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繡花鞋(2)

◎嗯……都聽你的◎

白天奚景眠到學校帶著球隊訓練, 何夕趁著這個時間去了趟之前出了個狐仙的王家村。

村裏的廟已經基本建成,村民們專門弄了個挺大的神龕,上麵立著一個空白的木牌, 旁邊還立著一個木雕的小狐狸, 背麵刻著“狐仙護法”四個大字。

雖然現在廟裏還沒有主神入住,但村民們幾乎每天都會過去上個香,然後雙手合十虔誠祭拜。

何夕隱在混沌之中沒有現身,靜默地看著這一切。

那隻已經化形的白金狐一直守在廟裏,村長王齊剛跟幾個村民一起結伴過來,她就跟廟裏管事似的將備好的香遞給他們。

上完香之後幾人一同離開,一個村民說起了一件事。

“早上我進山撿柴的時候又看見那個男的了。”村民皺著眉頭, 表情極度糾結,“估計他還沒死心呢。”

“不用打理。”王齊剛擺擺手, 沒把那人當一回事兒。

旁邊又有村民說:“萬一他說的那個永生神就是該入主我們神廟的神明呢?”

王齊剛皺著眉瞪了他一眼,讓他直接打住:“何大師說神廟建好自會有神明降臨,真正的神明有怎麼會接人類之手才能入主神廟?”

他話音頓了頓, 又轉頭往神廟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說, 還有狐仙大人在呢,她說那永生神不行, 定然就是真的不行。”

這麼一說村民們腦子裏也都轉過彎兒來了, 是啊,他們還有狐仙大人庇護呢, 要什麼永生神?差點兒就被那個穿得跟道士一樣的男人給忽悠瘸了!

何夕看著他們走遠彎唇笑了笑, 隨後在神廟裏現身。

“大師!”白金狐嗖一下站起來, 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瞬間睜大了, 身後還不小心露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搖啊搖。

何夕衝她點了點頭, 將封存薛閻王輪轉神力的特殊幸運瓶拿出來, 抽出一絲神力混合著她自己的力量和念力注入到了神龕上的木牌裏,一切完成之後方才收手。

白金狐自然感覺到了這間神廟瞬息之間的變化,她圍著神龕繞了一圈,猛地吸了一口氣。

啊,這就是道場形成帶來的力量,空氣中都隱隱摻了幾絲神息。

“聽說有人進村宣揚永生神?”何夕挑眉問道。

“是,那人總穿一身道袍,說自己是什麼太清道人。”白金狐點了點頭,皺了皺鼻子說,“道貌岸然的家夥能帶來什麼好神?他靠近我都覺得他臭,便直接讓村民們將他打發了。”

“做得很好。”何夕笑了笑,當初把小狐狸留在這裏的決定果然沒錯,否則恐怕王家村就要步上桃源村的後塵了。

白金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隨後又嚴肅起來:“這附近還有幾個村子,那些村子沒有仙家庇佑,若是那人去那些村子裏遊說……”

何夕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說:“我會去看看。”

“我有些狐子狐孫也修有小成,不若我派他們到各個村去盯著以免出了亂子?”白金狐提議。

“再好不過。”

·

奚景眠到學校就直奔訓練場。

女隊這邊照常訓練,謝思煬現在不光要做球隊的經理人,還把幫球隊記錄訓練數據的活兒也接了過來,預算太少,省一筆算一筆,他現在甚至開始去蹭隔壁營養學的課了,主打的就是成為一塊兒萬能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男女足球校隊用的其實是同一片訓練場地,一開始整個場地都是提供給男隊做訓練用的,之後學校響應政策號召成立了女足校隊,卻遲遲沒有撥經費下來新建訓練場,所以隻能從原有的訓練場上劃線分出來了三分之一供女隊使用。

平常兩隊的訓練時間大抵重合,基本上隻要女隊這邊開始訓練,男隊那邊也差不多會同時進行,而今天隔壁那邊卻安靜又荒涼,全場隻有教練組在場地裏幹站著,幾個人啥也不幹就擱那兒曬大太陽,年輕的小助教為了把自己塞進一個小小的陰涼裏肢體都扭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搞什麼行為藝術。

女球員們湊在一堆兒練傳接球,唐妙第N次忍不住往隔壁偷瞄:“哎你們說那幫男的幹嘛去了?集體翹了訓練不要命啦?”

他們那邊的教練可是出了名的魔鬼,平常遲到個兩分鍾都得多罰跑兩圈,今兒這遲到咋也有個把小時了吧,高低不得罰他們隻要跑不死就往死裏跑?

“誰知道呢,可能是老天嫌他們嘴太臭,偷偷調了他們的生物鍾吧。”其他人也跟著笑了笑,都沒當回事兒。

誰知又半個小時過去了,那幫男生還是連個影兒都沒冒,對麵教練等不及了,過來他們這邊喊了謝思煬:“小謝,麻煩你跑一趟男生宿舍,他們都住二樓,你給我看看這幾個人在搞什麼!”

男隊的教練姓許,是從外麵俱樂部退下來名望很高的老球員,學校花了大價錢才將他請過來,又因為他脾氣臭,平日裏那幫球員在他麵前都十分謹慎,生怕被抓了什麼錯處被罰加練,像今天這種被學生晾在球場上一個多小時的事他還真是第一次碰上。

到底得是什麼樣的意外才能讓幾個宿舍的人全都睡過頭兒不來訓練?

沒有!

所以今天這個事在所有人看來,那群小兔崽子肯定是故意搞事!

許教練現在心情很醜陋,恨不得自己衝去男生宿舍把那幾個不爭氣的臭小子提溜出來,但這教練架子該端還是得端著,而且教練組的直接往宿舍衝被其他什麼籃球隊乒乓球隊瞅見了,肯定又要被全體育院一起吃瓜當猴兒看,本來全國足球都是弱項,容易被人拉出去群嘲,他可不想額外丟人現眼。

現在整片場地就謝思煬這麼一個男生,派他去最合理,學生回宿舍肯定不會引起什麼關注。

這時候當然就是足球隊一家親了,男隊被嘲的話,女隊也難免會被捎帶上比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謝思煬自然沒有拒絕。

男生宿舍在學校最南邊兒,訓練場在最北邊兒,過去估計得有個十來分鍾。

謝思煬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還很淡定,直到他爬上了二樓,敲響了幾間寢室的門均發現無人回應。

他抿了抿唇,這幫人是逃了訓練組隊出去玩兒了?那最後的201房間八成也是空的了。

不過本著盡職盡責的原則,他還是去敲了敲201的房門:“有人嗎?我是謝思煬,許教練讓我過來……”

他話還沒說完,最後敲門的那一下可能是力道有些大,房門直接被推開了。他愣了一下,蹙起眉心透過門縫往裏麵瞧,赫然發現寢室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一群人,活像什麼邪br教儀式現場。

“哥們兒?”謝思煬直接推開門,快走了兩步進去,俯身去拍了拍離門比較近的程俊,“醒醒!程俊!”

程俊旁邊倒著周建國,他也試著喊了幾聲,幾秒之後整間宿舍的人都悠悠轉醒。

因為謝思煬是長發紮著辮子,程俊乍一睜眼嚇了一跳,那表情活像被女妖精綁架了的唐僧:“啊呀媽呀你要嚇死個誰!”

謝思煬默默翻了個白眼兒,重新直起身子,扯著嘴角笑了笑說:“現在已經十點半了,你們許教練已經氣得快長出頭發來了,話我帶到了沒剩下的你們看著辦。”

說完謝思煬沒有久留,轉頭就走了。

一地的大老爺們兒愣怔著看了眼時間,整層樓突然哀嚎震顫。

“啊!!!完了完了啊!”

“今兒我這兩條腿看來是不能要了啊!”

“許魔頭請對我溫柔點兒啊啊啊!”

幾人迅速刷牙洗臉換上衣服就往訓練場衝過去,隻有馮潤落在了最後,看上去毫不慌張。

“不是潤子你磨嘰啥呢?快跑啊,等會兒最後一個到的說不定要被許魔頭單獨加練啊!”周建國邊嚎邊迅速從他身邊路過,在球場上都沒跑這麼快過。

·

何夕已經好幾天沒去過「3Day」了,店裏交給小劉和趙小樂打理她很放心。

這會兒奚景眠去上班了,她閑來無事就去了店裏。

“呦,老板您這是遇著啥喜事了?”何夕拎著個全家桶進來,小劉一看她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暫時還沒喜。”目前隻是她坦白完了一身輕,但說到底還算不上正式上崗呢。

不過無所謂,她有的是時間。

小劉趕緊殷勤地從老板手裏接過今日下午茶,拿了幾個小盤分裝擺上桌。這會兒店裏沒人,趙小樂接了三杯咖啡拿到桌邊,三人湊了一桌邊吃邊聊。

“小樂,永生神的事你還知不知道些什麼?”何夕拿了隻炸雞腿遞給趙小樂,自己喝了口咖啡說,“或者,你覺得那些進了局子的桃源村村民還有沒有可能知道些什麼?比如在你們大祭司之上,還有沒有什麼更高級的神使?”

趙小樂最愛吃炸雞了,從前在村裏她根本接觸不到這些,之前小劉請她吃過一次她直接就愛上了。

正啃著腿,聽何夕這麼問,她想了想幹脆說:“不如我去找他們問問?我們同村多少都沾親帶故,應該可以去探視吧?”

何夕點了點頭,覺得現在也隻能這樣一點一點挖掘線索了,那位“祭司”都進去了,卻還是有人在外宣揚永生神,也就是說,那位“祭司”並不是源頭。

她早上離開王家村之後去附近的幾個村落走了一遭,那幾個村子裏雖然沒見著永生神的影子,但村內的氣息的確有些問題,村民們或許一時之間無法察覺,但久而久之他們的思維就會變得遲鈍,容易遭人誘騙,如此一來那位宣揚永生神的不明男人就有機可乘了。

她沒辦法段時間內找出那個男人,隻能暫時將村裏那些怪異的能量先清除掉,之後有那幫狐狸盯著,應該還能拖延一段時間,得在這段時間裏盡快將那幕後之人找出來才行,至少也要將藏在安城那個穿道袍的男人揪出來。

何夕在店裏呆到五點來鍾,起身跟小劉和趙小樂道別。

“老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經常在店裏一躺就是一天的!”小劉撇著嘴吐槽,然後不太正經地擠了幾下眼睛,“您老人家這是急著幹嘛去?不會是……啊?外麵有人了吧?”

趙小樂也有樣學樣,擺出一臉吃瓜表情,看向何夕的眼神帶上了揶揄。

本來何夕再往前邁一步就出了店門了,被小劉這麼一喊又回過頭去,學著某人平常笑起來露出大白牙的模樣扯了個笑:“什麼叫外麵有人了?那叫內人。”

說完她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乘上走了,揮了揮衣袖留下大把狗糧和汽車尾氣。

“師傅,到文理學院。”

·

臨近六點到時候訓練場上女隊這邊都解散了,奚景眠對她們沒有加練要求,晚餐時間就照常吃飯,謝思煬會幫忙留意她們各種營養成分的攝入量,這些都不用奚景眠操心,之後吃完晚飯她們要不要加練也是她們自主決定。

但反觀隔壁男隊那邊,今天一個人都沒走成,因為男生們早上集體遲到,全被許教練給留下了。

“上午給我集體遲到一個半小時多,四舍五入就是兩小時,把落下的時長補齊,額外再罰一小時,你們給我練到九點再去吃飯,現在餓了給我吃顆雞蛋墊著!”

許教練說完就將手中的名冊丟給了自己的助教,安排他盯著這幫孩子,自己先下班了。

被安排加練的學生們苦不堪言,但礙於許魔頭在場他們不好發作,等他一走,訓練場上立即怨聲載道哀鴻遍野,有幾個樂子人甚至已經開始躺在草地山打滾兒。

“行了,你們還好意思鬼哭狼嚎,我才是無辜加班!”年輕助教翻著白眼兒把名冊扔到一旁,招呼著他們起來列隊,“全體給我開始力量訓練!”

女隊那邊收拾完東西要走的時候恰好看到一群男生齜牙咧嘴地在練,唐妙咧著嘴直接笑出了聲,隨後才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大,恐怕會被男隊那邊聽到。

她立即捂住了嘴,但還是笑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地跟自己隊友們說:“這得有多大定力才能忍住不幸災樂禍哈哈哈哈……”

“確實挺慘的哈哈哈哈。”其他人也跟著笑,劉媛卻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兒,突然蹙著眉說,“哎姐妹們,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馮潤看起來不太對勁兒?”

馮潤這人在球隊裏是踢後衛的,個兒大,人也莽撞,雖然平常大家背地裏都叫他傻大個兒來著,但他又不是真傻,平常腦子轉得挺快的,跟別人吵架掰扯的時候他聰明得很,而且話賊密。

可今天他卻非常安靜,不怎麼跟隊友們說話,別人問他什麼他也隻用“嗯”“哦”這類單音節回複,一整天訓練下來他像是一直神遊天外似的,早上教練讓跑十圈,別人跑完都擱一邊兒喘氣呢,他卻邊喘邊繼續跑,簡直一個跑步機器人。

這會兒做力量訓練,做夠數就停了,而他還在無意識地一下一下舉著鐵,好像一點兒都不累著了魔似的。

其他幾個女隊員也往那邊看了一眼,之後笑著擺了擺手:“嗐,他們那幫人什麼時候正常過?精力太多了發泄發泄挺好,省得沒事兒幹來找咱們茬兒。”

幾人往校門方向走,劉媛最後往馮潤那邊看了一眼,還是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沒再說什麼,快走了幾步跟上了自己的隊友們。

奚景眠去停車位開上車,正要啟動車子往外開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打開發現是何夕的消息:【在學校正門等你。】

很稀疏平常的話,兩人一起行動放在之前也隻是他們之間正常的互動,可這會兒他看見這條消息心髒卻沒來由地猛跳了幾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啟動了車子緩緩向校門駛去。

到了校門口果然看見何夕等在路邊,他靠邊停車,搖下車窗衝她招手。

何夕看見他伸出來亂晃的那隻手就忍不住樂了,拉開車門在副駕駛位做好,係上安全帶溫和道:“明天中元節,去超市買點瓜果點心,然後再去喪葬店買些紙錢。”

她之所以特意打了個車過來找他,也是因為中元節臨近,鬼門鬆動,尤其是天黑之後那些心思不正的鬼魂可能會非常活躍地想要提前從鬼門擠到人間來,奚景眠體質身份特殊,她得親自盯著才能放心。

奚景眠的車從校門口駛離,正好出校門看到剛才那番情景的幾個球員從大門後麵冒出頭,來,互相對視了幾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八卦光芒。

“奚教練有情況啊姐妹們!”隊內最愛八卦的唐妙先露出一個滑稽的表情,踮起腳視線追隨著奚景眠的車屁股,嘿嘿嘿直笑,“不過我沒看錯吧?另一位是之前爆火的那為何大師?”

“你真相了姐妹,絕對沒錯,大師那張臉太能打了,那辨識度我不可能認錯!”張純對唐妙表示了高度肯定,隨後笑僵了臉,“但何大師是男的吧?男的也沒關係有顏什麼都可以嘻嘻……很難說這波是誰賺了,大師和奚老師都是行走的顏控福利啊啊啊!”

“不是,何大師說過他是男的嗎?他那張臉很難區分性別吧?說不定是個酷姐呢!”

“嘖,你們知道那位大師是什麼身份嗎?”一直沒說話的劉媛“咳咳”清了清嗓子,招了招手讓姐妹們湊耳朵過來:“認識個混豪門圈兒的校友,偷偷跟我透露,何夕啊就是奚家那位私生子!所以你們想想那兩位的關係……豪門水深誠不我欺啊!”

“我去牛啊,這是什麼豪門私生子和假少爺的組合?本該有利益衝突互相敵對的兩個人一頭栽進愛河,小說直接照進現實啊朋友們!”唐妙吃到大瓜最為興奮,兩隻眼睛都亮了,就近嗑CP,誰能有她快樂?!

“哎不過說起奚家,我聽說奚家最近不太妙啊……”

·

“奚宏斌回國了。”何夕懶懶地靠在副駕駛上,她今天跑了趟安城,還幫幾個村子驅散了詭異能量,自身消耗有些大,這會兒整個人有點兒提不起勁兒來。她合著眼睛閉目養神,淡淡地不帶什麼情緒地說,“但他在機場路上出了車禍,這會兒在手術室呢。”

結果她剛一說完就感覺車身微晃了一下,登時睜開了眼往旁邊看去。

“抱歉,手抖了一下。”奚景眠已經重新調整好情緒,麵容平靜如水。

何夕抿了抿唇,眼中多了幾絲擔憂:“是我該抱歉才對,不該這時候講給你聽的。”

她個人對奚宏斌沒有任何感情,所以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沒什麼多餘的情緒,與聽到別人說“今天天很藍”沒什麼差別。奚宏斌這麼些年也沒多少時日是在奚宅度過的,她以為奚景眠也像她一樣,不會太在意這件事。

奚景眠沒說話,一路將車子開到了超市的地下車庫,將車子熄火後才長呼出一口氣,垂著眼,兩條手臂搭在前方的方向盤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夕抿了抿唇,將他轉向自己,把他的兩隻手攥進了自己的掌心。

也正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的手很涼。

“不要想太多,有時候命數是既定的。”何夕抓著他的手輕輕揉搓,終於感覺到那兩隻手在回暖,她聲音很溫和,也很有力量,“人們總道因果因果,因在前果在後,便以為必然是先有了因,才會有相應的果。”

“其實不然,因果隻論平衡,不論先後,也可能是他注定了有這樣的果,才會為了結這個果而去種了相應的因,所以無論如何,這都是他的命數,而且大多是因為他濫用術法而遭到的反噬,與你無關。”

何夕最後拍了拍他的手,下車,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將他領下了車。

奚景眠呆傻傻地被她拉著走,她還回頭笑他:“你是幼兒園小朋友麼,走路還得家長領著?”

“才不是。”聽出她在故意逗樂,奚景眠情緒上終於放鬆了些,哼了一聲抽回了手,不給她拉著了。

他到也不是覺得在奚宏斌這件事上自責,畢竟奚宏斌不是什麼好人,就他跟奚家做的那些事,確實挺該遭報應的。隻是剛剛有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些東西真的很玄妙,說不清道不明,而自己就像是被固定在某條軌跡上的提線木偶,像是被提前設定好的程序,似乎一直是有什麼力量在主宰著他,而他好像擺脫不掉這一切。

何夕已經推了一輛推車過來,見他愣在原地發呆,便又伸出左手去與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拉著他一並前行。

“何夕,人的未來是既定的嗎?”奚景眠突然發問,何夕能感覺到被自己牽著的那隻手緊了緊,緊接著他又問,“你能看到未來對吧?那……你的未來是有我的嗎?”

說實話,自那天何夕跟他直白地袒露了許多東西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一種迷茫混亂之中,他看不透何夕,心中有太多的不確定。從小到大他所有的美夢都逐一破裂,到了現在,他已經不再處於愛做夢的年紀了。

“未來都是未知的,有無數軌跡擺在前麵,選擇往往就在我們一念之間,每一個細微的因素都可能會對我們最終會踏上哪一條路造成影響。”何夕搖了搖頭,握著他的手也緊了緊,將某些力量傳遞出去,“所以其實我們是有選擇權的,隻要我選擇你,我的未來裏就會有你。”

她說這話時轉頭看向他,那雙深邃如海讓人看不透的深灰色眼眸忽然有一瞬間變得澄澈見底幹淨如洗,奚景眠在那裏麵看到了自己,這讓他忍不住渾身震顫,像是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身份的事我確實有所隱瞞,但我從未騙過你。”何夕晃了晃他的手,眉眼彎彎帶笑,“你真的要認真考慮一下我,別人最多能跟你約定一世情緣,而我可以給你永世。”

隻是這會兒奚景眠還不能完全理解她這話中的意思,隻以為她是在說以她的能力,可以在以後的每生每世裏都重新找到他。

他垂了垂眸子,偷偷用手指撓了一下她的手心,再抬起頭的時候露出了幾顆小白牙:“那……我考慮完了。”

“考慮出什麼了?”何夕問。

“嗯……什麼都聽你的。”奚景眠認真地望著她,眼神中帶著某些她看不懂的虔誠。

那是他的月亮啊,以後就真真正正的屬於他了。

作者有話說:

眠眠:【害羞臉紅.jpg】感謝在2023-08-18 19:32:40~2023-08-19 16:51: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lue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2章 繡花鞋(3)

◎給自己燒點兒養老錢~◎

何夕選了一些點心蔬菜, 可能是因為中元節臨近,超市裏也多了一塊兒賣簡單喪葬用品的專區,倒是省的他們出去再另找喪葬店了。

回去的路上是何夕開車, 奚景眠坐在副駕駛上視線就沒從她臉上移開過, 甚至還時不時發出幾聲傻笑,像極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你在這樣我會懷疑你中邪了。”前麵堵車,何夕他們的車已經有十幾分鍾沒有挪動過了,趁著這個空檔她伸過手去揉了一下他的腦袋,看了眼前麵堵得長隊,又轉過頭去問旁邊的人,“餓嗎?購物袋子裏有點心, 餓了就拿出來吃點兒。”

奚景眠拿濕巾紙擦幹淨手,從善如流從袋子裏的糕點盒裏捏出一塊兒小蛋糕, 聽何夕說這一盒糕點是打算明天給黑白無常兄弟兩個過節用的。

他掰下一塊兒遞到了何夕嘴邊,何夕轉頭衝他笑了一下,就著他的手吃了, 隨後他才消滅了自己手上剩餘的半塊兒小蛋糕。

嗯, 果然別人的東西就是好吃。

前麵的車流終於動,何夕掛上前進檔順著車流前行, 奚景眠吃完蛋糕覺得口幹, 開了瓶礦泉水剛喝了一口,突然眼前出現了奇怪的畫麵。

他看到他們所在的這條街發生了嚴重車禍, 兩輛大貨車撞在一起打擺子, 周圍的小轎車也都跟著遭了殃, 警笛聲不絕於耳, 救護車跟著一輛輛開進來, 有他數不清的人被放上擔架抬走, 大片大片的血跡溢滿了他的眼底。

嘴裏那口水沒能順利咽下去,他被嗆得一陣猛咳。

“怎麼?”何夕開著車,顧不得回頭去看他,隻是聲音帶著擔憂。

“沒事。”奚景眠搖了搖頭,沒把方才看到的當真,卻還是當稀奇的事講給何夕聽了。

誰知何夕直接找了個能停車的岔道將車停下,然後拿起手機撥通了之前幾個案件裏認識的劉警官的電話。

“警官,南延路中段這邊車流擁堵,需要人為疏通,不然可能會出現事故,麻煩您向交警那邊打聲招呼,比較緊急。”何夕聲音沉穩且篤定,沒人會認為她在開玩笑。

而經過之前的幾次交道,劉警官對她的能力有一定了解,緊急時刻與其直接找不認識的交警,不如找會相信她的劉警官,再由劉警官去與交警同事溝通,這樣效率可能會更高一些。

果然劉警官一聽她的話就立刻警覺起來,雖然她沒明說,但劉警官知道她應該是預見了些什麼,應了一聲迅速掛斷電話,直接聯係了交警隊那邊調配警力。

奚景眠在一旁睜大了眼,心都在跟著打顫兒。

不是,他隻是莫名其妙看見了一些畫麵,現在何夕直接這樣報警真的好嗎?萬一他看到的那些隻是他的臆想……

“在某些特定時間裏宇宙訊息會突破維度次元隨機傳達給某些人,在我們的說法裏,這種可以接收傳訊的能力就叫做‘預知’。”何夕重新啟動車子,直接順著岔路駛出,她已經盡她所能聯係了警方,至於接下來的事故能不能被成功阻止就不在她能插手的範圍內了。

她也沒告訴奚景眠,所謂宇宙傳訊還有一種說法叫“神訊”,是神或者具備成神條件的人能錯時空接收到的特殊訊號,在事件還未發生的時候提前看到該事件的發生以及導致的一切結果。

而奚景眠是絕對具有這樣的能力的,所以即使她沒有掐算認證,也對他說的那些深信不疑。而且,明天就是中元節,前後這兩天本就比較容易出亂子,奚景眠預知到的事其實也是她預料之中。

·

第二天何夕早上是送奚景眠去的學校,下午下班時間她又開車去接他。

晚上兩人回家吃了晚飯,何夕拉著他一起去了院子後麵什麼也沒種的花壇裏。

她拿小鏟子在裏邊兒隨意挖了個坑,把昨天買回來的糕點水果隨意擺在坑外,還在旁邊兒點了根線香,沒多久線香頭起冒出的白煙就勾勒出兩個虛幻的人形。

“老黑老白,我可是說到做到了啊。”何夕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手上動作都沒挺,一直在往坑裏扔紙錢。

謝必安和範無救都好久沒嚐過這人間糕點味兒了,乍一聞到甜味兒被饞得淚流滿麵。

奚景眠也看出那兩坨白煙是誰了,但活人肯定最怕見勾魂鬼了,他幹脆給自己調轉了個方向,心裏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謝必安和範無救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大氣兒不敢多出一口。他們現在隻是兩個鬼差,但人家奚景眠雖然這會兒還是個人身,但在回歸地府的時候就能領到神格了,搖身一變成為他們的上司也說不定。

倆人也假裝看不見他,心裏默默念叨:您老人家掉下來投了胎這事兒是閻王幹的,跟我們哥兒倆可沒關係,冤有頭債有主,您有賬一定要找那十個閻王爺算去!

這邊念叨到半截,白無常謝必安就看見何夕把剛扔進坑裏的紙錢點燃了,他歪了歪頭,頭頂高高的白帽子差點兒把黑無常的臉給捅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笑著跟何夕說:“您老人家這就太客氣了不是?請我們吃個飯就行了,還寄什麼錢啊!回頭給幾位閻王知道了還不得嫉妒死?”

就她填進坑裏的那一堆紙錢,都頂上他們哥兒倆一年工資了,這錢要給他們哥兒倆分了,直接能申請度假個半年!不要太美好!

何夕拿著一小截雷擊木翻騰著坑裏的紙錢,終於轉過頭去舍得正眼看他們哥兒倆了,然後就見她迅速翻了個白眼兒,又把注意力轉移回麵前那堆燃燒的紙錢上:“長得不行,想得倒是挺美,我就是給自己提前準備點兒養老錢,你倆敢打什麼歪主意小心我……”

說到這兒何夕偷偷瞟了蹲在坑對麵的青年一眼。

被這兩個鬼鬧得她溫柔人設都崩了。

但她用雷擊木在這兒翻火坑就是為了防止過路小鬼把她的錢給叼跑了,小鬼不行,大鬼自然也不行。

即便後麵的話她沒說完,黑白無常也已經開始連連擺手。

不不不,誰敢打您錢包的主意,可別欺負鬼了,受不起受不起!

奚景眠一聽這話突然就樂了:“還能自己給自己燒錢啊?”

“別人不一定,但我能。”何夕跟他說話時候語氣就溫和多了,還不忘衝他笑了笑。

就是兩個人之間隔著跳躍的火苗,火光將她這個笑拉扯得奇形怪狀,實在談不上好看。

不過奚景眠又不怕她,隻是有些興奮地問:“那能不能給我也存點兒?”

何夕卻說:“沒必要。”

就在奚景眠還想再說說好話讓她也給自己燒個零頭兒的時候,聽見她又理所應當說:“反正我的不就是你的?”

奚景眠點了點頭:有道理!

黑白無常:怎麼除了人食,她還給咱哥兒倆吃狗糧啊真不做個人!

就在他們兩人兩鬼在這兒東扯西扯閑聊過節的時候,文理學院練體的學生今天都早早回宿舍休息了,其實不光是學生,幾乎是陽間所有人都比平常提早一些回了家,鬼節除了燒紙,天黑不出門幾乎是所有人都共識。

女生宿舍那邊全隊不到二十人,這會兒全都聚在一間寢室裏,今兒練完了也沒出去吃宵夜,而是叫了外賣直接帶回了寢室。

“媛兒姐吃炸雞啊愣著幹嘛?”張純見劉媛一直在發呆,遞了個雞腿到她麵前,“咋啦魂不守舍的?你怕鬼節啊?”

劉媛接過雞腿,抿了抿唇仍然有些心神不寧地說:“咱們今兒晚上都在一屋睡吧,我總覺得心裏不安生,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媛兒你魔怔了吧?”唐妙覺得劉媛今天有點兒邪乎,不過她本身就愛熱鬧,倒是很同意大家睡一屋,等會兒還能大家一起講鬼故事,多應景。

“姐妹們一起睡也挺好!”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大家倒是沒把劉媛奇怪的預感當真,反倒又聊起馮潤來:“哎你們今兒是沒見著馮潤那個蠢樣子,他喝水竟然找不到嘴,半瓶可樂都倒鼻孔裏了,差點兒沒把我笑死!”

“我也看見了,說起來他不會真的中邪了吧?這兩天他都怪怪的,剛才回宿舍路上碰見他,他走路竟然踢正步,就跟軍訓似的,也不知道又跟誰打賭輸了挨罰呢!”

“男生那邊也說,說自從他們那天集體遲到之後,馮潤就很奇怪,以前他們幹什麼都是一起,這兩天馮潤老不搭理他們,訓練完了自己就跑沒影兒了……”

一直到十一點多,女生宿舍安靜了下來,大家聊天聊累了都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幾人是被外麵一聲尖叫給吵醒的。

劉媛從昨兒晚上就開始心神不寧,自然也沒睡太死,外麵稍微有點兒動靜她就被驚醒了,揉了揉眼睛從地鋪上爬起來,光著腳去打開門看情況,結果們剛一打開她就也跟著尖叫一聲,捂著嘴往後踉蹌了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宿舍裏的其他人也被她這動靜給驚醒,一睜眼就看見宿舍門敞著,而劉媛跌坐在地,實在不對勁。

“媛兒?”唐妙起身過去查看劉媛的情況,見她好像沒什麼大礙便想先扶她起來,可奈何劉媛實在腿軟,整個人都脫力了像醉酒的人一樣死沉死沉的,唐妙根本就拽不動她,“怎,怎麼了這是?出啥事兒了?”

隻見劉媛兩眼空洞,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木愣愣地抬起手指向了門外。

作者有話說:

黑白無常:左哼哼br右哼哼

第63章 繡花鞋(4)

◎沒人在搗鬼,是真的有鬼!◎

早上奚景眠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校門口停著好幾輛警車, 但這會兒學校都還沒正式開學,在校內的學生也就隻有他們體育院的和那群需要在實驗室做實驗的研究生,不然就是最近正在參加軍訓的大一新生。

奚景眠實在想不出學校裏發生了什麼事竟然來了這麼多警察。

因為校門外圍著警車, 從這邊路過的人也會忍不住停留觀望幾下, 想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麼事。這導致校門口擁堵,即便有警察維護秩序,也仍舊不好過車。

奚景眠生怕是隊裏那幫孩子出了什麼問題,眉心蹙起,方向盤一打幹脆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然後跑進了學校。

可沒想到他要進入校門,就被一個警察攔下了。

這位警察姓餘, 是劉警官的下屬,之前奚景眠跟何夕一起去警局的時候打過照麵兒, 奚景眠個子高,長相也很有辨識度,隻一眼他就把人給人出來了。

“哎哎!”小餘警官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隻能喊了兩聲然後不斷衝他招手, “兄弟!兄弟等等!”

奚景眠反應過來這人實在招呼自己,便足尖一轉到了小餘警官麵前:“您找我?”

小餘警官瘋狂點頭:“您怎麼會在這兒?我記得您是何大師的助理對吧?能不能麻煩您給他打個電話, 我們這邊可能需要他的幫助!”

本來他是想找他們劉頭兒聯係一下何大師的, 可他們頭兒現在在另一個任務上,這電話一直打不通, 他這會兒正愁著呢, 幸好碰到大師家的助理了。

奚景眠眉心蹙得更緊:“學校發生什麼事了?”

小餘抿了抿嘴, 本來這事兒不宜對別人講, 但他又想了想, 反正最後估計要等何大師過來解決, 眼前這位兄弟又是何大師的助理,最後肯定也會知道事情始末,瞞也瞞不住,幹脆他就直說了,還能顯示一下他們請求幫助的誠意。

“這說來有些話長,但現在事情緊急,這樣,您先聯係一下何大師,然後咱們邊走邊說。”小餘說著便轉頭向自己的同事們囑咐了幾句,之後帶著奚景眠往校內走。

奚景眠也不耽擱,立即給何夕打電話說明了一下警方的意思,掛斷電話之後小餘才慢慢跟他說起這邊的情況。

·

早上六點來鍾天剛亮的時候,女生宿舍樓道裏傳來一聲震天尖叫,劉媛起來開門查看情況結果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到現在都驚魂未定,這會兒正跟唐妙一起在心理谘詢室做心理谘詢,不過今天谘詢師裏除了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還有一位陪同詢問情況的女警。

“最開始那聲尖應該是從樓上傳來的,不是四樓就是五樓,估計樓層再高的話我也不會聽得那麼真切了。”女足校隊幾人的宿舍不挨著,分別在三四五層,前一天晚上他們都聚在三樓305,是劉媛唐妙她門幾人的宿舍。劉媛邊說邊大喘著氣,時不時拍拍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髒,說著說著眼中又染上了驚恐,“不是,老師您能懂那種,就是我被尖叫聲嚇醒,心髒狂跳差點兒猝死,然後我一開宿舍門查看情況又遭重擊,您能知道我說的這種感覺嗎?”

“媽呀好家夥,我一打開門,樓道裏一長串的血鞋印,最後一個鞋印就停在我們宿舍門口,要是再多走一步,就一步!”劉媛邊說邊比劃出一根手指,那根手指就豎在她自己眼跟前兒,她兩個黑眼球迅速對在了一起,“再多走一步那玩意兒就進我們宿舍了啊!真的,當時我都覺得我看見我太奶了……”

負責心理輔導的王老師光是聽著她的描述就覺得世界都突然恐怖起來了,看到血鞋印一般人的第一反應不是碰上了凶殺案,就是撞到鬼,但無論是其中哪一種,都夠人喝一壺的了。

這種事心理疏導估計不太夠,直接記憶刪除比較靠譜兒。

一旁的女警則迅速記錄著一些重點,隨後有抬頭問:“昨天你們那麼多人為什麼都誰在了305宿舍?睡覺之前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這回是唐妙回答的:“昨天中元節,劉媛說有種不祥的預感,邀請大家留宿,反正還沒正式開學,宿舍管得鬆,大家就都同意了。”

“晚上也沒什麼特殊的,我們吃完夜宵就打了地鋪,關了燈開始輪流講鬼故事,大概十一點多就都睡著了,我應該是最後一個睡著的,因為我十一點半的時候還在回別人消息,那時候她們應該都睡著了。”

十一點半跟唐妙發消息的人正是隔壁男隊的程俊,大半夜的他突然發消息說這鬼節有點兒嚇人,他不敢睡覺,還吐槽這幾天馮潤怪怪的,以前一個糙漢老爺們兒,這兩天竟然開始噴發膠打扮自己了,他們男生都懷疑馮小兄弟高低是要完蛋了,要墜入愛河了。

倆人東扯西扯一大堆,十一點半多一點兒的時候唐妙跟程俊說自己要睡覺了,然後起來上了趟廁所。她們這棟女宿舍樓是新樓,每間都有獨立衛生間。唐妙去一趟回來就躺下了,閉眼前特意看了眼時間,是十一點四十。

女警迅速記錄,但並沒有從劉媛和唐妙給出的信息裏發現什麼突破點,於是跟他們道謝之後便起身告辭,去往那棟宿舍樓跟其他同事彙合。

這會兒小餘帶著奚景眠也到了那棟宿舍樓,兩人一邊上樓小餘一邊說:“我們的人把整個樓查看了一遍,血色鞋印從五樓和四樓整條走廊都有,三樓的腳印隻到305宿舍的門口就沒有了,另外從五樓到四樓再到三樓的樓梯上也均有腳印,就像是有人一直從五樓開始一直在找什麼東西,一直找到了305房間似的。”

他們兩人一路爬上了三樓,警方為了保護現場,從三樓的樓梯口開始就拉了警戒線。小餘是直接帶著奚景眠跨過警戒線的,但他還是仔細囑咐:“您可以看看,但一定要小心不能破壞現場。”

小餘是想著奚景眠是何夕的助理,那些怪力亂神的事他應該也懂得一些,讓他進來看看興許能提前發現些什麼呢。

但很快有另一名矮個子警察發現了奚景眠,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對著小餘怒聲道:“警戒線內不允許無關人員踏足,你是第一天當警察嗎?這點規矩都不懂了?!”

小餘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那位矮個子叫徐昭,是他們劉頭兒的死對頭,仗著自己正經警察學校畢業,受過專業的刑偵訓練,在局裏老覺得自己能壓別人一頭,剛一進局裏就把各方麵能力都出類拔萃的劉頭兒當成了假想敵。

不過徐昭確實也有兩把刷子,現在年紀輕輕就也當上了組長,最近局裏有個晉升名額,他正鉚足了勁兒想填補上去呢,為了表現自己什麼活兒都要從劉頭兒手裏搶。

小餘不知道這個徐昭是怎麼想的,劉頭兒是局裏的老人了,又擔著刑偵隊長的名頭兒,怎麼說也算是徐昭的上級,他倆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競爭關係。

他何必針對劉頭兒還順便針對他們這些劉頭兒的小弟?

“我找來的專家,帶他來看一眼現場,你放心,這現場我們走過路過定不會破壞分毫!”小餘不太想理徐昭,但周圍還有其他同事在,也不能明著互相甩臉子,別回頭又給劉頭兒惹了麻煩。

“我說了,閑雜人等給我滾出警戒線!”徐昭並不打算跟小餘和平相處,大跨步走了過來,想幹脆伸手將奚景眠推出線外。

“這鞋印,是大腳穿小鞋踩出來的。”奚景眠突然開口。

“我還知道呢!我搞刑偵還沒這點兒辨識能力,用得著你個外行教我嗎?”徐昭火氣大得很,平常他一直以自己的刑偵能力為榮,畢竟像他們這種城市分局裏的警察從厲害的警察學校畢業的人幾乎沒有,所以他在這裏一直有一種優越感,現在又怎麼允許被一個外行壓一頭?

地上的鞋印看起來隻有35碼,足尖及腳跟位置踩得比較實,而中間足弓的部位虛,且步角小,這些都是大腳穿小鞋的映證,踩出這個鞋印的人應該是弓著腳強行將大腳縮在一雙小鞋子裏,走路多有不便,才會形成這般的腳印,且此人真正的鞋碼應該超過四十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