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將?各種荒唐的理由?想了一遍, 雞皮疙瘩都被自己的苦情?劇給惹了起來,搓了搓胳膊,猛然聽見了院子裏傳來的急匆匆腳步聲。

迅速的坐起來, 眯著眼睛順著窗戶的縫隙打量過去, 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進來的沈書, 還?好巧不巧的對上了目光。

像是被貓追的老鼠一樣, 白珠立馬從軟榻上竄了起來, 四處找能逃跑的地方?, 門窗是不用想了,出去剛好撞見。

床底狹窄, 衣櫃堆滿了東西, 急的在原地團團轉…

在門開的一刹那,無處可躲的白珠如鴕鳥般, 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屏氣凝神的聽著外頭的聲音。

沒了動靜,想探出腦袋察看,後背一重,像是手按在了上頭。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不應該擅自做主?,替你決定事?情?。”

沈書垂下眼睛,輪椅側麵緊貼著床邊,擔心女人會逃跑還?將?腿翹在了床上,是一點機會都不給。

如此奇怪的姿勢也沒能耽誤情?緒的釋放,喉結滾動,一路上的腹稿化為了哽咽,半句都想不起來了。

還?想繼續當鵪鶉的白珠聽見了細碎的哭泣聲,當即鑽出了被褥,捧著郎君的臉左右的看,指腹擦去男人眼角的淚花,鄭重的說道,“不許哭了。”

屋內隻有她們兩個人,門窗也都關嚴實了,看來是特意留的獨處空間,給小?兩口解決問題的。

“我找了你好久,差點要崩潰了。”

沈書貪婪的吻住女人的掌心,手指摩挲在她腕間的紅繩上,所有的矜持在此刻碎裂,隻剩下無盡的眷戀。

眼淚一出來,白珠什麼火氣都沒了。

男人憔悴的模樣讓她格外心疼,放鬆的跪坐在床上,也委屈道,“你怎麼能塞男人給我,我一點也不想要別人。”

“我的錯,我不該那樣的。”沈書瞧白珠的眼淚比他先落落下來,拽過袖子胡亂的給女人擦拭。

要的不過是一句道歉,白珠咬著嘴唇,像是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似的環住了沈書的腰。

憋了半天,還?是沒能把破碎的情?緒憋回去,扯著嘴巴嚎啕大哭起來。

“父母都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需要什麼子嗣,我隻想跟你在一起過日?子。”

沈書被她爆發的態度弄的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目光逐漸溫柔,拍著女人的後背安撫道,“沈家就是你家,你是我沈書的妻主?,說什麼傻話呢。”

哭聲把守在外麵的幾人聽的一愣一愣的,麵麵相覷決定裝聾作啞,默默的離開了院子內。

嚴文文扶著自家的郎君回去休息,自個坐在繡花凳上發呆,眉頭皺在一起苦大仇深的模樣。

“在想什麼?”錢阮青順著旁邊坐下,妻主?這樣他也沒心思休息,猶豫了一會握住了妻主?的手,“是因為我悄悄叫來了沈公子嗎?”

“那肯定不是,辛虧你喊來了人,看剛才的情?況是和解了的意思。”嚴文文拍了拍郎君的手,歎了一口氣,“我在想,要是我堅持不泄露白珠在這裏,是不是就要一直伺候她。”

原來是這種事?情?,錢阮青彎起月牙般的眼睛笑?道,“肯定不會的啦,就算是沈公子不來給台階下,白大人也會自個找台階回去的。”

“這些事?情?上還?是你聰慧。”嚴文文道。

錢阮青依賴的靠在嚴文文的肩膀上,“相愛的兩個人,怎麼會輕易走散。”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侍郎府門口卻熱熱鬧鬧的。

沈書輕輕碰了下錢阮青的肚子,沈大公子頭一次束手束腳的,對於裏頭存在小?生?命的事?實,充滿了難以置信。

“看樣子我家的先出來,以後可以保護你的孩子。”錢阮青笑?的沒心沒肺的,想著之前和沈書說的孩子出世後想為伴的約定。

外人並不知道沈書難以生?育的事?情?,提氣孩子來毫無顧忌。

白珠擔憂的看向他,手預判的搭在了男人肩膀上,害怕他就此生?氣,不免傷了情?分。

隻見沈書淡然一笑?,拍了拍肩膀上的手,“那我們可得努力,不讓孩子們年齡差距太大,免得到時候大的不喜歡帶小?的玩。”

嚴文文臉上跟著笑?,實則心裏頭一直在想自個的新衣裳,打碎的牙隻能朝肚子裏咽。

誰料到第二?天清晨,府門再次被敲響,一箱一箱沒見過的好東西抬了進來,都是來自沈家的謝禮。

作為朝廷官員,肯定是不能收禮的,但這些裏大多數都是沈書以閨中好友的身份送給錢阮青的,給孩子添置的小?首飾和小?玩意。

嚴文文不禁感慨,算是明白了沈家為何?會穩坐京城首富的位置了,就這樣的為人處事?風格誰會願意和他們結仇。

一回到家就躺在了柔軟的床上,賴在上頭不願意起來,扯著沈書的衣裳一起躺了上去。

那掛在床頭的平安符隨著床板的晃動,也跟著輕微晃動著。

“我給它拿下來吧。”沈書伸長胳膊夠著,見證了不美好的事?情?,看著心裏也膈應的慌。

白珠阻止了他的行為,把沈書的雙手壓在身下,搖頭,“就放在上麵,讓你以後都不敢有給我納妾的想法。”

沈書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妻主?隻需要他一個人怎麼能不開心,順勢的雙腿纏上了她的腰,“以後都不會了。”

都準備解床簾,一解相思之苦了。

沈書突然正色的推開她坐了起來,“我在找你的時候,聽說了南護城河有醉酒失足的,就過去看了。碰上了六扇門的江月月,她讓我給你帶句話。”

本被打斷的白珠鬱悶著呢,聽見六扇門也正經了起來,眉頭從放鬆到緊蹙,摸著下巴思索,“阿浣在六扇門的地牢裏死了,有說死因嗎?”

“外頭人多眼雜的,江大人似乎並不願意透露太多。”沈書知道阿浣的事?情?和當時學院集體中毒有關係,也和白珠猜測了背後是有人指示。

莫名?其妙的死了,江月月說話還?遮遮掩掩的,定然不是正常的死亡。

能把手伸到六扇門裏頭的人,能力可想而?知。

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對學院出手,怕是今年還?要多防備些。

兩人對視,皆看見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到六扇門才能清楚,對此白珠並不著急,犯人暴斃,最該頭疼的是六扇門才對。

沈書沒忍住打了哈欠,眼下淡淡的淤青看起來疲憊的厲害,渾身也軟綿綿的沒力氣。

幾乎是兩天沒合眼,已經是到了極限,現如今隔閡解開了,心裏頭的石頭落地,到了沾枕頭就能睡的地步。

把男人的衣服剝了個幹淨,沈書紅著耳廓自然的貼了過去。

可惜白珠沒能如他所願,麵不改色的給人塞進了被子裏頭,蓋嚴實後自個也躺了進去。

“不做嗎?”沈書側躺著,眼皮沉重的厲害,若不是強撐著怕是早就入了夢香了。

“好好休息吧。”白珠克製的親了親他的額頭,摟著人閉上了眼睛,“我可不想看見,做著做著,你睡過去的樣子。”

想想那畫麵詭異的畫麵,沈書沒忍住的笑?了出來,低聲應了句,“好。”

殊不知就在她們的房外,兩個年紀加在一起快一百歲的人,趴在牆角偷聽著裏頭的動靜。

“我們走吧。”沈穆南直起身子,倒不是有多正直,而?是實在聽不見聲音了。

確定是沒動靜了,安蕭臉上的失落不加掩飾,“怎麼就沒聲了呢?”

“咱們一大把年紀了,還?管人家小?兩口的事?情?,是不是太逾越了。”沈穆南嘴上那麼說,卻是一點也不敢違抗郎君的命令,說來就陪著來了。

安蕭瞪了她一眼,兩人走出了北院後才開口,兩手一攤教訓道,“你懂什麼?放自由?讓她們自個處理,你看看處理成什麼樣子了?”

瞧沈穆南被訓斥的背過身去,又自覺語氣不好,於是主?動的勾起妻主?的手,聲音放軟了些,“我們不是幹預,是避免孩子把小?事?情?鑽牛角尖鬧大了。”

安蕭見女人不搭理自己,還?氣著呢,放出了殺手鐧,“就問你想不想抱孫女!”

“想!”沈穆南立馬來了精神。

誰不喜歡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男女無所謂,隻要是沈家的血脈就夠了。

想想若是沈書能夠生?下孩子,那得被寵成什麼樣子,光是這對爺爺奶奶就不會讓孩子受一點委屈的。

“她們努力,咱們也得努力。”提到計劃安蕭來勁了,有院子不回坐在花園裏頭。

夜晚的寒風也吹不滅她們討論的熱情?。

“說到底問題出在小?書的身上,我們得想辦法把小?書的身體養起來。”安蕭的手指在桌麵上來回的比劃,一個縝密的計劃就在此刻誕生?了。

第三十五章

話說開了, 彼此陪伴在身邊觸手可及,心裏有了底踏實許多,睜眼天都亮了。

這?一覺睡的極好, 沈書一掃昨日的昏沉, 腦袋清醒了過來,身上也不再是軟綿無力,一轉臉就?看見還熟睡的妻主, 更?加的安心了。

像小貓似的舒服伸懶腰,抱著女人磨蹭了一會才爬起來。

白珠也睡的格外香,睡來睡去還是家裏的床睡的最?好, 被提前醒來的郎君弄醒了,揉著眼睛慢悠悠的爬坐了起來。

大概是吹風的原因, 嗓子有點沙啞, “不再躺一會?”

“睡飽了, 再躺著身體該難受了。”沈書回頭瞥了她一眼,後?者?知趣的背過身去,不看他走路的樣?子。

什?麼情況沒見過, 還防備著她看見, 白珠抬起手百無聊賴的撥動床頭的平安符, 心裏頭默默數著時間。

年後?也給雙瑞放了兩天的假期, 其他的人又伺候不慣, 這?幾天近身的事情就?都得自?己來了。

簡單洗漱過後?, 沈書跪坐在了梳妝台前頭,摸著眼角多出來的幾條細紋陷入了沉思?。

白珠蹬著靴子, 係著腰帶的, 抬眼四處找著什?麼,終於是看見了櫃子上的荷包, 還一動不動的放在原處。

見沈書還在攬鏡自?照,輕咳了一聲,慢吞吞的湊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荷包塞進了寬大的袖子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到男人身後?。

“我好像老了。”沈書側過臉,手往上抬著眼角。

男人的花期就?十幾年的時間,年輕時候再好看的美人,老了也都滿臉褶皺,分辨不出什?麼來。

沈書很?少會注意到自?己的外貌,恰恰就?是今天留意了一眼,就?看見了多出來的皺紋。

“有嗎?”白珠左看看,右看看的,眼睛瞪的老圓都沒能發?現男人口中的老態。

不過郎君難過,身為妻主自?然是要寬慰的,“我比你大上兩歲,要老肯定是我先老。”

沒有得到回答,罕見的瞧沈書拿出了抽屜裏快要落灰的潤膚膏塗在了臉上,輕輕拍了拍才算完事。

“這?是什?麼?”白珠幹脆並肩坐在了旁邊,好奇的盯著抽屜裏頭的瓶瓶罐罐。

從來沒有留意過沈書的梳妝台都放著什?麼,隻曉得給沈家送禮的東西裏會帶著養膚的玩意,不過就?是沒見過沈書用。

乍一看滿抽屜的,光是外包裝就?能察覺價值不菲。

白珠隨手拿起一罐放鼻子前嗅了嗅,眉頭挑起,“好香啊。”

別看沈書不用這?些玩意,但講起來每個的用途可謂是頭頭是道。

塗塗抹抹了多久,白珠就?在旁邊盯著看了多久,當?男人每拿出一個就?要詢問一句。

到最?後?兩手一攤,往後?躺了下去,肚子咕嚕不老實的叫個不停,白珠兩眼一摸黑的,“餓了。”

“走吧,估計在等?我們了。”沈書也察覺到耗費的時間太久了,拉著女人起身,自?個坐上了輪椅,有些得意道,“那?就?勞煩妻主把我推去前廳吃飯了。”

推他的力氣還是有的,隻是看見沈書細胳膊細腿的不免擔憂,“真的不嚐試脫離輪椅嗎?”

沈書垂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遮擋住了閃過的神情,不說話又開始裝聾作啞了。

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人拿他實在沒辦法,白珠明?白腿上的毛病是沈書心中的痛。

不斷的提起隻是希望他能夠自?己想明?白,並不打算強行讓男人去麵對,選擇權還是在沈書的手中。

隻是她那?麼想,其他人可不是。

屋門推開,老兩口已經在外頭等?候許久了,搓著雙手向?他走來,臉上掛著的笑意在沈書的眼中格外的詭異。

做了二十幾年的家人了,眉毛挑一下都知道對方要幹什?麼,沈書焦急的拽了拽妻主的袖子,低聲喊了一句,“快跑。”

傻乎乎的白珠還好奇大早上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怎麼在北院裏頭,舉著手打招呼就?沒聽清楚沈書的話,彎下身子問了一句,“什?麼?”

安蕭揚起嘴角,自?然的擠開了白珠的位置,接管過輪椅,“兒媳婦啊,小書就?暫時交給我們照顧吧,你先去吃早飯,別餓著自?己。”

還在接收和理解沈書傳達眼神意思?的白珠,被沈穆南一胳膊挎去了旁邊,直接阻隔了求助的可能性,“放心吧,咱們去吃飯,順帶著談談學院的事情。”

看似輕飄飄的,實則推著白珠往前頭走,“這?…等?一下…沈書。”

“沒關係的。”沈穆南壓下她的手,笑眯眯的帶著人出了院子。

剛複合沒多久的小兩口就?那?麼被分開了。

白珠沒劇烈反抗,是知道她們不會做對沈書不好的事情,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今天的飯桌上隻有三?個人,氣氛算不上多好,白珠的心思?一直在沈書的那?邊,好奇的話都要到嘴邊了,看沈穆南吃到香就?忍住沒詢問。

人小鬼大的沈星河隻是看了眼缺席的是誰,心裏頭大致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捂著嘴偷笑,“哥哥估計又要氣上半個月了。”

“什?麼事情啊?”有人開口了,白珠迫不及待的湊過去詢問。

隻是沈穆南的一個眼神,沈星河就?閉了嘴巴,匆忙的塞了個包子就?擺手離開了。

待到吃飽喝足後?,沈穆南不緊不慢擦了擦手,一副什?麼都懂的看了眼她,沒忍住的勾起了嘴角,“擔心啊?”

白珠點頭,心道你的郎君要是被一聲不吭的拐走,怕是比我反應還大。

這?也不是沒發?生過的事情,隻是並非被拐走,而是安蕭自?個離開幾天,忘記告訴沈穆南了。

那?幾天沈宅差點鬧翻天,京城都要被沈穆南掀翻過來找人,差點求陛下出動官兵去搜索了。

誰知道幾天後?,安蕭大搖大擺的回到了沈宅,還提回來一袋子的地瓜,嚷嚷著要烤地瓜給沈穆南吃。

把沈穆南氣的又是笑又是跺腳的,當?即提著人回到屋裏好好教訓的一頓。

從那?以後?,安蕭再也不會忘記出門報備的事情。

跟著沈穆南來到了她們所居住的東院,還沒靠近屋子呢,就?聽見了裏頭傳來沈書充滿怒火的聲音。

白珠撒腿子要前去查看,被沈穆南一把子按住,龜腰躲在窗沿下頭。

“想不想要孩子?”沈穆南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了,白珠差點以為是自?己空耳聽錯了。

要孩子和現在她們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不要說話。”沈穆南悄悄的揭開窗戶的小縫隙,兩人擠著向?裏頭看。

沈書的兩隻手腕上被綁著繩子,另一頭攥在安蕭的手裏,輪椅已經不知去向?了,隻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咬著牙齒不願意動彈半分。

可惜你爹還是你爹。

不願意主動運動,那?被動的動也是動,握住繩子在寬敞的房間裏轉圈,連接的繩子繃緊了,沈書不想動就?隻能被拽跌倒。

被迫的跟在後?頭走著,臉脹紅,任由說什?麼安蕭都不為所動。

白珠驚訝的瞧著老兩口的教育方式,思?考著要不要出手解救一下困境的郎君。

“小書要麵子,性子倔,小時候還願意拄拐走,被嘲笑多了一把火給拐杖燒了,屁股粘在了輪椅上。”

沈穆南歎了一口氣,身為父母,孩子成?這?樣?子,不著急是假的。

“那?時候小書在長身體,郎中說久坐影響發?育,我和蕭兒把嘴皮子都說破了,人家壓根不聽。

後?來蕭兒想了這?個辦法,說是從前在山上,遇見不願意動的倔驢,就?用這?法子磨性子。”

用倔驢來形容沈書,有些冒犯,但還挺貼切的。

“可是他不開心啊。”白珠跟著坐在了窗戶下的石頭上,手指扣著靴子毛茸茸的邊喃喃道。

沈書不開心,她就?不開心。

沈穆南瞥了她一眼,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教育單純的兒媳婦,“你不懂,男人都喜歡說反話。”

為此還舉例子。

“你看啊,之前吵架小書老是趕你走,真的是想讓你走嗎?是想你哄哄他,哄一下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點撥一下,白珠瞬間通透了。

沈書是想要孩子的,知道隻有聽郎中的話好好養身體才能有機會。

每次白珠提起,也隻是裝傻並沒有過激的反抗情緒。

長久的心理陰影導致沈書本能的去忽略需要雙腿才能做的事情,並非是不想配合。

要不然安蕭用那?種法子,他往地上一坐,也不能真的拖他在地上。

“嶽母大人的意思?是,沈書想要動起來,但心裏頭不好意思??”白珠恍然大悟,看來麵對沈書,用點強硬的手段會來的輕鬆許多。

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沈穆南拍了拍衣裳,“這?件事情你就?不用出麵了,壞人交給我們做就?好。”

打開新世界大門的白珠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原來還可以這?樣?的做事情。

臨近中午沈書才蔫巴巴的坐著輪椅回來,額頭上的汗珠被擦去了,頭發?卻是濕答答的。

看見白珠後?,委屈的嘴角都要撇下巴上去了,蜷縮在妻主的懷中,痛斥受到的非人折磨。

殊不知白珠全都看見了,裝作不知道的配合郎君,憤憤不平的一同譴責強盜似的行為。

“腿好疼。”沈書敲著腿放在女人的身上,後?者?自?然的幫忙按摩,力道拿捏的剛剛好,舒服的人眯起了眼睛。

不忘囑咐道,“估計父親明?天還會來找我,你可得把我帶走。”

女人眼珠子轉悠一圈,答應的含糊,手下加重了幾分力氣,轉移了男人的注意力。

第三十六章

年?後是走親訪友的好日子, 沈家的遠房表親年?前?就遞來?了書信說要過來?拜訪。

往年?都是互動禮物,不知道今年?突然的動身前?來?是所謂何事。

在飯桌上?閑談的時候,白珠聽過關於這戶遠方表親的事情。

是沈穆南隔著老遠關係的姐姐。

幾年?前?因為家庭的變故求助上?了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的沈穆南, 顧念情分出手相助緩解困難後, 逢年?過節就會送些禮來?表達感謝。

懂得恩情的人?在哪裏都討人?歡迎,所以沈宅對待要來?的她?們表示出了東道主的慷慨。

大清早的就跟著她?們在宅院門口等著馬車,白珠雙手搭在沈書的肩膀上?, 不出意外被?嫌棄的躲開?了。

就是因為安蕭後麵?再帶沈書去鍛煉,白珠表示了讚同且沒有阻止,就被?記在了心裏頭。

可謂是睡覺都不讓越過楚漢河界, 超出一點就是一腳踹了過來?,把白珠弄的是哭笑不得。

好在經過安蕭的磨練, 能明顯感覺到沈書纖細的小腿上?長?出了肌肉, 胃口也是比往日好了些。

身體上?良好的變化, 使得白珠自願再承受一段時間的摧殘。

兩人?無聲的對峙呢,一輛馬車就晃悠悠的行駛而來?,對比沈宅出行的車輛, 略顯的寒酸了一些。

車上?下來?兩個人?, 上?來?就寒暄了起來?, 白珠是一個都不認識, 站在邊上?充人?數用的。

此時一個穿著青色襖子, 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朝她?走了過來?, 先是甜甜的喊了聲沈書表哥,視線就立馬轉移到了白珠的身上?。

“這位就是表嫂吧, 久仰大名了。”女子絲毫沒有見?外, 拉起白珠的手就好一頓的摸,像是癡女一般嚇的白珠不知所措的。

“她?叫沈青月, 我的遠方表妹。”沈書麵?無表情的一巴掌拍了過去,打斷了繼續接觸,不悅的擰起眉頭。

就算是女子,太過於親密的接觸,他?心裏頭也是不開?心的,似乎占有欲已經不分對方的性別或者?是原因。

特別是清楚白珠的心中隻有自己後,沈書更加的肆無忌憚,女人?隻能他?碰,他?來?欺負,其餘的人?動一下都是不可以的。

外頭冷風嗖嗖的,移步到了前?廳坐著,圍著炭火喝著煮好的茶水,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交談這幾年?身邊發生的事情。

白珠就靠著沈書的旁邊落座,對她?們的閑談並不感興趣,反而是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小爐子上?烤的橘子。

橘黃色的表皮稍微烤的焦黃就可以拿起來?剝皮了,橘子皮本身帶的清香被?放大。

完全不用擔心會吃到酸的果肉,烤過的橘子消除了自帶的酸澀,隻剩下了甘甜。

吃了一個後就忍不住了,白珠又烤了好幾個,拿了一小瓣塞沈書的嘴裏,見?他?搖頭不吃了,準備自個把剩下的吞掉。

一直安靜觀察她?的沈青月開?口了,指著她?手中的橘子道,“不吃給?我嚐嚐唄,我也想吃。”

橘子而已,吃完再烤。

白珠沒有絲毫的猶豫要遞給?她?的時候,身旁的沈書從長?輩們的聊天中快速的抽離了出來?,一把抓住了白珠手中剩下的橘子,塞進?了嘴巴裏。

而後在兩個人?震驚的目光下,若無其事的回到了聊天之中。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還沉浸在郎君幼稚的舉動中的白珠被?點名了,嚇的手裏的橘子皮差點沒拿穩。

因為是狀元的緣故,格外的受到長?輩的喜愛。

當初放榜,白珠一躍成?為了長?輩父母口中教育孩子的典範,特別是白珠的身世在她?們眼中淒慘且自身不屈,最後獲得了眾人?夢寐以求的成?就。

還記得當時身騎棗紅色駿馬,穿著狀元的大紅袍子,胸口別著大紅綢子結成?的花遊街,一顰一笑迷倒了多少前?來?瞻仰的男子。

那一段時間,茶館裏頭的說書人?全都在讚美白珠的事跡。

當初意氣風發的女子和現在彎腰地上?撿橘子皮的憨憨,明明是一個人?,卻又看?不出從前?的半點痕跡。

“青月今年?也要參加科舉了,特意帶她?過來?請教狀元。”說話的女人?穿著打扮老氣橫秋的,一些禮儀更是刻在了骨子裏頭。

她?是沈穆南的遠房姐姐,名叫沈萍。

而口中的青月就是沈青月了,唯一的女兒。

都差點忘記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了,算著時間也就是今年?春天的事情,要不了幾個月。

怪不得幾年?都不拜訪的人?,挑著今年?來?京城了。

提到科舉的事情,白珠最了解不過了,“我記得是要一層一層考上?來?的,最後才是到京城參加最後一輪,而後是麵?見?陛下。”

‘對的,青月也爭氣,前?頭都過了,今年?就帶著她?來?京城,等到考試結束後,我們再回去。“沈萍說話間帶著小小的驕傲。

家裏頭能出個當官的,是莫大的榮幸,直接跨越了階層,所以把期望全都放在了備考的女兒身上?。

沒想到看?起來?不著頭腦的沈青月肚子裏是帶著墨水的,點頭表示肯定,白珠也表達了由衷的祝福,“好好準備。”

不過說完後氣氛尷尬了一瞬間,白珠眨巴著眼睛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沈穆南開?口將話題引開?,又閑談起了其他?的事情。

都說了要在京城住到科舉考試結束,肯定是不能安排住客棧裏頭的,沈宅那麼大,分出一座院子給?她?們是無關痛癢的。

本以為事情就那麼結束了,晚上?的飯桌上?,沈萍又提起了科舉考試的事情。

“說是考試會邀請前?任狀元參與監考,這是真的嗎?”

白珠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在沈書的碗中,點了點頭,“是有這個說法的。”

沈萍又趕快到接上?了話,生怕又被?打斷似的,“那今年?可不得是你也要去。”

白珠就算是再遲鈍,也能感知到沈萍的意思了,垂下眼睛挑著骨盤中的魚肉,“具體情況還需要看?陛下的意思,目前?還沒有人?通知我。

“真的是幸苦啊。聽說你還創建的男德學院,在外頭受到了一致的好評。”沈萍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要是青月能有你一半的出息,我也就放心了。”

白珠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怎麼成?婚後還是躲不了成?為別人?家的某某某。

一頓飯白珠都沒心情去吃,沈萍老是問東問西的,知道的白珠自然是不會保留,畢竟科舉考試是大事情,不能馬虎了孩子的未來?。

可沈萍的字句之間都透露出另一層意思,不言而喻,讓白珠不得不多想。

沈穆南和沈萍之間有情份在,不好多說什麼,隻能不停的咳嗽來?暗示她?適可而止。

隻是沈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扯著白珠問個不停,就差讓她?手把手的教沈青月如何考試了。

最後還是沈書看?不下去了,反正和他?也沒什麼交情,冷冷了說了句,“說道現在,人?連口熱乎湯都沒喝到。”

沈萍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賠禮道歉閉了嘴巴。

最後白珠也沒吃下多少,全都梗在心口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總算是清靜了些,以為隻是個充人?數的,誰料到成?為了主角,一說話沒完沒了的。

這下是忘記了前?幾天的氣了,沈書湊過來?體貼的按摩她?的肩膀,撒嬌的從後頭摟住女人?的腰,察覺到白珠的興致不高故意來?討她?歡心。

“原來?狀元娘那麼受歡迎啊。”

一提白珠就頭疼,捏了捏男人?圓了些的麵?頰,“哪裏是受歡迎,這是想讓我假公濟私啊。”

“我和沈萍接觸的很少,並不清楚她?的為人?如何,隻是偶爾在父親母親那裏聽說過一些。”

沈書聽出女人?並不遷怒於旁人?後,放鬆了下來?。

就擔心會因為沈萍的言論而讓白珠對沈家有不好的感覺,影響到兩人?之間的關係。

“沈萍一輩子都規規矩矩的,沒什麼出眾的能力,也沒啥壞心眼。可能是唯一的女兒在學業上?有了成?就,心思就開?始飄飄然了。”

能夠理解平庸了一輩子的人?,眼看?著身邊人?水漲船高的,自己還停留在原地的痛苦。

也可以感同身受沈萍寄托在沈青月身上?的期望。

都是沾親帶故的,白珠不是不能幫,但也是要在不違反律法之內進?行幫助。

瞧女人?眉頭不展,沈書格外的心疼,哪裏來?的遠房親戚都不如自己妻主來?的重要,當即就道,

“明日我就去說清楚,不會讓她?們再煩你了。況且你若是被?委任監考,還是要保持距離來?的好,免得被?人?說閑話。”

監考差不多要三天的時間,最難熬的是不能隨意的出入。

考生在封閉的小隔間呆上?三日,那滋味可想而知。監考也好不到哪兒去,也得在貢院裏陪上?三天的時間。

錢多少,地位多高,對於白珠來?說都是虛無,經曆過那慘絕人?寰的臭味,是一步也不願意踏入了。

“我不會去當監考的。”回答的斬釘截鐵,白珠拍著自己的胸脯,“等宮門開?放,我就去麵?見?陛下。”

不論白珠做出什麼樣的抉擇,身為陪伴在身側郎君,沈書會一直支持妻主的決定,從來?都是這樣。

解決完這件事情,白珠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兩根相同款式的紅色交疊在一起,燭火下顯得尤為好看?,“不生氣了?”

說的什麼事情立馬反應了過來?,想抽回手已經來?不及了,臉也是板不起來?了。

不得不承認,被?強製運動了幾天,身上?出了汗確實?舒服了許多,連帶著晚上?睡覺都踏實?了。

畢竟時間還短,其他?方麵?的好處沈書還沒能感覺出來?。

“不想被?拽著走了,等開?春後,你帶著我在花園裏頭散步怎麼樣?”

沈書笑起來?很好看?,眼中的陰鬱消散無蹤,透露出孩子般的清澈無暇,就趴在女人?的後背上?,無意識的求著關心。

第三十七章

都住在一起了, 三餐的用飯肯定是一起吃的,為此昨晚上睡前白珠就想好了如何應對沈萍問東問西,如何體麵而不是禮貌的拒絕敏感話題。

從?腳踏入大廳的那一刻起, 白珠隨時準備著應對出招, 誰想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期間簡單的閑談也無關乎痛癢,半點都扯不到?白珠身上去……

這是突然轉變性子?了嗎?

白珠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差點以為昨個的沈萍被奪舍了。

對待家人?沈穆南很少用生意場上的一套,陪伴在身邊都是沉默寡言的,除非有需要她出手?的事情?。

但這次全程她在控場, 不讓話題冷落下來,照顧到?飯桌上每一位成?員的情?緒。

強大的洞察力給白珠又上了一課, 再次感慨京城首富可?不是白當的, 身上沒點真才實?貨也不會撐著沈宅那麼久。

距離宮門開放的時間還有幾天, 學院也沒到?開學的時候,白珠閑來無事準備趁著上午的好天氣,帶沈書出門溜達溜達。

等?年過去忙碌起來, 又是暈頭轉向?, 腳不沾地的了。

推著沈書回院子?的路上, 暗搓搓的準備將今日安排的想法說出來, 給男人?一個驚喜, 好久沒有單獨兩人?出門遊玩了。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還沒來得及開口,後頭就追過來一個人?。

“萍姨。”打了聲?招呼。

看沈萍急匆匆的還以為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珠正想要詢問, 就見後頭又跟過來了沈青月。

“你們這是?”白珠拿不準是什麼意思,看了眼已?經冷臉的沈書, 自覺的躲到?了郎君的身後。

沈家的親戚還是得沈家人?來說,她怎麼著也是個外姓,許多話不好說出口。

沈萍一大把年紀了還臉紅,拽過自家的女兒極其不好意思道?,“要不是昨晚表妹給我說了這事情?,還不知道?能給你添那麼多麻煩。”

原來沈穆南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昨晚上特意的去說了,怪不得今天早飯上她會有不同往日的舉動。

沈穆南不為她開口,白珠也不會想太多,畢竟事情?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對她真實?有效的影響微乎其微。

但嶽母大人?的做法,讓白珠更加感受到?了家人?的概念,心裏頭暖暖的。

前一秒還在懷疑沈萍的居心,現在可?是完全放下了戒備之心,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白珠不知道?要回些什麼才能表示自己?的態度,沈書已?經貼心的為她開口了,“都是一家人?,沈姨不必如此拘束。”

嘴上說的大方?,可?剛才冷下的臉可?不是那個意思,要不是沈萍來表達歉意的,怕是沈書就嗆起來了。

和解關係拉近了一些,沈青月更加大膽了,上去拉住了白珠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白嫂嫂!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榜樣!我會好好像你學習了!”

沒有不服氣,沒有妒忌,沈青月的仰慕全寫在了臉上。

有點明白剛見麵沈青月為何那麼熱情?了,拉著她的手?摸來摸去,是想沾上狀元的氣息。

民?間老百姓中流傳著一種說法,希望孩子?成?為什麼樣的,就找來那人?身邊之物佩戴在孩子?的身上,寓意著沾染別人?身上的貴氣。

白珠一個大活人?在麵前,沈青月可?不得好好的碰碰。

回院子?後白珠一腦袋紮入了旁邊的暖閣裏,翻翻找找的搬出來一摞的書本,上頭落的灰塵嗆的直咳嗽。

沈書拿帕子?捂住口鼻,略帶著嫌棄的捏著書本的一角,“都是老東西了,拿它們出來做什麼?”

這些書本是成?婚後白珠帶過來的,每本上頭都有她親筆寫的標注和自己?的見解,也是陪著她一路科舉考試的見證。

隻不過學院創辦後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每天回家後都累的不行倒頭就睡的,久而久之它們被放在了角落裏落灰了。

“雖然不一定有用,但上頭有許多值得學習的思想,給沈青月再合適不過了。”白珠像是碰見老友一樣,一本本的擦拭灰塵,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好在沒有被蟲蛀食,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真的要幫她?”沈書雖然嫌棄亂飛的灰塵,但也隻是坐的遠離了一些靜靜的看著女人?。

趁著今天的太陽好,把書攤開在外頭曬曬,去去上麵的黴味。

自個端著小板凳就坐在旁邊看著,白珠眨了眨眼睛,“一輩子?能有幾次的機會,況且我也不算是幫忙,隻是把看過的書分享給她。”

就算是舊書也要打理的像樣才拿得出手?送人?,一天的時間也不能全耗在守書上,白珠可?沒有忘記要帶著郎君出去轉轉。

“就放在這裏吧,讓下人?看著一點,免得突然刮風下雨的。”白珠舒展腰身站起身,“聽說城北的戲園裏新來了一隊戲班子?,口碑不錯,咱們去看看?”

正彎腰看書本上寫什麼的沈書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在邀請他出去遊玩。

兩人?很少出去玩,更不用說是白珠提起的了,有一段時間沈書一度認為白珠的腦袋裏隻有學院二字。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竟然不習慣起來,沈書紅著耳廓別過臉去,佯裝矜持的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

打算午飯就在園子?裏頭吃,也不耽誤她們看戲的,誰知道?沈書在梳妝台塗塗抹抹的呆了許久,隻能在家裏吃完再走。

不過單看沈書的模樣,時間花的還是值得的。

本就白皙的皮膚在胭脂的襯托下更加的通透雪白,眼皮上頭不知道?抹了什麼東西,亮晶晶的,睫毛也變長?了許多。

馬車內的地方?很大,但白珠就是要挨著郎君的身邊坐,一順不順的盯著他看,眼睛都挪不開了。

就算是老夫老妻,被這樣的看也是會不好意思,沈書別扭的轉過臉去,小聲?嘀咕了一句。

白珠沒聽清楚,腦海中劃過郎君害羞的樣子?也好看。

來戲園子?裏頭看戲的人?不少,好在都是尋常百姓過節閑來無事在樓下散座湊熱鬧的,二樓的包廂大多數都是空的,不至於擠在下頭的位置。

沈家的人?來了,管事的自然是要上來打招呼,介紹今天要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