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腳步聲靠近，李目啞聲，似壓抑著什麼，“朔哥，”他停頓了會，“是不是我這種窮人的命天生就是賤的？”
他自顧自幹笑兩聲。
“活著就該被人踩在腳底下。”
“也是，死了一了百了。”
“死了快活，沒煩惱。”
黃毛和閻朔皆是皺眉。
“我去。”黃毛一把上前扶住他肩膀，“不是兄弟，你怎麼了？”
李目被這一動作弄得側頭，眼眶瞬間染上一抹紅。
屋外的燈熄滅了。
458汽修店的下半夜沒有再營業。
黃毛倒了點酒，對麵坐著的人一口仰頭灌下。
“說說吧，沒有外人在。”
閻朔拿起綠酒杯，也淡淡飲了口，眼神中似乎也回憶起什麼往事。
“她死了。”
閻朔和黃毛手中的動作皆是一頓。
“回老家不到一個禮拜，下午她突然精神變好，說是上街逛一下。”李目再次灌了口酒，“晚上7點不到，村口就有人跑來大喊，“河裏淹死了人。”
“我以為一切都變好了的…”李目聲音嘶啞了點，想起以前姑姑種種照顧自己的畫麵，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落淚。
“我爸他們——”
“我本以為他們看到小姑回來是開心的。”
“可是，也抵不得麵子重要。”
夜更深，幾人安安靜靜聽著。
“死了的沒出嫁的傻子，家都不能回。”他抹了把臉，等我知道一切跑回家時，人就不在了。”
他苦笑，“上午還好好的，晚上就孤零零睡山頭了。”
輕飄飄的一句，像是聽到了什麼恐怖故事。
“爛命一條，又值什麼錢。”
黃毛第一次見李目流眼淚，夾著怨氣，悲恨。
這一夜，不知坐到了多久，幾人睡在了二樓小閣樓上，等再次睜眼時，已經是正午時分。
大家懶懶散散，連一樓的工人也是，正午太陽陽光湧進來，適合繼續睡個回籠覺。
黃毛呀地一嗓子，驚地眾人回頭。
“哥——”
閻朔踩著拖鞋，擦著頭發從二樓樓梯下來，冷冷睨了眼他。
黃毛舉著一張紙條，蹭地跑到他身前，“李目，李目，人離開了？！”
男人繼續擦頭，隨手將毛巾搭在脖子上，淡淡嗯了聲。
看來早已知曉。
“好家夥，還當不當我是兄弟，連當麵告別都沒有。”黃毛看著皺巴巴的紙條，嘴裏還不忘吐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種，李目你個沒文化的，字還寫錯了。”
“你那臘肉也別怪我全給你吃了！一個肉渣都不留。”
嘴上這樣說著，他還是有些沮喪。
黃毛拿起手機，就要撥過去，可真等電話打過去，卻是冷冰冰的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黃毛跟個沒長大的小孩般，幽怨地看了眼他哥。
閻朔一臉淡然，輕抬下巴，朝那輛破損的車示意。
幹活，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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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許女士的情況，飯苗還是向主管Mary請了一天假。
海城這麼大，去哪兒玩倒成了個難題。
衛成東拉開車門，一副自信滿滿的架勢，“玩我還不熟悉嗎？先去逛街，逛完再吃飯，吃完飯又去前門望海街溜達。”
“一天時間剛剛好。”
海城入了秋，多了一絲秋的蕭瑟感。許女士摸著飯苗的手，忍不住皺眉，“怎麼不多穿點，手這麼涼。等下給你去買件厚點的衣服。”
飯苗有些失笑，她都多大了。
“媽，不用。”
“我給你買。”
許女士大概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拾掇自己了。商場一進去，巨大的落地鏡矗立在眼前，她摸了摸眼角，忽地感慨老了。
“前段時間，廠裏你秀紅姨滿50歲生日，特地喊我們一起去外麵吃了頓。”
飯苗側頭細細聽著。
“你媽我也老了，我們幾人聚在一起，還在說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不老！”飯苗扯過她手，眼睛亮亮地，“人家老外80歲還出來談工作呢！早著呢！”
許女士笑了笑，又回頭瞥了眼後麵跟著的大侄子。
衛成東可不是一個喜歡逛街的人，走走停停，注意力全都在手機上。時不時打著字發消息，時不時對著手機傻笑。
“嘿。”
許女士看樂了，“東子這家夥，肯定談朋友了。”許女士眼角含笑，皺紋也深了幾許，“你有情況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