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吃晚飯時白珠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 沈書似乎對沈青月抱著莫名的敵意。
就算是沒有明確的說出來,按照白珠同他一?起睡了那?麼多年?的了解,這?男人眉頭動動就能明白他心裏頭想著什麼。
有點好奇, 是什麼原因能讓沈書如此討厭一?個女人, 白珠摸了摸自?個的臉,一?瞬間?自?戀的以為是自?己。
裏頭吃著呢,外頭的炮仗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喜歡熱鬧的沈星河第一?時間?跑了出去,滿眼滿天空的煙花迫不及待的大喊她們?出來。
白珠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沈書走了出來,用毛毯把人蓋的隻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頭, 兩人仰頭看向天空中綻放的煙火,不自?覺的握緊對方的手。
忽然?雙瑞指著遠方的火光驚訝道, “哪兒發生了什麼?”
向那?看去火光衝天, 照亮了半邊的黑夜, 滾滾濃煙升起,似乎在這?裏都能聞見焦糊味。
沈書看著看著發現不對勁,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妻主, 猶豫的說道, “那?個地方…”
白珠麵容僵硬, 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肩膀微不可查的顫抖, 冷冷的說了句, “學院。”
此話一?出全安靜了下來,就連鬧騰的沈星河都不敢再說話, 全都在觀察白珠的臉色。
白珠俯身在郎君的耳邊輕身道, “時候不早了,我?推著你回?去休息吧。”
張了張口, 沈書想要說的話在側頭發現妻主的眼角帶紅時咽了下去,心疼的道了句:“好。”
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也沒提及此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回?北院的石板道兩旁紅豔豔的燈籠照耀路麵,耳畔除了呼呼的風聲就是牆外傳來孩子的歡笑,沈書搓了搓鼻子不敢亂動。
學院是白珠前半輩子的心血所在,那?把熊熊烈火下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的殘留,沈書根本不敢想此刻的女人心中是怎麼樣的情緒。
鼻子癢癢的,沈書沒忍住的打了個噴嚏,捂著臉緩和了好一?會?,察覺到手腕被握住後?立刻抬起了臉來。
女人蹲在他麵前,查看他的衣裳是否穿戴整理?,殊不知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
看見她流淚,沈書也控製不住,捧住妻主的麵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替她分擔此刻的心情。
白珠明白失態了,捂住了麵頰緩和了一?會?,淚水擦幹後?扯著嘴角笑了下,替沈書抹去了滴落下來的眼淚,“沒凍著就好。”
默契的兩人沒再說話,安靜的回?到院內,照往常一?樣洗漱身體?後?上床休息。
沈書在妻主躺下後?緊緊的抱住了她,感受肌膚相觸傳來的體?溫。
雖然?不知道火災是為何引起,也不清楚還剩下多少可以用的東西,但沈書唯一?能清楚的是一?切的冷靜不過是妻主為了不讓他擔憂的偽裝。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沈書喃喃的說了一?句,不清楚妻主聽到後?會?有什麼想法,但這?是沈書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閉上了眼睛,希望一?覺醒來發現都是夢罷了。
睡的並不安穩,沈書對被子裏熱源的消失非常敏感,伸手摸了一?個空就睜開了眼睛。
隱約看見了白珠穿衣的背影,想詢問大半夜的要去那?裏,卻困倦的怎麼也無法張口,隻能看著她離開。
火勢蔓延的那?一?刻立即受到守城君的注意,派遣了大批的人馬撲滅大火,看不到火光可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燒焦味,越靠近學院越是濃重。
白珠走路踉蹌,寬大的披風壓在肩膀上仿佛要將人隨時壓垮似的,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冷風刮在臉上生疼的,無知覺的站在一?片廢墟前。
學院大門親手貼上的對聯,被燒了一?半殘破的掛在上頭要掉不掉的,紅豔豔的喜慶顯的格外嘲諷。
天空飄起了小雪,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肩膀上,白珠低頭拽著袖子擦了把臉。
焦黑的建築落上了白雪,星星點點的純白色。
“白大人。”帶著人從廢墟中走出來的武棋一?愣,“我?們?剛撲滅,還沒來得及去通知你。”
“全都燒了嗎?”白珠喃喃道。
說出來過於殘忍,武棋隻得點頭,安慰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那?麼大的學院說沒就沒了,誰能接受得了。
“有人員傷亡嗎?”白珠又問。
“附近沒有居宅,火勢及時得到了控製,目前沒有人員傷亡。”武棋抿唇捏著腰間?配劍的手緊了緊,隨時準備接住臉色蒼白的白珠。
女人比她想象的心理?承受能力強,身子隻是晃動了兩下堪堪站穩了,規矩的作揖,“給各位增添麻煩了。”
武棋本不該多嘴,但在看見白珠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沒忍住的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白大人莫要自?責,依照我?觀察並非是意外之火,還得打起精神來,莫要讓宵小之人得逞。”
白珠的神情依舊平靜無波瀾,說什麼都無法再刺激到她,纖長的睫毛上落了雪花,輕顫了一?下,“多謝武郡守。”
武棋點到為止,不再多言,“明日會?轉交給六扇門,天冷還請早些回?去歇息。”
大部隊撤去隻剩下白珠一?人站在廢墟前,一?磚一?瓦皆是她看著建造起來的,如今化為了灰燼。
僅僅是一?把火就將她四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心髒已經麻痹察覺不出痛感了,或許現在出現一?個要殺她的人,白珠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大早上的起來睡到迷糊的嚴文文聽說了學院昨晚被大火燒毀的事情,立刻清醒了過來,拔腿就來到了學院查看情況。
燒焦的糊味還沒能散去,學院的門口圍著不少看熱鬧的人,嚴文文快步走了過去,看見了蹲在牆邊坐著的白珠。
身上落滿了雪,如同身後?被雪覆蓋一?層的廢墟一?般,無視她人的指指點點目光呆滯的望著一?處。
嘴唇毫無血色,臉蒼白的幾乎接近透明,嚴文文下意識的明白從昨晚上人就呆在這?裏了,心中翻湧出怒火將她一?把子拉了起來,“你在這?裏傷害自?己有用嗎?學院能恢複如初?”
白珠緩慢的眨眼,終於是看清了來的人是誰,耳畔是嘲笑惋惜的指指點點,吵鬧的她腦袋疼。
被拽著胳膊上了馬車,溫暖的環境讓她忍不住的哆嗦,靠在車廂壁上閉口不言,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去分給嚴文文。
對此嚴文文生氣?卻又無可奈何,任勞任怨的拍打著她身上的雪花,脫下了已經被雪沾濕的披風。
“不論是天災人禍,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算守在門口凍死又能怎麼樣?”嚴文文氣?的瞥了她一?眼,捏著人冰涼的下頜晃了晃,“振作一?點,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還有沈書,還有未出生的孩子,你病倒了落下了病根子,讓他們?拖著你過下半輩子嗎?”
終於白珠有了反應,慢吞吞的坐直了身體?,嚴文文見有了成效,更?是一?鼓作氣?的道,“你難道不想查清楚學院失火的真實原因,給那?些學生一?個交代,給自?己一?個交代嗎?”
“白珠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做,現在不是頹廢的時候。”
白珠像從大夢中驚醒,喃喃的起身要出去,“六扇門,我?去六扇門。”
可在站起來的一?瞬間?腿軟的直直摔了下去,撐著半天都沒能爬起來,渾身軟的厲害,腦袋也隱隱作疼。
“去看郎中!”嚴文文嚇的手忙腳亂的扶她起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一?聽到回?去,白珠立馬搖頭,死死摳住嚴文文的胳膊,“別告訴沈書,不想他擔心。”
“你現在知道不想讓在意你的人擔心了?”嚴文文歎了口氣?,“暫時住在我?家吧,我?會?給你想借口的。”
像是了卻了什麼心事,白珠終於是放鬆下來暈了過去。
男德學院失火的消息迅速蔓延開,大街上酒館裏討論的都是這?件事情。
金如意在失火的第一?時間?得知了,她坐立不安了一?天就在等白珠進宮來,可偏偏沒能等到人,終究是按耐不住的派人去沈宅召見白珠入宮。
可回?來的人說白大人並不在沈宅,半夜出去後?就沒了蹤影,沈宅的人也在尋找她。
金如意所在高位上,目光深沉的望著遠處的大殿,煩躁的將麵前的奏章掃開。
身旁的小太監輕聲的道了句,“陛下,武郡守來了。”
“讓她進來。”金如意整理?好情緒,又是一?副帝王家威嚴的模樣。
請武棋前來是為了詢問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具體?的情況還是當事人最清楚,火是她帶著人滅的。
不過金如意最在意的事情隻有一?件,白珠去哪兒了。
“微臣昨晚上見過白大人。”武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將昨晚所知道的事情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微臣走後?就不知道白大人是否還在學院裏。”
而後?又補充道,“不過在晨起巡邏時,聽到有百姓傳言白大人守在學院門口一?夜,被趕來的嚴侍郎帶走了。”
“嚴文文。”金如意蹙起眉頭,不悅的神情寫在了臉上,擺手道,“退下吧,朕明白了。”
“是。”武棋迅速的抬頭看了陛下一?眼,後?退著轉身離開。
沉浸在思索裏的金如意並沒有發現異樣,想到什麼生氣?的猛拍了下桌子,嚇的身邊的侍從連忙跪下。
第六十二章
送走陛下的人後沈宅陷入了?寂靜, 雙瑞安靜的陪在沈書身邊,昨天還是他安慰自己,今天就輪到來開導他了?。
沈書不喜歡香薰, 平日?裏屋內會放新鮮的瓜果代替, 冬日?裏的水果少運輸困難,隻能替換成郎中調配的安神香。
可?怎麼也?無法讓沈書安神,反倒是越看香爐裏升起的白煙越是煩躁, 一巴掌將它打翻,香灰散落一地。
雙瑞連忙查看他的手,有些責備道, “就算是生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下意?識的要去收拾東西,被沈書一把按住, 衝外頭喊道, “福瑞進來把地上?弄幹淨。”
福瑞把香灰處理幹淨, 準備重新點上?時,沈書不耐煩的擺手,“拿下去, 拿的遠遠的, 看的心煩。”
“是。”福瑞知道主子是因為什麼事?情?生氣, 不願意?觸黴頭連忙帶著東西走了?。
門關?上?後沈書深深歎了?一口?氣, 無助的捂著臉, 尾調帶上?了?哭腔, “到底去哪裏了??”
自責於在看見其中離開時醒不過來的自己,更加的討厭發生事?情?後選擇獨自麵對的白珠, 就像是拿他當外人一樣隱瞞內心的想法。
“別多?想, 白娘子可?能是去處理學院的事?情?了?,沒來得及回來, 再等等,等晚上?再說。”雙瑞無法子,心裏頭也?是沒底,連陛下都暫時找不到的人,會去哪裏呢。
去而複返的福瑞洋溢著笑容,連忙將聽到的好消息告訴愁眉不展的主子,“奴在前頭見著嚴侍郎了?,嚴侍郎說白大?人在她的府上?商討學院的事?情?,還讓主子不要擔憂,一切安好。”
沈書懸著的心鬆懈下來,怨氣轉為了?委屈,壓製著想要去侍郎府尋找她問個清楚的念頭。
人沒事?就好,總是要回家的,到時候再詢問也?不遲,現在不回來說不定是查到了?什麼,免得過去打擾到她們。
雙瑞順著沈書的後背,也?跟著放鬆下來,“中午就瞧沒吃多?少,我去讓小廚房做點吃的來。”
猶豫了?一會,沈書點頭了?,就算是自己不餓,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吃一些。
頭疼欲裂,鼻子吸著不通氣,渾身像是散架重新組裝一樣,白珠悠悠的睜開雙目,濃重的藥苦味在嘴裏頭蔓延開,剛才有誰趁著她昏迷灌了?藥。
最後的記憶是被嚴文文帶回府去,四周的裝飾和上?一次住的一樣,果真是在嚴文文這?兒。
屋內的碳火充足,放在床邊烤的暖烘烘的,白珠穿的單薄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涼意?。
看窗外雪似乎又下了?起來,白茫茫的一片勢頭不小,想下床卻渾身沒有力氣,無奈的又躺了?回去。
嚴文文撣去肩膀上?的落雪,解開披風大?步的走到碳盆旁邊烤火,動作一點兒也?不想屋內有病患需要安靜修養的架勢,湊進了?才察覺到白珠望著床頂發呆,連她進來都沒有反應。
好奇的湊過去躺在了?旁邊,擠著人往起頭挪了?挪,“有什麼好看的,讓我也?瞅瞅。”
漆黑的床頂什麼都沒有,也?不曉得白珠是如何看的入神的,免得身上?的涼氣再侵入如今脆弱的白大?人體?內,嚴文文很快就撤開了?,端著繡花凳坐在旁邊。
“我看到了?好多?東西。”白珠喃喃道。
也?不想管經曆過大?起大?落的人心理上?的感慨,嚴文文自顧自的說道,“我剛才去了?一趟沈宅,告訴沈家的人你和我在一起處理學院的事?情?,讓他們不要擔心。”
拿過放在桌子上?的銅茶壺放進了?燒的猩紅的碳盆內,搓著手道,“你就別擔心,在我這?裏安心養病吧。”
提到沈家白珠才將視線轉移向她,免不了?的要詢問一番沈書的情?況,自己一夜沒回去想必很擔心。
“我是沒見到沈公子的,不過呢你擔心他倒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嚴文文嘖了?一聲,指著外頭道,“我可?是聽說了?陛下派人前往沈宅召見你,撲了?個空。”
“學院失火,找我也?是應該的,是我沒能保護好學院。”白珠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拽了?床尾的軟枕墊在了?身後,神情?懨懨的,嘴唇是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你別自責了?,想整你的人你防著有用麼?”嚴文文最看不得她這?副樣子,把什麼問題全都歸結於自己身上?,生怕好過一點點似的。
“你倒不如想想怎麼通過六扇門找到縱火的凶手,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相?信是意?外的啊。”嚴文文等著她回話半天沒能等到聲音,推了?一下,“跟你說話呢。”
白珠緩緩的抬起眼睛,銅爐內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水開了?。”
“知道了?。”嚴文文任勞任怨的倒了?熱水給她,昏迷前還是要死要活的一個人,醒了?後就變成看淡一切了??
捧著茶杯吹了?吹,白珠喝了?一小口?,燙的嘴唇終於是有了?血色,淡淡的道了?句:“陛下會來找我。”
“你腦子凍糊塗了?吧?”嚴文文毫不客氣的嘲笑她。
陛下召見她還差不多?,且多?半是興師問罪的,還過來找她是把自己當什麼大?人物,能值得讓陛下親自過來。
麵對嚴文文的嘲笑白珠不做解釋,喝完杯中的水後躺了?下來,拉高被子背對著她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嚴文文的話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憋的難受的厲害,可?白珠一副不願意?搭理的樣子讓她不再好開口?,隻能先離開了?。
睡夢中的白珠感覺渾身又冷又熱,在冰火交界之間徘徊,身上?汗津津的維持不了?溫度,猛的從夢中驚醒。
刺眼的燭光讓她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白珠恍惚間感覺有人向她靠了?過來,當觸碰到肩膀的那一刻才察覺並非是在夢中,也?不是錯覺。
麵生的郎中端了?碗藥給她,白珠寺絲毫沒有猶豫了?喝了?下去,苦味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將她從虛無中拉回到現實。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白珠踉蹌的不顧郎中的反對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陣的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在地,連忙扶住凳子緩了?一會,翻湧的胃在不停攪動,仿佛是在讓她安靜的留在原地休息般。
白珠強忍不適推開了?屏風,膝蓋一軟的跪了?下去,長發隨著動作滑落在臉側,“參見陛下。”
屏風後被嚇著的兩?個人一動不動的,嚴文文悄悄的打量陛下的臉色,誰能想到陛下真的找過來了?,白珠又一副昏睡死的模樣,隻能她上?前去陪著。
這?是站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要和陛下聊什麼來度過尷尬的時光。
金如意?肩膀放鬆下來,語氣帶笑道,“頭都沒抬,就知道朕來了??”
“給微臣藥的郎中是個生麵孔,看氣質並非是民間醫師,那就隻能是宮中的禦醫了?。”白珠說一句咳嗽一聲,麵色蒼白嘴唇卻被燒的通紅,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扶起來,地上?涼。”金如意?道。
嚴文文第一個衝了?過去,利落的把白珠架起放凳子上?,取來厚實的披風給她蓋著免得著涼。
“陛下來見微臣,想必是學院失火的事?情?。”白珠捂著心口?平複了?一會,眼皮無力的垂下,捏緊了?拳頭不甘道,“是微臣無能,讓心懷不軌之輩得逞,要是能讓微臣有機會複仇,絕對要將那人千刀萬剮了?。”
“你還是先將病養好再說,身體?弱成這?樣。”嚴文文幫她拍背順氣,光是咳嗽她聽著都難受。
金如意?的眼中閃過笑意?,不過掩飾的很快不留痕跡,起身手搭在了?白珠的肩膀上?,故意?誘導的說道,“朕明?白你心中的恨,朕也?厭惡不把朕放在眼中的人,有什麼困難盡管來尋朕,朕會為你做主。”
“多?謝陛下。”白珠作勢要跪下,被金如意?一把拖了?起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打啞謎聽的嚴文文一頭霧水的,直到陛下離開都沒能琢磨出其中的意?思,但看白珠一副又要暈過去的模樣,疑惑的話放在了?心中。
“你趕緊上?床休息吧,待會我讓下人把晚膳遞過來。”嚴文文嫌棄的不行,催趕著她上?了?床。
“你能…”想了?想白珠歎了?口?氣,“算了?。”
嚴文文來氣了?,剛和陛下在她麵前打啞謎就算了?,現在說話還說一半的,“你說啊,說一半的給誰聽。”
白珠勉強的笑了?下,側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想見沈書,但又想到自己這?副樣子,恐怕隻能讓他擔心,說不準還會傳染疾病給他。”
“你也?清楚自己是什麼狀態,好好把身體?養好就是給在乎你的人積德了?。”嚴文文又是忍不住的去說教她,當真如老媽子般。
身體?還在發燒吃不了?大?魚大?肉的東西,清淡的粥配上?小菜白珠勉強吃了?一點,實在是沒胃口?逼著自己吃下去的。
從宮中來的太醫暫時在侍郎府住下,等到白珠的病完全好了?才會離開,相?當於是陛下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消失了?一會兒的郎中端著一碗新的藥走了?進來,看見凳子上?還剩下的一大?碗米粥時不自覺的蹙眉,“大?人就算是不舒服,還是要勉強吃一些才好。”
“這?個我是知曉的。”白珠望著她,模樣年輕不像是宮中的老禦醫,應該是新晉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關?溪文。”關?溪文將藥給她,“再喝一副,晚上?好睡覺。”
白珠抬眸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喝了?個精光,“那麼年輕的太醫不多?見。”
“我是院使?關?旗的女兒,靠著母親的關?係進來的。”關?溪文說這?話的時候全然不避諱,也?沒有任何走後門的羞恥感,“藥效差不多?了?,也?該困了?。”
話音剛落白珠感覺到眼皮沉重的厲害,保持清醒都是無用的,迷迷糊糊的躺了?下去,瞧著收拾東西走的關?溪文,漸漸閉上?眼睛。
第六十三章
不清楚是不是睡前那碗藥的緣故, 這一覺睡的極其?的好,頭也沒有那麼的疼,身上有了一點力氣。
白珠撐著身體?做起來, 瞧見外頭白茫茫一片, 似乎雪還在下,一想事情腦袋就隱隱作痛,隻能暫時擱置在一旁。
“這雪下的詭異啊, 真的如鵝毛一樣。”嚴文?文?推門而入,蹦跳著把身上雪花抖落,身後跟著進來的還有關溪文?, 依舊是端著她的藥來讓白珠喝。
苦澀的味道再次蔓延,多嚐試幾遍後發覺還能接受, 似乎嚐出了一些甘甜味。
“還在下雪啊。”白珠放下空碗, 準備起去窗邊看上一眼, 屁股還沒離開床鋪就被關溪文?按回了床上。
年紀不大?教訓起人來不容拒絕的,“即使窗戶關著,也有風吹進來,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一點兒風都吹不得, 一著涼又要發燒。”
“我現在是不燒了嗎?”白珠試探的摸了摸額頭, 相比於昨天身體?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應當是好了吧。
可惜她還沒能高興一會, 關溪文?不留情麵的道, “你隻是燒恒溫了。”
白珠一聽這話乖乖的將被子?拉高了一些,指著整理鬥篷的嚴文?文?道, “你可別靠的我太近, 免得身上的涼氣凍著我。”
“誰敢讓你生病啊。”嚴文?文?拎著鬥篷掛在了架子?上,搬著繡花凳子?坐在碳盆旁邊, “陛下可是等著你病好去見她呢。”
不理會她的打趣,白珠漱完口感覺嘴裏沒那麼苦澀,接過嚴文?文?扔給她的橘子?剝吃了起來,喉間清涼的汁水瞬間舒服了不少?。
“六扇門可是在調查此事件?”白珠詢問?道。
“失火的第二天早上就派人開始調查了,你猜猜是誰負責?”嚴文?文?挑眉,見她沒反應也無趣,“江月月。”
不禁感慨,“你和她真的是有不解的緣分,如果我沒記錯關於你的每一個案子?都是由她負責的?”
這麼一說?確實如此,從江月月毛頭小妮子?匆匆來沈宅被嚇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到現如今成?為六扇門的中?流砥柱,無法缺少?的一人。
嚴文?文?搓搓手,湊進了一些低聲?詢問?道,“你心裏頭肯定是有想法的,快和我說?說?看。”
白珠輕哼了一聲?,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關溪文?,不甚在意說?道,“誰最痛恨男德學院的存在,那凶手就是誰。”
沒有指名道姓,卻勝過指名道姓。
誰能不知道男德學院是哪位高管的眼中?釘,肉中?刺的。
沒說?一會兒話白珠又困倦了,懶散的躺在床上,眼皮子?打顫,“困了。”
“什麼?”嚴文?文?連忙揉搓她的麵頰,還沒陪她說?幾句話呢,不可思議道,“你這剛醒又要睡覺?”
關溪文?上前替白珠放下了床簾,驅趕嚴文?文?的態度,“藥中?我加的安神的成?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睡覺,讓身體?能夠在睡眠中?得到恢複。”
這可是陛下欽點指派過來的宮中?太醫,全權負責白珠的治療,嚴文?文?可不敢亂說?話打擾進度,免得到時候在陛下麵前落個不好的名聲?。
“知道了,我走就是了。”嚴文?文?小聲?嘀咕了一句。
吃癟的樣子?看的白珠心裏頭直發笑,不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中?,藥效可真足。
不清楚睡了多久,但能夠察覺到有人來看過她,可惜的是太困倦了睜不開眼睛,睡的昏昏沉沉的醒不過來。
真的是奇怪,白珠不免懷疑關溪文?給她藥裏頭加的安眠成?分是想讓她好好休息,還就是單純的不想讓她起來。
又是陷入了睡眠,再次有感覺的時候是手被什麼人握著,想了想侍郎府內沒人會對自己做肉麻的動作,白珠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身邊的人是誰。
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白珠下意識的就清楚是誰了,除了沈書還能是誰會如此的擔心她,守在身邊一動不動的。
果不其?然睜開眼睛後白珠看見了朝思暮想的郎君,紅著眼眶子?坐在床邊牽著她的手,還不忘記給她替換額上的濕毛巾。
見白珠醒過來擔憂的神情立馬轉變,扯過毛巾扔進了水盆子?裏,負氣的要離開。
“等等。”白珠一把抓住了郎君的手腕,說?話太急猛烈的咳嗽了好幾下,不得已撐著半坐起來,自始自終沒鬆開手一下。
瞧見妻主咳的臉都紅了,沈書哪裏能想著再生氣了,連忙拍背順氣的,拿來溫水給她喝。
“我沒什麼事情。”白珠平複後擦去眼角咳出的淚水,見屋內沒有其?他人在,說?話也就不用顧及太多,“你怎麼過來了?”
說?道這件事情沈書就來氣,恨不得揍女人兩拳解氣心裏頭才舒服一些,帶著慍怒的質問?:“我若是不找來,是不是打算病好了再見我?”
白珠確實是那麼打算的,沒理由反駁解釋,幹笑著揉了揉郎君的手腕,察覺出自己的體?溫又升高了,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複正常。
“我感染了風寒,容易傳染。”
“我能不知道嗎?我又不是不懂事,你總不能連發生了什麼情況都不告訴我吧。”沈書說?著說?著委屈了起來,低頭擦試著流下的淚珠,又覺得自個這副樣子?屬實是矯情了一些。
抽回了手推著妻主躺了回去,凶道,“你還在發燒,別亂出被窩。”
白珠老實聽話的躺下,眼睛一直盯著幫她淘洗毛巾的沈書,在生病最脆弱的時候郎君陪在身邊說?不開心是假的,昏沉中?的白珠不知道夢到多少?次沈書了。
乍看見人出現在眼前時一瞬間以為又是夢,直到沈書生氣才察覺出來眼前的人是真的。
“我讓下人送吃的來。”沈書下巴隔空點了點女人攥著他的袖子?。
白珠搖頭就是不鬆開,側過身子?來勾起唇角笑道,“不餓,讓我好好看看你。”
畢竟還在生病不能靠的太近,保持著距離互相看著對方?,對此白珠已經很滿意了。
樹枝斷裂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兀,白珠微微蹙眉,抬頭看向窗戶外頭,白紙漿糊的看不清楚外頭的真實情況,但透過光亮能察覺出來雪並不小。
“外頭還在下雪嗎?”白珠疑惑的詢問?。
沈書不客氣的將人按了回去,換下她腦袋上的毛巾,剛放上去沒多久就被滾燙的身體?捂熱了,又得重?新的淘洗,“我來的時候還在下,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沈書嘀咕了一句,“說?來也是奇怪,年前洪災,年後難不成?是雪災?這兩年真的是多災多難。”
雖然沒能親眼看見外頭的情況,但每次嚴文?文?來時身上落的積雪能看出來雪勢的大?,加上沈書說?的一連好幾天,白珠大?致能猜測出外頭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了。
“什麼時候回家?”
沈書一句話把白珠的思緒拉了回來,不回家是為了隱瞞生病的事情,現在沈書都知道了自然再賴在侍郎府就有些打擾。
白珠摸了摸男人的臉頰,“等雪停就回去。”
關溪文?好似掐著時間點來的,藥是一頓也不給她落下,隔著遠遠就能聞見飄過來的苦澀味道,白珠忍不住的拉攏臉來。
白珠端著藥碗放在唇邊頓了頓,抬頭看向等候著的關溪文?,“安神的成?分能不能去掉,不想每天睡的昏昏沉沉的。”
“可以,我明天會逐漸減少?劑量。”關溪文?麵無表情,掃過旁邊挺著肚子?滿臉擔憂的沈書,“我能給你把脈嗎?”
沈書一愣,突如其?來的奇怪要求不得不警惕,不悅的準備拒絕時,白珠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關太醫是陛下欽點來照顧我的,大?可以放心她,看看也是好的。”
聽白珠這麼說?沈書才逐漸放下戒備,將手腕伸給了關溪文?。
診斷號脈的時間並不長,關溪文?依舊是那副表情,點了點頭,“恭喜白大?人是雙生子?,不過郎君要記得別憂思過度,免得影響到肚子?裏的胎兒。”
關溪文?拿走空碗,轉身要離開之際聽見了沈書道,“我在這裏陪著你,好嗎?”
停下了腳步,冷聲?說?道,“還請郎君注意身體?,白大?人現在的情況容不得陪伴。”
就算是關溪文?不說?,白珠也是不會讓沈書留下來的,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這次大?病一場不是幾天就能恢複的,到現在還無法控製住發熱的情況。
“聽話,侍郎府不適合你安胎,我等著身體?好一些就回去。”白珠見男人的眼淚又要委屈的落下來,連忙用手等著擦去,“我會好好的聽太醫的話,我的身體?從來不差,你是知道的。”
沈書並非是胡攪蠻纏不懂得事理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在麵對在意的妻主時,所?以的考量瞬間消失不見,滿腦子?都是白珠一個人生病的躺在床上,身邊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光是想著就心疼的厲害。
沈書點點頭,沒忍住的摟住了妻主,將臉埋在她的脖頸處,感受透過布料傳遞而來的熾熱溫度,“學院發生那樣的事情不難過是假的,可不能總是向著過去看,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未來。”
說?話的聲?音悶悶的,明顯是在控製自己的情緒,沈書不自覺的抱緊了一些。
“重?建學院隻是錢和時間的問?題,我這幾年做生意存下了不少?的銀子?。我算過了耗材,不能說?讓學院恢複到從前的模樣,但能建造一個雛型出來。可以再向父親母親借一些,她一定會同意的。陛下那兒肯定也會出資的,我們慢慢來。”
聽郎君說?了許多的話,白珠的眼神逐漸溫柔下來,撫摸著沈書的頭發低聲?笑了。
瞬間明白了嚴文?文?為何?看見頹唐的她會那麼生氣了,明明身邊有那麼多在意她的人,而她卻為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傷害自己。
“學院的事情我已經看明白了,心中?有自己的考量。”白珠心中?隱藏的欲望在此刻達到頂峰,站不高永遠會被別人按著腦袋的欺負,“燒了就燒了,它對現在的我來說?沒那麼重?要,隻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邊,一切都夠了。”
沈書不清楚妻主的心中?在想著什麼,但無條件的相信她,就像是白珠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一樣。
趁著天色未晚,街道上的路不算難走,沈書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本以為他要住下來的嚴文?文?都準備好了幹淨的房間,從沈書在錢阮青難產時陪伴在身邊鼓勵著阮郎開始,嚴文?文?就不再是從前把錢看重?的態度麵對他。
不過一轉頭,人還沒感慨完從沈宅內送過來的貴重?禮品就砸的嚴文?文?頭暈眼花的,滿滿一大?箱子?的東西不是給嚴文?文?的,也不是給錢阮青,而是送給嗷嗷待哺啥都不懂的嚴蘭。
嚴文?文?蹲在箱子?前一件件的盤點,抓撓的頭發亂糟糟的,惆悵道,“這該怎麼還禮啊。”
大?致能夠明白是為了感謝她將白珠帶回來的恩情,要是送的不是小孩的玩意嚴文?文?還能退回去,可這些東西是給蘭兒的,這可讓她如何?退。
送禮也是真的會送,讓對方?完全沒法子?。
抱著孩子?從裏屋走出來的錢阮青垂眸看了眼,明白了沈書的意思,沒忍住的捂唇笑道,“這是給蘭兒的東西,自然是要等著蘭兒長大?還了。”
嚴文?文?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兩個男人之間有著什麼小秘密。
第六十四章
這病見不得風, 白珠為了?盡快的好起來屋門是?一步也?不踏出去,藥中安神的成分減少後沒那麼嗜睡了?,會?讓嚴文文帶些?書?來給她打發無聊的時光。
該停下急匆匆的步伐, 撿起書?本繼續學習了?。
沈書?沒辦法過?來探望她, 就讓宅內的下人送書?信來,上?頭寫著家裏發生的事情以及對白珠身體上?的各種叮囑。
幾乎是?兩天一送的,白珠看的津津有味。
沈青月畢竟是?陪著雙瑞回來的, 自己?身上?還有職位在不便京城多留,得知白珠沒事情後就帶著雙瑞離開了?。
關溪文走了?進來,手?中罕見的沒有端藥, “白大人今日的心情不錯。”
“看來我是?不需要再喝藥了?。”白珠將信件整齊疊好放回了?信袋子裏頭,枕頭下麵已經存放了?好幾封沈書?讓人送來的書?信了?。
“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白大人也?能?感覺到吧。”關溪文倒了?茶水遞給她, 坐在了?旁邊的繡花凳子上?, “不過?依舊不能?放鬆警惕,這個冬天都不能?受涼,吹冷風也?是?要避免的。”
白珠點頭, 太醫的話還是?要聽的, 看向關嚴實的窗戶, “外頭還在下雪嗎?”
“比前幾天好了?, 斷斷續續的下。”
關溪文靜靜的看著她, 平淡的眼中卻讓白珠看出了?此?人似乎有許多話要同她說的樣子, 可惜關溪文藏在心底暫時不願意表露,白珠也?無意多嘴詢問。
“或許明天就能?回家, 我也?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
關溪文起身, 穿著的衣裳簡單樸素,全?然不像是?她這個年紀會?喜歡的款式, 不論是?醫術還是?說話都給人一種少女老成感。
手?中的茶逐漸流失溫度,白珠失神的盯著屋內的一處發呆。
從迫切的想要出去將事情處理好,去了?解六扇門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到現在身體好了?可以出門了?,反倒是?有點恍惚。
說是?生病,卻也?是?給了?白珠一個強製休息,思?考人生的時間。
沒有了?藥中安神的成分,身體休息的很充足,白珠睡的也?就淺了?些?,稍微有點動靜就能?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更不用說是?樹枝被壓折重重的摔在地麵上?了?,咚的一聲聽的她心肝一顫,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警惕的看向昏暗的屋內。
確認沒有外人入侵後,才爬起來將蠟燭點上?,柔和的光暈瞬間充斥整個房間,耳畔是?劈裏啪啦的碳火聲。
黑漆漆的外頭仿佛有什麼動靜,白珠拽過?厚重的披風搭在肩膀上?,一步步的走向窗戶處,推開了?許久未動的窗戶。
眼前的景象讓她呆愣在原地,鵝毛大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很快就院子內清掃出的小道淹沒,那一直立在院內大樹的粗壯枝椏終於是?承受不住大雪的重量,斷裂倒了?下來。
冷風吹來白珠連忙將窗戶關上?,坐在軟榻上?手?腳瞬間冰涼。
算下來持續小半個月的雪了?,這架勢並沒有要停,反倒是?越來越大,就像是?要吞沒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事物。
在眾人沒意識到的時候滿滿蠶食脆弱的生靈。
有了?意識後外頭的雪花落下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吵鬧,白珠沒再上?床睡覺,而?是?坐在軟榻上?抱著膝蓋。
早上?過?來找她的嚴文文直朝著床處走,發現人不在床鋪上?,被褥裏連個熱氣沒有時,轉身準備喊人就看見了?如坐化般的白珠,嚇的她差點腿軟了?。
“你怎麼都不吱一聲。”嚴文文小聲的抱怨了?一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邊,“我來是?準備告訴你一件重大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白珠動彈了?一下,骨頭發出嘎吱的響聲,“雪災了?。”
嚴文文眨巴著眼睛不可思?議道,“你怎麼知道?”四處去尋找有沒有書?信來告訴她這件事情了?,放眼望去是?什麼也?沒看見。
白珠不願意花費時間在無聊的解釋上?,反問她道,“除了?雪災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嚴文文正色不玩鬧了?,“年前的那場洪災影響到了?收成,這次的雪災直接凍壞了?苗子,再不幹涉,恐怕要鬧饑荒了?。”
要幹涉自然是?何等的困難,說了?和沒說一樣,白珠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再怎麼做饑荒是?避免不了?的,哄抬物價仿佛就在眼前,好不容易安置好洪災的災民,沒來得及喘息又跑出來雪災。
“最關鍵的是?不止田地裏苗子凍死了?,家禽也?死了?不少,就單單京城內發現了?不少被凍死的流浪者。”嚴文文眉頭皺起,神情算不上?好,“陛下安排了?元丞相和裘宥去解決這件事情,說是?洪災有了?經驗。”
話語聲停止,白珠奇怪的看向盯著她的嚴文文,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嗎?你也?是?洪災是?處理人。”嚴文文說這話的時候無比真誠,“你要是?主動請纓,能?在陛下心中獲得不少的好感。”
這下輪到白珠眨不眨吧眼睛,有些?不確定嚴文文的意思?,“你認真的?”
嚴文文點頭的架勢快要把腦漿晃勻了?似的,“我算是?發現了?,我們?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我不願意與你立場上?為敵,阮郎也?不能?缺少沈書?閨中密友,那我就隻能?選擇和你站在一起,就是?說你站在哪一隊我就站誰。”
算得上?是?剖白,嚴文文為人沒問題,好幾次也?是?多虧她出手?幫助,白珠是?拿她當朋友的。
既然嚴文文坦白了?,白珠也?就不藏著掖著,盤起腿靠在軟枕上?,“我不參與這件事情。”
“為什麼?”嚴文文不假思?索的問了?出來。
“洪災的事情尚可有回轉的餘地,疏通水道,防護堤壩。這次的雪災你覺得能?有什麼法子降低損害?”白珠勾唇笑了?下,“陛下指名道姓讓她們?兩個前去,怕不是?真的讓她們?去解決問題的。”
嚴文文一拍大腿,明白了?其中的事情眼睛睜大大的,難以置信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雪災和上?一次的洪災不一樣,沒有辦法妥善的處理,陛下心裏頭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專門挑選了?兩個替死鬼推到大眾的麵前。”
“你是?清楚陛下有多忌憚元丞相手?中的權利,外加上?元若確實是?有才能?的人,在百姓中的口碑算得上?是?一位好官,上?一次洪災處理暴民讓她的事跡更是?廣為流傳。”
還是?生病後第一次說了?那麼多話,嘴唇有點煩躁,白珠不免想下去倒杯水來喝。
停下來可把嚴文文急壞了?,幾乎走過?去將一水壺都提了?過?來塞給她,“你趕緊喝,喝完繼續說。”
嚴文文要是?處理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事情可以處理的很好,但事情一旦上?升到陛下,上?升到政治腦子就不夠用的了?,身邊又沒有人能?夠幫助她梳理,可謂是?想也?想不明白,隻能?看見事情的表象。
除非是?事情已經發生後,後知後覺的感受出來,對於白珠同她講的格外新鮮。
白珠無奈的喝了?幾口,擦去了?嘴角的水漬繼續道,“在百姓中口碑好對陛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情,證明往後要處理掉元若需要花費大手?筆堵住悠悠眾口,而?雪災的事情恐怕是?陛下臨時想到整治的法子。”
“你知道的,為百姓辦事做的好是?好名聲,是?身為朝廷的官員應該的,做的不好可就是?罵名,特別是?關乎到利益錢的事情。”
白珠眼神暗了?下來,“讓裘宥也?跟著一同去,我猜測…新任狀元娘的通病,自傲的認為可以改變朝廷而?觸碰到了?陛下的怒點,麵上?不訓斥,可保不準用什麼事情來整你,挫一挫身上?的銳氣。”
一番話聽下來,嚴文文忍不住的想拍手?叫好,誰能?預料到一個雪災能?看出來那麼多的事情。
“你當初不挺好的嗎?前任狀元娘。”嚴文文打趣的推了?下她的肩膀。
“僥幸。”白珠隻道了?這一句。
當初放榜後看見狀元娘的名字下寫的是?自己?後,白珠也?膨脹了?,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特別是?所?有人看見她都禮讓三分地時候。
可對比之下幸運的是?白珠的傲氣誤打誤撞的和陛下站在了?一條線上?,不願意入朝廷且孤注一擲的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創辦男德學院,為對抗一手?遮天的國女監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所?以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同嚴文文分析當前的局勢。
傻人又傻福說的或許就是?她這樣的,當時不入朝廷成為了?多少人口中的惋惜,誰能?知道兜兜轉轉的未來又會?是?什麼變化。
“雪災的事情咱們?是?管不著了?,我就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向陛下解釋學院失火的事情。”
嚴文文起身雙手?叉腰的來回走動,學院失火後她也?在想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可怎麼想都是?要錢的,重新建造花費的時間漫長不說,也?不清楚會?不會?收到其他的影響。
在重建的時間內,夠國女監做許多小動作的了?。
“火不是?我放的,我為什麼要解釋,我才是?受害者,傷心欲絕到臥塌半月,身上?還落下了?病根子。”
白珠看她在眼前晃來晃去的,不免弄的有些?頭暈,移開了?目光,“創建學院本就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我也?堅持那麼多年了?,算是?盡了?心。”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搞男子學院了??”嚴文文疑惑道。
“你覺得呢?”白珠垂下眼眸,掩蓋住落寞,聲音很小很平淡,“在女子為尊的時代,男子學院本就是?一個笑話。”
嚴文文重重的拍著她的肩膀,“無論你心裏頭如何想男子學院,但學院創辦後是?真正的幫助到了?想要擺脫束縛的男子。”
白珠紅了?眼眶,聲音帶著絲顫抖,“那就好,我想父親也?不會?責怪我半途而?廢了?。”
窗外的雪還在紛紛揚揚的落下,靜謐無聲隻能?聽見碳盆內劈裏啪啦的燒火聲,一切都得到了?釋然,多年的執念也?在此?刻放下。
第六十五章
午飯在侍郎府解決後, 白珠穿戴好厚實?的衣裳確保外頭的冷風無法吹到重要的部位才走出屋子。
毛茸茸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作響,白珠走路晃晃悠悠的,就連口鼻都被嚴文文貼心的用綢緞蒙住, 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來。
“馬車在外頭等著, 阮郎屋內陪著蘭兒午覺,就不?出來送你了。”嚴文文扶著她走路,免得在雪地裏摔倒, 到時候沈公子又是要心疼的了。
白珠自個成這樣還不?忘去關心別人,“孩子還小?,別凍著她。”
知道?她今日要回府, 馬車是沈書?特意派去接的,柔軟的毛墊子和燒的火紅的碳盆, 側邊窗戶也加固的木製推拉, 就連馬車的門?都不?例外, 一點兒風都吹不?進來。
稍微打開?窗戶的縫隙看街道?上的情況,原本該熱熱鬧鬧的主幹街商家小?販少了許多,路麵的積雪沒?來得及處理變成了冰渣子和肮髒的泥水, 車輛和人走在上頭格外小?心打滑。
收回視線的一刻馬車剛好經過一條小?巷子, 看見了幾個官兵用破爛的竹席包裹著一具被凍的發紫的屍體, 等待著運送的推車過來好送去城外的亂葬崗內。
白珠倒吸一口冷氣, 如何都遠不?及親眼?目睹來的震撼人心。自然是寬容的, 雨露土地滋養著大?地上的人們, 同樣也是殘忍的,稍微的嚴酷就能擊潰防線, 打的她們毫無還手之力。
沈宅門?口有人在等著她, 沈書?坐在輪椅上不?斷的看向道?路的盡頭,直到視線內出現了熟悉的馬車, 終於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福瑞站在身後為他撐傘遮擋落下的雪花,看見大?人完好無損的回來緊跟著鬆了一口氣。
厚實?的衣裳也遮蓋不?了白珠因為生病而消瘦的身型,仿若風再?大?一些?就能跟隨風散去,抓都無法抓住。
沈書?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心翼翼的牽住了妻主的手,扯著笑容道?,“歡迎回家。”
很想好好的抱著沈書?濃情蜜意,互訴思戀,可理智告訴她要先去見嶽母大?人把事情說清楚,沈穆南沒?有出現就已?經證明她在生氣。
不?過換位思考,要是她兒媳婦一聲不?吭的消失許久,讓懷孕的兒子找都找不?到人,白珠揉了揉腦袋,大?概率回來的時候就是她的死期。
先是陪著郎君回到屋內,白珠親吻了他的額頭安撫情緒,捏了捏白嫩的臉蛋子,“我先去母親那兒一趟,很快就回來。”
沈書?知道?是去做什麼的,人在眼?前還沒?捂熱又要走了,有些?不?開?心的癟嘴點了點頭。
外頭看能隱約瞧見書?房內閃爍的燭火,年後名下的店鋪陸續開?業,上交來的賬簿和一年的安排都要給沈穆南過目後再?進行抉擇,這幾日一直在書?房處理這些?事情。
書?房內的碳火十足,白珠知道?是為了她準備的,脫去了繁重的外衣感覺輕鬆了許多,沒?開?口去打擾低頭處理事情的沈穆南,乖巧的坐在旁邊燒茶水。
咕嚕咕嚕冒泡後白珠倒了杯放在沈穆南的手邊,依舊是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
本是想借著機會好好訓斥一番的沈穆南被她這副樣子弄的說不?出話來,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眉頭微微皺在一起,“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女兒是來和母親坦白的。”白珠不?自覺坐的端正了一些?,消瘦的下巴尖尖的,臉依舊蒼白毫無起色,唯獨一雙眼?睛還算事有神。
光是憑借這副外貌沈穆南心就軟了下來,說不?得什麼重話再?讓小?孩難過了。
實?打實?的從心眼?裏心疼父母早逝,一個人獨自闖蕩到如今地步的白珠,不?然也不?會如此?的寵著她,要什麼就給什麼,真心把當女兒來疼。
“從侍郎府回來後書?兒都同我說了,學院的事情你心中自有打算我不?會多插手,隻是沒?了學院你日後打算怎麼辦?”
沈穆南歎了口氣,端起了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滿口清香的茶葉使得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若是想走商這條道?路,趁著我還沒?老?,能帶著你一些?。”
“母親的好意孩子心領了。”白珠垂下眼?眸笑了笑,“我不?打算入商,也不?打算再?創建學院了,我要入朝為官。”
沒?能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沈穆南挑眉看向她,眼?中帶著不?可思議,重新的審視眼?前的人。
不?仔細看差點忽略了細微的變化,原本是單純倔強的眼?神變了,變的幽深不?見底,若是就單單坐在那裏,誰都猜測不?到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沈穆南很快的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來,白珠身上有狀元娘的身份入朝並不?困難,隻是在朝廷中銀子並不?能解決所有的事情,於是道?,“你可想好了,入朝後得自行立府邸,朝廷中的事情沈家沒?辦法幫你。”
“母親放心,入朝後女兒會小?心謹慎,關乎於家族的存亡不?可不?小?心。”白珠的態度誠懇,從容不?迫的回答。
沒?有講述入朝後的宏偉大?誌,心中想要報複誰的激昂,一句小?心謹慎讓沈穆南徹底放下心來。
兩人閑聊了許多,從日常的生活瑣碎到如今朝廷的局勢,沈穆南將自己所能夠知道?可以?幫助白珠路好走一些?的訣竅,一一的講述給了她聽?。
一壺茶水很快就見底了,天色也逐漸暗沉下來。
“人各有誌,三十歲能摸清楚人生的門?道?已?經是難得的事情了。”沈穆南站起身來走到了碳盆旁,“沈家能如此?對待你,是清楚你是個好孩子,就算是往後身處於高位也不?會忘記根本。”
白珠神色微動,心中的思緒一瞬間?的飄過,很快整理好說辭道?,“沈書?的陪伴和照顧白珠一輩子難忘。”
“明白這些?就好,留在我這裏那麼久,相比書?兒已?經著急了。”沈穆南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獨自的坐了回去,手邊還有一摞沒?有看完的方案,看來是要挑燈處理了。
白珠仔細的把衣服穿戴好,確保一點兒也不?會吹著風後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