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枕著郎君的腿就睡著了, 一覺睡到午飯時分,若不是外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吵個?沒完,白珠還能繼續睡。
模糊間聽?見了有人在說話, 可惜聽?不太?清楚說的具體內容, 睜開眼後是沈書的睡顏。
男人安靜的躺在自己的懷中?,蜷縮著睡的香甜,想來是起的太?早沒睡飽。
白珠並?不打算在床上躺著, 輕輕的抽出胳膊,還沒能從床上爬起來,男人揉著眼睛醒了。
沈書打哈欠, 自然的環住妻主的腰身,蹭著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的樣子?。
“我得去辦件事情。”白珠趁著人還沒入夢鄉, 趕忙說道。
快睡著的人瞬間睜開了眼睛, 困意消散無蹤, “去哪?”
“進宮一趟。”白珠麻溜的下床,拽過衣裳快速穿上,踩著鞋子?後腳跟一步三回頭道, “想了想元微微的事情還是早些和陛下說, 也省的他住太?久。”
住進來容易, 想要?讓人搬出去那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了。
得趕在淩兒沒習慣沈宅之?前將事情解決, 讓他安全?的回到戲班子?裏頭去, 往後到哪裏巡演也和白珠沒有任何關?係。
或許女?人自帶領地意識, 對?於闖入地盤到人帶著警惕和敵意,特別是淩兒和沈書相?見時微妙的氛圍。
就算是聽?不明白話語裏裹著的刀棒, 但能看出來沈書並?不喜歡淩兒, 郎君不喜歡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人。
思想覺悟是越來越高,白珠美滋滋的上了馬車, 感慨天?底下誰能有她這般聰明。
可惜沒能把想法告訴沈書,等回來後一定要?好好討要?誇獎。
恰好踩著陛下用午膳的時候到了,金如意的筷子?還沒拿起來,就見白珠興高采烈的往地上一跪,說是帶來了好消息。
那還能怎麼辦,坐下來邊吃邊說吧。
陛下吃的東西肯定是好的,白珠坐在小凳子?上也是沾了光。
一旁伺候的李素心裏頭明白白大人來,指定是要?同陛下說一些旁人不能聽?的事情,自覺的退散了不必要?的人。
“不知陛下可知道元微微最近幹了什麼嗎?”白珠的心思不在吃東西上頭,也就沒多看滿桌子?的菜。
“聽?你的意思,她做什麼大事情了?”金如意可是勞累了一上午肚子?餓的厲害,喝著燉煮幾個?時辰的雞湯,唇上泛著油光。
“年後京城來了一個?戲班子?,臣有幸去看過一次,也和主唱淩兒公子?結緣,昨個?淩兒哭著跑來尋臣,說是元微微借用舅母元丞相?的名頭三番五次的要?他出麵作陪。”
白珠坐的端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明顯憋著話沒全?說出來。
金如意哼了一聲,放下碗來盯著她眯起眼睛,“你想讓朕來保護你外麵的桃花?”
“微臣像沾花惹草的人?”白珠自我懷疑,難道她就那麼不讓人放心?
瞧她那張臉,金如意含糊說了句,“那你告訴朕…”
兩人對?視上後,金如意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放聲大笑起來,重重拍打白珠的肩膀,“不愧是朕的得力幫手。”
元若一直想把外甥女?安排進朝堂,金如意執意要?白珠參加科舉的監考也是擔心元若會?做手腳。
元丞相?一時半會?沒辦法動,可她那個?無名無權,仰著著元若威風在京城橫行霸道的外甥女?,不隨便的整治。
也是杜絕了元若安排裙帶關?係進入朝廷的辦法。
白珠清楚的知道為陛下辦事情是不需要?講究原因的,單單臣子?二字就可以壓垮所以。
而借著陛下的手解決自己的困難,就需要?花點心思把兩人的利益綁在一起,恰好元微微成了其中?關?鍵人物。
“陛下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微臣不好出麵,還得陛下來。”白珠講述完後肚子?咕嚕一叫,餓了。
“朕知道怎麼做,愛卿自個?慢慢吃吧。”金如意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迫不及待的搓著手準備為名除害去了。
元微微在京城的名聲臭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多少人被欺負過心裏頭憎恨,但礙於元若的影響力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要?是陛下出麵解決,不止是能打壓元若的氣?焰,也能夠提升威望,警醒著其他的官員不要?仗著地位去壓迫底層百姓。
陛下不在飯桌上,就沒那麼多禮節了,白珠看著一大桌子?的菜肴,有些陛下還沒動上筷子?就全?都是她的了。
不吃白不吃,省的回去勞煩小廚房開火。
空著肚子?進去的,扶著牆慢悠悠晃出來,白珠吃的快冒到嗓子?眼了,實?在是不能怪她。
蹲在宮門不遠處的小商販隔著老遠就看見了白珠,笑嗬嗬的迎接上去,這次挑選了一個?最貴的果籃,“白大人許久不見啊,這是剛從宮裏頭出來。”
白珠垂下眼睛看著籃子?裏的新鮮水果,砸了砸嘴,“可惜了,你要?是早點擺攤子?,我就帶點進去了。”
“那不然大人買回去帶給郎君吃?”小商販不死心的推銷,可憐兮兮的擋在白珠的一側。
事情解決了,又吃了一頓好的,白珠心情好,出手也是大方,當即扔了碎銀子?給她,“給我提馬車上去。”
“好咧。”小商販笑嗬嗬的跟在她身後。
還沒到宅院的門口就看見了等著的人影,淩兒低頭望著腳尖,靠在大門前的石獅子?旁。
聽?見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後驚喜的抬起眼睛,小跑著迎接上來,揚起笑容道,“我以為還要?等許久。”
“你怎麼出來了?”白珠抱著東西下了馬車,還沒能站穩淩兒順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我聽?說大人入宮了,想到可能是為了我的事情,就在門口等著大人回來。”淩兒聳肩笑容燦爛,“這些是買給沈公子?的嗎?”
又是沒能等到白珠回答,淩兒語氣?中?極其羨慕道,“我們唱戲的平日裏最是要?注意身材管理,好多吃的是一點也不敢嚐,偷吃要?是被班主知道,可是會?挨板子?的。”
白珠好一會?才從男人亮晶晶的眼中?明白是什麼意思,有些奇怪,又有點不理解。
可都出口向自己要?了,總不能拒絕,一籃子?水果也沒多少錢,於是道,“你若是想嚐,就拿去吧。”
“那就先謝過大人。”淩兒一口一個?白大人的叫喚,聽?的白珠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陛下沒有做出實?際行動前,白珠並?不打算將事情說出來,免得陛下改變主意念想落個?空。
沈宅內發生的事情,特別是有關?於白珠的,可全?都在沈書的眼皮子?底下。
果籃是大門前給的,消息是還沒進院子?就傳過去的。
沈書聽?著福瑞的彙報,眼神是越來越暗,屋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之?前就聽?說過大公子?發起脾氣?來很可怕,這還是福瑞來到院子?後第一次瞧見,不免嚇的不敢多說一句。
想開口學著從前雙瑞的模樣勸說兩句,來獲得主子?信任,可在看見沈書黑著的臉後,一切的話憋在了心裏。
還是乖乖的站在主子?的身邊,等著大人回院子?,
一進入院子?白珠就感覺情況不對?勁,多年來對?危險的感知讓她不得不放慢腳步,思考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思來想去覺得最近除了淩兒住過來後,生活和平常沒什麼兩眼,便自信的大步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白珠探頭探腦的向屏風後頭看去,隻?見沈書隻?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自顧自的整理手上的紙張。
這下是不用猜了,尋常要?是她回來,郎君早就過來說話詢問去做了什麼。
一動不動的幹自己的事情,指定是發生了什麼惹著生氣?了。
求助的看向福瑞,後者默默的移開目光。
哄郎君開心是分內的事情,白珠絕不會?推辭,但得在私下裏進行,外人看見了那可就有損麵子?了。
打手勢讓福瑞先退下,躡手躡腳的將門關?嚴實?後,一個?箭步湊到沈書的身邊,整個?人都要?趴在他肩膀上了,別捏的用撒嬌的語氣?道,“怎麼不開心啊。”
“連果籃都要?拿,果真是小家子?氣?。”沈書不點名到姓,白珠也瞬間知道了說的是誰。
消息在沈宅內傳播的那麼快,白珠是哭笑不得,捏了捏郎君的臉蛋,“人在門口堵我,意圖那麼明顯,把果籃子?給他也就給了。”
“你倒是大方起來了。”沈書抬起眼皮子?,目光懶散的厲害,推了推女?人的肩膀,“進宮去陛下怎麼說?”
事情算是過去,白珠心裏鬆了一口氣?,淩兒還是個?短期居住的外人,就能鬧騰出事情來。
當初要?是鬆了口把雙瑞抬進門,那每天?的場麵可想而知,白珠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有時候還挺佩服後院裏三夫四妾的人,能不被一幫男人整天?嘰嘰喳喳的煩死,是本事在的。
“陛下認為可以借助元微微的事情打壓元若的氣?焰,不出意外明日就能有結果。”摟著郎君的腰肢,白珠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那便好,省的我去想辦法了,也讓他早點離開,別打什麼歪心思。”沈書的手指輕輕挑起了女?人腰間的荷包,打著圈子?繞著流蘇。
“歪心思?”白珠喃喃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淩兒來找我不僅是求助?”
提到淩兒就滿腦子?的,沈書不悅道,“我看他是想給你做小。”
對?於打壓元若,陛下向來是很積極的,天?沒亮旨意就下達了,且是貼在了人來人往鬧市處的公告欄上。
不過是短短一晚上,元微微平生幹的見不得光的事情全?被曝光出來,條條列列的寫在宣紙上,生怕別人不知道元微微有多惡劣。
福瑞站在屏風後麵睡意朦朧,小聲打著哈切道,“主子?,淩兒公子?在外頭求見。”
睡夢中?的白珠瞬間被驚醒了,並?不知道陛下已經下達旨意的她疑惑的看向身邊同樣被吵醒的人,“天?還沒亮,能有什麼事情?”
沈書翻身背對?著女?人,並?不打算理會?這件事情,手枕在臉側道,“你去吧,我可不想睜開眼就看的是他。”
“知道了,讓他在外麵等一下。”白珠道了句,見福瑞離開後半探出身子?趴在男人的身上,“睜開眼見到的不是我嗎?怎麼成了別人。”
“慣是會?哄我開心。”沈書被吵醒的氣?也消了,推搡著女?人坐了起來,“難不成還要?我陪著見?”
“那是自然的。”白珠也不著急外頭還有人等著,先把自家的郎君哄好了再講其他的事情,“肯定是需要?沈郎陪著才能見其他男人的。”
誰不喜歡自家的妻主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沈書看似勉為其難的點頭,實?則揚起的唇角怎麼也是壓製不住的。
沈書披著外衣靠在軟榻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樣,連多看一眼進來的淩兒都是不願意的,不悅的神情就差寫在臉上了。
被喜悅占據的淩兒根本沒注意到沈書,開心的臉漲紅,手不斷的搓著衣角緩解情緒,把公告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白珠,羞澀的低垂下腦袋,“多虧了白大人的出手幫忙,才讓元微微得到相?應懲罰。”
“她做的事情注定了會?被人收拾,隻?是時間的問題。”白珠偷偷的觀察了眼沈書,見他沒有特別的反應才放鬆下來。
元微微的事情罪不至死,但總歸是要?在牢裏蹲幾年的,也免得她在外頭興風作浪,攪的京城烏煙瘴氣?的。
最丟人的莫過於元若了,一輩子?養的臉麵一朝成為笑話。
沒過中?午戲班子?的班主來沈宅請人了,淩兒畢竟是班裏頭的頭牌,來聽?戲的大多數也是衝著他來,一個?搖錢樹怎麼能放棄。
前廳內戲班主滿臉尷尬,不斷的提及往事來喚醒淩兒對?戲班子?的感情。
隻?是淩兒的模樣似乎並?不想回戲班子?裏去,麵對?班主的哀求,他看向了喝茶的白珠,
“我想聽?聽?白大人的意見。”淩兒楚楚可憐的道。
不清楚話題為什麼扯到她頭上去了,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梗在喉嚨,思考著該怎麼說才能不顯得奇怪。
就在白珠糾結之?際,一直沉默的沈書開口了,“你回不回戲班子?都和沈家人沒關?係。”
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要?是這樣淩兒還是裝傻充愣,沈書不建議撕破臉來,反正也不差那一點口碑。
淩兒的氣?焰瞬間低了下去,怯怯的說道,“唱戲本就是我謀取生活的,不唱了我還能去哪裏。”
火藥味四起,在場的兩個?女?人選擇了閉嘴不說話,免得戰火引到自己身上來。
淩兒的心思想法再複雜,白珠不接招也是白費功夫,還是得收拾東西跟著戲班主回到戲院裏去。
待到淩兒跟著戲班主離開後,家裏也恢複了往常的安靜,沈書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江月月今日過來了一趟,不過你不在就急匆匆走了,讓我看見你轉告一聲,請你去六扇門商談事情。”
六扇門能和白珠牽扯上的事情,恐怕隻?有莫名死在牢中?的阿浣了。
江月月主動過來找她一定是查到了什麼,白珠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親了口男人,“我去看看。”說罷動身前往六扇門。
熱鬧的前廳瞬間隻?剩下沈書一人坐在那裏喝茶,目送著女?人的離開後,微微歎了一口氣?,摸上了還殘留觸感的麵頰。
“還是頭一次見那麼主動的男人。”安蕭理著袖子?走了進來,剛才裏頭的話一字不落的聽?見了,“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撕破臉。”
自家的兒子?脾氣?性格是越來越穩定了,觸碰到底線的氣?還是會?有,但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砸東西,發怒的吼著別人。
安蕭躲在一旁聽?是因為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害怕沈書會?情緒失控,他可是不指望兩個?女?人能調節出什麼東西來。
“和一個?戲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喜不喜歡白珠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沈書撐著腦袋,勾起了唇角,“不過是想找個?女?人帶她走出苦海,可惜找錯人,也用錯方法了。”
淩兒是否真的對?隻?見過一麵的白珠產生愛慕之?情不得而知,但能夠確定的是他並?不想在過戲班子?裏的苦日子?,迫切的想要?尋找到依靠。
安蕭想到他不免歎息,“淩兒我遠遠的瞧見過一眼,本是個?清冷美人,可惜眼底的媚態顯得太?過於功利,反倒是讓人覺得奇怪。”
“習慣的用美貌去俘獲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不是所有人都癡迷皮囊。”沈書慢吞吞站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向安蕭所在的位置,“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這不是走的挺好的嗎?”安蕭連忙伸出手接住孩子?,眼眶紅潤道。
沒什麼能比看見孩子?敞開心扉,一步步變好來的更加開心了。
外頭下起了毛毛細雨,白珠並?不在意衣裳被沾濕,下馬車後連傘都沒拿匆忙的進了六扇門。
江月月外出辦案子?並?不在六扇門內,聽?衙役說也快回來了,讓白珠可以在前頭等候一會?。
六扇門的建築威嚴,高聳入雲的圍牆使得人心生壓抑,各個?穿著深色的衣裳,不苟言笑的守在崗位上,搞的白珠大氣?不敢出。
白珠乖巧的捧著杯子?坐著,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在四處尋找什麼,而後頗為天?真的道,“我能去看看六扇門的地牢嗎?”
衙役:…
白大人沒搞錯這裏是什麼地方嗎?六扇門的地牢是說看就能看的?
“抱歉白大人,六扇門有規定…”
衙役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白珠遠遠看見了回來的江月月,揮舞著雙手喊道,“江大人!”
本麵色陰沉的江月月緩和過來,大步向著她走來,“久等了。”
“沒什麼,我也才剛到。”白珠明白能讓江月月親自到沈宅去找她的事情,大概率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於是乎也不著急詢問,而是道,“江大人我能去看看六扇門的地牢嗎?”
江月月一愣,看白珠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於是乎點頭,“跟我來。”
在一旁的衙役愣是一句話沒插上,眼巴巴的看著江大人帶著人去了地牢內。
江月月不再是初入六扇門的小捕快了,本就是有天?賦之?人,做起事情來隻?需要?前輩多加指導,便能很快獨當一麵。
成了六扇門的中?流砥柱之?一,隻?可惜年歲放在這裏,想要?繼續往上走還需要?時間熬出來。
六扇門內無閑雜人員,走向地牢的路更加是人煙稀少,白珠雙手攏在袖中?,說話的音量隻?夠兩人聽?見的,“江大人能找到我,怕是隻?有阿浣的事情了,可是查到了什麼?”
“查到了,但我不敢再查下去。”江月月停下腳步,眼下帶著濃重的烏青,想來這幾日一直沒休息好,人看起來也憔悴了許多。
不敢再查下去。
白珠眉頭擰在一起,轉頭看向已經到的地牢門口,大熱天?的無端散發出陰森涼氣?,吹的人不寒而栗。
“到底有什麼頭緒?”白珠一把抓住了江月月的手腕,不讓她有半分含糊的機會?。
迫切的想要?知道,背後惦記著學院,想讓學院身敗名裂的那位高人到底是誰!
江月月握著腰間佩到的手緊了又鬆,貼著白珠的耳邊說出了壓在心底的名字,“元若。”
知道真相?後的白珠忽然釋然了,或許從知道國女?監背後的人是元若時,白珠就已經將她列入了危險對?象。
在得知元若背地裏動手腳反倒是沒那麼吃驚和害怕,微微挑眉的看向江月月。
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江月月會?怎麼做,因為元若的身份而膽怯止步不前,還是會?將爭相?調查出來公之?於眾。
白珠目光格外平靜,她看向江月月的時候不帶著一絲強迫,聳肩輕鬆道,“我知道了,既然她有心想搞垮學院,一次不成功便會?來第二次,我會?做好準備。”
“拿什麼和她鬥?現如今半個?朝堂都是她的人。”江月月煩躁極了,原地來回踱步。
熾熱的陽光灑落在身上,卻?驅散不了心底的寒冷,被包裹在權利和欲望中?心的人,不反抗則會?被不甘心的吞沒,可反抗又哪來的底氣?。
“江大人。”白珠正色,風從身後吹來,鼓動衣袍,吹亂發絲,唯獨眼神堅定,“天?下始終是陛下的天?下,朝廷中?人也始終是陛下的臣子?。”
第五十二章
隨著時間?的?推移, 夏日的?炎熱越發熱烈,特別是在京城擁擠的?地方。
一連半月的?太陽曬的?樹木蔫巴,更不用?說在陽光下勞作的?人了, 懶洋洋的?是一點兒也不願意動彈。
躺在院子乘涼的?棚子下, 白珠熱的?連外衫都不願意穿,赤著胳膊側躺著,蒲扇不斷煽動吹散四周的?熱氣。
眉眼拉攏下來, 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抹了把冒汗的?麵頰,心道得虧學院放了暑期假。
不然這種鬼天氣還要往學院跑, 那簡直是在折磨人。
男子學院和女子學院始終是不一樣?的?,一個向著學習一技之長糊口?, 一個是為了考取功名而?努力?。
前者在學院的?壓力?肯定是要比後者小的?, 據白珠所知國女監除了每年?的?年?假, 其餘時間?都是正常上課,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擋讀書的?步伐。
耳畔是流水聲和鳥鳴,白珠幹脆攤平的?躺著, 眼睛一閉思考如何度過今年?酷暑。
也是在京城住了好些年?了, 從來沒有這般熱過。
躺著也是不舒服的?, 猛的?坐了起來, 雙眼無?神的?望著池子裏遊動的?鯉魚, 把小碟子裏的?魚食全撒了下去, 本也懶洋洋的?鯉魚歡騰了起來,撲騰著爭搶食物。
及腰的?長發被兩根發簪胡亂的?挽在腦後, 垂下的?發尾隨著白珠的?動作掃著肩膀, 舔了舔紅潤的?嘴唇,眉頭高高揚起。
薄紗製的?衣裳遮擋不住苗條的?身姿, 沈書手中端著托盤一點點的?走過來,跪坐在女人身邊後鬆了一口?氣,“是一點兒也沒撒出來。”
“真厲害。”白珠不吝嗇的?吻在男人的?嘴角。
每日陪著男人走路,沈書的?身體?逐漸的?結實起來,也學會了怎麼樣?的?控製身體?能?夠平穩,不至於兩步一絆腳,三步一跟頭的?。
起初白珠一點也不放心男人,每當他要拿著什麼東西總是不自覺上前接應,生怕沈書磕著碰著了。
可無?意間?發現沈書能?夠平穩的?端茶給?安蕭後,白珠逐漸讓自己放鬆下來,不要把沈書當成腿腳有問題的?人看?待。
果不其然他從不會讓人失望,就算是走的?艱難不穩,那就放慢步伐,前麵總是會有人等?著他,不需要著急。
習慣了女人每次的?稱讚,沈書頗為坦然的?接受,“小廚房做的?冰碗,特意拿來給?你先嚐。”
白珠垂下眼睛瞧著琉璃碗中的?碎冰,上頭還澆著紅糖水,旁邊是幹果蜜餞點綴著。
不論好吃與否,在炎熱的?天氣下吃冰總是不會錯的?,白珠拿起勺子攪勻後嚐了一口?,冰冰涼涼的?瞬間?安撫了因為天氣而?煩躁的?心情。
舒服的?歎了一口?氣,習慣性的?喂了沈書一勺,涼的?他眯起了眼睛,連忙擺手不再吃了。
沈書的?體?溫偏低,骨子裏怕冷,就算是在這種天氣下,他的?體?溫也要比旁人低一些。
晚上睡覺的?時候白珠格外喜歡抱著他,能?睡的?舒服不少,比竹席子要涼快的?多?。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鬼天氣。”白珠繼續癱倒,連手指頭都不願意動彈,要沈書喂著她吃。
能?和妻主整日裏黏在一起沈書享受的?厲害,且當心底唯一自卑的?地方大膽的?展露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不少下人幹起活來都無?精打?采的?。”
沈書捧著碗的?手冰涼涼的?伸到女人的?脖子處,見她被涼的?一激靈,彎起眼睛笑道,“我記得家裏在城外有一間?避暑山莊,不妨我們去那裏過上半月再回來。”
“當真!”立刻來了興趣,炎熱的?京城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自然是,那兒我小時候常跟著父母去,隻是長大後要忙的?事情多?了,就很少再去了。”
沈書跪在妻主的?身後,幫著她把散開的?頭發仔細挽好,“錢阮青懷著身孕,京城現在的?天氣不適合安胎,不妨也邀請她們一起?”
白珠再次感慨,自家的?郎君如此善良,外頭那些亂嚼舌根說沈書壞話的?,真的?是吃飽的?閑的?沒事做,就愛打?探別人家的?事情。
就嚴文文那點俸祿別說避暑山莊了,連喜歡去的?茶館酒樓錢都省下來,除非是別人請客不然絕對不去吃喝享受。
把錢省下來給?懷孕的?郎君和未出世的?孩子存著,養個孩子要花費的?精力?也好,金錢也罷,都是巨大的?。
嚴文文正在家裏愁天氣燥熱,又不能?讓懷孕的?郎君吃太多?的?涼品降溫,就收到了去山莊避暑的?邀請,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說走就走,一點也不含糊。
山莊內有專門的?人在那裏打?掃,生活用?品也是不缺少的?,但還是帶了滿滿一後車的?東西。
小兩口?過去獨家沈穆南就不湊熱鬧了,生意上的?事情還需要她在京城看?著些,而?她不去安蕭是更加不可能?去的?了。
這次的?出行輪椅換成了拐杖,許久不用?有些不順手,可謂是走起來奇奇怪怪的?,看?的?白珠憋住了笑意,連忙把人扶上馬車來。
福瑞作為貼身的?小廝,主子出門肯定是要跟在後頭的?,他就在前室駕馭馬車,也免得山莊內的?人不懂得沈書的?生活習慣伺候不好。
和嚴文文在城外相遇,兩人本事不打?算打?招呼的?,耐不住兩位郎君要見一麵說說話。
說話就說話吧,反正也不差那麼點時間?。
隻是誰能?想到…白珠默默的?移開視線,不去看?身邊黑著的?嚴文文。
誰能?想到兩個男人要坐一輛馬車,說許久未見要在路上敘舊,且錢阮青理直氣壯的?說讓肚子裏的?孩子熟悉幹爹。
比較之下沈書對孩子更感興趣,笑盈盈的?將白珠趕出了馬車,兩個女人被迫坐在了一起。
都想著和郎君在馬車裏做點什麼事情,現在倒是好了,連人影都見不到。
互看?對方不爽,默契的?移開視線,望著外頭的?風景發呆。
從京城出來後是鬱鬱蔥蔥的?山林,馬車行駛在綠蔭之下溫度降低了不少,身上也不再是黏糊糊的?汗水了。
“我聽說當初引起學院全體?中毒的?街頭混子死了?”嚴文文半躺在車廂內,腳翹著矮凳子,姿勢舒服的?不得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若是白珠沒記錯,阿浣的?死對六扇門來說是一件恥辱的?事情,起初都沒敢告訴陛下,隻不過幾個月下去就將事情公布了?
嚴文文奇怪的?看?向她,“這有什麼難的?,六扇門門口?的?公告欄上都貼著呢,畏罪自殺算得上還有點良知。”
畏罪自殺?
白珠忽然笑了,直到現在六扇門還在掩飾。
“你幹什麼?怪嚇人的?。”嚴文文默默遠離了些白珠,更加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常年?混跡朝廷的?嚴文文在一瞬間?懂了什麼,立馬按住白珠的?手腕,就算是在野外,就算是馬車內隻有她們兩個人,聲音也控製的?很小,“難不成有別的?內幕?”
“阿浣並非是畏罪自殺。”白珠盯著嚴文文思索了一會,看?的?人腳底發毛,隨後移開視線聳了聳肩膀道,“也不是什麼重大的?事情,告訴你無?妨。”
“當初阿浣來六扇門自首並非是良心發現,而?是有人要殺她滅口?,不得已才以自首的?名義?求助六扇門的?庇佑。隻是沒能?想到,那位想殺她的?人權利如此大,手能?伸到六扇門的?地牢內。”
不需要再多?解釋什麼了,嚴文文捂著耳朵不願意再聽,努力?消化所得到的?信息,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
白珠也是不著急,觀賞著窗外的?山林,思緒逐漸飄遠。
待到回過神來,嚴文文已經做到了她的?旁邊,一副大義?淩然的?模樣?拍著胸脯道,“你別告訴我幕後的?指使是朝廷中人?”
白珠點頭,玩味的?看?著她。
“很有權利且和你有仇?”
點頭。
嚴文文小心翼翼的?說出一個名字,在白珠的?點頭中逐漸睜大了眼睛,捂著心口?止不住的?咳嗽。
“不用?管我,讓我獨自消化一下。”嚴文文又是默默的?遠離了白珠身邊,一個人縮在馬車的?角落裏,麵色沉重的?思索著。
實則白珠不清楚她為何反應那麼大,元若就算是權利滔天,也和嚴文文扯不上什麼關係,元若的?目標始終是威脅到她派係的?男子學院。
距離度假山莊還有一段路要走,昨晚上熱的?沒睡好,白珠趁著在路上的?時間?補覺,免得到山莊裏沒功夫睡。
躺下來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自覺的?開始思考剛才說的?事情。
江月月作為六扇門的?人,知道六扇門內有元若的?眼線在,做事情不能?明目張膽,且元若有一個本事特別讓她抓狂。
事情都知道是誰做的?,可就是找不出證據來,隻好不斷的?往後麵擱置。
恐怕時間?再久一些,白珠都要淡化了中毒的?事情了。
就在快要入睡之際,察覺到身邊靠過來一個人,嚴文文趴在耳邊聲音幽幽的?道,“我站在你這邊。”
被驚嚇的?瞬間?翻了起來,白珠捂著還殘存熱氣的?一側耳朵,驚恐的?盯著嚴文文。
“我想了想,元若恐怕是早已知道我不喜她,我本是無?意戰隊的?,可阮郎如今有了身孕,我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也要為他們父子未來做打?算。”
嚴文文長歎一口?氣,裏頭包含著成家後女人的?百般無?奈,“我若甘願一輩子做個禮部侍郎,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
“我們始終和陛下站在同一條船上。”白珠義?正嚴辭的?糾正道。
嚴文文摸著下巴打?量她,意味深長道,“你越發有官場上那一套了。”
“是嗎?”白珠揉了揉麵頰,怎麼她什麼也沒感覺到。
談完正經的?事情,嚴文文的?話題繞到了八卦閑談上,不客氣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處,調笑道,“我可是聽說了淩兒公子去求助你,還住進了沈宅,怎麼又給?人送回戲班子裏去了?”
淩兒在百姓中不一定有名氣,但在中上層的?社交圈裏是名人般的?存在,誰不得沒事去聽一曲他的?戲。
特別是元微微被關押在大牢裏後,淩兒公子唱的?越發的?好,舞台上的?身段和眼神勾人魂魄的?,看?的?人壓根不知道唱的?是什麼,全關注舞台上這個人了。
“他想給?我做小,你覺得我能?同意嗎?”白珠說的?理所當然,全然不見一絲惋惜的?神情,甚至於慶幸道,“好不容易請陛下把元微微送進去,不得趕緊讓人離開,免得住習慣了都不知道怎麼趕走。”
嚴文文一旁聽著嘴巴都沒合上,淩公子是多?少人拿錢捧著都不一定給?麵子吃上一頓飯的?,給?她做小還不樂意了。
“我現在是覺得沈公子當初的?擔憂屬實多?餘。”嚴文文指著她恨鐵不成鋼,好半天說不出一句來。
就白珠對待感情的?死腦筋,怕是天底下的?美人放在眼前,她也隻會天真的?感慨一句今天人真多?。
前麵馬車內的?氛圍可比她們要和諧許多?,許久未見的?兩個男人有說不完的?話。
錢阮青的?性格內向,懷孕後更加是被看?著不讓出去亂跑,能?結交到的?同齡朋友微乎其微,也就是一個沈書能?說得上話了。
月份已經很大了,寬大的?衣裳也遮蓋不了隆起的?肚子,錢阮青被養的?臉圓潤了不少,紅潤的?麵頰體?現出生活的?滋潤。
“在家裏都要呆膩歪了,想去沈宅尋你說說話,又害怕打?擾到。”錢阮青托腮,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立馬轉變了話題,好奇的?詢問道,“我聽說戲園子裏的?淩公子不久前住在你那裏,可是真的??”
看?來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沈書扶額,“是住在了家裏,不過也就是一兩天,怎麼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外頭都在傳這件事情。”錢阮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兩眼發光道,“是不是淩公子對白大人有別的?心思?”
安胎的?幾個月正是把錢阮青憋屈壞了,一出來到處找八卦,拉著沈書讓他講發生了什麼。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沈書並不放在心上,於是把原本的?經過描述給?了他。
要聽的?是錢阮青,生氣的?也是他,揮舞著拳頭憤憤不平的?,“怎麼還能?有這種不知羞恥的?男人,得虧白大人心智堅定。”
沈書哭笑不得,好奇的?撫摸上他的?肚子,“你別再動了胎氣。”
突然掌心被踹了一腳,沈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回看?向錢阮青。
“寶寶也在生氣呢。”錢阮青彎起眼睛笑道。
奇妙的?觸碰讓沈書久久不能?緩過神來,還是沒辦法相信一個小生命在錢阮青的?肚子裏,就在剛才還和他隔著肚皮碰了一下。
“郎中算日子,大概在年?前小家夥就能?出來了,到時候你會過來陪著我的?吧。”錢阮青拉住了沈書的?手,嘟著嘴巴帶著撒嬌的?意味。
“你若是需要,我肯定會在的?。”沈書勾起唇角,對他來說單純的?錢阮青就是個需要照顧的?弟弟,但比他的?親弟弟要聽話的?多?。
此時遠在京城吃著冰品的?沈星河打?了個噴嚏,搓了搓鼻子準備繼續吃時,碗勺被安蕭拿走了,“男子吃多?了冷的?,對未來的?孩子不好。”
“我還是個孩子呢!”沈星河不服氣的?要搶過來。
天氣若是沒有冰塊那還怎麼過!!!
第五十三章
考慮到路途有些遠, 路上不一定能遇到歇腳的客棧,車上帶了糕點幹果用來墊肚子。
沈書也替懷孕的錢阮青考慮到了路上身體的不適,帶了好幾個大的軟枕用來靠著。
馬兒靠邊喝水歇腳的功夫, 嚴文文順著台階就下來了, 車廂裏頭?有沈書在不好進去?,就墊著腳尖在窗戶處和錢阮青說話。
可謂是噓寒問暖,生怕給寶貝疙瘩在路上累著。
錢阮青則大大咧咧的擺手, 對妻主的關心絲毫不在意,摸著自個的肚子笑道,“我很好, 沒問題的。”
一步三回頭?的回到了馬車上,對於郎君不需要自己的照顧憂鬱的不得了。
“有必要這樣嗎?”白珠看?著十?分不理解, 錢阮青又不是小孩子了, 冷暖飽餓還能不知道, 要她跟在身後盯著詢問的。
甜蜜的負擔大概就是嚴文文這副模樣,語重心長的拍著白珠的肩膀,過來人的語氣教育道, “你還沒有孩子不懂, 我是生怕阮郎一點不舒服。”
一句話堵的白珠不知道怎麼?回, 按照這麼?說她確實不太明白。
到山莊已是傍晚, 紅豔豔的夕陽灑落下來, 天地間鍍上了一層不一樣的色彩。
沈家的避暑山莊建造在半山腰處, 山莊被清泉穿過,地下泉水帶來的涼意使得山莊也涼快起來。
山莊的管家已經收到了主子要過來的消息, 提前命令下人將要居住的房間收拾好, 也準備好了可口的晚飯。
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沈書還沒成婚的時候, 是在京城的家裏頭?服侍,隨著年紀的增長幹起事情來吃力,也容易疲勞。
沈穆南就把她調到了清閑的山莊,說是幫她們看?管,也是讓老人家能夠在清淨的地方養老。
“王姨。”再次看?見她格外的情親切,小時候沈書時常會跟在這位姨姨的身後,好奇的看?著她每天都?在幹什麼?。
年紀稍微大一些,除了父親之外,王姨就是沈書最值得信任,說心裏話的長輩了。
“公子長那麼?大了。”王姨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和藹,歲月在她的麵?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皺紋,卻奪不走身上的寧靜。
沈書拄著拐杖走起路來比空手走要正常許多,毫不吝嗇的展示給王姨看?,“我已經不需要輪椅了。”
“真?好,想開了就好,老奴當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子了。”王姨拉著沈書左看?看?右看?看?,和記憶中那小孩子的臉龐重疊在了一起。
隨後眯著眼睛注意到了後麵?的白珠,笑嗬嗬道,“這位就是白娘子,老奴在大婚的時候遠遠的瞧見過一眼。”
山莊內的溫度比外頭?要低不少,潺潺流水聲回響在耳畔,鳥兒的鳴叫也在山林的映襯下,使得人心曠神怡。
吃飯的地方在流水旁,從山上留下來的清泉從旁穿過,帶來的涼氣格外舒坦。
上的菜肴也是山間的野味,經過特殊的烹製味道極其鮮美。
如此?好的場景小酒自然是少不了的,鑒於郎君還身懷有孕嚴文文不敢喝多,小酌來消除一天的疲憊。
白珠對吃的不感興趣,坐在木製的台子上脫掉鞋襪,將腳伸進了清泉裏拍打?著水麵?,招手對沈書道,“很舒服,過來試試。”
沈書蹲在女?人的身邊靠著她,手指點了點流動的水麵?,“太涼了,我就不嚐試了。”
“我來試試!”嚴文文端著小酒杯晃悠悠的走過來,蹬掉鞋子一屁股坐了下來,雙腳放進泉水中的時候渾身一哆嗦,“真?舒坦啊,這才是生活。”
沒那麼?多的事情需要想,也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需要維持,萬般的惆悵化為一口濁氣歎了出去?,對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舉杯飲盡杯中酒水。
王姨端來了冰鎮的水果,笑盈盈的看?著幾位年輕人,“這都?是山泉水冰鎮的。”
嚴文文塞了一塊切好的瓜,清爽的汁水在口腔中肆意,還沒吞下瞪大了眼睛,指著嘴裏的東西道,“山泉水!!!
又是盯著淹沒在水中的腳,要吐不吐,逗的王姨笑出了聲。
“盛著瓜果的籃子都?放在了上遊,上遊沒有人家居住。”王姨解釋道。
嚴文文稍稍放心吞了下去?,喃喃道,“你們怎麼?知道沒人居住。”
“這一片山頭?都?是我家的,有誰住在這裏還是能清楚的。”沈書語氣平靜,完全?不像是炫富的模樣,卻給了嚴文文心靈毀滅的打?擊。
以為隻是一座避暑山莊,誰能想到整片山頭?都?是沈家的地盤,再次看?向樂嗬耍水的白珠,感慨傻人有傻福不是沒道理的。
步入夏天以來最舒服的一晚,沐浴過後白珠隻套著紗製的外衫,翹著腿側躺在床上,等著浴房內的沈書出來。
天氣熱提不起興致來,已經好久沒親密了,白珠美滋滋的想著今晚如何?從郎君的身上討要回來。
沈書出來的時候帶著水汽,整個人被水蒸氣熏如白玉般溫潤,腳趾踩在地毯上還沒站穩便被抱了起來。
“等等。”沈書推拒著女?人的肩膀,不舒服的蹙起眉頭?,“最近肚子不舒服。”
男人一說身體不舒服,白珠腦海中的銷魂畫麵?一掃而空,主動的拽過靠枕墊在男人的身後,手掌撫摸上他?涼意的肚皮,“怎麼?回事?找郎中看?看??”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懷疑是冷的東西吃的有些多,肚子才會不舒服。”
女?人掌心的溫度讓他?舒服了不少,眉頭?也逐漸鬆開,抱著她的胳膊小聲道,“我今天和錢阮青肚子裏的孩子打?招呼了,他?還踢我手了。”
“那麼?調皮?”白珠的心思還在男人說不舒服上,輕輕的揉著他?的小肚子。
“不許說我幹兒子的壞話,才不是調皮,那叫活潑。”沈書正兒八經的糾正。
錢阮青的孩子還沒出世,沈書就護的厲害,等到生下來指不定怎麼?疼才好。
介於沈書說身體不舒服,就相擁著入眠。
半夜睡的迷糊時溫度降的很快,白珠聽著外頭?刮風的聲音清醒了一會,給蜷縮在她懷中的沈書蓋嚴實被子後又睡了過去?。
睡的迷迷瞪瞪的,白珠聽見了打?雷的轟隆聲,再睜開眼睛天色還是灰暗,風裹著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呼呼聲。
同樣被雷聲吵醒的還有沈書,他?像是一隻沒睡飽的小貓往妻主的懷中鑽,攝取女?人身上的溫度,“下雨了,怪不得那麼?冷。”
京城內熱的幾個月沒下雨,到山莊的第二天就遭遇了大雨,本是打?算到山野間散步看?風景的,外頭?呼呼的風聲是沒辦法?出門了。
溫度持續下降,竟然能感受到涼意,白珠披著外衣坐在軟榻上,望著外頭?搖曳的林子,“下雨了氣溫瞬間變低了。”
沈書縮在被子裏不願意出來,整個人懶散的厲害,打?著哈欠一副又要睡過去?的模樣。
雨天總是容易困倦的,白珠看?他?睡覺,自己也泛起了困意,充當大型的暖爐進了被子裏,果不其然沈書立馬靠裏過來,手腳並用的纏住女?人。
相擁著入眠,再次睜眼外頭?的天還是黑的,風雨交加沒停歇過。
若不是問了王姨時辰,還以為到了晚上。
“最近身子總是容易疲乏,春日早就過去?了,總不至於還在犯春困。”沈書半眯著眼睛坐在床上,頭?頂翹起的頭?發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看?起來格外的可愛。
“肚子還不舒服嗎?”白珠一直心心念念他?說過的事情。
沈書搖搖頭?,總感覺身體和平常對比不太對勁,但有是說不出哪裏出現了問題。
為了避免女?人擔心,沈書隻道,“已經沒感覺了,估計就是冷著了。”
長廊處掛著的燈籠被風吹的左右搖擺,白珠擋在風來的一側護著沈書,“若是走累了,我抱你過去?。”
“我可以的。”沈書身上披著薄披風,一手撐著拐杖,一手環抱住妻主的胳膊。
若不是有長廊在,估計到前廳鞋襪就濕透了,大雨來勢洶洶的,下了一天也沒見緩和。
錢阮青看?見她們就上前迎接來,牽住了沈書的手極其自然的要坐在一起,小聲抱怨道,“昨晚上的雷鳴聲你聽見了嗎?嚇的我驚醒了好幾次。”
“睡的比較沉,隻醒來了一次。”沈書落座後笑,摸了摸阮郎的肚子,“有沒有嚇著肚子裏的寶寶啊。”
錢阮青見他?把自己當小孩子對待,不禁紅了臉“才沒有那麼?脆弱。”
天氣緣故山莊內對菜品也做出了調整,清爽的蔬菜配上溫補的雞湯,知道有孕夫在特意為錢阮青做了道開胃的小點心。
聽風賞雨也是一件美事,雞湯上來後沈書不過是聞了聞心裏頭?就泛起了惡心,連忙推開到白珠麵?前,勉強壓住心裏的不適,“我這份給你吧,有點吃不得油膩的東西。”
白珠放下了碗來,擔心是不是一路上走過來被風吹著涼了,“還是肚子不舒服嗎?”
“沒,就是見不得油花,我吃其他?的就好。”還有外人在場,沈書不想自己的事情耽誤到其他?人,於是含糊的道了句。
晚飯結束後回房間休息,沈書遲遲沒能等到妻主回來,望著外頭?的大雨不免心中焦急起來,在屋內站不住坐不穩的。
“在裏麵?。”白珠的聲音響起,惹得沈書墊著腳尖去?看?,隻見女?人身後跟著一個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肩膀上背著藥匣子,瞬間明白了來的人是做什麼?的。
“我還是不放心,去?問了王姨,山莊內有醫師長期駐紮在這裏。”白珠搬著繡花凳子坐在旁邊,好奇的看?著郎中為沈書搭脈。
一點兒也不敢含糊了,見郎中眉頭?皺在一起,跟著緊張了起來。
郎中收起了布巾和小墊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白珠急不可耐的詢問,“怎麼?了!”
“大人不必緊張,胃口不好,怕冷在前期都?是正常的,等過幾個月就好了。“郎中道。
“正常?這哪裏是正常了?”白珠聽不懂郎中在說些什麼?,他?的沈書都?快吃不下飯了,還正常。
胳膊突然被抓住了,沈書心口漲了起來,一種想法?呼之欲出,卻又不敢輕易的說出口。
“懷孕初期都?是正常的,大人放鬆心態,隻需要…”
後麵?說的什麼?白珠已經聽不清楚了,滿腦子隻剩下懷孕二字。
沈書懷孕了!!!
第五十四章
郎中簡單的說了懷孕初期的注意事項, 可惜白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全程發呆沉浸在震驚中。
直到人走後才稍稍緩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摸上沈書的肚子, 指尖跟隨呼吸顫抖, “郎中說裏麵有孩子。”
沈書的反應要比女人冷靜許多,身體?上出現的狀況有了解釋,懸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清楚自己的身體?並不是長命的料, 沈書最擔心的就是沒辦法長久的陪伴在妻主身邊。
每次一想到會有其他人代替自己的位置,陪著白珠度過接下來的人生,嫉妒的心情難以平複。
這也是沈書為何突然鍛煉身體?, 學著將殘疾的雙腿重新用起?來。
故作淡定的拍了拍女人手背,“我想能被留在山莊內的郎中, 醫術都不會差。”
沈書身懷有孕的消息第一時?間想傳給?京城的沈家?, 隻是外頭的雨水一刻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要是再?持續下去怕是下山都難。
錢阮青得知好消息後,不顧外頭的雨水也要過來探望,欣喜的拉著沈書好一頓傳授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這下兩個男人是有共同的話題能聊了, 希望孩子出世後能互相陪伴長大的約定也實現。
白珠在接受嚴文文道?賀時?還有些懵懵的, 餘光就沒從談笑?的沈書身上移開?過。
外人不知道?沈書的身體?情況, 自然也是不明白一個孩子對她們來說的來之不易。
“看雨下的架勢, 今晚是不會停了。”嚴文文惆悵的瞧著外頭被雨水拍打蔫巴的樹, 不免擔憂起?來。
暴雨下一天?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 白珠並沒放在心上,沉浸在自己要有孩子的喜悅中。
送走她們後白珠美滋滋的貼在郎君的身邊, 詢問著他身體?的情況, 生怕有一點不舒服的。
半夜白珠醒來一次,外頭依舊是狂風大作, 甚至比白日的天?氣更惡劣。
好在動?靜沒吵醒熟睡的男人,披著外衣出去,打開?門的一瞬間冷風撲麵而來。
雨水來不及順著挖掘出的軌道?流淌出去,蓄積在院子低窪處,好在門檻阻隔住了雨水,不讓它流入室內來。
後半夜的困意被大雨淹沒,白珠靜靜的坐在床頭聽著雨聲?,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當第三天?還在持續暴雨,回過味來發現不對勁了,白珠前去查看了山莊內的排水裝置,好在都正常運轉,不至於?讓雨水長時?間蓄積。
沈書的身子格外怕冷,這種天?氣春衫外還要披著毛毯才能紅潤唇色,不悅的眉頭擰在一起?,拽住女人的手腕,“雨就算不停,也輪不到你去探路。”
“我和嚴文文一起?,放心吧。”穿上蓑衣的白珠親吻了男人的唇角。
山莊內的下人大多是早年間跟著沈穆南的,因為年紀大才被調到這裏安度晚年,可以說整個山莊就白珠和嚴文文兩個年輕力壯的女人。
幾日的大雨不清楚山路被衝刷的狀況如?何,最好的辦法是趁著道?路還能走快些下山。
不然在山間發生什麼事情,叫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的。
暴雨的威力比她們想象中的要厲害,從山頂上不斷流下的泥水帶走了矮小的樹木,路上隨處可見小動?物?的屍體?。
嚴文文拿著粗壯樹幹做成的木棍撐著地麵走,免得被流水衝滑倒。
就算是穿著蓑衣也阻擋不了雨水,衣裳濕噠噠的黏在身上,裏頭還摻著泥沙摩的皮膚格外疼。
“別往前麵走了,肯定是下不去了。”嚴文文大喊了一聲?前頭的白珠,抹去臉上的雨水。
這路馬車是下不來的了,也不能讓兩位孕夫腿走,最好的辦法是在山莊等到雨停。
沈穆南一定會安排人來接應的,這一點白珠還是相信嶽母大人的。
準備收回視線,突然看見了不遠處有人影,絲毫沒有猶豫的朝著那兒走去。
嚴文文大喊了幾聲?,發現白珠根本不聽她的話,一咬牙跟著過去了。
走進?了聽見了低聲?的哭泣,這才發現一個男人帶著個小孩躲在樹下瑟瑟發抖,兩人身上的衣服沾滿泥水,臉色發白,隨時?一副要倒下去的樣子。
“你們是哪兒來的?”白珠蹲下身,發現男子懷中抱著的小孩臉色泛著不正常紅暈,觸碰額頭後果不其然,“他發燒了。”
“救,救救我們。”抱著他的男人年齡也不大,顫抖雙唇拉住了白珠的衣袖,渾身的力氣瞬間卸了下來。
若不是白珠眼疾手快的扶住,怕是要抱著孩子一頭栽水裏去了。
在山莊等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煎熬,站不住坐不下的,沈書望著雨濛濛的窗外,心情逐漸落到低穀。
錢阮青指著遠處步履蹣跚的身影,疑惑道?,“那是不是她們?”
泥濘的山路並不好走,更何況身上還背著一個成年男子,白珠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
昏迷的年輕的男子被換上了幹燥的衣裳,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口中不停的囈語什麼。
而小一些的那個身子骨弱,發高燒送去了郎中那裏照顧,免得半夜發生特殊情況。
沈書拿著毛巾從屏風後麵出來,搖頭道?,“他的狀態很不好,不隻是體?溫低,身上還有許多剮蹭。”
“看來此次暴雨影響嚴重,我們看到的隻有他,看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逃亡的百姓。”
出去一趟她們也被冰冷的洪水涼的不輕,嚴文文蹲在升起?取暖的小火爐旁邊,裹著毛毯吸溜著鼻子道?。
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被困在山上的她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可以保證的是山莊內的人目前是安全的。
傍晚時?分昏迷的男子掙紮著醒了過來,看樣子是做了噩夢,喘息著坐起?看向四周。
遮風擋雨的屋頂,幹燥的衣服,溫暖的爐火,無一不在提醒他獲救了。
腦海中最後的畫麵是一個白淨,眉眼深邃的女人蹲下詢問他的狀態,難不成是被她帶了回來。
從屋內的裝修就能看出來並非普通人家?,男子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想要找到人詢問一番。
“你醒來啦。”福瑞端著熱粥笑?眯眯的走了進?來,拍了拍肩膀上的水花,“雨下的可真大,走在長廊也不免被淋到。”
男子看眼前的人是下人打扮,不免更加好奇,詢問道?,“你是誰?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奴叫福瑞,這裏是沈家?在城外的避暑山莊。”福瑞將粥放好,熱氣騰騰鮮美菌菇粥光是看著就口水直流,“京城第一首富沈家?,應該是聽說過吧。”
肚子咕嚕交換,顧不了那麼多,捧著碗小口的吃起?來,搖頭。
“帶你回來的是我家?大人,你一直昏迷到現在,我來回看了你好幾趟了。”福瑞小聲?抱怨道?。
“你家?大人?”男子喝到一半猛得拉住福瑞的手腕,神情慌張,“小孩子,你有看到一個小男孩嗎?”
“你先別著急。”福瑞安撫,看男子蒼白的臉生怕一個刺激再?暈過去,“倒是有一個小男孩,不過發燒了,在山莊內的郎中那裏照顧,他是你誰嗎?”
男子鬆了一口氣,“是我的弟弟,知道?他安全就好了。”
白珠過來的時?候男子已經重新躺回床上,來看望也是聽福瑞彙報說人醒了。
端來繡花凳坐在床旁邊,白珠的長發散落在腦後還沒幹,開?口便詢問道?,“山下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會在那個地方??”
“我…”男子一時?間看著她發呆,回憶起?迷糊間趴在女人後背上的感覺,情不自禁的紅了臉頰。
遲遲沒能得到回應的白珠不免蹙起?眉頭,“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叫浣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浣兒捂住脹紅的臉,“抱歉。”
經過浣兒的解釋,白珠大致清楚了山下的狀況。
起?初大雨並沒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入夏有暴雨屬實正常不過,隻是暴雨一直沒停,等到發現問題已經來不及了。
堤壩被淹,洪水衝垮了低矮的村莊,剛播種的莊稼被水淹沒,一夜間什麼都沒了。
浣兒所?居住的村莊被水淹沒,無奈之下隻能帶著弟弟向京城出發,隻是一個男人的能力始終是有限的,加上一路遇到了不少流民,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更加危險。
隻能順著山道?上來躲避,等人潮過去後再?想辦法,幸運的是他們遇見了下山探路的白珠。
擰起?的眉頭就沒鬆開?過,白珠隻道?了一句,“你在這裏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們再?想辦法下山。”
眼看著女人要離開?,浣兒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的做出決定,拽住的女人的手腕,抿唇猶豫片刻才道?,“您能讓我去看看我的弟弟嗎?”
“你現在的身體?能撐住嗎?”白珠。
浣兒立馬搖頭,“沒關係的,我已經沒問題了。”
郎中的住所?在另一邊的院子裏,外頭狂風呼呼作響,雨水拍打在長廊一側垂下的竹簾上嘩嘩作響。
浣兒跟在女人的身後,望著女人的背影,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恐怕在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的人,才是最讓人印象深刻。
浣兒小跑幾步跟上了女人的步伐,攥著衣領怯生生的詢問,“我的衣服…”
“你放心。”白珠齜牙一笑?,“是我的郎君給?你換上的。”
“郎君…”浣兒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垂下眼睛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