爺,真要聯姻的話宋家也應該去找留著奚家血的何夕才對。
他隻是覺得事情有些古怪,據他對宋芙有限的了解,她不是什麼戀愛腦一頭熱的性格,怎麼會這麼快就進入到一段關係中?
第28章 訂婚
◎倒八輩子血黴哇◎
宋家太太林淑婉自從將那張從何夕那裏買來的符紙帶在身上之後, 身體還真的漸漸恢複過來了,雖然現在她隻要想起在桃源村那幾天的經曆仍舊會後怕,但至少不會再像個驚弓之鳥一樣日日恐慌心悸。
這會兒她正坐在沙發上, 剛拿起手機打算往電視上投屏個電視劇的時候, 餘光瞟見以前恨不得一輩子悶頭在家畫畫的女兒又拎著小包要出門了。
“芙芙又要出門啊?”她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專門化了妝又換上了一身新裙子的女兒。
“嗯,約了朋友。”宋芙笑了一下,整個人甜得像是在冒粉紅泡泡。
林淑婉換了個坐姿,衝女兒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等人坐在沙發上了才又追問:“約了哪個朋友?何大師嗎?”
她從自己胸前口袋裏摸出那個被疊成三角形的黃符, 隻見摩挲了幾下,再一次感歎世界很神奇, 竟然就是這樣的小東西救了她,她也打心底裏覺得何夕厲害,並不反對女兒和她來往, 之前還聽說女兒邀請她去過慈善拍賣, 她還真的拍了一幅字回去,可見對方也是個有善心的。
“何大師?”宋芙愣了一下, 眼神裏露出幾分迷茫, 像是根本想不起來母親口中這個人是誰一般。
林淑婉蹙了蹙眉,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女兒向來聰明伶俐, 前幾天還聽說何大師參加了女兒的慈善拍賣, 沒道理才這麼幾天就把人給忘了啊。
於是她把手中的符紙遞了過去:“喏, 之前給媽媽符紙幫助過我們的那位何大師啊。”
宋芙本想接過那個黃色小三角端詳一下, 可誰知就在指尖要觸碰到那個三角的時候她突然頓住了, 總覺得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提醒她不要碰。她縮回手指,理了理裙子起身,邊往外走邊說:“時間來不及了,我先走了媽。”
林淑婉盯著她的背影,眉心蹙得更緊了,內心的怪異感更加強烈,思索再三先給老公宋海鳴撥了個電話。
·
宋芙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十分鍾,終於見到了孫宇鵬。
孫宇鵬是宜甜糖果品牌現任董事長孫文昊的親侄子,孫文昊結婚二十幾年仍舊無兒無女,所以聯姻這事隻能安排到侄子頭上了。
電影院商場第七層,要先乘扶梯上到五層,然後換直梯上七層。
乘電梯的時候宋芙一直找著話題跟孫宇鵬聊,可惜對方都興致缺缺,宋芙心裏有些委屈,但到底也沒多說什麼,從挎包裏拿出兩張電影票,開心地說:“我剛才已經提前取過票了,等下我們直接進放映廳就行。”
孫宇鵬看了她一眼,隻是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對宋芙一直沒什麼興趣,像宋芙這種大小姐,成天端著架子,隻可遠觀不可br褻br玩,哪哪都碰不得,就別提更親密的接觸了。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要他說,還是夜店裏性感的金發女郎更符合他的口味。
而現在因為宋芙,叔叔還特意警告他不要再跟不正經的人接觸,要是這事兒黃了,答應給他的股份也就黃了。
為了錢,他也隻能忍辱負重。
電梯上到五層的時候,宋芙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一家藝術館飄去。
藝術館的門口換了新的立牌,上麵寫著有位法國的畫作大師的作品正在館內展示。
宋芙看到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許多,隱隱有種想要進藝術館觀摩一番的衝動。
孫宇鵬見她站在原地不動了,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她一直盯著藝術館門口立牌的時候,他立馬拽起她的手腕邁著大步急匆匆往直梯的方向走,邊走還邊嚴肅道:“磨蹭什麼,電影都要開始了!”
“哦。”宋芙被他拽了一個趔趄,這才終於回了神,有些不舍地收回視線,跟著他進了直梯。
孫宇鵬站在她身後,盯著她的發頂目光發沉。
他和宋芙第一次見麵是精心安排的偶遇,他的車差點兒撞上宋芙,借著這件事,他載著宋芙去了趟醫院,就是在這期間,他成功拿到了宋芙的幾根頭發絲兒。
再後來他將這幾根發絲交給了叔叔孫文昊,大概三天之後,叔叔便胸有成竹地讓他在家等著,宋芙自會主動聯係他,讓他努力將人拿下,盡量生米煮成熟飯早日跟宋家訂婚。
隻是叔叔之前特意強調過,說他們施加在宋芙身上的術法隻是暫時蒙蔽她的喜好,並將她的喜好都轉移到孫宇鵬身上,所以這術法在短時間內效果最好,若是時間長了,她接觸到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的話,很可能會重新找回自己的興趣愛好,到時候這術法便會失效。
所以他們的打算一直就是速戰速決,而剛才宋芙盯著藝術館看的時候,孫宇鵬心裏那根弦兒再度繃緊,緊迫感更甚。
好在後麵進了放映廳,宋芙似乎又忘了之前看到藝術館的事,一顆心又重新撲在了他身上。這讓孫宇鵬稍稍鬆了一口氣,對宋芙的態度也稍微殷勤了些,到電影快散場的時候,他便往宋芙嘴邊遞爆米花邊問:“我已經把給伯父伯母的禮物買好了,什麼時候能帶我回家見見他們?”
宋芙吃掉爆米花,開心地收不住嘴角:“就這麼急著跟我結婚?”
“那當然,好事要趁早嘛。”孫宇鵬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在黑漆漆的放映廳裏,他的表情卻是不加掩飾的煩躁厭惡,隻想快點兒跟宋芙結個婚,把孫家的事解決了,拿到他應得的股份,然後再把他那些好妹妹都招回身邊來。
宋芙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當他是真的將自己放在心上了,點點頭說:“那我晚上回去跟爸媽說說,約好時間我再告訴你。”
晚上宋海鳴回家,萬萬沒想到自家好女兒會給他那麼大的一個“驚喜”。
“什麼?孫家?”宋海鳴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有些事情圈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門這些都在商場上混的卻是門兒清,宜甜這個品牌當年是孫家趁虛而入從李家手上搶回去的這件事他是聽說過的,而李家和孫家最開始可是盟友企業。
由此可見,這孫家人根本就是人品有問題啊!
他怎麼能同意女兒跟這種家庭攪合在一起?
林淑婉也覺得此事不妥,奇怪地問:“之前不是才跟奚家那小子見過麵嗎?怎麼,沒看上?我見過那小子一次,長得好看,人也禮貌,也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做派,很適合你啊……你怎麼又突然跟那個什麼孫宇鵬碰在一塊兒了?”
按理說,女兒之前成天宅在家裏,根本就沒有什麼認識其他人的機會,而以孫家的實力,更是沒辦法跟他們宋家沾邊,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麼這關係一下就快進道要談婚論嫁了?
雖然宋父宋母都不看好宋芙和孫宇鵬,但在女兒的軟磨硬泡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見孫宇鵬一麵。
·
這日「3Day」比前些日子顧客更多了,不過小劉卻沒往日那麼忙碌,因為白天的時候趙小樂過來店裏報到了。
考慮到趙小樂剛從桃源村出來,還沒接觸過社會,身上也沒錢,何夕便安排她住在店裏那個休息間裏,畢竟自己現在有半山公館可以住了,不必再擠在那間小屋子裏。
趙小樂對何夕很是感激,要不是何夕,說不定她就要一輩子被困在桃源村裏了。
她主動跟何夕說起村裏已經重新建廟的事,何夕也暗自盤算著,等過段時日新廟的氣場與桃源村逐漸契合,她就可以將新的“神”請入廟中了。
何夕在吧台裏調酒,小劉幫趙小樂安排了工作,完事兒了才湊到何夕跟前問:“老板,我今兒聽說了個事兒,你想不想聽?”
何夕邊搖著波士頓搖酒壺邊瞥了他一眼:“不想。”
“!”現在換小劉有些憋屈了,有些事兒他就是不說不快啊!他撇了撇嘴,又繼續道,“我記得您之前幫宋家處理過事兒吧?我這消息可跟宋家有關!”
何夕將搖酒壺裏的酒倒進酒杯裏,遞給旁邊的夏甜做加工,自己則手撐著桌麵看見小劉,笑道:“那你說來聽聽。”
小劉眼一亮,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他半掩著嘴腦袋又往前湊了湊,才神神秘秘地說:“我聽說啊,宋家要和孫家訂婚了,就是宋家大小姐和宜甜董事長的侄子!”
“……”何夕古怪地看了小劉一眼,站直身體抱著手臂,麵上就寫著“一言難盡”四個大字。
兩家訂婚而已,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大事。
“哎不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宋家跟孫家根本不是一個水平啊!”小劉皺了皺臉,覺得自己這個“江湖百曉生”今日被老板看扁了。
何夕的手指有節奏的敲了敲手臂,其實是有些奇怪。
但奇怪的不是兩家差著階級卻訂了婚,奇怪的隻是這個孫家而已。
依著孫家之前幹得那些好事來看,遭報應是遲早的事,跟孫家沾邊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可以說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而宋芙人不錯,沒什麼汙點,還經常參與慈善,按理說沒有道理會和這家人攪和在一起才是。
略作思索後,她還是從手機裏翻出宋芙的電話撥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麼麼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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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奚家主歸
◎既然拿上了就看看吧◎
宋家和孫家訂婚的事很快就在圈子裏流傳開來, 消息自然也傳進了奚夫人柳芸的耳朵。
於是奚景眠又被傳喚回家了。
“搞了半天你竟然連孫家一個侄子都比不過!”柳芸氣得摔了個茶杯,早就沒了平日裏那副貴婦人的模樣,她指著奚景眠, 聲音尖利帶刺, 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嗬,果然小雜種就是不行,養了你這麼多年,一點用處都沒有,我當初還不如從街上撿條狗!”
奚景眠站在茶幾邊上,垂著頭, 眸底沉得像一片深海,原本平靜深藍的海底陡然染上了幾分讓人探尋不透的黑色,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掀起駭人的風暴。
他沒說話,安靜老實地聽著柳芸不堪入耳的訓斥,如往常一樣。
這種話他從小聽到大, 早就免疫了。
“要不是我當初大發慈悲把你給撿回來, 你早不知道死哪裏去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你這條命都該是我的!”柳芸還在喋喋不休地發泄著自己內心的不滿, “結果你呢?!你就是個幹啥啥不行的廢物!怪不得你的親生父母把你扔了不要你,你根本就不配活著!”
就在柳芸以為這一次奚景眠也會像之前一樣逆來順受任她的羞辱的時候, 奚景眠突然點了點頭, 聲音平靜且極度冷淡地說:“沒錯, 你一開始就不該把我撿回來, 就應該讓我在那個時候無知無覺地死在搖籃裏。”
他額前的劉海兒垂下來擋住了半隻眼,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帶上了幾分凶惡, 與平常在家安靜聽話的模樣大相徑庭。
柳芸都被他嚇了一跳,愣怔了一瞬,麵上的厭惡惡毒更甚:“你……”
隻是她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打斷:“什麼撿回來?”
突如其來的熟悉的聲音讓柳芸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慌亂地轉過頭去,果然就看見了風塵仆仆襯衫衣領都有些淩亂的中年男人。
奚家的家主,她的丈夫,奚弘斌。
“弘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柳芸往前迎了幾步,說話的時候喉嚨發緊,生怕之前跟奚景眠說的話被奚弘斌聽了去。
奚弘斌明明說過兩天才會回來,怎麼突然提前回來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那些事兒要是被他知道了,可就全完了!
“從玄關走到這裏,大抵用了兩分鍾時間。”奚弘斌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讓人有些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柳芸幹巴巴地笑了一下,維持著自己溫婉的形象,主動伸手將他手中拿著的文件袋接了過來:“累了吧?我喊柳姨去給你沏壺茶。”
她邊說著邊往書房的方向走,想要將那個文件袋幫他放到書房去,左右他工作上的文件都會放在那邊。
然而奚弘斌卻叫住了她,沉聲說:“那個文件袋裏的東西本就是要給你的,既然你已經拿著了,幹脆就打開看看吧。”
柳芸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他,不知道他在買什麼關子。
在她拆文件袋的時候,奚景眠衝奚弘斌打了聲招呼,低低地喊了聲“父親”。
在奚家的這些年,奚景眠跟奚弘斌的相處時間有限,因為這個男人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去出差的路上,他們之間的關係幾乎也就止步於他喊對方一聲父親,對方以為他是親兒子所以給他一口飯吃。
奚弘斌性格本就冷淡,隻是今天好像也太冷了點兒,伏天裏都讓人掉雞皮疙瘩。
“這!”柳芸突然驚叫了一聲。
奚景眠轉頭看向那邊的時候她已經將手裏一頁頁的文件扔到了地上,白花花的紙散落了一地,但有幾個大字他看得清楚——親子鑒定。
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奚景眠瞳孔收縮,心跳忽地加快,但他又迅速冷靜下來,整個人都鬆了口氣一般,一直端著的肩膀放鬆了下來,身上的緊繃感瞬間消失無蹤。
“您都知道了?”奚景眠沒再理會一旁的柳芸,而是看向了奚弘斌。
“解釋。”奚弘斌這兩個字是跟柳芸說的,他聲音平靜淡漠,那感覺根本不像是在跟結婚二十幾年的妻子說話,更像是在對話街邊路過的路人甲。
“弘斌,我……”柳芸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麵對奚景眠時候的趾高氣揚頤指氣使全都消失了,在奚弘斌麵前一點兒都高傲不起來了。
最後是奚景眠給他解釋的,這時候看,他說話似的平靜冷淡竟與奚弘斌這個養父如出一轍。
“我與二位都沒有血緣關係,當年奚先生在外忙工作,奚夫人獨自生產,產下一個死嬰,恰好我被親生父母拋棄,她就撿了我回來。”他平鋪直述,最後還不忘補充一句,“這些都是小時候從奚夫人那裏聽說的,是不是事實還得奚先生親自查證。”
說完他如解脫了一般,大步往出走,終於能離開這個“家”以及拋下奚家大少爺這個身份。
路過奚弘斌的時候他沉聲說:“抱歉。”
奚弘斌皺著眉看了眼他離開的背影,內心沒有掀起任何漣漪。當年他不過是個繈褓裏的嬰孩,他又沒有選擇權,抱什麼歉?
該抱歉的另有其人。
·
趁天還沒亮的時候,何夕去了趟桃源村,悄無聲息的進了那個新建的廟,這個新廟跟從前那個破廟差不多大小,但是比起那個搖搖欲墜的破廟,這個新的看起來靠譜兒許多。
她將一塊兒什麼也沒寫的小木牌貼在了神龕頂上,拿出那個裝著輪回之力的幸運瓶,心念微動,將一道神力打了出去,隨後口中有念叨了幾句,做完一切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沒人發現她曾來過。
天亮之後她去了店裏,勤勞樸實的趙小樂已經起來把店裏都打掃一遍了,再晚些的時候小劉帶了三人份的早點回來。
這幾天趙小樂在店裏適應得很好,小劉有空的時候還教了她簡單的泡咖啡的手法,晚上她還可以觀察看夏甜調酒偷師。
店裏白天顧客沒那麼多,就在何夕坐在桌邊百無聊賴打算喊個鬼上來嘮嗑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是宋夫人林淑婉打來的。
她實在覺得女兒不對勁,之前被女兒軟磨硬泡的,他們就訂了個餐廳,答應讓那個孫宇鵬出去見個麵。
因為打心底裏覺得對方不是什麼靠譜兒人,所以一開始宋父宋母就沒打算讓孫宇鵬進宋家的門。
見過之後果然發現那孫宇鵬胸無點墨不學無術還油嘴滑舌,宋父宋母實在看不上他,就想著回去跟女兒好好談談,讓她不要再跟這個人來往。
可誰知就是之前約在飯店見了個麵,這消息就被散播出去了,直接說他們宋家跟孫家訂了親,差點兒沒把林淑婉給慪死,這不是壞她女兒名聲嗎?!
關鍵是,以他們宋家的實力,竟然完全查不出放消息的是哪個狗東西!
林淑婉是沒辦法了才給何夕打得電話。
“何大師,求你再幫幫我們芙芙吧,她要是真鐵了心要跟孫宇鵬結婚,她這輩子就毀了啊!”林淑婉都快哭了,自己剛躲過人生大劫,怎麼才一扭頭女兒又陷進去了,真真是一點兒喘br息的時間都不留給他們。
“宋夫人不必求我,我也隻是拿人錢財□□的俗人而已。”中午的大太陽灑在何夕半邊臉上,將她的五官刻畫得更加深邃立體,她微微彎起唇角溫和道,“您想問些什麼?”
“關於宋家和孫家的八卦,是誰放出去的?”
何夕垂著眸子,眼神柔和地盯著桌上的幾顆小石子,聲音都帶著笑意:“宋夫人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果然如此。”林淑婉張了張嘴,溫婉的麵龐上浮現薄怒。
她之前確實覺得這消息是孫家放出來想逼他們就範的,隻是一直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敢下定論。這會兒聽何夕這麼一說,她心中就明了了。
這該死的孫家,她跟他們沒完!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是女兒的問題,林淑婉壓低聲音問:“何大師,芙芙是不是被人下降頭了?那孫宇鵬長得像個冬瓜,個子也不高,整日遊手好閑,好端端的芙芙怎麼會看上他?以前芙芙最愛畫畫了,最近卻連紙都不願意鋪開一張,這不正常啊!”
何夕修長的手指撥弄了幾下桌上的石子,又說:“可以這麼理解,確實有人在令愛身上做了些手腳。”
林淑婉一聽,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
然而就在她追問這事該如何解決的時候,何夕卻說:“令愛有福德在身,到了合適的時候,有些半吊子邪術會不攻自破。”
說完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抬手將桌上的小石子收了起來,心想宋家那位大小姐可真是個妙人兒。
她在店裏賴著偷吃小劉烤出來的小蛋糕,天色漸晚顧客漸多的時候才鑽進吧台裏,有了那麼幾分老板的樣子。
夏甜這兩天又倒騰出一款新的雞尾酒,這會兒邊往搖壺裏加料邊盯著門口張望。
何夕也跟著望了兩眼,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門外的空氣格外好看?”
“……”夏甜收回視線,抿了抿唇,神情沮喪,“沒有,我發現奚少已經好幾天沒來過了,之前我調出新口味他都要過來嚐嚐的……是我這次的創意拉垮,看著就讓人沒有胃口?”
第30章 崩塌
◎像個髒兮兮的小流浪狗兒◎
各個高校放暑假的時間有些出入, 但也差不了太多。
文理學院的學生們今天也拿上了成績單,收拾東西打算回家過暑假了,但校隊的運動員們因為下月還有訓練和比賽, 他們的假期隻有二十天左右。
自從上次從奚家離開, 奚景眠的狀態就很不好,好在要放假了,終於得了個自我調整的時間。這會兒他正在體育組辦公室裏收拾文件資料,放假辦公室沒人,這些東西還是鎖進抽屜裏比較好。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奚景眠給抽屜掛鎖的手頓了一下,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就看到他們體育組組長正站在門口,好像也沒有要進屋的意思, 陽光很刺眼,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隻聽見對方聲音冷淡地說:“奚老師,人事處那邊找你。”
奚景眠略有些長的劉海兒遮住了半邊眉眼, 反應慢了半拍,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組長已經轉身走了。
從前因為他姓奚,學校裏的同事們都對他很友好, 最起碼說話都是客氣和善的, 從沒像這般冷淡不耐煩過。他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迅速把抽屜鎖好, 趕忙去了人事處。
人事處的女老師手裏翻著幾份合同, 抬眼見奚景眠來了, 推了推眼鏡邊低頭繼續做自己手中的事邊說:“你跟學校的合同正好這學期結束就到期了, 體育院那邊說經費有限, 要裁減人員, 下學期的約就暫時不續了,該有的補償都會有,會按照勞動法規定的來,這你放心。”
她從手裏那些文件裏翻出一份來遞出去,順便丟了一支筆給他:“這個簽一下。”
奚景眠盯著麵前那份“勞動合同到期終止不續簽協議”,心裏猜到大概是柳芸在背後做了什麼,至於奚弘斌,那人從來都沒講他看在眼裏過,更不會去做這些多餘且沒有任何利益的事。
“哦還有宿舍那邊,希望你今天就能搬空。”女老師補充道。
·
二代圈兒裏的消息向來傳得快,奚家那點兒家務事很快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原本他們二代們有個大群,這些有錢有閑的二代們成天沒事兒幹就在群裏扯廢話,但今天群裏卻一個消息都沒有,全群都安靜如雞。
直到丁二重新拉了個小群,並在群裏call了一串“1111”,進了小群的幾人開始冒泡兒了。
【哥兒幾個聽說了沒?】
【聽說前一陣兒就有人看到奚總的助理進了鑒定機構,沒想到鑒定的竟然是奚景眠和奚總!】
【所以奚總是被戴LV帽子了?】
【兄弟你這吃瓜吃不全,奚景眠根本就不是奚夫人生的,隻是被撿回家的野種!】
【啊?那奚夫人瘋了?為啥要撿個孩子?】
【這我哪兒知道,可能想母憑子貴想瘋了吧?】
拉完群之後許久沒說話的丁二終於冒泡了:【剛奚景眠給我打電話了,問我能不能借宿。】
【嘖,真慘啊,你答應了?】
丁二對著手機屏幕冷哼一聲,發出去一條語音:“我傻啊?他之前一直住學校,這會兒突然沒地方住了肯定是因為工作也沒保住唄,一看這就不光是被排擠出奚家的問題,肯定是被整了,我現在幫他不就等於跟奚家做對麼,我才不幹。”
與此同時,「3Day」的吧台邊小劉突然發出“嗷”一聲怪叫,他捧著手機瞪眼撇嘴,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
平常不怎麼愛說話地夏甜都沒忍住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穩重點兒!”
突然嗷一嗓子,差點兒把她酒杯給嚇掉了。
被偷襲了的小劉縮了縮脖子,揉著腦瓜子委屈巴巴地說:“甜姐,我確實是看到大消息了,奚家大少爺竟然不是奚家的種!奇了怪了,豪門不是最看重血脈嗎,自家少爺都養到二十多歲了才發現不是親生,多離譜兒?”
這麼一說,夏甜也覺得這消息挺震驚的,一邊擦酒杯一邊咧著嘴說:“貴圈真亂。”
說起來店裏那位老顧客也姓奚,之前有事兒沒事兒就跑來喝酒,但最近一段時間這人連消息都沒回一個,給他發的新品簡述也都石沉大海似的,一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夏甜再次懷疑是不是自己調出來的那個新品不太行,用魚腥草葉代替薄荷真的不可取?
“奚家的事你怎麼會知道?”何夕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庫房出來了,邊將手裏拎著的兩瓶酒遞給夏甜邊問。
小劉得意地哼哼兩聲:“我可是人稱江湖百曉生的,就沒我不知道的事兒!”
“那你知道那位奚家大少爺現在在哪兒嗎?”
“……”小劉臉皺了皺吐槽道,“我說的是八卦,您這問我要定位就超綱了吧?”
別說定位了,他連這位奚大少爺是哪位都不知道,他上哪兒去知道得那麼清楚去?
何夕抿唇笑笑,手指動了幾下,之後轉身去雜物間拿了把大雨傘,邊往外走邊跟幾人說:“我出去一趟,等會兒你們到點兒下班就行。”
“哎!這十點鍾人正多著呢您這……”
·
奚景眠是十點鍾拎著行李箱從宿舍出來的,他滿大街遊蕩,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他可以暫時住酒店,但是卻不能一直住酒店,他現在連工作都沒了,手裏的錢隻夠支撐他還幾個月車貸,後續的工作也沒著落,萬一柳芸要把氣都撒在他頭上,他可能都沒辦法在煙城繼續生存下去,租房也會變成個麻煩事。
而也是如今這一遭他才發現,自己這二十幾年的人生都是假的,所以就連從前的那些朋友也是假的,他們在意的永遠是奚家大少爺這個身份,而不是他奚景眠這個人。如今他不是奚家大少爺了,就連之前憑自己本事得來的工作也不再屬於他。
他慢悠悠溜達到城中大橋上,扒在橋邊望著下麵的急匆匆的車流,忽然覺得這偌大個世界果然沒有他一個容身之處。
真吝嗇啊。
正想著,瓢潑大雨突然兜頭而下,他身上那件薄薄的雪紡襯衫瞬間濕了個徹底,頭發也濕噠噠地貼在了腦殼上。
之前他腦子裏還能努力繃著一根弦兒,這會兒他卻再也繃不住了,整個人頹喪地跌坐在行李箱上,垂下了腦袋,像隻被拋棄的髒兮兮的小流浪狗。
不知過了多久,奚景眠突然覺得頭頂的雨停了,他愣愣地抬起臉,視線緩緩上移,就看見撐傘站在他麵前的何夕。
何夕垂眸望著他。
青年額頭劉海兒發梢滴著水,雨水順著他清秀好看的麵頰往下滑,再配上他發紅的眼眶,就像是剛哭過似的。他身上的衣服都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估計都能擰出水了,整個人都狼狽得不行。
“你也來看我笑話?”
青年突然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兩個可愛的梨渦,但何夕看得出來,他隻有嘴巴在笑,他眼裏別說一絲一毫的笑意了,連光都沒有。
隨即他像是要掩飾什麼,又慌忙低下頭去,濕掉的劉海兒遮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想,之前何夕對自己客氣,應該也是因為他奚家大少爺這個身份吧,畢竟從對方的角度來看,自己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現在呢,自己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小醜,徹頭徹尾的小偷,偷她的身份,享受她的人生……她應該恨死他了,現在過來痛打落水狗也合情合理。
他腦袋都快埋進衣領裏了,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抱歉,現在這情形都是我應得的。”
以何夕的能力,他覺得自己可以直接接地府了。
然而,他感覺到有一隻溫涼的手按在他頭頂上輕輕揉了一下,隨後便聽見了何夕一貫溫和帶笑的嗓音:“跟我走吧。”
他錯愕地仰起頭,就見麵前的人微微俯著身,深灰色的漂亮眸子裏藏著他的影子。
“去哪兒?”他傻愣愣地問,覺得對方怕不是要親自將他送走。
“回家。”她說。
她笑了,眉目彎彎,眼裏他的倒影被揉碎成了星子,溶進了她令人平靜的溫柔裏。
怎麼有人可以生得這樣好看?
夏日的大雨來得快停得也快,風一吹,他好似看到了烏雲後麵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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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將人帶回了半山公館,到公館門口的時候奚景眠是有些遲疑的。
煙城人應該都沒少聽說關於這裏的鬼故事,甚至有家長嚇唬小孩都會說:不聽話小心被抓到半山公館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何夕會把他帶到這裏。
但轉念想起之前在田一帆住處時她的那番操作,他又覺得能理解了。
也是,這地方也就隻有她能住了。
“放心,這裏安全得很。”何夕見他站著不動,又從前麵轉身回來,伸手接過他的行李箱拉著往前走,邊走邊說,“之前這裏確實有問題,不過已經解決了。”
她將謝思揚跟李家的事兒簡單和奚景眠講了一遍,她的表述很平淡,把處理那麼大一個陰謀那麼惡毒的陣法說得跟喝水一樣簡單。
說話間,二人已經站在了一層的大客廳裏,何夕指了指樓上說:“上麵房間挺多,主臥我在住,其他的你隨便選。”
奚景眠盯著樓梯盡頭黑洞洞的二層看了半晌,遲疑著沒有出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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