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發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加上先天?的營養不良,恢複起?來要比成年人耗費精力的多。

用的藥材都是山莊內最好的,強硬的給?小孩灌下去,勉強的控製住體?溫上升。

小男孩的麵頰通紅,側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皺著眉頭,手抓著被褥說著胡話。

“小禾。”浣兒看見弟弟的那一瞬間心都碎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求求你們救救我弟弟。”

白珠一把扶起?了要跪下來的浣兒,“你放心,一定盡我們所?能。”

小禾需要安靜的休息,看一會就離開?了。

路上浣兒還在低聲?抽泣擦著眼淚,自責自己沒能照顧好弟弟,“大人要是弟弟有個三長兩短,我…我無言麵對父母。”

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麵,白珠極其不自在,麵對男人哭實在是沒辦法,隻得輕聲?安慰,“能在沈家?的郎中本事不會差,暫且放下心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才有能力去照顧弟弟。”

長廊的盡頭,沈書坐在輪椅上默默的看著低聲?說話的兩個人,厚重的毯子蓋在雙腿之上,風裹著雨水吹打在臉上也毫無反應。

福瑞在後麵看不見發生了什麼,連忙用袖子遮擋在前麵,“風雨大,主子咱們還是回去吧,大人問完就回來了。”

沈書低下了腦袋,歎了口氣,“回去吧。”

冒雨回到院子,衣擺鞋襪終歸是沒能逃落濕掉的運命,不過這幾天?下來白珠也習慣了。

擔心沈書著涼屋內始終升起?小炭盆,白珠急匆匆的進?來湊到碳盆旁,迅速把鞋襪脫了放在旁邊烤。

原本白嫩的腳在水裏泡過後稍浮腫了起?來,踩在地毯上默默的蜷縮起?腳趾,撐著腦袋思?考浣兒同他說的事情。

一直在屏風後麵觀察的沈書,透過紗質的屏風發現女人回來後就心神不寧,回憶起?在長廊看見的景象。

竹簾搖曳,年輕的男子無助的哭泣,而女人低下頭無措的哄著。

心跟著一點點沉了下去,沈書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將胡思?亂想先拋之腦後,轉動?輪椅走出了屏風。

時?常冷著臉,導致也看不出他與平日裏有什麼不同。

“處理完事情了?”沈書道?。

“聽浣兒說山下的村莊因為洪水被淹沒,許多百姓流離失所?的趕往京城求助。”白珠寧起?眉頭來。

此次暴雨引發的洪澇災害影響是長久的,朝廷定然會給?流民安置暫時?居所?,等到潮水消退後重塑百姓的家?園,給?予資金安撫。

可被洪水泡發的春日播種的苗子,可是無法挽救,也錯過了最佳播種的季節。

大麵積的田地受到損害,土質的改變暫且不提,往後一年的糧食產量銳減,很有可能引發哄抬糧價的局麵。

洪水不可怕,可怕的它帶來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沈家?會出手相助的,你大可以放心。”

沈書背靠著椅背,雙腳踩在輪椅的腳搭子上,習慣性的想要去把腿翹在女人的腿上,卻在一瞬間製止住了這種荒謬的行為。

從長廊回來的路上沈書想了許多的事情,雖清楚的知道?妻主心中是有他的,可誰又能對年輕的生命視而不見,況且眼前所?看見的事實讓沈書不得不多想。

走了一個淩兒,現在來了一個浣兒,那麼以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出現在白珠的身邊。

大環境下的男人如?飄零的落葉,拚命的想找一個能夠靠著的大樹休息,而白珠不論是外貌亦或者是人品社會地位都是最好的選擇。

就像是外界嘲諷他的,沈家?大公子就是一個不惹人心疼的女人婆。如?果不是衝著他的家?世,走路上都不會多看一眼的瘸腿子。

這邊正內心百轉千回,而白珠的腦子則變的一片空白,麵對沈書說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最後默默的選擇了閉嘴,揉搓臉頰盯著碳盆裏猩紅的炭火發呆。

晚上又打起?了雷鳴,轟隆轟隆仿佛要將天?地間震碎一般,沈書側躺在床上裝作睡著的模樣,可架不住雷聲?轟鳴嚇的他哆嗦。

很快就被白珠發現了,從後頭攬住男人的腰身,溫暖的手掌貼在微涼的肚子上,“嚇著了。”

沈書稍微扭過頭去看她,驚訝於?女人沒有睡著,感受腰上的力度目光逐漸軟了下來,低聲?的嗯了句。

困倦的眼皮成了三層,白珠抹了把臉醒困,撐起?身子半靠在軟枕上。

自沈書懷孕後白珠就睡在外頭了,方?便半夜男人有什麼需要能及時?的幫助他解決。

綁起?床簾,點燃了床頭的燈架,瞬間暖黃色的光暈照亮屋內,也看清楚了側躺在身旁男人蜷縮的身軀。

輕撫著男人的頭發,白珠愛憐的道?,“雷聲?一時?半會停不了,我陪你說會兒話吧。”

白天?思?考的事情太多,晚上充斥在腦海中反倒是睡不著了,沈書慢慢的湊到了女人身邊,女子身上的溫熱讓他覺得非常舒服。

肚子裏多出了一個小家?夥,雖然還無法感知他的存在,但沈書做事情顧及了許多。

若是按照從前的脾氣定然一刻也不會退讓,當即就會衝過去詢問她們在做什麼,可現在的沈書逐漸學會了忍讓,避免在外人麵前發生爭執。

語氣婉轉的開?口詢問,“你今天?在擔心什麼?”

白珠一愣,揉著男人的手腕把想到的擔憂一一將了出來,而後見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故作輕鬆的聳肩道?,“不過我並非朝廷的官員,想來這些事情也不需要我去處理。”

沈書垂下了眼睛,他才明白妻主的心中思?考那麼多的事情,不單單一件流民沒地方?住,吃不飽飯,後續可能發生的情況沈書也沒有思?考過。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白珠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在麵對事情的想法並不在一條線上。

沈書也是承認自己的眼界就那麼大,全都放在生意場上,對於?國家?大事並不在意,也不需要他一個男子來在意。

可每當妻主同他講述時?,是否不該用沈家?能處理好讓她無話再?說。

裏頭的彎彎繞繞沈書想不明白,頭疼的厲害,不自覺的抱住了妻主。

聲?音悶悶的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不知道?雨何時?才能停,等雨停了就可以了。”白珠吹滅了蠟燭,放下了床簾。

雷聲?寂靜下來,雨勢也逐漸變小,或許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第五十五章

被困在山莊的日子裏, 浣兒時常會過?來找白珠,請求她陪著自己去看望小禾。

男子怯生生的看向他,本就是不大的年紀遭遇了?重大變故, 白珠想?能幫襯一些就多幫襯一些。

來到陌生的環境害怕也是正?常的事?情, 等?到他的弟弟病情好轉,也就不用她再跟著去了?。

小禾的體溫降到了?正?常水平,郎中也是上了?年紀的人?, 膝下無子女的自然而然把小禾當成自家的孩子來看待,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一夜又是一夜。

去的時候小禾吃了?藥又睡著了?,看臉色紅潤了?許多, 要想?把身體養的跟上正?常的同齡人?怕是還需要下功夫。

浣兒喜歡在小禾的床邊陪著坐一會,就靜靜的看著睡著的弟弟心裏頭懸著的心就能落下來, 為了?不打擾到病人?休息, 很快就離開了?。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 白珠越發懶得打理自己,最簡單的發簪挽起頭發,絲絲縷縷垂下來的胡亂撥弄到耳後, 在外麵等?著浣兒出來。

明顯的能感覺到雨勢要比之前小了?許多, 但願能盡快的停止。

山莊內的食物?還能撐一段時間, 並不會緊迫日常生活, 最擔心的是山頂上玩意有泥水衝下來, 不清楚山莊是否能承受住。

“大人?。”浣兒出來後眼角還帶著淚水, 低頭扯著袖子擦試著,“我時常午夜夢回抱著弟弟流浪無助的日子, 從夢中驚醒後久久不能平複。”

白珠抿唇, 這些天安慰的話能說的都說了?,可?還是阻止不了?浣兒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頭一次覺得男人?怎麼能那麼愛哭, 為了?一件事?情反反複複的不停掉眼淚。

“我都不敢想?往後和弟弟的日子該怎麼生活。”浣兒幹脆坐在了?長廊邊不走了?。

好半天白珠隻憋出了?一句來,“朝廷會撥款的。”

其他也說不了?什麼,天災隻能期盼著朝廷的安撫能夠妥當。

“大人?!”浣兒突然站起身猛的抱住了?白珠,淚水一股腦的蹭在女人?的肩膀處,“還請大人?救救我們。”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白珠來不及反應,手舉在兩側是一點也不敢碰到,“你…你先放開我。”

腰被緊緊的抱著,白珠渾身僵硬像一塊木頭一樣,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道人?影上,瞬間瞪大了?眼睛,“福瑞!你站住!”

一眨眼,人?溜不見了?。

浣兒察覺到白珠的不悅,連忙鬆開手,小心翼翼的道,“對不起大人?,是我失態了?。”

“你的事?情待會再說。”白珠沒工夫去搭理他,冒雨追了?出去。

剛才詭異畫麵有十張口?都說不清楚,要是被福瑞告訴沈書後果不堪設想?。

眼看著福瑞要溜進院子裏,白珠終於?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喘氣是不願意挪動?半步,“你…等?等?。”

雨水淋濕了?兩人?的衣衫,貼在白珠的沈書勾勒出平日裏藏在寬大衣袍下的曲線,看的福瑞不自覺紅了?臉頰。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白珠道。

“大人?您不追,奴也不會跑。”福瑞盯著手腕處看了?又看,並沒主動?掙脫開。

白珠頭一次拿出了?主子的身份命令道,“剛才看到的事?情全部忘掉,知道嗎?”

“看到什麼?”殊不知坐在屋簷下的沈書將她們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眉頭死死的擰起。

福瑞後知後覺的剛忙抽出手,小跑到沈書的身邊,頗有點掩蓋心虛的意味,“主子,奴剛才看見浣兒抱著大人?在哭。”

一時間隻能聽見雨水拍打地?麵的聲?音,沈書看向淋的狼狽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滾下去。”

聲?音不大卻在嘈雜的雨聲?中準確的聽到了?,白珠思考著去哪裏暫時躲避下,順帶著把濕掉的衣裳換下來的時候。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福瑞被打的趴在了?地?上,捂著一側麵頰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輪椅上的男人?,低聲?的喊了?一句,“主子。”

“是我的話聽不明白?”沈書低垂眼眸看人?帶著無端的傲氣,嚇的福瑞大氣不敢出,也管不了?臉腫成什麼模樣,爬起來跑走了?。

站在院子門口?的白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還以為是沈書生氣讓她滾出去,都準備先走等?著人?消氣了?再回來解釋。

不再言語的沈書轉動?輪椅進了?屋內,白珠心下了?然連忙跟了?進去。

白珠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手腳被凍的冰涼也不敢亂動?彈一下,乖巧的站在屏風旁邊等?著郎君先開口?。

水順著低落下來,逐漸在腳下彙聚成一小灘水,濕的頭發散落下來粘在白皙脖頸處。

不得不承認,那麼多年過?去了?,白珠的容貌越發的好看。

沈書看她的模樣就明白其中是有隱情,可?架不住火從心底冒出來。

不論福瑞說的是真?是假,當看見白珠握著其手腕時,一股子想?要福瑞消失的念頭壓都壓不住。

“你若是受涼了?,可?不能再和我睡一起。”

一聽這話,白珠立馬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頭發胡亂的綁在腦後免得礙事?。

“肚子裏的寶寶肯定不希望你生氣。”白珠賤嗖嗖的湊到旁邊,摟住男人?討好著。

隻是還沒抱熱乎就被一個反撲按在了?軟榻之上,沈書毫不客氣的在女人?的肩頭咬了?下去。

疼是真?的疼,不敢推開也是真?的不敢,小聲?抽吸著。

“能不能換個地?方?咬。”白珠忍不住提出了?意見,感覺肩膀上的那塊肉都要被咬掉下來似的,連忙的拍拍男人?的後背。

隻可?惜沒再給白珠說話的機會,沈書捏著她下巴吻了?上去,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

果然被咬破了?。

像是在發泄什麼似的,沈書的侵略性格外強,壓著白珠是一點也不讓她動?彈。

來強硬的白珠又不敢,畢竟郎君肚子裏揣著小崽子,一不留神碰傷了?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直到唇瓣發麻,沈書沒了?支撐身體的力氣,才趴在女人?的身上喘息著。

紅潤破了?的嘴唇格外誘人?,仿佛春日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隻是眸中的悲傷看的白珠心涼。

沈書望著一處出神,一側耳朵貼著妻主的心口?處,感受強勁有力的心跳,呐呐道,“不要再去接觸浣兒了?。”

白珠似乎明白了?郎君這幾?日情緒不高漲的原因,也沒功夫去在意肩膀上被咬成什麼樣子了?,安撫的順著他的後背道,

“照顧他是因為浣兒年紀不大,又是我親手救回來的,他的弟弟生病昏迷不醒,讓我看見了?…當初親人?離世後的自己。”

白珠歎了?一口?氣,“但我發現我做的確實有些太多了?,讓你多想?了?。”

“你若是不放心他,我可?以出麵去幫你做。”沈書抬起上半身看見了?女人?肩膀處被咬的猙獰的牙印,才恍然間察覺到情緒失控時自己都做了?什麼。

掉眼淚的事?情沈書很少會有,也沒什麼值得他哭的,可?就是在意識到給自己的愛人?帶來了?什麼樣的傷害後,淚水瞬間從眼眶中落下來。

“哎呦。”看沈書掉眼淚和看浣兒哭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前者瞧著她心都要碎了?,也顧不得肩膀上的疼痛連忙坐起來。

扯著袖子擦試男人?的小淚珠,半哄著道,“我這樣還沒哭呢,你倒是哭起來了?。”

一看白珠的樣子,綁著濕掉頭發的發帶已經不知道掉落在什麼地?方?了?,濕漉漉的發絲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被沈書扒拉開的衣裳半掉不掉的掛在白珠的肩頭,不提那肩膀處的齒痕了?,破掉的嘴唇就夠狼狽了?。

不說還好,一說沈書嘴一撇,又是掉眼淚了?。

平日裏不哭的人?一旦哭起來就停不下來了?,趴在妻主的肩頭顫抖著抽泣,是一點兒形象都不顧及了?。

安慰了?好半天才止住了?哭聲?,眼皮腫的跟兔子似的,找來藥箱小心翼翼的為白珠處理傷口?。

雖然白珠表示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晚上睡覺沈書還心心念念的,一聽見她發出奇怪的聲?音就要爬起來看看,是不是壓著傷口?疼了?。

多日的陰天終於?放晴見到太陽,暴雨也停止了?,熱烈的陽光下水退的很快。

隻想?來山莊內休息幾?日的嚴文文被迫留在了?山上小半個月,整日裏頭暗自愁工作上的事?情,仿佛朝廷內缺少她就轉不了?似的。

學院放假一身清閑的白珠並不能體會她的感受,隻曉得下山路能走時,嚴文文第一個嚷嚷要回去的。

小禾的身體已經痊愈了?,小男孩怕生的厲害,躲在浣兒的身後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說。

他們兄弟兩個如何處理是一件麻煩事?情,一大一小的沒有在立足的能力,不管不顧最後的下場定然好不到哪裏去。

沈書雖生氣浣兒對妻主的心思,卻也不是鐵石心腸、落井下石之人?,主動?提出帶他們一同前往京城,按照流民身份配合朝廷的安排。

城外是一座座新搭建起來的篷子,給流民暫時安置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府衙也在盡力的收容無家可?歸的百姓,緩解京城這邊的壓力。

沈家施粥鋪子在一眾搭起的建築下顯得格外龐大,十幾?名工人?在打理粥鋪,有條不絮的給災民發放食物?。

不親眼看見永遠無法想?象天災會給百姓帶來什麼樣的傷害,孩子啼哭聲?四起,破爛的衣裳,發燒的體弱者亦或者是為了?生存下去的爭搶。

懷孕後最見不得的就是孩子受到傷害,沈書不忍的放下側窗簾子,埋頭靠在妻主的肩膀上。

無法阻隔喧嘈的聲?音,白珠貼心的捂住男人?的耳朵,入城後聲?音才消散開。

一牆之隔,相差甚大。

聽聞他們回來了?,安蕭還沒看見人?就先難過?的哭了?出來,邊擦試眼淚邊去迎接他們。

半個月的時間裏安蕭幾?乎是望著外頭的暴雨以內洗麵,吃不下睡不好的,就擔心在山莊內的兩口?子出什麼意外。

看見完好無損的人?站在眼前,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沒事?就好,人?沒事?就是萬幸。”

沈穆南表達對家人?的關?心並不直接,不過?眼下的烏青能看出來她幾?天來都沒有休息好,想?來不止要擔心她們的事?情,還要去安排救助災民。

沈書不願意自己走就坐在輪椅上被推著,他輕輕的拉著父親的手微微泛紅了?眼眶,比起安全的回來還有更值得喜悅的事?情沒說。

趁著安蕭低頭擦眼淚的功夫,沈書小聲?的說了?句,“父親我懷孕了?。”

“還提什麼懷孕,你人?沒事?就好…”安蕭想?也沒想?的回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連動?作都僵硬住,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確定的詢問,“你再說一遍?”

“我懷孕了?,你要做姥爺了?。”沈書看似淡定的又說了?一遍,實則一直在觀察父親的反應,心裏忍不住再跟著高興了?一次。

“你聽見沒有?”安蕭抓著身旁的妻主晃了?又晃,驚喜之餘是對未知的緊張,“我要當老爺了?!”

新的生命帶著喜悅和期待,安全的回來加上孩子的出現在亂糟的局勢下是唯一的好消息,不論局勢如何沈家今晚都要好好慶祝了?一番。

沈書再次成為重點保護對象,為了?避免神思過?度,名下的賬簿暫時交給沈穆南看管,自個在家裏頭安心養胎。

繁瑣的賬本每隔幾?天就要對賬,防止下麵的人?做假賬可?謂是親力親為。

如果不是身邊沒有可?信任的人?,沈書才不願意對著枯燥的賬簿一坐就是幾?個時辰,現在好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懶,讓母親幫著他去處理。

不過?操勞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掉的,沈穆南在書房內處理店鋪裏的事?情,沈書也沒事?幹就搬著小板凳坐在旁邊等?著。

等?到沈穆南處理到他的店鋪時就湊的近一些,捧著妻主給他洗好的水果,一邊吃一邊監督不要出錯。

幾?次下來沈穆南恨不得給人?攆出去,辛苦了?大半輩子不用為別?人?打工了?,到頭來竟然被自家孩子監督是否偷懶。

當即養成了?進書房鎖門的好習慣,就是害怕沈書會端著一盤水果慢悠悠的過?來監工。

突然閑下來沈書很不習慣,妻主看起來有事?情要忙碌,整天早出晚歸的沈書大致猜出了?她去幹什麼了?,也就沒去打擾。

逐漸的把目光放在平日裏疏於?照顧的弟弟沈星河身上,一直都是父親在教導沈星河的功課為人?處事?,沈書很少去過?問弟弟的事?情。

剛好趁著沒事?情做,好好審視一下未來沈星河的發展。

這一看可?是不得了?,沈星河的功課寫的一塌糊塗,且會說話去騙安蕭學習上的事?情。

從小不需要人?多管教,自覺性極高的沈書給安蕭留下的印象是孩子都那麼好管教,所以對沈星河的話是半點沒有質疑。

若不是被沈書發現了?,這小子還不知道要瞞多久,文章寫的稀巴爛,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罪行’被公之於?眾的沈星河羞恥的話少了?許多,飯桌上也沒了?從前那般八卦的勁,自顧自的低頭吃飯,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哥哥再找到點來。

從那以後沈書有了?無聊時解悶的事?情做了?,盯著沈星河做功課。

男子的學院唯獨白珠創建的一家,隻可?惜學院目前的資源受眾隻存在於?平民,像沈家這般有實力的大家族會專門請師長入宅授教。

上課時常不安分的沈星河是師長頭疼的存在,抱著書籍惆悵又要看那奇怪的文章,也不清楚沈家小少爺心裏是怎麼想?了?。

原生家庭的條件比大部分的男子都好,卻心思不放在學業上麵,作為師長也勸說過?,可?惜用處不大,久而久之也就不願意多言。

這次的課堂不一樣多了?一個旁聽的人?,沈家大公子手裏頭拿著戒尺乖巧的坐在自家弟弟的身邊,明明是勾著唇角可?看起來格外慎人?。

而一向活潑的沈星河如鵪鶉一般,看見她後主動?問好上交了?作業。

大致看了?一眼竟是比平日裏的要好上不少。師長可?不認為是沈星河突然開竅了?,目光不禁看向了?沈書。

師長照常的按照安排授課,正?低頭講著突然啪打一聲?聽的她心肝一顫。

沈星河捂著後背疼的齜牙咧嘴的,犯困的眼睛瞬間睜大,坐的也端正?了?起來,委屈的想?哭卻明白哥哥不會縱容他,隻能憋住眼淚。

一堂課下來沈星河是一點兒也不敢走神,專心堅持到了?結束後瞬間趴在了?桌子上,思考著向父親告狀。

殊不知在安蕭看見他被打的紅腫的後背,心疼是肯定心疼的,但聽過?沈書說的事?情後更多的是惱怒於?孩子的說謊。

唯一的靠山父親不站在自己身邊,才徹底讓沈星河明白隻能乖乖的聽哥哥的話。

第五十六章

回?來後的白珠並沒能有休息的時間, 女帝緊急的召她入宮商討事?情。

白珠並非朝廷之人,此次的洪災處理怎麼著也落不到她的頭上,但問題就在於朝廷中的老員金如意並不能信任, 擔心撥下的款會被私吞落實不到真正需要的百姓身上。

倒不是?說金如意有多為民著想, 而是?在百姓流離失所還得不到朝廷救助,走投無路會變成憤怒的情緒,逐漸激化階級矛盾, 到時候犯愁的還是?金如意。

賑災的事?情主導人肯定是?朝廷的人,代?表陛下對待此事?情的態度,而唯一的人選就是?今年的科舉狀元娘。

白珠前往太和殿時恰好遇到了狀元娘在和陛下商討流程, 看背影和聽聲音總覺得有些熟悉,卻記不清是?在哪裏聽過?的了。

“正說到你呢。”金如意臉上的笑意明顯, 見?她進來了更是?興致高昂起?來。

狀元娘身穿新製官服意氣風發, 欣喜轉頭看見?白珠後彎起?眼睛, 作揖笑道,“大人許久不見?。”

今年新晉狀元娘和白珠有不淺的交集,或者說如果不是?白珠她連參加都資格都沒有。

裘宥今年的狀元娘, 也是?那?個踩著時間點進考場差點被關在外頭的考生。

放榜後白珠並沒有去了解太多, 全家都是?做生意的也就沒有人會提及這件事?情, 直到現在白珠才知?道原來是?裘宥。

新任幹活陛下終歸是?不放心, 也怕她被朝廷中的老狐狸忽悠騙了, 意思是?讓白珠也參與賑災的事?情, 實際是?幫著把關免得出現差錯。

能為百姓好的事?情白珠從來不會推辭,能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的文?章絕對不是?依靠浮誇的詞藻, 而是?真心實意想要為民的赤忱。

也因為如此白珠忙碌了起?來, 她對於賑災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隻是?讀過?前輩治理時的典故。

當知?道是?哪位朝廷前輩同她們一起?賑災後, 白珠沉默了,當即不顧裘宥的阻攔衝去了太和殿內。

怎麼也想不明白會是?元若!

對待這位元丞相白珠帶著天然的偏見?,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越發的不做掩飾。

“稍安勿躁。”金如意淡定收起?毛筆,喝了口?涼茶緩解幹燥的天氣,惆悵的看著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烈陽,“洪災過?後怕就是?大旱啊。”

白珠沒說話,靜靜的等待著陛下能解惑,不然今日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你先坐下。”金如意按了按手,長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著急什麼,元若確實是?朝廷的毒蟲,但她的能力朕也是?無法忽視的,有她指導能更好的進行賑災工作。”

白珠的眉毛高高挑起?,要不是?金如意的身份擺在這裏,勢必要詢問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麵對白珠無禮的行為金如意也不惱怒覺得冒犯,反倒是?耐心的跟她解釋,“人是?有兩?麵性的,對朕的統治來說元若是?心頭刺,眼中釘。但她處理安撫災民的事?情上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了卓越的能力。”

白珠是?知?道元若年輕時的功績,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上,可就是?不明白陛下是?如何做到心知?肚明卻依舊可以委任做事?情的。

“官場上的事?情太過?於複雜,考驗的不隻是?縝密的思緒,還有強大的心髒。”

金如意覺得說的也夠明白,對從未涉及複雜環境中的白珠來說,這件事?情夠她回?去細細琢磨。

若是?能想明白,不鑽入牛角尖,或許……

白珠從太和殿出來恰好迎麵撞上了元若,氣氛有些微妙白珠並不願意同她多說什麼,可始終是?要顧及到日後一同處理賑災事?宜,壓著心底的怨氣上前打招呼。

科舉的事?情兩?人就撕破了臉,針尖對麥芒的一刻也不退讓,如今又要好好的說話談論?事?情,奇怪的感覺讓白珠很?不舒服。

對比之下元若像是?沒事?人一樣,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情緒的轉變,“白院長此番和新任狀元娘一同操持賑災事?宜,兩?位狀元娘很?期待看到你們的成就。”

白珠看著她的笑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元若稍微動點手段就能知?道她的外甥女是?被自己送進去的,還能那?麼淡定的同她講其他的事?情。

就在短短幾句話裏白珠忽然明白了金如意最?後和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強大的心髒是?在麵對憎恨之人時的忍耐嗎?

兩?人的交談非常的簡短,白珠的心性還沒能學會收放自如,不過?也在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影響。

難得天沒黑就到家,白珠鑽入浴房內洗盡一身疲憊,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

從宮裏出來後又跟著裘宥去了城外的官道上勘查了一圈,滿身的塵土弄的渾身不舒服。

得知?妻主回?來的沈書饒過?了眼淚快要流幹了的沈星河,除師長要求的寫?文?章,沈書自行給他安排了許多的事?情,是?一刻也不讓沈星河閑下來。

既然偷偷撒謊舒服過?了那?麼久,為之前的舒坦日子付出點代?價總是?不算過?分的。

白珠並沒有休息而是?站在書桌前看著京城的地圖,災民裏存在渾水摸魚的人,想借此機會分些好處。

肯定是?不能讓這些人如意得逞,但怎麼做就需要她們來想辦法了。

輪椅滾動的聲音吸引了白珠的注意力,沈書看了眼桌麵上的東西,地圖上圈圈畫畫處了許多的空地,想來是?準備利用起?來暫時安置災民的,“還在處理賑災的事?情?”

“災民都在城外等著解決,不抓緊時間不行。”白珠並沒有再透露什麼,蹲下身平視郎君捏了捏他長肉的臉頰,“最?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

沈書蹭了蹭妻主的掌心,難得狀態是?輕鬆的,“若是?沈星河氣的不算,那?就沒有了。”

“這段時間特殊,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一旦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已經記不清聽白珠念叨多少次了,沈書耳朵都要起?繭子,拉了拉女人的衣擺,頗有點不平的反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孰輕孰重?是?知?道的。”

沈書很?享受和妻主相處的時間,就算是?什麼都不做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都覺得開心,特別是?看妻主工作時帶著一種?滿足感。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點亮了桌上的油燈,白珠的眉頭就沒舒展開,一直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又推翻揉掉。

陛下不過?是?讓她作為輔助監督的職責,卻不想白珠格外的上心認真,努力去將事?情做好。

沈書就半靠在軟榻上看著,總覺得在無人注意的時間裏妻主發生著變化,隻不過?他暫時還沒能看出來。

恍惚間身上的深藍色常服化為了繡著仙鶴的官服,突然間沈書為自己的想法而笑出了聲,在他看來白珠並不適合官場,也不覺得女人會入官場。

夜色漸濃,沈書熬不住困意打了哈欠,手裏的話本子也不香了,懶懶的撐著腦袋發呆。

處理事?情的白珠很?快就注意到了郎君的變化,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穩穩當當抱起?欲睡的男人,“今晚早些休息。”

這幾日時常是?沈書先睡著了,半夜醒來發現屏風後麵還亮著微弱的燈光,女人還在處理事?情。

熬夜傷生體,更不用說是?熬夜思考事?情,更加是?傷神。前幾次沈書不說是?因為不想打擾到剛接觸這件事?情的妻主,免得打亂她的計劃。

可若是?照這樣下去,賑災的事?情能否妥善解決是?不清楚,但能確定的是?身體會垮掉。

沈書乖乖的摟住妻主的脖子,用著力道讓她能輕鬆一些,屁股還沒沾到床上立馬又摟緊了一些。

先是?在白珠的下巴處親了一下,而後才小聲的要求道,“一個人睡總是?會醒來,得身邊有人陪著。”

事?情真假白珠不做討論?,隻要郎君提出要求在白珠的能力範圍之內她都會盡力去滿足。

沈書突如其來的懷孕讓白珠不知?所措,所以在知?道事?情後立馬去詢問了經驗豐富的嚴文?文?,想要了解懷孕後的男子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其他的事?情記得模模糊糊,唯獨一點白珠記在了心上一下也沒敢忘記過?。

孕夫的情緒會變得敏感起?來,且會變得個格外依賴妻主。

現如今是?不得已的情況,不然白珠會盡最?大可能的陪在郎君的身邊。

天氣炎熱也阻擋不了沈書想要貼著妻主,若不是?擔心會讓白珠難受,恨不得雙手雙腳都纏在女人的身上。

最?後變成了白珠從後麵環抱住了他,撫摸著還是?平坦的小腹哄著人睡著了

果真這一夜有妻主陪在身邊,沈書一覺睡到了天亮,可惜醒來後身邊空蕩蕩的,白珠已經出門?了。

福瑞掐著時間點的進來伺候沈書洗漱,那?一巴掌打完後整個人老實了不少。

福瑞不同於雙瑞,對沈書來說他就是?一個下人,做的讓他不開心或者是?不滿意就有權利去懲罰,隻是?沈書對虐待人並沒有特殊的愛好。

隻要不觸及到底線,怎麼樣在他的眼中都是?小打小鬧。

而唯一不可以觸碰的高壓線就是?白珠,關於白珠的任何事?情好與不好,都輪不到別人來插嘴指點。

“妻主什麼時候離開的?”沈書長發脫垂在床上,揉了揉揉眼睡意朦朧的詢問道。

福瑞端著盛滿水的銅盆過?來,放在了床邊的架子上,沾濕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沈書擦臉,邊道,“雞還沒叫,學院裏就來人了,讓白大人前去處理事?情。”

沈書嫌棄他慢吞吞的,拿過?毛巾自個胡亂的擦拭了一番,不解的蹙眉,“學院?”

“是?的,奴聽的沒錯。”福瑞點頭,怕沈書不相信差點就要發誓保證了。

第五十七章

天還沒亮就被悄悄叫醒, 白珠聽?聞是?任齊過來找的她,不詳預感爬上心頭。

不想打擾到郎君休息,起?來輕手輕腳的穿好衣裳, 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跟著嚴文文上了馬車。

一路上在聽?她彙報發生的事情, 心跟著一點點沉了下來。

學院處於放假期間,不少學生的家裏頭被洪水影響沒了住的地方,男子流浪在外頭又太過於危險, 於是?隻能求助學院。

說話間到了學院門口,白珠從馬車下出來的一瞬間,蹲在學院門口的學生紛紛站了起?來, 可憐兮兮的看向白珠。

一個個衣裳帶著泥水,白淨的臉變得灰撲撲的, 抱著大包小包的, 還有的領著家中的弟弟妹妹。

一窩蜂的簇擁向白珠身邊, 哭訴著遭遇到的事情,場麵瞬間混亂了起?來。

白珠連忙安撫眾人情緒,學院門鎖的鑰匙在她的身上, 沒有猶豫的打開了門放大家進來。

千恩臂彎處掛著的籃子裏是?給大家夥準備的饅頭鹹菜, 在她們趕過來之前已經給大家夥發完了。

學院內其他人員暫時無法召集回來, 學生自發的用現有的東西燒水煮飯, 互相養活彼此。

小孩拿著饅頭蹲在一邊觀察愁眉不展的女子, 灰撲撲的小臉上寫滿了對災難的恐懼, 拽了拽她的衣袖奶聲奶氣的詢問,“大人不要趕我們走。”

白珠望著孩子清澈的眼?睛, 在那一刻明白了隻要能處理好賑災的事情, 和誰共事都是?無所謂的。

將大家安頓好,天也亮了, 對著太陽深深歎了一口氣,白珠並?沒有忘記今天要和裘宥一同?前往丞相府商討事情。

照顧學院內學生的事情就落在了任奇和千恩的身上,也是?她們主?動要求承擔起?的責任。

裘宥懷中抱著一堆的東西,是?她這幾天實地考察整理出來的,眼?眶下浮著淡青,困倦的靠著牆壁都能睡著。

元若在花園的亭中擺了茶水,微風吹拂過池麵蕩起?一圈圈漣漪,坐在蒲墊上不緊不慢的沏茶,

大概是?睡眠不足使得裘宥脾氣暴躁,冷笑著坐了下來,“元丞相好雅興,外頭亂成一鍋粥了,還能淡定的坐著品茶。“

“若是?少喝一口茶就能解決現有的問題,盡可將本?相府內的茶水拿走。“元若雲淡風輕的將茶杯推去她們麵前,示意兩位坐下。

被堵一下的裘宥說不出話來了,事情已經發生再焦慮著急隻會無用的自我內耗,倒不如?養精蓄銳好好的籌備想法子。

從清晨坐到了中午,互相交換意見?商討妥善安置災民的辦法,這次白珠在麵對元若時格外的平靜,甚至於能夠忘卻她的身份過往所做過的事情,隻想著共同?合力把眼?前的事情完美?處理。

元若將寫滿字的本?子合上,上頭是?她們所能想出的最?合理的法子了,要用來交給陛下看過後?擇優再修改。

“時候不早了,不如?在我府上用午膳,下人已經準備好了。”元若道。

兩人也不客氣,該吃吃該喝喝,一點兒?也不影響。

穿著官服的裘宥還會在意點形象,常服下又恢複了不羈模樣,對待外貌什麼的絲毫不在意。

一頓飯下來並?沒有多少的交流,大家各吃各的。吃飽後?白珠就離開了,再怎麼樣她的身份也隻是?協同?,和陛下交流最?終方案的是?裘宥和元丞相。

她也沒睡飽到哪裏去,打著哈欠鑽進了馬車前往學院,趁著路上的一丁點時間補覺。

任奇在學院坐鎮亂不到哪裏去,都是?一群在家裏什麼活都幹的男子,有千恩在食堂內指揮大家分工幹活,一日三?餐是?不愁的。

白珠沒辦法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飯,有地方住,但最?起?碼身為?學院的院長,在學生過來求助她的時候,她能站出來保護。

院長辦公室內任奇捧著賬本?,巴掌大的算盤珠用手指敲的劈裏啪啦響,愁眉不展的彙報:“食材供應是?沒問題的,就是?預算…”

學院的資金本?就是?一個難題,為?了更好的節約不必要的花費,帳都是?精確到每一天的,最?後?彙成大致的預算。

每年?兩個長假和各種的節假日是?被排除在外,今年?的情況純屬意外,導致本?該休息的學院依舊在運轉。

“庫房有銀子嗎?”白珠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

任奇點頭,“有是?有,但動用那錢的話,賬本?就得重新?算了。”

白珠歎了一口氣,打起?精神來,“重新?算就重新?算吧。”

於是?兩人下午就呆在辦公室內開始重新?算,順帶著把往年?的賬本?也一同?拿了出來進行規整。

脖子酸疼的厲害,白珠累的直接躺在地上,一點兒?也不願意在看那密密麻麻的數字了。

喃喃道,“天都黑了。”

忙活的忘記了時間,白珠慢悠悠的爬起?來,拍了拍埋頭苦幹的任奇,“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任奇眼?睛都花了,情緒明顯低沉,“其實咱們就是?缺少資金,賬本?可是?比臉都幹淨,試問哪個學院能做到我們這樣的。”

個人能夠做到不貪汙,但能保證手底下的人不貪嗎?

誰會跟錢過去不,你不拿就進別人的口袋。

門被推開,千恩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走了進來,“忙的連吃飯都忘記了,你們還真是?心大。”

“處理起?來就忘記了。”任奇看見?自己的郎君後?終於是?露出了笑容,疲憊在此刻獲得了短暫的安撫。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千恩自然的坐在妻主?的身邊,撐著臉頰好奇的看桌子上的東西,不識字的他如?同?看天書一般,“上麵都是?什麼啊。”

“學院的賬簿。”任奇仔細的整理收了起?來,放在了抽屜裏,大口大吃著碗裏的麵。

白珠也不客氣,嗅到香味肚子就咕嚕叫了起?來,蹲在桌子邊一邊吃一邊看其他的東西。

任奇不再像從前那樣老光棍可以陪著她熬,得有家要回,不然人家郎君肯定是?要有意見?的。

於是?吃完後?白珠就讓任奇先回去休息,獨自把剩下的結尾。

燈油見?底白珠才?抬起?頭來,收拾好東西起?身頸椎嘎吱作響,白珠活動身體聽?著到處骨頭的響聲,無奈的笑道,“還是?年?紀上來了。”

因為?不知道要處理事情到多久,白珠就先讓車夫回去了,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惆悵,走回去也不是?不行,但太晚了容易打擾到沈書的睡眠

本?來孕期的反應就夠他難受的了,晚上再休息不好純純受罪。

踏出學院大門的腳又收了回來,記得櫃子裏藏著的床鋪沒有處理,將就一晚不是?大事情。

突然聽?見?了鈴鐺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格外顯得,白珠立刻就知道是?誰來了,墊著腳尖看見?了遠處行駛而來的熟悉馬車。

沈書撩開簾子,神情懶洋洋一副沒睡飽的模樣,“忙到現在才?結束,也不知道哨個話回來。”

“我也是?沒想到。”

白珠麻溜的上了馬車,看見?沈書的那一刻緊繃的心情瞬間放鬆了下來,甚至於忘卻了纏繞在心頭的煩惱,隻想著安安靜靜的抱著人。

“你怎麼過來了。”

白珠話音剛落,男人靠在了她的懷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隻小貓兒?似的眉頭舒展開。

“我都睡醒一覺了,你不在身邊睡的不踏實,想來大半夜的也是?沒地方去的,就來學院找你,果真一找一個準。”沈書輕輕揉著妻主?的手腕,聞到了她身上沾染的墨水味。

“今早上聽?福瑞說是?學院裏出事情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珠背靠在軟枕上,就算是?帶著笑意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疲憊,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道,“受到洪災的學生來向學院求助,已經安頓好了,沒事的。”

在一路的創辦學院中白珠遇到過許多的困難,可相比於其他人幸運的是?有無條件支持她的家人在身後?,而她也沒什麼大誌向,做好手中的一畝三?分地就好。

別人不來找事情,她也絕不會閑的沒事做去找別人的麻煩。

其實說一句話就能夠解決,但這一次白珠希望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將局麵扭轉,而不是?一味的要沈家幫忙。

聽?妻主?說沒事,沈書也不再多問,轉移話題道,“洪災的事情影響確實大,京城的治安差了許多,偷雞摸狗的事情多了起?來,晚上還是?早些回來,免得遇上手腳不幹淨的。”

“我一個女人怕什麼,你才?是?要注意些,大晚上的帶著福瑞就出來了。”白珠捏了捏郎君的臉頰,知道懷孕後?沈書自覺的吃多了些,身材豐韻了不少,抱在懷中不至於膈著骨頭。

沈書的性格變了許多,從坦白後?似乎明白了自己是?活在妻主?的愛中,不再是?會用怒火單一的表達委屈。

也從一次次的相處中學會了示軟,學會了用言語去訴說愛意。

“你不回來,我怎麼能不著急。”沈書彎起?眼?睛,嘴角的浮現出淺淺的小酒窩,拉過妻主?的手放在肚子上,“我是?和寶寶一起?接你回家的,自然是?不害怕的。”

家中有這樣的嬌夫,如?何能不努力的保護好他。

白珠默默的摟緊了男人,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產生。

或許…或許入朝廷也是?不錯的選擇?

短暫的劃過,立刻搖頭自嘲了一番。

馬車外隱約聽?見?了叫喊聲,聽?不清是?什麼內容,卻能感受到情況的激烈。

沈書立馬坐正了身體握住妻主?的手,習慣性的護住了小腹。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白珠撩開了一截簾子向外看去。

不遠處的城門火光如?白晝,士兵站在城牆上高喊著什麼,卻是?讓吵鬧聲更加大了起?來,甚至於聽?見?了撞擊城門的聲音。

外頭的福瑞大喊,“主?子!主?子!好像是?城外的災民發生暴動!。”

第五十八章

心一沉,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暴動,白珠當即道,“你先回家, 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說著要鑽出馬車, 沈書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並不讚同道,“發生暴動你去做什麼??那群災民情緒激昂, 誰勸說誰挨揍。”

“總得有個能說上話?的?人,拖延等?待其他?人來?。”白珠拍拍男人的?手背,見他?一臉倔強的?不願意鬆手, 無奈的?把人抱在懷中,“沒事的?, 別擔心, 我又不傻, 會跑的?。”

如果肚子裏沒小家夥,沈書會跟著妻主一同前往,倒是要看看誰給的?膽子煽動災民。

但小家夥來?之不易, 萬一發生什麼?意外?, 沈書不會拿孩子的?生命去賭, 隻能點頭放白珠離開了。

福瑞瞧著城牆外?的?火光, 心裏頭怯怯的?, 連忙調轉車頭離開, 生怕會波及到。

周邊的?百姓被?動靜吵醒,紛紛亮起燈來?, 不清楚情況隻敢站在窗戶邊去看。

守城的?將領站在城門上如何的?勸說都不見一點成效, 不免煩躁的?捏緊佩劍,目光鎖定了人群中跳的?最?高的?女人, 危險的?眯起眼睛。

“情況如何?”白珠被?士兵簇擁著護上來?,站在將領的?身側向下看去,“怎麼?會突然暴動?你手下的?人有對災民做過什麼?嗎?”

守城的?將領名叫武棋,身穿銀色盔甲,眉眼剛毅果斷,參加過許多的?戰役身,也因?此身體上留下了病根,年紀輕輕從戰場上退下來?守城門了。

武棋對她的?說法不滿意的?蹙起眉頭,忍耐著脾氣回道,“我下過死命令不得虐待災民,手下的?人絕不會低級錯誤。”

“抱歉,我相信武將的?為人,照例詢問別介意。”白珠立馬表示了歉意,“不能讓她們再撞下去了,會驚擾到城內的?百姓。”

“恐怕除了武力鎮壓,其餘的?法子都是沒用的?。”武棋抬了抬下巴,嗤笑道,“白大人有所不知?,能突然發生暴動其中必然有人為因?素,可不是兩?三句言語可以安撫的?。”

白珠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朝廷此次對災民的?安置和安撫在白珠看來?是沒有問題的?,最?起碼保證了災民能夠有地方睡覺,能夠吃上飯。

更近一步的?家園重塑還?在擬定方案,不是一人就能決定的?,判斷受損和預估資金人類都需要時間。

能被?煽動的?災民大多數被?洗腦,確實不是一個人站出來?說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說不定站出來?會被?集體泄憤。

白珠頭一次碰上這樣?的?事情,腦海中飛快思索對策能暫時解決當前狀況的?時候,又是一陣騷動。

鐵兵器互相碰撞發出清脆叮當聲,壓在肩膀上的?沉重盔甲烏壓壓一片。

撞擊城門的?災民察覺到情況的?不對勁紛紛遠離大門,緩慢而開的?城門裏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鐵血士兵,麵無表情如看死物般看著鬧騰的?群眾。

威嚴的?氣勢壓的?她們節節後退不敢再上前囂張,連雜亂的?爭論聲都消失了,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士兵兩?道分開,元若身穿黑色鎧甲騎著戰馬而來?,垂下眼眸俯視鬧事的?群眾,“有意見的?到本相麵前一個個說。”

沒人敢吱聲,仿佛一瞬間啞巴了似的?。

武棋下了城門,在元若的?耳邊說了什麼?,隻見元若指著人群中一個穿著破爛的?女人,隨即身後的?士兵不顧女人的?叫喊偷跑將她抓住製服。

“本相明?白你們痛失家園的?痛苦,朝廷也在想最?全麵的?辦法安撫你們,還?請不要被?奸人所煽動和朝廷對抗。”元若目光掃過之處無人敢抬頭看她,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針一般,隻要有她在事情就鬧不大。

站在城門上的?白珠將事情收入眼底,撐著城牆的?手漸漸縮緊。

金如意的?話?再一次回響在耳邊。

天還?沒亮事情就解決了,元若不屑於在此事情上多浪費時間,看她們不鬧騰帶著隊伍離開了。

“事情解決了?”裘宥滿頭大汗的?跑來?,衣裳都沒穿整齊,推搡著人要去前頭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好在被?白珠一把拉住拽後麵去了。

裘宥驚奇的?喊道,“白大人?你快和我說說情況怎麼?樣?了?”

白珠看了眼武棋望她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沒用的?花瓶般,隻會嘰嘰喳喳的?叫喊發生了什麼?事情,如何解決。

“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回去說。”白珠拉著人離開,剩下的?事情交給守城的?就好。

早餐鋪子已經開了,和裘宥坐著小凳子喝著煮好的?豆漿,一籠包子下肚也無法緩解內心的?惆悵。

要是說對元若的?了解隻不過基於她人口中,那麼?這次的?經曆讓白珠實打實的?明?白了,為何陛下看不慣她卻?又一時半會不能處理掉她。

朝廷中需要元若這般鐵血手段的?人。

若是把事情交給任何一個官員去做,誰會敢動用武力威懾暴動之人。

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裘宥難以置信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拍著胸口極其不讚同,“難道就沒有想過百姓在看見朝廷動用武力會更加激憤,到時候該不該動手,動手後又會落下什麼?樣?的?名聲?”

裘宥說的?不無道理,史?書上這種的?事情比比皆是,所以賑災安撫百姓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問題的?答案暫且無法給出,不過白珠明?白元若本人肯定是知?道的?。

吃飽喝足裘宥捂著肚子舒服的?歎了一口氣,“你一夜沒休息吧,趕緊回家補覺去,我得去上早朝了。”

分別後白珠並沒有回去,而是等?在了丞相府門口,一等?就是快到了中午才看見從宮內回來?的?元若。

元若看見她也是很奇怪的?,府內下人傳報說白珠在門口等?她,故而故意回來?的?晚了一些,沒料到竟然還?在門口等?,挑眉的?詢問:“白院長等?本相是為何事?”

“有疑惑希望丞相大人解答。”白珠放平心態,不再帶著主觀的?想法對待元若,或許能從她身上學到什麼?才是最?有用的?。

元若並不打算邀請她進府內坐坐,就站在門口等?著她先開口。

“通常來?說武力鎮壓會使得災民更加激憤,為何丞相還?是選擇此冒險的?方法?”白珠沒有委婉的?潤色,直白的?詢問道。

“你所看的?書籍上災民暴動,前提是朝廷的?不作為,低下官員的?壓迫才會導致一係列的?情況,而此次兩?個條件都不成立,隻是有人其中攛掇,煽動災民借著洪災的?機會多吸點朝廷的?血液罷了。”

元若雙手背在身後,丞相的?服飾上的?金線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格外?的?耀眼奪目,白珠不自覺的?移開視線。

“朝廷並沒有虧待她們,動用武力隻是在告訴這些人收斂,寬容不是沒有限度的?容忍。”

元若的?話?一遍遍的?在腦海中閃過,白珠愣楞的?目送她進入府內,表麵平靜則內心波濤洶湧。

書本上的?知?識始終是死的?,能活學活用,結合現實發生的?才是真正為官要做到的?事情。

一路沉思著不知?不覺走回了沈宅,白珠回頭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胸口湧現蓬勃的?朝氣。

固有的?思維被?打破,整個人通透了起來?。

北院的?燈從天黑亮到天明?,沈書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時不時的?翻動身子察覺出焦急。

已經中午了還?沒有消息,唯一知?道的?是城外?的?災民平息了怒火,昨晚上的?事情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大家夥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連交談的?人都沒有幾個。

聽見了外?麵有動靜,沈書立刻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看見白珠的?那一刻懸著的?心鬆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這麼?久還?不回來?。”沈書上前脫去了女人的?外?衣,將她束起的?頭發鬆散開,“有沒有受傷?”

“我沒什麼?事情。”白珠安撫的?笑了下,隨即臉色又沉了下來?,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不清楚經曆了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妻主這樣?,但沈書明?白若是願意和他?說自然是會同他?說的?,現在隻要清楚妻主沒事就好。

“你也一晚上沒睡好吧。”白珠摸了摸郎君的?麵頰,拇指擦在他?的?眼角,“陪著我休息一會。”

沾到床困意上湧,加上身邊暖乎乎的?人讓她心安,白珠瞬間步入了睡夢中。

身邊的?沈書卻?遲遲不能睡去,小心翼翼的?轉身靠在女人的?懷中,默默的?摟住了她的?腰肢。

敏感的?沈書察覺到了妻主的?疲憊和情緒變化,盡管女人每次都想給他?展現最?好的?狀態,可眉眼間的?疲憊無法掩飾,看的?他?格外?心疼。

總覺得白珠不像從前那般活潑開心了,心裏會藏著事情,自從被?陛下委任賑災的?事情後越發的?明?顯,或許隻有最?初守著學院,心裏隻有學院的?時候,才是最?無憂無路的?。

賑災的?進度進行的?很快,前方的?水疏通後這邊立馬建造房屋,進行補貼。

在安撫百姓的?事情上金如意從不會手軟,白花花的?銀子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城外?又恢複了一派祥和,商販也重新在城門口擺上了攤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炎熱的?夏天終於是過去了,涼爽的?秋日最?是舒服,風抖索著催著樹葉泛黃,糧食收成銳減好在南方的?水稻產量奇怪的?見高,也算是互相持恒了。

白珠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捏著手中的?邀請信看了又看,想不明?白淩兒?送來?的?信件到底要不要前期,畢竟當初鬧的?有多不愉快還?是清楚的?。

正猶豫著身後走來?一人,抽走了她舉著看的?東西,喃喃道,“白大人我要跟著戲班子離開京城了,還?請您能過來?看最?後一場演出,當然若是要帶著郎君,自然是不會介意的?。”

“午睡起來?了?”白珠連忙把人抱在懷中坐著,月份漸長肚子也大了起來?,能摸到明?顯的?隆起,讓每晚的?白珠更加喜歡碰郎君的?肚皮了。

沈書看完後甩了甩信封,咂嘴搖頭道,“淩兒?對你還?是不死心啊。”

明?白這語氣態度是吃味了,白珠勾起唇角,揉著他?的?腰哄道,“要是你不願意去,那我們就不去了。”

“去,怎麼?能不去。”沈書眨了眨眼睛,“我倒是要看看,都離開京城了,還?能整出什麼?妖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