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項晚苑。
她態度仿佛很柔和,“阿粲的實績以往這麼光輝,要是以後精神問題嚴重起來,豈不是生生給別人看了笑話??_[(”
祁老爺子皺起眉,但是自恃身份沒有講話。
而旁邊的項雋舟作為項家人,立刻低叱:“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兒L?”
項晚苑看了他一眼,說不出這一眼是什麼意味,但是仍舊笑著道,“依我看,我們祁氏內部還有很多大有潛力的年輕人,商業手腕可能比不上阿粲,但是勝在穩定、身體也健康,這樣的人如果加以培養——”
“夠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祁連國忽然吼了一嗓子。
祁粲的眉梢輕輕一揚。
會議室裏,眾人震驚地循著聲音看過去。
這還是祁連國這個溫吞的人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做出這樣的反應,他從前一直對項晚苑百依百順無有不從,這下,首座上的祁老爺子都吃了一驚,旁邊的項雋舟也飛快挑了挑眉梢。
“連國,你……”
電話之外,祁粲悄無聲息地唇角一勾。
那看來,已經有人幫他查到東西了。
真是不值得同情,祁粲聽著他那生物學父親和項凝爭吵起來的聲音,想笑,但是笑意十分冰冷和嘲弄——下次掃墓,他要把這件事當做喜訊告訴項凝。
祁粲不動聲色地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現在會議室裏的勢力格局,眼底陰翳叢生,心裏覺得可笑。
有些人看似一起,實際早已離心。
有些人看似相悖,實際內裏勾連。
都是惡心人。
不過——很快,祁粲就能知道,當年究竟還有誰,蟄伏下來,暗中惡意窺探了他這麼多年。
祁粲眼底的暗流緩緩浮動。
的確像是一個不穩定的獵食者。
耳麥裏是各種烏糟的吵架,沒有了龍頭坐鎮,他們像互相齧咬的蟻類。
而時聽是這個時候悄咪咪地走進帳篷的。
祁粲掀起鋒利的眼尾,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躡手躡腳的身影上。
然後,心底的陰翳又散開了。
開始想笑了。
時聽沒有與他對視,她選這個時間點進來是有她的目的的!
——她聽說祁粲在開會了!
時聽的小算盤打得非常好,祁粲在忙,她剛
剛已經把自己洗漱幹淨了,進帳篷之後她就可以安靜如雞地躺下,蓋上小被被,不需要任何交流。
——完美。
時聽的臉色十分平靜,巴掌大的小臉和清澈的黛色瞳孔,在暖黃色的光下透出一種無波無瀾的超脫感。
心聲暴露後的第三階段:心如止水、心如死灰。
她琢磨了一路,可算知道祁粲為什麼半夜突然說她心髒、為什麼叫她禮佛、給她搭建佛堂,還請大師教她靜心——
都是在隱晦地提示她、簡直是在羞辱她!啊啊啊啊啊!
時聽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平靜無波,我佛糍粑。
她一臉寶相莊嚴地掀開毯子,坐上充氣蹦床,發現還挺Q彈,剛想彈兩下,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古潭無波的狀態,於是又呼吸吐納,自行躺下。
祁粲又想笑了。
他的唇角幾乎壓不下去。
…怎麼回事。
她一出現,他心裏就全開花了。
是因為他自我承認了嗎?
不,是因為他們兩情相悅。
沈助理已經像個媽媽一樣慈祥地給太太整理好睡袋,並貼心地把兩隻左右雙人睡袋的拉鏈拉在了一起。
——沈助理並不知道這幾分鍾的沉默內已經發生了無數對話,但沈助理嗑到了。
沈助理最後看向總裁,示意如果電話那頭沒有什麼事,那臣就知情識趣地退下了^^
祁粲抬了抬手,最後看向視頻通話,鋒利的雙眸微微眯起——
“我們項家鼎力支持阿粲,諸位有所不知,項凝在去世之前給他留下了巨額的財產,這些財產至今都為他保留著,我相信有祁家老先生和我們項家的支持,就算他精神真的出了問題,也能夠醫治好!”
接著是祁老爺子動容的聲音:“雋舟……”
“大家要相信他!相信我們兩家人的決心……”
耳麥裏又是一陣喧鬧。
祁粲眼底終於陰鬱地笑了,關掉耳麥,遞給沈助理。
很好。
情況越發清晰了。
那麼,他留在現場的棋子怎麼布局。
以及,他還想用時聽撬動什麼?
祁粲的眼底一片暗色。
他們應該——就快要真正動手了。
這場遊戲終於要正麵對抗。
沈助理點點頭,並沒有問,但他知道,祁大少心裏已經徹底有數了。
從第一次訂婚儀式上的投毒開始到現在,很多東西,要開始收線了!他們整個團隊、和留守在A市的隊友們,都會努力跟隨祁大少和太太的!
“那臣……不,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祁粲點點頭,抬手,輕輕按了按眉心,“——待會給她拿點吃的。”
她因為尷尬估計也連吃都忘了。
沈助理甜美微笑:“好的,總裁。”
時聽沒想到會突然cue她,睡袋裏裝死躺板板的
人影蛄蛹了一下。
——「我不餓、啊不是、、我沒有和你對話哦、、這是幻聽,哈哈。」
——「再說一邊?,這是幻聽,ver。」
祁粲半擋著臉,今晚心底的陰翳已經全都散去了。
他走到床邊,雙手支著高彈的空氣泵床,那坨睡袋裏的人影也跟著微微下陷。
祁粲垂眸看著她,故意不出聲。
——「幹什麼、幹什麼啊啊啊啊!」
——「憋不住了、我要尿他床上!」
祁大少低笑出聲。
他在今夜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讀心真正的作用。
為什麼命運把他們牽扯至此,互相綁定。
從今天開始,他和時聽已經互相知道對方能聽見她的心聲、而她想說什麼都能被傳達——
那麼,這是雙向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溝通渠道。
隻有他們知道。
…
時聽的腦袋探出睡袋,趴在床上,呼嚕嚕吃了一盒煮好的泡麵。
好香,嘿嘿,還有雞蛋和腸。
——「沈助理才是我的娘。」
祁粲:“?”
祁粲無語地抬起手,扶了扶額頭。
吃完,時聽的心也平靜了,反正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又不會死!
她又跑出去刷了牙牙,然後再進帳篷回來一看,祁大少已經好整以暇地躺在了氣床的裏側,支著太陽穴在等她。
時聽腳步一慫,然後努力平靜地走過去,想試探一下祁粲這個陰人,是想保持現狀,還是直接戳破。
畢竟現在劇情進入中後階段,局勢詭譎,幕後大bss應該快要出現了。
而一切的發展都是未知的,對方那麼陰毒,誰知道會不會突然下手整出什麼事,而祁粲應該也不希望她變成一個不穩定因素,隨時隨地爆鳴炸他吧?
於是時聽心裏又慫又橫地哼哼了兩聲。
——「看什麼看?沒見過?」
祁粲拉住她的衣服袖子,直接把人撈了過來。
氣床很彈。
時聽在他懷裏duang了兩下。
然後聽見他帶笑的聲音,“沒見你這麼害羞過。”
時聽愣了愣。
然後心裏勉強維持的平靜徹底大爆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這麼直接回複她的心聲了、他不怕別人當他是神經病嗎!
這一刻的直接對話比任何猜測都更有衝擊,原來整個世界真的有人在聽她的聲音、聽她的各種吐槽碎碎念、聽她隨時爆鳴、聽她自己都已經不記得內容的各種心聲。
這是一種複雜的羞恥+尷尬+說不上來的心情。
但總之時聽真的破防了,她整個人縮進自己那邊的睡袋裏,像烏龜找到了自己的殼,再也不想出來了。
祁大少好整以暇
地抱住了整個龜殼,然後在烏龜腦袋頂上親了親,“怎麼?沒法適應?”
——他還這麼坦然?
就算讀心不是他主動的、就、就算他可能一開始也挺困擾的吧,但是——
——「憑什麼!」
時聽終於震怒了。
憑什麼他這麼淡定,憑什麼他能聽見、她就不能!
時聽終於在此刻迎來了心聲暴露的最後階段:破罐子破摔!
她躲在烏龜殼睡袋裏拳打腳踢。
——「神經病、祁粲你是大糞車!我就罵你!我就罵!」
——「有本事你告訴別人去呀、你告訴他們聽見我說話啦!到時候精神病院就把你抓回去做研究!」
祁粲讓她氣笑了。
他們之間獨一無二的秘密,他能告訴誰?
而且在破罐子破摔不要麵子了之後,時聽終於意識到一個最最最關鍵的問題。
既然祁大糞一直能聽見她的心聲,既然她都已經這麼吵、這麼鬧騰、這麼罵他了——
而祁粲竟然一直沒有把她弄死。
他可是原劇情裏的大變態、大瘋子、睚眥必報弄死她的神經病啊——他竟然就一直這樣縱容她到了現在、被她發現。
那說明什麼?
說明他拿她沒辦法。
說明他已經沒有底線了!
——「你完蛋了大糞車!你徹底完蛋了!」
祁粲:“。”
時聽高興了,但又很羞恥,憤怒了,又帶著一絲委屈——
憑什麼隻有他能控製一切?他還能隨意靠近她,很自然地親她、隨意給她製造一場巨大的浪漫,自己對整個局勢運籌帷幄,坐看她的心聲起起伏伏,攪動她的心,自己很高尚地容忍她的一切但不告訴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祁粲:“你說為什麼!”
祁大少也怒了,你他媽說是為什麼!
祁大少造價大幾百萬的無人機白飛了。
這個傻子還是不懂?
她到底喜不喜歡他啊?
說好的兩情相悅呢?他不信她沒有心動。
這個小傻子就是純傻。
時聽被凶了。
龜縮了。
帳篷裏陷入了寂靜。
粲胸腔起伏,瞪著她。
烏龜躲在烏龜殼裏,心頭沒有任何聲音。
要不是一張嘴就帶電,時聽現在一定會發出真聲來罵他!
時聽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更加悲從中來。
嗚嗚嗚嗚!
她連真聲都不能正常發出!
現在心聲也要自我控製防火防盜防祁粲!
她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小女孩!
時聽流淚,黑化,絕聲抗議。
從現在開始、她要做一個不會說話的複仇機器。
半晌後。
帳篷裏終於發出一聲歎息。
…媽的。
誰說他不是完蛋了。
男人從睡袋中伸出手,無奈地開口,“…聽不到。”
烏龜殼裏的複仇機器一頓,嗯?
祁粲把她拉進懷裏,在氣床上下陷到一起,然後輕輕告訴他自己最後的底線。
“肢體接觸,就聽不見了。”
他怕她把自己憋死。
還能是為了什麼?
時聽:“!!!!”
時聽:——「真的假的??」
祁粲冷漠閉眼,“愛信不信。”
…
五分鍾後。
安靜的烏龜殼被拉開拉鏈,一隻手悄悄摳向祁粲的後脖頸。
下一秒,她整個人徹底從那邊被帶進了他溫熱的懷抱。
牽著她的胳膊,放到自己身後,變成一個環繞。
聲音帶點咬牙切齒的無奈。
“好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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