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萍並不知?道安父的一番心理?路程,她是個良善的女孩兒?,別人對?她好十分,她就會會以十二分的善意,這一來二去的,安父和高雪萍之間的關?係迅速拉近,“安廠長”也改口成?了“安伯伯”。

高雪萍甚至還不知?道的一點是,安父還一閃而過安勝的婚宴也邀請高雪萍也來喝一杯喜酒,不過話剛出口就被安斌給否了。

安斌覺得自家老頭子真的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人家萍萍叫他一聲“伯伯”他就真把人家當做可以隨意安排的小輩了哦?

安勝那家夥的婚宴有什麼去喝喜酒的價值?

他和安勝之間相看兩相厭的關?係,憑啥還要多給他一份份子錢?美得他!

XXX

高雪萍還不知?道自己本來差點也被邀請去參加安勝的婚宴,更不知?道安勝和孟嬌的婚禮還有那些內情?(倒不是安斌藏著掖著,而是覺得這種?事他說出來怕髒了高雪萍的耳朵),還在幫安斌說話:“斌哥說他隻參加安勝婚宴中午那頓,下午也不會陪客,到時候就會趕到我們這裏來……反正我們的聚會主?要是晚上,應該不怎麼影響的。”

原本陸柚和高晉年想的都是中午吃,因為天黑得快,到時候中午吃了下午還可以再休息一起耍一耍。

結果?小滿和桂芬嬸都不太讚成?。

桂芬嬸就不說了,老一輩的都勤儉節約慣了,覺得小飯館本來就主?要做中午的生意,這他們要是中午聚餐可不得歇業一天?那不得少賺一天的錢?

要知?道,他們現在一天至少都是幾十塊入賬呢,中午就占了百分之七十的比例!

章思滿也是這樣?想的。

他被陸柚提拔成?了一品鮮分店的店長,正是躊躇滿誌準備大刀闊斧加油幹的時候。

曾經覺得一個月能賺個幾塊十幾塊夠吃夠喝夠玩,沒了再想辦法打零工之類的想法早就打消得一幹二淨了,尤其是結了婚之後,他更是變得成?熟許多,養家的責任更是讓他想要多幹多賺,也讚同幹脆就晚上聚餐的安排。

左右現在天黑得早天氣也冷了,晚上來吃堂食的客人也比春夏秋要少一些,停一頓損失不大。

陸柚哭笑不得,不過最後大家投票,居然基本上都是讚同晚上的,那麼少數服從多數,最後就定的晚上回落霞村,大家去他家裏聚餐——如果?天太晚了就他家裏和桂芬嬸家裏大家擠一擠湊合一晚上。

不過讓陸柚沒想到的是,在他過生日這天大家聚餐時最受大家關?注的不是他也不是大家這一年賺了多少,而是安斌。

準確地說,是安斌他中午參加的那場屬於安勝和孟嬌的婚宴。

第115章 1981-16

安斌是下午一點半到高家的。

已?知, 安勝和孟嬌的婚宴開席時間是十二點零八分?,而瀾江縣距離落霞村的距離就算開車也要一個小?時?左右——還是跑直線不是大巴車繞路停站的那種。

所以……

“你是沒吃安勝他們的婚宴就走了嗎?”因為知道安斌和安勝母子不對付,所以陸柚他?們這邊從來不會稱呼安勝為安斌的[弟弟]。

安斌撇嘴:“我怎麼可能不吃!我也是除了份子錢的!當?然要把我的那份吃回來——哼, 要不是記著不能酒後騎車的話,我還非得把我那二兩酒喝了才行!”

這年頭酒也是難得的,特別是糧食釀造的白酒更是珍貴,哪怕是安勝身為廠長的兒子, 婚宴上的白酒也沒?辦法讓賓客敞開了喝,最多按照每人二兩的份。

“不喝酒是對的, 酒後騎車無論是撞到?人還是撞到?其他?東西都?是非常危險的事,家庭事業皆成功, 酒駕意?外全成空。”陸柚可以說是所有人中交通安全意?識最強的——沒?辦法,前世?的相關?教育可是刻在骨子裏?的, 到?現在重活一世?恢複了前世?記憶之?後, 他?都?能脫口而出[酒駕,酒駕, 鐵甲都?變豆腐渣]、[酒後駕駛活受罪,就算不死也殘廢]、[酒駕、醉駕, 為生命砍價]等等七八條宣傳語。

所以在高晉年去?學開車之?後,知道這年頭開車收入高也是長本事, 陸柚並沒?有阻止他?去?學, 甚至鼓勵他?支持他?, 但從此以後就經?常性地把交通安全常識掛在嘴邊了。

以至於就連安斌、章思滿他?們這些沒?開車的人也耳熟能詳了。

安斌還一度調侃高晉年有沒?有覺得被陸柚給嘮叨得耳朵起繭子,結果高晉年一本正經?地說陸柚每次念叨都?是他?對自己的記掛和關?心, 他?心裏?熨帖都?還來不及呢, 怎麼可能會嫌棄聽煩了?

當?時?的安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什麼都?沒?吃可突然覺得肚子好脹。

安斌調侃高晉年的時?候並沒?有陸柚在場,但高佑黎小?朋友在場, 小?家夥現在家裏?最喜歡的除了哥哥外就是柚子叔叔,轉頭就給陸柚打小?報告去?了。

小?家夥的表達能力雖然近一年突飛猛進,但畢竟還是個小?娃娃,不能完整複述清楚,但話語中高晉年表達的意?思卻清楚地傳達給了陸柚。

陸柚十分?感動,然後在下次安斌和高晉年都?在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詢問起了關?於高晉年在跑長途上聽到?的關?於摩托車駕駛事故的事情。

高晉年現在已?經?和陸柚相當?默契,見狀當?然要配合,雖然他?話不多,但很會抓重點——尤其是事故現場的描述,三言兩語就成功地讓安斌一臉菜色,並且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並且因為當?時?還有高雪萍在場,她被嚇得臉色慘白的同時?,忍不住也增加了對安斌念叨交通安全的次數——畢竟安斌可是有曾經?沒?喝酒就騎摔過摩托車的“前科”在。

就像這次,一般吃喜酒吃喜酒都?少不得要喝點酒,高雪萍想著安斌還要從縣裏?騎摩托車來落霞村,就好心勸說安斌少喝點最好別喝,不然若是像過年的時?候摔了或者在農村窄小?的土路腦袋暈乎騎到?溝子裏?去?,那可是輕則鼻青臉腫,重則要斷胳膊斷腿……運氣不好折斷頸椎骨也說不定呐!

安斌:“……”雖然很感謝萍萍你的關?心,可過年那茬能不能過去?了?而且,斷胳膊斷腿斷脖子什麼的,他?得多倒黴啊?也太可怕了一點吧?

估計是[斷胳膊斷腿斷脖子]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在酒席上他?專注吃肉——反正酒是不能喝了,但至少得吃肉吃回本兒才行!

什麼?這樣子太埋汰?

不可能!

這年頭誰會在麵對肉的時?候還能小?口小?口細嚼慢咽呀?

也因為沒?喝酒專注幹飯,所以安斌的腦子一直很清醒,耳朵也靈敏得很,把安勝他?們那兒的鬧劇聽了個全乎。

起因就是按照結婚習俗,新人是要向賓客敬酒,但在給同事們那桌敬酒的時?候,有位心儀安勝(畢竟安勝對外的形象還是挺能唬人的,在大部分?外人眼中他?可比叛逆的安斌要優秀)的女同誌發現孟嬌的酒杯裏?居然裝的是白水!

其實這本來不是什麼值得當?做問題的情況,畢竟女同誌不能喝酒太正常了。

可這位女同誌的家庭條件不錯,父親也和安父交情挺好,按理說就是門當?戶對的那種,之?前安勝媽也表示過幾?次可以進一步的意?思,結果自覺成為安勝妻子勝算很大的女同誌等來的卻是安勝和別的女人結婚的喜帖!

這讓她心裏?相當?不痛快,可是又不能完全不管不顧大鬧婚禮,可讓她大大方方地祝福這對新人……恕她辦不到?!

安勝在這名女同誌心裏?並還有濾鏡,她不能發難,但作為情敵的孟嬌自然就成了發泄的對象。

她覺得自己做的也不算多出格,就是讓孟嬌敬酒的時?候一杯酒一口悶而已?。

哼,大喜的日子難不成還拒絕來掃興?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孟嬌還真拒絕了。

這讓女同誌本來隻有五分?的火氣“蹭”地一下上漲到?了八分?,硬是不依不饒要讓孟嬌喝一杯,不然就是不給麵子。

安勝和孟嬌這倆人在大部分?人眼中還是郎才女貌很般配的,安勝吸引了不少女同誌的芳心,而孟嬌的愛慕者更是隻多不少。

來吃喜酒的賓客中就有這麼一位戴眼鏡的男青年——對方正是孟嬌所在車間的車間主任的兒子,之?前也是和孟嬌很有共同語言。

心中女神嫁給別人就夠讓人黯然神傷了,隻是安勝是外界公認的優秀青年,又是廠長的兒子,眼鏡男青年也隻能祝福,可就算她成為了別人的妻子,自己那顆純粹的守護之?心依然不變!

本來就酒量很差酒入愁腸更添幾?分?醉意?,眼看著女神被欺負,醉意?上頭的他?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忽略了安勝的存在,就湊上前去?“英雄救美”了。

他?的做法也相當?直接——大喜的日子,女神不喝,他?幫忙喝!

帶著幾?分?自我感動的悲壯,他?奪過孟嬌手裏?的酒盅一飲而盡,準備承受白酒帶來的刺激的時?候,卻驀地瞪大了眼睛,咂吧咂吧嘴後脫口而出:“沒?味兒?是白水?”

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麼,喝不來酒喝白水也能理解,可是想起之?前孟嬌明明知道手裏?的是白水還推三阻四的,分?別就是不給她麵子嘛!

於是這位女同誌更加不依不饒了。

安勝是知道這個戴眼鏡的男青年的,不過在他?的認知裏?,這個手下敗將可不是什麼與孟嬌說得來話的“同誌”,而是借著自己車間主任父親的身份對孟嬌糾纏不休的家夥。

眼下明明是他?和孟嬌的大喜日子,這家夥居然還出來找存在感,居然還敢用那肮髒的嘴巴接觸孟嬌喝過的酒杯,身為男人的獨占欲一下子比刺激到?,偏偏這時?候那個女人還不依不饒說喝酒的事,讓安勝腦子裏?的那根弦“嘎嘣”一下斷了,一句話就這麼衝口而出:“你真是太惡毒了!嬌嬌肚子裏?的孩子都?兩個月了你還讓她喝酒,簡直其心可誅!”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什麼?肚子兩個月了?

大家異樣的目光都?不由而同地投向孟嬌那現在還很平坦的肚子。

孟嬌躲到?安勝身後,麵上緊張和羞怯,暗地裏?卻咬碎了一口銀牙,內心更是紮了一堆的小?人。

那女同誌更是被安勝的一句[惡毒]給砸懵了,見到?安勝麵上的厭惡,她口不擇言道:“誰惡毒!分?明是你們不要臉!沒?結婚就搞在一起弄大了肚子!不正經?!” 就算是喜歡的人也不能這樣說她!

那女同誌的父母因為和安父有交情也在場,她媽媽其實也心疼自己女兒,對安勝瞧不上她女兒而選擇和一個紡織女工結婚頗有怨言。

此刻聽到?孟嬌居然是未婚先孕,老一輩的思想和想要出口氣的心理讓她對安勝媽陰陽怪氣地一通輸出:“好哇,我就說怎麼突然就結婚了,之?前都?沒?個預備的,這婚宴的時?候才見到?你們親家公親家母,原來是奉子成婚啊,恭喜你們呀,馬上這才娶了兒媳婦進門,還有半年就要升級當?爺爺奶奶嘍~”

安父和安勝媽的臉頓時?變得鐵青,同桌第一次亮相的孟嬌父母更是恨不得找個什麼東西遮住臉。

XXX

“這可真是……”桂芬嬸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聽到?安斌轉述的內容,也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氣,“這要放在過去?,怕是要被(批)鬥的哦!”

高雪萍道:“新時?代了,倒也沒?必要扯上□□。兩情相悅,情不自禁這種……雖然我們不讚同,但也沒?必要上綱上線弄得很嚴重吧?”

她倒不是針對桂芬嬸,實在是小?時?候見過那些被(批)鬥遊街的場景實在是太嚇人了,她那次無意?間碰到?看見後回去?晚上一直在做噩夢,好幾?天才緩過神來。

桂芬嬸有些訕訕,剛想解釋一下,就聽見安斌撇嘴道:“誰知道是兩情相悅情不自禁還是故意?為之?!”

哦!還有內情?

八卦讓桂芬嬸頓時?忘記了其他?,忙不迭地追問:“啥情況?展開說說?”

安斌不是什麼八卦的人,但見剛才高雪萍似乎在為安勝和孟嬌說話(高雪萍:我不是),生怕她被表象所蒙蔽:“安勝他?媽對孟嬌可是看不順眼得很,這大半年來就沒?給個好臉色,甚至還想使手段把孟嬌給弄出廠,不過被安勝給及時?發現了然後又大鬧了一場,家屬院好多人都?聽見了——不信問問薛佳佳那丫頭,她可能都?知道點兒。”

高雪婷抿了抿嘴:“佳佳是提過一句,不過我覺得這是別人家的事,與其去?好奇這些,比如多花心思在學習上,到?時?候考個好高中。”

此話一出大家齊齊點頭:“對對對,你們隻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行,別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分?心了。”

安斌看了一眼在桌上的高雪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剛剛他?都?忘記還有小?朋友了,這大人的醃臢事說了可別給小?朋友帶去?壞影響啊。

高雪婷知道大人們顧忌著她,她也對這些事不是很感興趣,便主動道:“我先去?看看桃子梨子睡午覺有沒?有踢被子。”

等高雪婷走了安斌繼續道:“咳,反正,那次大鬧後安勝和他?媽冷戰了,我本來還想看他?能為愛堅持冷戰多久呢,結果沒?兩個月就聽到?說他?們結婚了。我原本以為是安勝他?媽拗不過愛子心切,結果沒?想到?……原來不是兒子,而是孫子。”

這話就有點彎酸了,但在場的人都?沒?覺得刻薄,畢竟未婚先孕這種事,總是不光彩的。

哪怕是陸柚,其實在幾?十年後未婚先孕也備受爭議,大眾的看法更多還是不讚同,隻不過那個時?候的主要原因是為了女性的權益考慮,擔心女性喪失話語權被男方拿捏。

但現在對象是孟嬌嘛……

陸柚覺得自己隻是冷眼旁觀而不是落井下石已?經?很理智了。

不過,沒?想到?孟嬌和安勝居然用這樣的方法讓安勝媽鬆口。

不過陸柚想起在[夢境]裏?看到?安勝娶了高雪萍當?替身,高雪萍嫁進安家之?後,可沒?少被佛口蛇心、麵慈心苦的安勝媽磋磨,便覺得惡人自有惡人磨,讓他?們窩裏?鬥去?吧!

陸柚倒想看看,沒?有了強行被拆散,這一世?順順利利地在一起了,安勝和孟嬌到?底能過出個什麼樣的“神仙日子”出來。

雖然如此,陸柚也沒?有對安勝和孟嬌太多關?注,因為他?們自己的正事要忙活的多了去?了——高雪萍的雅萍服飾銷量又增長許多,金鑫製衣廠現在已?經?滿足不了了;陸柚主要精力放在一品鮮下飯醬的上,現在下飯醬的受眾越來越多,小?作坊也有點人手不夠用了;而高晉年除了跑長途外也在籌劃一個項目;高雪婷和高佑濤高佑黎小?哥倆則是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大家都?緊張而充實地忙碌著,才沒?多的心思放到?這些無關?緊要之?輩上。

以至於當?再次聽到?安勝和孟嬌的消息的時?候,陸柚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當?他?反應過來後浮現在腦海裏?第一個疑問就是:“現在距離他?們結婚有半年了嗎?咋?孩子生了?”

不怪他?會怎麼想,實在是陸柚對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這倆人奉子成(bi)婚的事跡上。

安斌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可是嘴角卻噙著一抹冷笑:“嗬嗬,生?生個錘子!現在家裏?一團亂,老頭子都?氣得進醫院了。”

第116章 1981-17

雖然陸柚打定主意過好自己的日子?, 不主動去打?壓、報複安勝和孟嬌,但這並不妨礙在聽到對方過得不好的時候幸災樂禍一下。

隻?是在得知孟嬌五個多月的孩子是因為安勝媽的過錯硬生生流掉了,為那個無辜的孩子?歎息了一秒鍾, 同時愈發慶幸這一世的高雪萍和安勝和孟嬌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就算因此這一世他的“母親”可能不會出現,可是陸柚想?,依照前世他媽媽對安勝的怨恨,恐怕寧願不出生也不想有安勝這樣的生父吧!

至於可能因為沒有他媽媽的出生從而蝴蝶效應影響幾十年後[自己]的存在, 陸柚也不想?去考慮那麼多了。

先不說?雖然這一世他隻?是名字相同,其他的和前世沒有關係, 就算有,能讓“外?婆”高雪萍不受安斌和孟嬌的影響, 快快樂樂地活一輩子?,陸柚覺得一切也是值得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 隻?要先做好?當下每一天, 未來就算出現什麼變故,至少也是不後悔的。

XXX

相比起陸柚那邊的灑脫, 甚至有幾分痛快,安勝和孟嬌這邊的氣氛就相當於的沉重悲痛了。

孟嬌麵色憔悴地躺在醫院病床上, 閉著?眼睛臉上猶有淚痕,她的手被安勝緊緊地握住, 站在一旁的是頭發散亂眼睛紅腫, 神色歉疚又不安的安勝媽。

安勝媽正在為自己的過錯對孟嬌真心實意地賠禮道?歉——雖然她的確瞧不上孟嬌, 可是對於孟嬌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相當重視的,畢竟那可是她未來的小孫孫。

因為這個未來的小孫孫, 她咬牙退了一步同意了兒子?娶孟嬌進門並且給他們辦了個熱熱鬧鬧的喜酒;因為這個未來的小孫孫, 哪怕酒席上被人陰陽怪氣也忍了,甚至在他們婚後還每天給孟嬌煮雞蛋吃……

可誰能想?到, 到最後小孫孫還是因為自己的過錯沒了呢?

安勝媽一邊道?歉一邊恍恍惚惚地回憶,明?明?她都反複告誡自己,無論如何孟嬌肚子?裏是兒子?的種,無論如何都要忍到她把肚子?裏的娃生下來再算總賬,可為什麼自己還是沒忍住呢?

不,不怪她,明?明?是孟嬌一天挑肥揀瘦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所以明?明?都六七個月該顯懷了,可肚皮還隻?是凸起不明?顯,這才?招了那些?外?人說?閑話。

她隻?是不想?被不明?真相的那些?碎嘴婆子?說?她這個當婆婆的苛刻懷孕的兒媳婦,所以才?想?著?讓孟嬌多吃點?東西補一補,哪裏會想?到這還會出問題啊!

看著?醫院的檢查報告單,對上兒子?失望中帶著?恨意的目光,安勝媽都快要崩潰了。

唯一讓安勝媽覺得安慰的是,在這個時候,她一向看不上的孟嬌居然沒有借題發揮歇斯底裏,雖然已經?又流血又流淚,但最後還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

或許,她真的是誤解了孟嬌,她真的如兒子?所說?,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女人。

道?完歉的安勝媽還想?要伺候流產的孟嬌小月子?,但孟嬌以安父那邊也還需要人照顧,就算有安斌在也是個男人沒有女人細心的理由拒絕了。

安勝媽的確下意識不想?讓安父和安斌父子?倆再親近,再一想?估計孟嬌也不想?和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呆一起,便隻?能訕訕離開。

隻?是到了安父的病房後,安勝媽又碰了一鼻子?灰——早就買好?了病號餐的安斌表示老頭子?這邊有他,她還是去照顧小產的兒媳婦去吧,畢竟安勝一看就不是會伺候人的那種。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在把安勝媽打?發走了之後,孟嬌把安勝也找了個借口支了出去。

等?到病房門關上,病房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後,孟嬌立馬神色一變,先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再睜開。

此時的孟嬌雖然麵色依然憔悴,但之前那滿是悲慟的無神雙眼已經?明?亮有神起來,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剛失去寶寶的樣子?。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孟嬌伸手摸了摸小腹,那裏空空的、扁扁的,並沒有一個小生命曾經?到訪過。

XXX

孟嬌是和安勝在婚前就初嚐禁果,可她體質不佳,並不那麼容易懷上。

可是安勝媽咄咄逼人一直不鬆口,再加上孟嬌擔心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劣根性,便兵行險道?劍走偏鋒,拿了一個假懷孕單子?給安勝看。

假的懷孕單子?對別人來說?困難,但孟嬌正好?有個裙下之臣在縣醫院的化驗科上班,雖然職位不高,但正是因為基層小員工才?好?操作,偷偷摻入一個已經?確定懷孕了的孕婦尿液做尿檢,很容易就偽造了自己已經?懷孕的檢查報告單。

孟嬌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她都已經?是安勝的人了,而且也確定一定要嫁入安家,那麼以後肯定是會懷孕的,她隻?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將?這份驚喜提前了而已。

更何況,她之所以會這麼做,還不是安勝他媽(逼)的,要不是她頑固不化,她又怎麼會拿自己懷孕的事情開玩笑?

一開始事情的發展也的確如孟嬌計劃的那樣順利,哪怕是在婚宴酒席上被戳破了未婚先孕的“事實”,讓旁人多了一些?對自己不好?的看法,但想?著?以後自己就是廠長兒媳婦,未來的廠長夫人,在座的大部分人隻?有討好?自己的份上,孟嬌也沒太當回事。

至於七八個月後的孩子?該怎麼“變”出來,孟嬌也早就有了對策。

生是不可能生的,畢竟沒有的東西怎麼無中生有變出來?

屆時要麼就“抱”一個別人的,要麼就找個冤大頭碰瓷——雖然這個年代?還沒有這個說?法,但就這麼個意思。

相比起前者,孟嬌更中意後者。

畢竟她覺得自己年輕,肯定會有自己的血脈骨肉,實在是沒必要去養個野種,不是自己的血脈她實在是不想?養。

至於找冤大頭碰瓷這種,孟嬌其實也有人選。

原本選定的冤大頭本冤正是安斌。

選定安斌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和安勝針尖對麥芒,還因為孟嬌對安斌積怨已久——誰讓安斌之前對自己的主動示好?視而不見呢?

能借此出一口氣,她心裏才?痛快。

再則,讓安斌背負了血債的汙點?,才?能讓他在安父和別人眼中的印象跌落深淵,等?安父退休之後的接班人,才?沒可能落到安斌身上,讓安勝穩操勝券。

甚至說?不定,還可以利用安斌的愧疚讓為自己所驅使……

不得不說?,孟嬌的如意算盤打?得非常精。

XXX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安斌這一年因為忙活雅萍服飾的事,隔三差五就在廠子?裏請假,就算是被喊去談話也“屢教不改”,更不用說?回家屬大院裏了,孟嬌一兩?個月都見不到人都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偶然碰到了,對方也是行色匆匆,根本就沒給她接近的機會。

如此,她就算再想?讓安斌背黑鍋,也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於是孟嬌便隻?能把注意力分一半給備選方案——也就是安勝他媽。

孟嬌雖然嫁入安家之後就過得頗為安逸,婚前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婆婆也和善友好?起來,但她心裏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肚子?裏這塊肉。

有了這“尚方寶劍”,她才?有恃無恐。

甚至她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度——等?自己生了孩子?,恐怕安勝媽就會露出惡婆婆的真麵目來。

孟嬌並不覺得自己是在危言聳聽,因為換做是她自己,就會這麼做。

當然,她不是說?自己會成為惡婆婆,隻?是和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住一起,她絕對沒可能和睦相處——就算為了一時的利益妥協,等?到利益到手,那鳥盡弓藏妥妥的。

畢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自己過得更好?,如果留著?礙眼的人整天在麵前晃悠,她又如何能算是過得好?呢?

所以,這次她才?會又聯係那個在縣醫院的“朋友”,讓他幫忙做了這一場戲,用她的“小產”把安勝媽給壓了一頭。

想?必經?過一事,安勝媽至少一兩?年都不敢在她麵前趾高氣昂,須得伏低做小了。

隻?可惜啊……沒能達到利益最大化,比起解決眼前安勝媽這個小角色,孟嬌更想?的是一箭三雕。

不過,安老頭身子?骨還康健,距離退下來的時間還長,她和安勝完全還有時間繼續掙表現踩安斌,她一定要過得比所有人都要好?,她選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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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下宏願勢必要和安斌鬥個“你死我?活”的孟嬌並不知道?,安斌根本不想?和他們一個賽道?。

“所以,你們幫我?合計合計,要不然我?這工作就不要了算了?”這天晚上,安斌專門找了高晉年也在家的時間,拎著?兩?瓶酒上門了。

陸柚和高晉年兩?人作陪,才?吃了兩?顆花生米,安斌就直接扔下一顆大雷。

而開了個口子?之後,剩下的話似乎也好?開口了:“如今雅萍服飾越做越大,光是隔三差五去看顧一下已經?不太夠了,而且不少同行看我?們款式新穎賣得好?,鑽空子?照抄……”

陸柚在一旁聽著?,很快便弄清楚了安斌的意思。

之前就說?過,八、九十年代?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時代?,時代?的風口到處都是,而且其中服裝行業絕對是排得上前列的香餑餑。

而雅萍服飾因為款式新穎又不失日常,從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幾歲、四十幾歲都有相對應的時髦款式,還有掛曆女郎(最新的還上了雜誌)打?廣告,那是吃了相當大一口香餑餑。

然而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覬覦。

像是安斌這樣說?照抄已經?不是個例了,遠的不說?,就拿上次,他們新合作的製衣廠疏忽大意,將?雅萍服飾新一季度的圖樣泄露了出去,然後被有心之人用次一等?的布料大批量製作同款,之後更是厚臉皮雅萍服飾的名頭用便宜個幾塊錢的價格(因為布料要更次一等?,就算便宜一點?也有的賺)大批量傾銷出去。

不僅影響了雅萍服飾當季的服裝銷售,還因為那些?比較次的布料徒有形沒有神,質量更是洗幾次就變形,讓那些?不知情買了山寨服裝的顧客們覺得雅萍服飾不過爾爾,影響品牌名聲。

雖然是服裝界是互相借鑒互相抄,可這種照原樣一動不動還用低劣布料最後還要打?著?原版名頭的,也著?實是太過分了。

哪怕陸柚之前就提點?過讓高雪萍設計出新款之後注冊版權,然而在改革開放初期,一切都才?剛剛萌芽,服裝行業的亂象更是哪怕幾十年後都沒能解決,更何況當下。

他們雅萍服飾雖然小有名氣,但底子?還很薄,如果真的要去較真,哪怕後期官司贏了,賠償的那點?錢都不夠自己這邊費的人力物力損失。

氣壞了的安斌覺得所以與其後麵亡羊補牢,不如直接坐鎮盯著?,要不然那些?製衣廠隻?是負責生產,再怎麼也沒有自己人對款式盯得緊。

事實上,高雪萍已經?和陸柚高晉年他們商量了準備來年常駐羊城那邊,免得山高水遠鞭長莫及。

可是安斌覺得雖然高雪萍是雅萍服飾的靈魂人物,可是她畢竟是個年輕女性——不是他性別歧視,而是當下高雪萍的確無法在魚龍混雜的羊城混得開。

再怎麼說?,都得要男性在身邊紮場子?。

而相比起高晉年提議的那些?讓之前的朋友去,安斌覺得不如換成他——他是雅萍服飾的股東之一,對雅萍服飾也熟悉,於工於私,他都覺得這個人選非他莫屬。

除了一個問題,他如果要常駐羊城的話,縣棉紡印染廠這邊的工作肯定是顧不了的了。

第117章 1981-18

關於是否要放棄棉紡織印染廠的工作……

其實安斌有類似的念頭不是一兩回了, 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尤其是近段時間,這樣的想法愈發強烈。

安斌能夠感覺到,這一年來頻繁請假已經引起了廠子裏不少人的不滿了。

去年他的確是幫廠子賣出了幾批布料, 但今年,隨著高雪萍這邊對布料的需求增加,他做不了主?那麼多份量,於是他便?讓高雪萍便?直接找廠子裏專門負責銷售布料的部門, 還陰差陽錯地和安父結識了。

但也因為如此,安斌便?不用去銷售布料了——他還得忙著銷售雅萍服飾的服裝呢——可是這對於棉紡織印染廠沒?什?麼好?處呀!

不僅如此, 因為安斌隔三?差五的請假,哪怕他在其他時間加班加點做完了自己?的工作, 但在同部門的同事和上?司眼裏,不每天規規矩矩點卯就是工作不飽和——偏偏還拿著一樣的工資, 這可不得讓人心生不滿了嘛!

而安斌本?來就年輕氣盛, 比起中規中矩地上?班,上?頭吩咐做什?麼就做什?麼, 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喝茶、看報、無所事事(bushi)然後?拿點死工資,這種?做得越多獲得越多並且還能增長見聞開拓眼界的工作他更有興趣。

之前安斌就和高雪萍透露過?一點, 他原本?還以為能夠得到高雪萍的感動和支持呢,結果隻是剛顯露一點就被高雪萍嚴肅著搖頭拒絕, 並再三?勸告他千萬別這麼做。

別看高雪萍現在過?得很充實很快樂, 那也是因為她吃不上?郭嘉的鐵飯碗才走上?這條路的, 如果讓她有機會端上?鐵飯碗,她……

她可能還是會選擇做衣服。

話?雖如此……可是斌哥不一樣啊, 他本?來就是國家體製內的, 隻要他沒?有犯什?麼大錯,這輩子都是衣食無憂——至少在當下大眾看來, 國家的“鐵飯碗”可是能吃一輩子的。

更何況他年前才升職加薪了,還有個當廠長的爸爸……

雖然高雪萍並不覺得安斌一定會“子承父業”當上?廠長,可家裏都是廠子裏的,父親又是高位,用頭發絲想都知道斌哥未來前途光明?。

現如今他幫忙雅萍服飾是多賺一份錢,可他如果丟下鐵飯碗去做一個商人賣衣服,隻賺這份錢,高雪萍覺得太可惜這份體製內工作了。

事實上?高雪萍這樣的思想別說是在八十年代了,哪怕放到四五十年後?,依然是相當多國人的想法,甚至網上?還流行上?了[宇宙的盡頭是編製,編製的盡頭是公務員]的言論。

那個時候各行各業發展得如火如荼尚且如此,更何況在這改革開放初期。

是,做生意是可能賺錢,但賠了的也比比皆是,風險太大。

像是高雪萍和陸柚他們這樣並沒?有遇到多少坎坷就賺到錢並且越賺越多生意越做越有起色的還是少數。

更多的還是賺了點小錢,也就比每個月拿點死工資強一點點,更多的則是看到別個已經做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才去湊熱鬧。

可惜後?世網絡上?流傳著一個說法“當一個行業大家都知道賺錢的時候,其實就是這個行業走下坡路的時候”,雖然不一定完全正確,但這個時候擠進來的,大部分都賺不到什?麼錢,甚至還會賠錢。

賺到錢的人不會大聲嚷嚷自己?賺到錢了,但是賠錢的卻會。

所以在當下大眾的認知裏,做生意的風險太大了,說出去也沒?有在廠子裏有個正式工作好?聽又文檔,所以鐵飯碗的吸引力?還是當下最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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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次安斌來找陸柚和高晉年合計合計,除了問問他們的意見——高晉年本?來就是他們一夥人中最有遠見最有規劃的人,而今不知不覺中陸柚說話?的分量也成為了僅次於高晉年的存在——外,也想著如果他們也讚成自己?出來幹的話?,那麼高雪萍那裏就得麻煩這兩位兄長幫忙勸說一下了。

老實說,高晉年不是很想出主?意。

雖然他是想得深看得遠,但囿於時代的限製,當下正式員工鐵飯碗是要比做生意更加穩當。

除此以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和安斌的關係再好?,畢竟也是兩家人,若是幹得好?了,當然皆大歡喜,若是幹得不好?,萬一安斌或者安斌的家裏人埋怨上?自己?,這可不太好?。

畢竟安斌和章思滿不一樣,他可是有編製的正式工,並且還不是普通小基層了。

而章思滿他隻是個臨時工,並且還在跟著他們幹之前被領導穿小鞋把臨時工的工作都給擠兌掉了,無論如何,不會比跟著他們幹更糟糕。

但好?兄弟都求上?門了,高晉年也不會當個鋸嘴葫蘆,所以也盡心盡力?地分析利弊——然後?丟給安斌自己?做決定。

安斌又不是沒?主?見的人,相反,他就是相當有主?見,所以他所謂的求主?意,更多的是想要拉攏更多認同者。

陸柚在高晉年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開腔,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等到兩人酒酣耳熱之際,他才慢吞吞地問:“斌子,你們廠子,可以停薪留職嗎?”

XXX

安斌其實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此時聽到陸柚的問話?,慢了半拍才睜著有些?迷茫的眼睛喃喃:“什?麼[聽信六隻]?”

陸柚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確定了。

他之所以提出[停薪留職]這個概念,是因為在他小的時候,這種?情況相當的普遍,好?多在廠子裏的正式員工還有在學校裏教書的老師這些?都會“下海”經商,但若是他們做生意不順,還能夠再轉回原本?的編製繼續上?班,這種?就是“停薪留職”。

後?來他長大了些?,那個時候流行各種?名人的人物?傳記,不僅包括古代的,也包括近代的、當代的。

那些?名人傳記在記錄他們人生轉折點時,都會描寫得相當的曲折並富有感染力?。

比如他現在都還記得香江首富從內地逃難過?去後?如何在寄人籬下的情況下掙得第一桶金,如何在別人都還在老老實實給別人打零工的時候瞅準某個並不被看好?的行業從無到有;還有某股神,在別人都還在玩泥巴玩沙土的時候,他感興趣的是用家裏的果汁賣給路人賺錢,然後?用這些?錢去故事裏賺得第一桶金……

總之,因為是給青少年讀的名人傳記,所以都偏向於偉光正的描寫,陸柚也就記得了他們國內的一些?富豪有不少都是在八、九十年代嶄露頭角。

而這其中相當一部分人,都是原本?有一份穩定的“鐵飯碗”工作,但因為有遠見,敢於冒險,同時當時郭嘉處於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轉型的時期,為了平穩過?度,出台了允許在辭職下海時保留原崗位,隻停薪水,隨時可以“上?岸”,重新端起“鐵飯碗”的相關政策。

於是這一政策甚至一度成為既想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又想下海“博一搏”者較為保險的選擇。那些?手裏端著摔不破的“鐵飯碗”的企事業單位正式職工、黨政機關工作人員在內的一群人在這個計劃與市場仍處於交彙期時趁機“下海”,成就了一個又一個富豪。

隻不過?陸柚不太清楚這個政策現在推出來了沒?有,如果可以這樣操作的話?,當然是最好?的了。

“你不如回去問問你們廠子裏有沒?有保留你的崗位隻是不發薪水的操作呢?”話?雖如此,其實陸柚還是更偏向於出來幹。

在“夢境”裏安斌最後?是成為了縣棉紡印染廠的廠長(隻不過?因為安斌不是主?角,所以陸柚也不清楚他這是靠安父的關係[繼承]來的,還是靠自己?的本?事上?去的),可是沒?多久就因為和安勝因為爭奪孟嬌的原因落得雙腿殘疾。

後?來雖然沒?有具體說什?麼,但陸柚記得“夢境”裏最後?坐穩廠長位置的是安勝。

然後?後?麵安勝似乎是帶著縣棉紡印染廠在公改私的浪潮裏抓住了機遇,將國有的縣棉紡印染廠變成了他私有的,後?麵再一步步發展壯大,成為遠近聞名的實業家。

國企公改私是不可抗拒的改革浪潮,像是縣棉紡印染廠這樣,雖然改頭換麵但是最後?還保留了下來的隻是少數,陸柚記得更大多少廠房就直接解散廢棄了,有些?直接變成了雜草叢生的破屋,有些?則是被推土機直接推片改建別的建築物?,還有些?相對比較幸運點的,廠址是保留了,但廠房卻被改建,變成各式各樣的藝術家和文化創意愛好?者的聚集打卡地。

所以陸柚覺得,除非安斌後?麵能掌控了縣棉紡印染廠,不然的話?,其實他停薪留職或者說直接離職差別並不是很大。

因為陸柚相信,按照安斌和安勝之間的水火不容的關係,一旦安勝比安斌所處的位置高,那麼他一定會用手段讓安斌幹不下去。

不過?這些?都不能給安斌說,畢竟太玄乎了,而且他也不好?解釋未來之事。

陸柚挑挑揀揀給安斌說了,而安斌聽完陸柚的話?眼睛一亮:“我回去問問看。”

安斌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第二?天難得去廠子裏上?完了一天班,然後?等下班後?人少的時候就提著點小禮物?去領導家裏去問[停薪留職]的事——當然,根據[慣例],他沒?有一來就直白地詢問,而是先和對方扯七扯八,最後?才把來意透露出來。

對方心有所悟,聞言道:“我年初好?像是聽說過?,但似乎僅局限於科研人員及因私出國者……”他說到這裏從老花鏡後?看著安斌,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你瞧著這兩者的情況都不符合呀]。

安斌差不多看也算是在縣棉紡印染廠長大的,這些?一個蘿卜一個坑兒?的老領導們他不說個個關係好?,但都比其他員工要熟悉。

所以他半點兒?不惱,反而笑嘻嘻道:“哎呀,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而且您都說了是年初的事兒?了,這會兒?過?了這麼久,肯定早就有新的變化了——咱們這兩三?年的變化不說是日新月異吧但也算是日異月更嘛!”

領導沉吟了一下:“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這種?事,你如果去問你爸,能更直接點。”

對方試探性地提點。

安斌道:“您也知道我們家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然後?我和我爸一直說不了兩句就要吵吵起來。我隻是想了解一下最新政策,並不是真的要付諸於行動,但在我爸那裏,他肯定會誤會,到時候說不定什?麼準確信息都得不到不說,反而又吵一架就不好?了。更重要的是,我爸雖然是廠長,但我的領導是您啊,我在廠子裏是您帶領著才一步步成長的,說句真心話?,您在工作中對我的幫助可比我爸多多了,如今有困惑了,肯定第一時間來找您給我指點迷津啊!”

這話?說得聽的人跟喝了麥乳精一樣舒坦,原本?因為安斌想打聽停薪留職而產生的一些?想法也消散了:“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去確認確認最新情況。”

安斌抿了抿嘴,想到廠子裏信息傳遞的效率,下意識想要催促,但是話?到嘴邊了又咽了下去:“行,那就麻煩您費心了。”

安斌本?來以為至少要等好?幾天,誰知道第二?天下午他就得到消息了,隻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聯係他的不是他的直係領導,而是他家老頭子。

對方直接就劈頭蓋臉來了一句:“兒?豁,你未必真的像是別人說的那樣,有二?心了?”

安斌一懵,隨即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第118章 1981-19

安斌和?安父不歡而散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聽到消息之後,安勝和?孟嬌各自隱秘地勾了勾嘴角。

在“小產”事件之後,雖然用莫須有的胎兒讓安勝媽服帖聽話了, 但孟嬌並不滿足,畢竟她主要想打壓的還是安斌這個大伯哥。

而在這一點事,安勝和她不謀而合。

所以在孟嬌說起安斌明明拿著廠子裏的工資,占著廠子裏的崗位, 但卻沒有給廠子創造效益,實?在是屬於屍位素餐的典型, 心疼安勝明明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在崗位上工作,卻反而是安斌又升職加薪又賺到“外水”, 還買起了摩托車,實?在是老天爺不公——孟嬌這是將所有的事情不分時間先後混淆一談, 根本就?經?不起推敲, 但誰讓聽的人?是安勝呢?

所以這一字一句完全說到了他?心坎裏去。

安勝雖然長得濃眉大?眼的,但可真不是個偉光正的性子, 要不然也不會做出在不得不和?孟嬌分手後因為部分相似點而找高雪萍做替身,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暗中讓本來能支撐下去的高雪萍跌落深淵, 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態施以援手,和?高雪萍結婚了生了女兒了, 卻因為孟嬌的再?次出現而“情不自禁”……

雖然這些在這一世安勝還沒來得及做, 並且估計也沒機會做, 但並不代?表他?就?有多麼無辜。

真無辜的話,他?也不會在被孟嬌的一席話激起心思, 先是在廠子裏安排耳報神盯著安斌的動向——利益動人?心, 要找到這樣的人?並不難,更何?況隨著他?和?孟嬌的婚禮“曝光”, 廠裏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清楚了他?是廠長的兒子,還是現任夫人?的親兒子,想要和?他?套近乎拉關係的人?多的是。

有了耳報神,安勝在抓住了安斌在下班後異常的去向之後,又想辦法打聽了安斌的目的——這要感謝安斌上級領導的老婆。

對方是個善良但愚蠢的婦人?,他?隻需要表現出一點對於安斌這個同父異母兄長的擔憂,表達出自己在結婚了之後知道了家和?萬興事的道理,又透露一點覺得安斌近段時間在煩惱什麼,希望自己這個做弟弟的也能幫點忙到時候好修複一下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關係……那?個女人?就?和?盤托出了。

於是安勝反手一個告狀就?找到了安父——當然,他?可不是真的要幫安斌解決問題,而是用“爸我覺得我哥有煩惱我們看能不能幫幫他?”這種看似關心的話將安斌不安分吃著鍋裏的想著碗裏的還想又占公家的崗位便宜又想自己私底下跑出去當隻知道滿嘴利益的小商販這一情況給釘死嘍!

安勝可是知道,他?爸雖然是一廠之長,每年也在抓生產抓收益,但實?際上骨子裏覺得並不覺得自己是在賺錢做生意?,隻是因為國家需要,所以他?才在這個崗位上——他?這個廠長和?廠子裏其他?崗位的工人?、技術員是一樣的,隻是為國家做貢獻的螺絲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