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雪勢小?了些?,下人趁此?機會趕忙的爭搶著去清掃地麵的積雪,免得被管事的看見罰扣工錢。

白珠踩在帶著雪水的石板上走的小?心翼翼的免得打滑,腦中回顧著在書?房內的談話。

其他的倒是沒?有問題,沈穆南最後一句讓白珠摸不?著頭腦,難不?成她就肯定會坐上高官?

雖決定要入朝為官,但白珠自己都不?能保證會擔任什麼樣的職位,又會做成什麼樣子,倒是讓嶽母大?人先擔憂高官後的行為了。

想著想著腳下不?留神的打滑了,一個屁股蹲的摔坐了下來,白珠疼的眉頭皺的死死的。周邊的下人想過來卻?又是不?敢動的,畢竟手裏頭還拿著掃帚,湊過去會不?會就同自己脫不?了幹係。

“大?人!”拐個彎的福瑞一眼?就看見了跌倒的白珠,想都沒?想的小?跑過來,差點自己也摔了一跤,連忙把她扶了起來,訓斥周邊看熱鬧的人,“一個個膽子肥了!大?人大?病初愈摔倒就在旁邊看著!是想吃板子嗎?”

“無礙,就是腳底打滑,一時半會站不?起來。”白珠虛扶著福瑞伸過來的胳膊,要怪就怪她明知道?路滑還邊走路邊想事情,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的摔倒。

白珠彎起眼?睛笑了笑,纖長的睫毛讓人看不?出眼?眸中是否帶著笑意,“你有什麼事情先去忙吧,我能自己回去。”

福瑞也是自小?進入沈宅的,沒?見過多少人,看見白珠衝他這般的笑不?自覺紅了臉頰,好在冬日裏風大?吹的早就紅了,不?然被發現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連忙解釋道?,“奴就是奉主子的命來尋大?人回院子的,時間?不?早了到用晚膳的時候了,主子說等您回來一起吃。”

既然如此?白珠也不?推辭,大?病初愈的身體還是虛弱的,有人在身邊扶著點走起來也輕鬆。

到院子門?口自覺的抽回了手,衝人點了點頭,雖然是好意的攙扶,但還是不?要讓沈書?看見為好,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能避免的誤會自然是要盡力避免。

等候許久的沈書?終於是能獨占女人了,連忙上前去幫助女人脫去外氅,冰涼的手好不?介意的放在了懷中捂著,心疼的瞧著瘦了許多的人。

“定然要弄些?好吃的給你好好補補。”沈書?的目光落在了福瑞掛起來的外氅上,發現了上頭濕掉了一處,疑惑的詢問道?,“外衣怎麼濕了?”

“走路想事情不?小?心摔倒了。”白珠趁著郎君氣鼓鼓的沒?發話,趕緊抱住了他吻了上去,一切的話全吞了回去。

輕微的掙紮不?過是情趣罷了,緊緊的抱住女人的脖子享受此?刻的親密。

白珠拖著他躺在軟榻之上,揭開?了外衫露出白嫩隆起的肚皮,沒?忍住的親了一下,一發不?可收拾的往下延伸。

驚恐的沈書?要抓著妻主上來,在觸碰到什麼時手瞬間?脫力了,虛浮的搭在女人的腦袋上,指縫間?白珠的發絲掃過帶著酥酥麻麻的養意。

眼?尾帶上紅暈,難耐的聲音壓在喉嚨中,咬著嘴唇不?讓其泄出。

在一瞬間?沒?了力氣,紅豔的唇吐出熱氣,變得懶洋洋起來。

突然肚皮一動,連白珠都愣住了,擦了擦嘴角耳朵貼在了上頭,又是一腳準確無誤的踢在了白珠的臉上。

奇怪的感覺讓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還是沈書?撐著軟綿的身子坐了起來,嬌羞的說道?:“就連孩子都知道?你欺負我。”

心跟被貓撓了一下似的,白珠眼?神暗了下來,極其克製的將郎君的衣服穿好,“不?能太折騰,等小?家夥出來的,看她如何在護著了。”

臉更是紅了,卻?是怎麼也拒絕不?了這樣的妻主。

第六十六章

滿地白雪陽光照在上頭反射的格外亮堂, 白珠身?上蓋著?毛毯子坐在軟榻上借著?外頭的光亮看書?,眉頭時兒緊皺時兒放鬆,瞧在沈書?的眼裏好玩的厲害。

就是喜歡賴在妻主的身?邊, 怎麼著?都?是要挨在一起的, 沈書?撐著?身?子探頭看白珠書?本?上是什麼,從聖賢書?上看著?看著?目光就轉移到別的地方了,女人飽滿的唇瓣格外的誘惑他, 想到昨晚上的感受不自覺紅了麵頰。

以為懷孕後得禁欲,誰能想到還可以玩出別的花樣。

輕輕靠在妻主的肩頭,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兒似的, 曬著?太陽舒展身?體,沈書?對書?上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透過窗戶看枝椏上跳動的喜鵲。

忽驚奇的坐了起來, “雪停了。”

剛才還飄著?的小雪停了, 白珠終是放下了書?本?,側身?將男人往懷中?摟了摟,嘴唇擦過耳廓, 熾熱的呼吸拍打在耳邊, “終於是停了, 下午進宮一趟, 在家裏等著?我回來。”

“進宮做什麼?為了雪災的事情?”沈書?不解的扭頭看她, 順勢親了一口在眼前晃悠半天的嘴唇。

“雪災的事情我管不了, 其他的事。”本?是不想解釋太多,沒定論的事情和男人說了讓他平白無故的擔心, 可見沈書?倔強探究的眼神?,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進宮是為了和陛下商談學院後續的事情, 還有…”

沈書?眼睛瞪大大的,迫不及待的追問:“還有什麼?”

白珠貼著?他的耳朵,講悄悄話的語氣小聲的說道,“我打算入朝為官。”

男人的心中?百轉千回,從眼神?的變化?就能看出糾結來,一雙眼睛轉悠了半天才垂下來,“不會出去後又?小半個月不見蹤影吧。”

“保證在天黑前回來。”白珠道。

雪一停就開?始打掃街道,去除地麵上結的冰霜,大多數的百姓自發的幫忙,快一些整頓好城內的交通。

白珠光是聽?旁人說起此次雪災的情況都?有好幾個版本?,無一例外隻能信一半,想要知道真實?情況最?好的是去詢問陛下。

馬車緩慢的停在宮門口進不去了,隻能夠腿走了,白珠的身?邊從不會帶著?侍女,獨自一人有時候真的挺不方便的。

走的很慢,害怕像在府內一樣摔倒在地,那可是丟人丟出家門來了。

遠遠就看見太和殿外站著?人,白珠眯起眼睛在冰天雪地下看的並不真切,隱約的猜測是裘宥在門外爭辯什麼,隻不過對象是陪著?笑?臉的李素。

李素擋在太和殿前不讓裘宥前進半步,看見後頭來的白珠仿佛是看見了救命的菩薩,連忙高聲的喊道,“白大人!許久未見!”

裘宥順著?看過去,忍不住的皺起眉頭來,作揖道,“大人消瘦了許多。”

“一場大病身?體虧空,是消瘦了不少。”白珠回禮,雙手攏袖放於身?前不再說話了,靜靜的等待她們的事情先解決完。

裘宥不滿的要推開?擋路的李素,怒道,“我要見陛下,再攔著?要出事情了。”

李素滿臉苦相,嘴巴都?說幹了可就是沒用,無奈的扯進白珠道,“白大人你說說理,陛下說了今日不見任何關於雪災的事情,老奴要是放進去那可是觸了陛下的眉頭,到時候追責老奴首當其衝。”

“我說過出事情一人擔著?!”裘宥極其不耐煩,“那麼怕死,外頭凍死了多少百姓!”

李素怯怯的不說話了,甩著?浮塵看似不言語,實?則都?是老狐狸心裏頭打量著?呢,有些話能接,有些話是萬萬接不得的,裝聾作啞可是一把好手。

在太和殿門口鬧騰成這樣,白珠也是明白了為何陛下要派她參與雪災了,心中?滿是百姓導致目無皇恩,這哪個統治階級能夠接受的。

白珠不參合事情的評理,微微欠身?道,“我先來和陛下商談學院的事情,還請通報一聲。”

李素點頭,召來了徒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攔著?,免得離開?的功夫人闖進去,這事情可不夠裘宥做的。

正?被鬧騰吵著?煩的金如意聽?到白珠前來覲見後心情好了不少,讓李素給人放了進來。

裘宥臉色非常不好,卻是按耐住性子道,“大人學院的事情還請節哀,天災人禍世事無常。”

“我唯一值得開?心的事燒毀的隻是建築,而沒有人受傷,不然我怕是不止病倒半月了。”白珠蒼白的笑?了笑?,從宮門口一路走過來手腳已?經冰涼,嘴唇也是凍的沒了血色。

身?體一時半會養不起來,隻能等開?春後好好的鍛煉,說不準多花幾個月能好一些。

李素從太和殿內出來請白珠進去的舉動直接讓裘宥無法忍耐,竟然想要強硬的闖進去,大聲的叫喊著?陛下。

白珠歎了口氣,霧氣很快消散在空氣中?,出於當初洪災時同僚情分?勸說了一句;“不論事情如何緊急,太和殿前都?不容喧鬧。”

說罷沒再理會裘宥神?情如何進入了大殿內。

金如意撐著?下巴耳朵豎起來聽?外頭的動靜,聽?見白珠的話滿意的勾起了唇角,被吵鬧而煩躁的情緒緩和不少,看白珠也越發的順眼。

白珠恭恭敬敬的雙手附在額前跪拜,陛下允許她起身?卻並未動彈,而是沉聲道,“微臣身?體已?無大礙,前來是請罪的。”

“因為學院的事情?”金如意收回收,饒有意思的垂眸看向她,壓低的頭顱看不出臉上的情緒,觀察了一會也覺得無趣了,於是緩緩的開?口道,“你知道六扇門查出來失火的原因是什麼嗎?”

白珠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六扇門查案她沒有去過問,大病一場想開?後釋然,查到對方是如何作案的已?經是無用的事情了,還不如思考未來要怎麼做。

“還請陛下直言。”

吵鬧聲響起,李素終歸是沒能攔住裘宥大膽的闖入,被撞翻在地,灰溜溜的扶正?帽子站了起來,在陛下麵前出這樣的糗老臉一紅。

“陛下!”裘宥箭步走上來撩開?衣袍跪下,“臣有要事彙報!”

看她直勾勾的衝著?陛下而去,李素臉是紅了又?刷白,連滾帶爬的跪了下來,顫抖著?聲音解釋,“陛下饒命,老奴該死,怎麼著?也是沒攔住人。”

一個兩個的鬧騰金如意心中?煩的慌,擺手讓李素下去了,後者知道這是不追究責任,一刻也不敢多留的出去將門關嚴實?。

白珠依舊是沒抬頭,旁邊發生怎麼樣的事情都?影響不到她,微微將腰塌下來,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陛下此次的雪災波及範圍廣闊,需要增派人力物力去救助災民?,災民?已?經對朝廷的救助不及時哀怨了。”裘宥說的誠懇,滿眼的祈求憤慨。

而坐在高位上的金如意神?色分?辨不清,無喜無怒的問道,“前有洪災,後有雪災,朕體諒民?情減兩年?賦稅,朕的銀子不是大風刮來的,全投入救助雪災百姓,那軍隊吃什麼?國家如何穩定運轉?拿什麼發給你們?”

說著?明顯是動怒了,金如意直視裘宥的雙眸,“朕要你參與救助雪災的事情,是讓你動腦子去幫朕排憂解難,而不是隻會衝著?向朕索要!”

大手一揮掃去桌麵上的擺件,瓷器碎裂的聲音叮當作響,嚇的裘宥肩膀一哆嗦。

女帝的威嚴隻在一瞬間壓的她喘不過氣來,才後知後覺的驚覺自己的冒失,想要彌補已?經沒了機會。

金如意扯出笑?容,卻看的人不寒而栗,“朕回答了你的疑問,是否也能回答朕一個問題。”

“陛下…”裘宥張口欲言,金如意卻沒有給解釋的機會,搶先問道,“朕已?經對你在太和殿前的喧鬧行為一再容忍,可你依舊擅闖太和殿,可知罪?”

一肚子的文墨在此刻辯解不出一句話,裘宥頹唐的低垂下了腦袋。

“二十大板。”金如意冷冷的吐出一句。

白珠摸到了掉落在手邊瓷器碎片,似乎是茶盞碎裂的,默默的將手指蜷縮起,免得不小心被劃傷。

大殿內又?恢複了平靜,金如意坐著?揉捏脹痛的太陽穴,好一會才從怒火中?緩和過來,暗生悶氣最?是傷身?體。

“六扇門查到了失火原因…”金如意頓了頓,似乎是不想多說話直接扔了一本?奏章給她,“你自己看吧。”

白珠麻溜的拿了起來,奏章上寫火是從院長辦公室內蔓延開?,而後其他地方獨立的建築才陸續被點上火,所以從火源不單一能推測並非是天災而是人禍。

事情早就如白珠所料,但在陛下麵前不得不裝作詫異,一雙大眼睛飽含淚水的抬頭看著?金如意,察覺到不能直視皇恩後立馬低下頭顱,扯著?袖子擦試眼淚。

“可惡!是誰毀了我的心血,我一定要讓她加倍奉還!”白珠咬著?後槽牙的低吼道。

“痛恨男子學院的怕是為數不多的那幾個人吧。”金如意說的隱晦,餘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珠,“單憑自己的力氣想要複仇恐怕是天方夜譚了。”

白珠緊繃的肩膀慢慢放鬆下來,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覺的微笑?轉瞬消失??,再抬頭是一雙通紅滿懷恨意的眼睛,“還請陛下垂憐。”

洋裝歎息的金如意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點著?扶手處的墊子,“朕不想再提拔,萬一又?是如裘宥這般敢私闖太和殿的臣子,那朕還要不要操勞國事。”

“恩是恩,仇是仇,白珠從不是忘本?的人。”白珠捏緊拳頭,也不自覺的捏皺了手中?的皺書?,“若是陛下願意用臣,臣定當為陛下掃除心頭大患,為金風國鞠躬盡瘁。”

到達目的的金如意得意的揚起笑?容,上前將白珠扶了起來,關係頗好的說道,“不必同朕如此拘束,朕還是喜歡你像以前那樣。”

心意表達後白珠回去等著?陛下的旨意就好,出了太和殿撲麵而來的冷風涼的她一哆嗦,不禁裹緊了披風。

聽?到了被風帶過來隱約的拍打聲,白珠向外走了走墊著?腳尖看去,裘宥被大庭廣眾之下壓在長條凳子杖刑,愣是咬著?牙齒一句哀嚎沒有。

李素站在她的身?邊,同樣是看著?那方向,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也算是一條硬骨頭。”

“硬骨頭怎麼說?”白珠微微挑眉。

“白大人有所不知啊。”李素抹了一把臉,或許是白珠平日裏給人的形象不爭不搶且又?是朝廷之外的人,李素也沒那麼大的防備,緩慢的說道,“自從裘大人被委任官職後三天兩頭的朝陛下麵前跑,提出了一大堆利民?的方案。”

其中?利民?二字說的含糊,白珠不用細想都?能知道大致的內容,無非就是從陛下口袋裏掏錢出來,那簡直就是拔鳳凰的羽毛。

且從今天裘宥在太和殿的態度就能推測出平日裏金如意是多麼的煩她,一大堆的方案在陛下麵前高談闊論的,字字句句為了百姓著?想,無形中?將陛下架在了至高點的位置。

仿若不按照她說的去做,陛下就是不在乎百姓似的。

白珠收回了視線,衝李素點了點頭,目不斜視的離開?了。

用完午膳目送著?妻主離開?後沈書?自然的躺在了白珠的位置上,拿著?女人沒看完的書?本?細細的翻看著?。

上頭講述的道理沈書?都?是明白的,隻是治理國家和做生意始終是不同的,久而久之寧願多花點時間去了解行業動向,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在看聖賢書?。

溫暖的碳盆讓他即使蓋著?毛毯也察覺不出涼意,舒服的光著?腳丫子磨蹭柔軟的墊子,就那麼看著?看著?睡著?了。

鼻子被流蘇撓的癢癢的,睡的香甜的沈書?不耐煩的側過身?去,發現還是躲避不了,一著?急伸手朝著?來的方向打來過去。

啪一聲清脆的響把沈書?從夢中?驚醒了,發現是回來的妻主後才逐漸放鬆下來,責怪的輕拍了一下女人的腿,目光轉向外頭天色,最?後一下太陽沉了下去。

沈書?懶懶的坐了起來,察覺到女人身?上的涼氣還未全部散去,嬌氣的湊了過去,“也算是趕在天黑前回來了,完成了對我的約定。”

“答應你的事情,不敢怠慢。”白珠捏了下男人圓潤了不少的麵頰。

沈書?鼻子哼了一聲,自然的躺在女人的腿上,把玩著?妻主一直佩戴在腰間的荷包,心裏頭別提多甜了,詢問道,“陛下如何說?”

“等著?旨意就好,怎麼你比我還著?急?”撥開?沈書?臉上的碎發,沒忍住的彎腰親了一下笑?道。

“你的事情我肯定是最?在意的。”老夫老妻還是容易被日常的小互動羞紅臉來,沈書?微微側頭道。

杖刑不是小事情,加上行刑的地方並不遮掩,路過的宮人全都?看見了,消息也就口口相傳迅速傳播開?來。

二十丈不是小數目,身?強力壯的武夫挨上都?的躺個半月修養,更不用說像裘宥這般細胳膊細腿的人了,後來白珠聽?說是被府內的人抬著?回去的。

冬日裏的太陽曬在身?上格外的暖和,趁著?今天氣溫回升也沒什麼大風白珠躺在院子的搖椅上曬著?太陽。

說是要給未出世的孩子準備小抱被,長輩親手縫製的是最?好的,沈書?一大早就去了安蕭那兒說是去幫忙。

白珠隱約想起了嚴蘭出生時的小被子,怪不得看起來很特別,想必也是縫製出來帶著?美好寓意的。

閉上眼睛快要睡著?時聽?見隔著?老遠急匆匆的腳步聲,白珠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被嚴文文一把子按住了肩膀,額角冒出的細密汗珠顯得很著?急。

白珠拍拍她的胳膊,示意鬆開?,“你慢點,我身?子骨扛不住。”

沒凳子坐嚴文文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蹲在旁邊,還是白珠喊福瑞搬個凳子過來的。

“什麼事情那麼著?急。”白珠玩笑?的抬頭看了眼天,“也沒塌下來啊。”

“裘宥被杖責的事情你知道嗎?”嚴文文沒理會她的胡扯,“我去看了一眼,那趴在床上下都?下不來,聽?說當時你也在,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珠眨了眨眼睛,胳膊肘抵在搖椅上撐著?下巴笑?道,“裘宥自作孽的闖入太和殿,隻打二十杖是陛下心軟。”

闖入太和殿一句話砸的嚴文文頭昏腦脹,想不明白天底下誰膽子能那麼大的敢做出這種事情,元若都?的乖乖的站在大殿外頭等著?陛下召見才能進去。

“難不成是為了雪災的事情?”嚴文文挑眉有些難以置信,再一次覺得裘宥怕不是個瘋子,“元若都?沒上趕著?去,她倒是積極。”

白珠得知在那日離開?後陛下就下了旨意增派資金去救助災民?了,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笑?著?說道,“雖然被杖責了,可在百姓的心中?落下了一個好官的形象。”

“你的意思是?”嚴文文心裏有了一個猜想卻又?覺得太過於複雜不太可能,更想聽?白珠心中?是什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談到正?事白珠不免坐的端正?了些,緩緩道,“雪災的難度大家都?是明白的,百姓對於救助的力度不滿也是有目共睹的,元若裝死不吱聲反倒是裘宥衝了過去,你沒想過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嚴文文撓了撓腦袋。

“裘宥就算是再魯莽也絕沒膽子私闖太和殿,頂多就是跑的勤快些,說話不顧及陛下顏麵。”白珠敲打著?膝蓋,搖椅隨著?動作晃來晃去,“我猜測是元若私下裏和裘宥說了什麼,才會讓本?就性子烈的人更加衝動。”

“讓裘宥去觸陛下的眉頭…”嚴文文一拍大腿,煥然大悟道,“新狀元娘前洪災後雪災的勢頭正?盛,元若害怕她成為陛下的得力臂膀,想要借此機會除掉裘宥。”

“應該是這樣的,但陛下可不是吃素的。”白珠起身?活動身?體,太陽光從她身?後照射來,看不清她的表情,嚴文文隻能眯著?眼睛仰起臉來聽?聲音。

“攔住裘宥不讓她進來,逐漸消磨耐心等到闖入順理成章的責罰,而後又?聽?從裘宥的意見增加人力物力去救助。

被杖責二十獲得陛下準予的裘宥和同樣負責雪災卻不作為的元若,你覺得百姓的眼中?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

細想其中?一環扣著?一環的,嚴文文眉頭擰起,“可…可要是裘宥就是不闖入太和殿呢,計劃不就做不成了嗎?”

“那日我去見陛下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才會導致裘宥情緒的爆發,或許就算是我不去,她在太和殿門前大喊大鬧陛下也是會降罪的。”白珠聳肩,真要讓她有理有據的解釋還真不一定能說得通,許多的事情就是那麼的湊巧,少一人都?無法做到如此完美。

“陛下還是重視裘宥的。”嚴文文喃喃道。

白珠沒有回答,誰知道陛下心中?想的是什麼呢,誰都?能成為她手中?的棋子,沒有什麼重視不重視的一說法。

或許願意讓她入朝為官的其中?一條原因就是,家中?的人都?在京城好拿捏。

對白珠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家人的,放棄什麼東西都?不會放棄家人。

正?沉思著?呢就聽?見嚴文文望著?她感慨了一句,“你真的變了好多,從前沒那麼多心思藏在眼底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白珠時眼底的清澈和熱血,也是嚴文文願意同她親近的原因,愛憎分?明的相處起來格外的輕鬆。

可惜京城就是一個大染缸,隻要還帶呆在這裏就逃不過,就算是以後離開?了這兒,身?上也帶著?洗不去的色彩。

身?上還有事情嚴文文不便多留,來這裏隻是想要詢問白珠當時的情況解決心頭疑惑。

目送著?人離開?,白珠也沒心情曬太陽了,整理好衣裳準備回屋內睡一會扭頭看見了一直站在身?後的福瑞,男人低垂著?腦袋怯怯的,發現白珠的視線落在身?上後更是害怕的抖了一下。

怎麼也是沒能想到會聽?到這些事情,心中?慌張極了,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說話的聲音都?帶上的哭腔,“奴不是有意要聽?見的,奴絕對一個字也不會往外頭說,還請大人饒恕。”

白珠蹲下身?子捏著?福瑞的下巴迫使人抬起臉來,就算是哭花的臉蛋也能看出姿色不錯,察覺到手指下人的顫抖後白珠鬆開?站了起來。

“什麼都?沒聽?見。”白珠神?色莫辨的道。

福瑞連忙的重複了一句,“奴什麼都?沒聽?見。”

興高采烈回到院子裏沈書?看見妻主和福瑞靠著?有些近,心裏頭頓時不舒服起來,連帶著?語氣都?不好了,“你們在做什麼?”

白珠沒有回答,而是走過去拿起沈書?膝蓋上的成型的小被子詢問道,“已?經做好了嗎?”

麵對妻主沈書?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心裏頭也清楚女人故意的轉移話題是不想他多詢問,頗有些不情願的說道,“父親早些時候就在做了,我今天過去是幫忙塞棉花和封口的。”

“辛苦了,我推你進去休息。”白珠走到後麵推著?輪椅。

沈書?注意到搖椅旁邊多出來的凳子,眼神?暗了暗,沒忍住的質問,“曬個太陽還需要兩個地方坐?”

“想什麼呢。”白珠推著?他進了屋子,輕鬆的將人抱了起來放在軟榻之上,“嚴文文過來找我詢問裘宥的事情,那凳子是她坐的。”

“裘宥?”沈書?記得她是新任狀元娘?,好奇的打探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就像是講故事一樣,白珠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手下也不停歇的幫忙揉捏按摩男人的雙腿。

聽?下來沈書?連盤子裏的酸梅都?吸引不了注意力了,秀氣的眉頭皺巴在一起,“元若的心思壞成那樣,以後你入朝為官得多小心著?她些。”

“我懂得其中?的分?寸。”

給孩子的小被子做了兩件,一個上頭繡著?福,一個上麵繡著?壽,能看出安蕭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在上頭,針腳細密用料考究,能蓋到小孩學走的年?歲。

都?是幹淨的整理好放在了櫥櫃中?,需要用的時候也好找出來。

陛下的旨意下達的很快,沒要幾天宮裏頭就來人傳旨了,沈書?的身?體不便特意免去了跪拜,安靜的坐在輪椅上看著?跪了滿院子的人。

披風上的茸毛遮蓋住了大半張臉,白珠恭敬的接過聖旨,內心無波無瀾,唯一讓她驚訝的是陛下讓她擔任禮部侍郎一職位,主管的是外交方麵,而相同等級的嚴文文是管理大小學院。

外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穆南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動神?色的看了她一眼。

侍郎的職位並不大,但還是需要有自己的府邸,同樣陛下也分?配給了一件宅院給她。

是上一任外交侍郎留下來的,早幾年?間就告老還鄉不知去蹤了,職位卻是一直空缺在那兒,如今白珠頂了上去。

宣旨的人離開?後白珠才慢悠悠的站起來,皇旨需要妥善的保存起來不可懈怠,福瑞上前送來了一個長條的木盒子,剛好能夠放下。

“放在書?架上就行。”白珠側頭囑咐道。

沒什麼好說的,事情已?成定局,心裏頭擔心的事情發生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沈穆南也就不願意多說什麼,還是得謹記那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別什麼事情都?放在心上管。

抽空去看了府邸,中?規中?矩和嚴文文家裏頭差不多的大,已?經打掃好隨時都?能住進來,不過白珠並不著?急,打算等沈書?生產後再搬入這裏。

前任禮部到外交侍郎白珠略有耳聞,剛入京城時有幸遠遠的看過一眼,是一位脊背挺拔的矮老太太,就算是皮膚鬆弛皺著?也無法侵蝕一點兒眼中?的清澈睿智。

能一把年?紀還被要求呆在朝廷任命的人能力可想而知,憑借著?遠處外交化?解了許多準備動幹戈的事情。

有傳言並非是告老還鄉,而是在一次外出時人憑空消失不見了,但為了穩定人心才謊稱是告老還鄉。

其中?種種真相白珠並不感興趣,她站在侍郎的府邸心中?說不出的舒暢,這兒的風水養人,各種細節的小建築擺設就像是前任主人一般,風輕雲淡的。

量身?定製的官服很快就送了過來,白珠被沈書?催促著?穿上,有些奇怪的看向鏡中?的自己。

緋色襯托的人明眸皓齒的,烏紗帽往頭上一戴活脫脫俊俏小娘子,哪裏還能看出來快要三十的年?歲,走路上誰看了不迷糊,反正?沈書?是移不開?眼睛了。

“腰帶整理好。”沈書?上前給妻主整理好腰帶,耳廓不易察覺的紅了,“你這樣我反倒是不放心你總是往外頭跑了。”

“心都?落在你這裏了,再跑也是跑不遠的。”白珠清楚知道沈書?對於這種事情的敏感程度,所以不會放過表達愛意的機會,“或許等開?春,我們能出去踏青,運河開?辟了船隻來供人們觀察夜景。”

新年?的假期眨眼間就過去了,白珠第一次上朝有許多的事情不了解,越了嚴文文在宮門口相見結伴而行。

所負責的東西不一樣,衣裳的顏色就是不同的,嚴文文圍繞著?她轉悠了一圈,感慨道,“是說人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還是說外交部的衣裳顏色襯人氣色。”

白珠笑?了笑?,跟她並肩走了進去。

金鑾殿前聚集著?前來上朝的官員等著?門開?,大多數的人都?圍在元若的身?邊,有說有笑?的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

掃了一圈,白珠側頭低聲的詢問道,“裘宥還沒好?”

“這好可就是有程度的了,能正?麵躺著?是好,能走路是好,你說的是哪種好?”嚴文文手中?拿著?朝笏在麵前晃來晃去的。

“你覺得呢?”白珠一把按住了她的手,齜牙一笑?。

“裘宥看起來挺結實?的,誰知道修養到現在隻是能翻身?。”嚴文文歎了口氣,“不過二十大板也不是開?玩笑?的,估計還得躺半個月。”

說著?金鑾殿的大門開?了,大家整齊的排隊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白珠依舊是和嚴文文並排安靜的聽?陛下發話。

現如今輪不到禮部出來,雪災的事情戶部和兵部可是忙壞了,兩個尚書?焦頭爛額的要處理事情,還要被陛下壓力,可謂是過的極其不是滋味。

上朝也不過如此,就是彙報工作的近況,有時候看見人在朝堂上吵起來白珠就跟著?嚴文文看戲,也不出聲去參合。

下朝後不少人注意到了新上任的白珠,多少都?是聽?過她的名諱,再不濟家中?的男眷也是買過學院出品的繡品。

紛紛上前來替白珠為學院的事情感到惋惜,並且表達了自己郎君對於男子學院出品的東西喜愛,希望她能夠繼續辦下去。

被擠到旁邊的嚴文文墊著?腳尖都?看不見人群中?的白珠,無奈的抱著?胳膊跟在後頭,心裏頭可是把一個個都?數落了一遍。

直到宮門口才逐漸散去,白珠放鬆的歎了一口氣,總算是應付完了。

冷颼颼的走過來的嚴文文不屑的說道,“這些人可沒在學院困難的時候見過,現在倒是一個個都?跑出來獻殷勤了。”

“哪裏是獻殷勤給我。”白珠無奈的苦笑?,“學院出來的繡品價格實?惠款式好,比外頭那些繡坊的大價錢要好不少,郎君花的都?是她們口袋裏幸苦賺的銀子,自然是挑又?好又?便宜的了。”

白珠站在馬車前頭遲遲沒上去,忽轉頭衝著?嚴文文的方向而去,攬過她的肩膀強製帶著?她上了馬車,嚴文文一頭霧水的準備反抗,瞧見白珠嚴肅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密閉的馬車內安靜了下來,嚴文文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有人跟蹤。”白珠眉頭擰起,回想著?餘光看見的那位借著?攤販遮擋自己的女人,壓低聲音道,“我們走去看看裘宥。”

“跟蹤!”嚴文文瞪大了眼睛,察覺到聲音有些大後趕忙的放低音量,“怎麼回事?”

在嚴文文的眼中?白珠不過是在馬車前停留了一秒,怎麼就發現被跟蹤了,警惕心也太高了。

“被偷偷的看當然是會有感覺,你難道沒有嗎?”白珠奇怪於她的問題。

堵的嚴文文說不出話來,承認不是,不承認也是不是,幹脆閉嘴。

到的時候裘宥躺在床上喝著?藥,苦的臉都?皺了起來,味覺過後歎氣聲隔著?門板都?能聽?見。

“什麼事情那麼愁?”白珠跨入門來,身?後緊跟著?嚴文文。

“白大人。”裘宥連忙喊了一聲,對於白珠就像是麵對長輩一般的恭敬,知遇之恩時一輩子記在心中?的,“你怎麼來了。”

“來探望你的傷勢。”白珠手裏提著?半路上買的糕點,不過是嚴文文付錢的罷了,但按照她的話來講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是誰買的都?是虛無,把嚴文文辯駁的話哽在心頭。

“已?經好多了,可以坐起來了。”想起自己傷勢的由來裘宥不好意思的低下腦袋,“那天實?在是讓你看笑?話了。”

“你為百姓焦急的赤子之心值得朝廷中?的每一個人學習。”白珠安慰道,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聽?聞大人被陛下提拔擔任外交侍郎一職,本?應該是我上門恭賀的。”裘宥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扯著?傷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其實?我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白珠坐在繡花凳子上,身?上緋色的官服是屋內最?鮮亮的存在,一絲不苟束起的頭發展現出線條順滑的鵝蛋臉,明眸帶著?審視嚴肅的讓不敢說謊。

“在處理雪災的事情時是否有人跟蹤過你。”

“你這是…”裘宥愣了愣,仔細的回想發生過的事情,連帶著?嚴文文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著?能發現什麼。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跟蹤我,但是…我總感覺在走訪的時候有奇怪的視線,不過一瞬間那種感覺就消失了,我以為是太累了產生的幻覺,你那麼一說我不得不注意起來。”

那就是沒看錯,卻是有人在跟蹤朝廷的官員,跟蹤裘宥能夠理解,可跟蹤新上任還什麼事情都?沒做的白珠就有點奇怪了。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難不成大人也察覺出被人跟蹤了?”裘宥恍然道,“莫非是得不到妥善安置的災民?心生報複?”

細數曆史上因為賑災處理問題而被記恨的官員不在少數,沒辦法去照顧到所有的人,你多了別人就少了,可東西就那麼點,心裏頭容易產生怨恨。

白珠拍了拍她的肩膀,“還不能確定,隻能說最?近出行注意些,在家好好養傷,朝廷還需要你。”

“是大人。”裘宥連忙點頭。

從裘宥府上出來嚴文文難得沒有東問西問的,自個在思考著?事情,反倒讓白珠好奇起來,詢問道,“在想什麼那麼入神??害怕自己被牽連進來?”

“那不是。”嚴文文感慨的抹了把臉,略帶著?迷茫,“我當了不少年?的禮部侍郎,日子都?是三點一線的平淡度過,今年?可謂是翻天覆地啊,接觸了不少…嘖,從前沒接觸過的黑暗複雜一麵。”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有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恐怕已?經有人嫌我礙事,想法設法的準備處理掉我了。”白珠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兒也沒看出恐懼擔心來,仿佛是在做遊戲一般,饒有意味的等著?她人先出招。

嚴文文拉攏肩膀靠在車廂上,哭喪著?臉道,“我這和你整天黏在一起,不會也被搞針對吧。”

“要不然現在就辭官告老還鄉,說不定還來得及脫力這趟渾水。”白珠見她這樣故意調侃建議。

立馬擺手,“那可不行,我還有女兒要養著?呢,得給她攢去郎君的銀子。”

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向沈宅,先將白珠送回去再回家,一路上互相調侃有說有笑?的,緩解了不少嚴文文麵對陌生情況的焦慮。

這條路一旦踏上了,能善終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嚴文文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選之子,隻想著?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守護好來之不易的家。

白珠挑開?側窗的簾子,目光落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眼神?逐漸暗淡下來,藏著?不易察覺的殺意。

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混入了幾位神?色嚴肅的人,從宮門口就一路跟著?,將自己隱藏在人流之中?,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又?消失在了人海。

第六十七章

夜裏靜悄悄, 白珠睡的香熟,突然身側的人翻身爬了起來?,碰到了床頭?的油燈發出巨大的聲響, 把?白珠從夢中驚醒。

沈書捂著胸口嘩啦吐了一地, 難受的眼?淚跟著流了下來?,指尖死死扣住床邊緩和反胃。

睡的迷糊的白珠連詢問都沒?詢問,手腳還發軟的越過?沈書赤腳下床, 倒了溫水給他?漱口。

“我去喊人來?處理。”白珠抹了把?臉散去困意,話音剛落手腕被男人握住,沈書難堪的抿唇不說?話, 鼻尖縈繞著吐出來?難聞的氣?味。

幾乎是一個眼?神白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摸男人蒼白的臉頰, “我知道?了。”

好麵子的沈書怎麼會讓外人看見自己難堪的一麵, 特別是他?的心中對福瑞存在芥蒂。

白珠扶起油燈點亮, 屋內瞬間?亮堂起來?,沈書直接縮回被子裏當烏龜去了,一聲不吭的觀察妻主。

先?是去院子裏取了一小盆土蓋在上頭?, 再拿掃帚將其打掃幹淨, 白珠給他?被子裹的嚴實, 自個披上了厚實的外氅後開窗通風散去裏頭?的味道?。

“胃裏頭?還難受嗎?”白珠坐在床邊, 撫摸著被中的男人, 順著毛安慰道?。

沈書拉高被子遮蓋住了大半張臉, 也遮擋出了因為羞恥而浮現出的紅暈,聲音極小道?, “好多了。”

睡的好好的喉間?反酸直接鬧醒了他?, 控製不住的想要把?胃裏頭?的東西吐幹淨。

味道?散去白珠關上了窗戶,並沒?有著急上床而是低聲詢問沈書的身體是否還有其他?難受的地方, “天亮後請郎中來?看看,心裏也能放心些?。”

沈書沒?有反對,關於孩子和身體的事情不敢疏忽大意,可是想要活的長長久久陪伴在妻主的身邊的。

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門被推開福瑞端著碗山藥粥進來?放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小廚房現熬出來?的甜粥,配著清爽的白灼生菜開胃,最適合當夜宵了。”

“夜宵?”沈書疑惑的看了眼?女人。

出去時順帶著囑咐了守夜的福瑞做些?粥送來?,已經想到了郎君吐完後空胃會難受,親自拿過?來?喂到了嘴邊,“吃點東西再睡覺,不然會不舒服的。”

“奴聽老人家說?往後月份大了,會經常餓的。”福瑞端著餐盤守在旁邊,笑?嗬嗬的說?道?,“以後奴盯著小廚房晚上做份夜宵給主子備著。”

甜滋滋的粥入肚舒服了不少,沈書眉眼?放鬆下來?,就著妻主給他?喂的吃了大半碗後白珠就不給她再吃了,說?是擔心吃太過?了睡覺也是不舒服的。

福瑞把?東西收拾走滅掉了油燈,屋內暗了下來?,身側感?覺到躺了一個人,沈書不自覺的湊了過?去鑽入妻主的懷中,攝取著溫暖。

“明天還要早起上朝,被我耽誤的浪費了休息時間?。”沈書喃喃自責,半夜鬧出這麼大動靜的。

“說?什麼傻話。”白珠哼笑?了聲,手掌覆蓋在隆起的肚皮上,“應該是我開心能幫到你。”

天亮後就請郎中來?詢問了一番,說?是孕夫的正常反應,隨著孩子的身體長大,所需要的空間?機會越來?越大,容易擠壓到身體裏其他?的髒器,而後期的嘔吐很有可能就是擠壓到胃了。

沈書點點頭?,表現的很淡然,可旁邊聽著的白珠心裏頭?卻不是滋味,無法想象男人所受到的折磨。

似乎是看出了妻主的擔憂,沈書反倒是過?來?安慰她,目光柔和的撫摸肚子道?,“一切的相遇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能看見那兩個小家夥,這些?算不得什麼。”

開春天氣?回暖,冰雪消融,雪災的救助情況逐漸好轉,頻繁的好消息傳來?讓朝廷中提心吊膽的眾人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又熬過?一劫。

事情雖不關乎於白珠,但她也是親眼?目睹了雪災帶來?的人命消亡,怎麼著都是希望國泰民?安。

很少見到陛下開心的結束早朝的,氣?氛緩和了許多,白珠慢悠悠的從金鑾殿內出來?,迎麵而來?的刺眼?陽光讓她不舒服的眯起眼?睛。

初生的太陽從東邊升起,每當下朝後都能夠看見,白珠活動站的略微酸脹的小腿,旁人的手板上不論陛下將了什麼都一一的記上去,白珠倒是好一幹二淨的,一塊手板能用小半月。

裘宥身體好了今日來?上朝,又是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不過?她看元若的眼?神實在算不上友好,不是蠢笨之人,估摸著在家裏頭?修養身體的這段時間?也想清楚的事情的經過?。

正在和嚴文?文?請教阮郎懷孕時身體會產生的反應都是如何?處理的,詢問過?來?人的經驗好過?手足無措。

兩人說?著眉頭?緊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談論什麼國家大事,如此?的沉重一絲笑?意都沒?有。

裘宥快步走了過?來?想要加入,卻在聽見具體的內容後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了嘴,連喜歡的男人都沒?有,更不用提談論男子懷孕的事情了。

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出聲緩解窘迫,“白大人是要去外交部那裏嗎?”

“外交部那裏暫時沒?什麼事情,我得趕著回去陪郎君,他?現在的情況我是一點兒也不放心。”兩句話沒?說?又扯到了自家的郎君身上去了,白珠自己都沒?發覺一直圍繞著沈書在轉悠。

近幾日沈書半夜起來?嘔吐的頻繁了不少,看的她格外揪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後和喂他?吃點東西再睡覺。

郎中開的藥按時按點的喝也不見效果,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裘宥加入後談論的話題就圍繞著雪災善後的事情,肩膀上的重擔瞬間?輕鬆了不少,人看起來?都精神有活氣?了。

“我的能力?就那麼多,隻能盡可能的為百姓多著想些?,誰都不願意碰上大災大難的。”裘宥歎了一口氣?,經曆過?此?事情後成熟了不少,沒?毛頭?小妞那股子莽勁了。

遠遠就看見了馬車旁邊等著的人,待到看清楚後白珠小跑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裏?”

調整好情緒的任奇在看見白珠的一瞬間?繃不住了,上前猛的抱住了她嚎啕大哭起來?,聲音引得周圍下朝的官員紛紛看了過?來?。

“大人!學院沒?了!它怎麼就沒?了呢?”任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全然無法顧及顏麵了。

算著開春開學的時間?從老家回來?,一路上還在想著雪災會不會給部分的學生造成生活上的困難,準備著如何?同白珠商討解決。

誰能想到站在熟悉的門頭?前,再見已是一片焦灰的廢墟,半點兒看不出從前的痕跡,任奇還以為是自己走錯了,拉著路人再三確認後被告知學院在新年的夜晚燒毀在了大雪降臨前。

瞬間?精神橋梁的崩塌讓任奇不知所措的抱緊了包袱和帶給白珠的土特產,前去沈宅詢問猜知道?白珠入朝了,沒?耐心在宅院內等著跑來?了宮門口守著人出來?。

白珠拍了拍她的後背,本以為要淡忘的回憶猝不及防的被勾了起來?,連帶著聲音哽咽了起來?,“上馬車說?。”

私事裘宥和嚴文?文?不好參合,自覺的離開了。

情緒難以平複,任奇哭的鼻涕眼?淚一起下來?,帕子擦的趕不上落下來?的,好半天才能完整的說?話,“學院肯定不是意外對嗎?是誰對學院下手?國女監?”

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毫不懷疑她能立刻提刀站在國女監門前打擂台,來?一個砍一個泄憤的。

白珠能深刻的體會到她的憤怒,學院是她一手創建的,發生事情後心理上承受的痛苦要比旁人多的多,不希望任奇也同當時的她一樣被蒙蔽了雙目。

“六扇門查出來?學院的失火是人為,但暫時查不出來?是誰做的。”白珠將自己的手帕借給了任奇,轉移話題道?,“千恩沒?跟著你回來?嗎?”

“他?也暫時接受不了學院沒?了的事情,我讓他?先?回京城內的住所休息了。”任齊哭的嗓子有些?嘶啞,通紅的眼?睛盯著她滿是可憐,“學院就不辦了嗎?”

“辦不辦不是我能決定的,它已經不是當初的一間?小屋子,想要重建是何?等的難事,銀子的花費如流水。”白珠長長歎了一口氣?,肩膀都跟著垂了下來?,“想要繼續辦,得上麵的人提起。”

上麵是誰清楚明了,陛下不開口誰敢私自創建大型的學院,不過?從事情發生到現在白珠始終沒?能等到金如意提起。

看來?在她的眼?中男子學院的存在已經沒?有作用了,元若的勢力?或者說?國女監的影響力?並非是一所男子學院能夠製衡的。

說?著馬車停了下來?,白珠還在納悶今日回去怎麼那麼快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掀開簾子看去白珠微微瞪大了眼?睛。

返回學校的大批學生站在沈宅的門口等著白珠的出現,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句,紛紛向著馬車而來?,各個淚眼?朦朧的圍在白珠的身邊。

下了馬車白珠聽見了耳邊是哭泣和祈求,哭泣學院的銷毀,祈求她想辦法將學院創辦起來?,給她們一個希望的寄托。

四麵八方的聲音白珠不知道?先?去回應哪一個,也不知道?該如何?像他?們表達自己的能力?有限,無法完成他?們寄托在身上的希望。

在吵鬧聲中冷靜的傅淮走了出來?,他?懷中抱著一麻袋的東西解下來?,裏頭?是各種的刺繡品,傅淮勉強的露出笑?意,“孩子們知道?學院運轉困難,這些?是放冬假自發在家裏頭?繡的,準備開春帶過?來?換錢,知道?學院被燒毀後就都給我了,讓我一起交給你看能不能添磚加瓦。”

白珠拿起來?的手都在顫抖,作為院長清楚的知道?大部分學生家裏的情況,身為男子要在家中料理家務同時還要抽出時間?來?給學院準備繡品,可想而知每天是如何?度過?的。

張了張口,無形中被架了起來?,白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痛苦的抹了一把?臉。

“各位遠道?而來?相比勞累了,已經給各位訂好了酒樓,勞煩大家去歇息,這些?事情自會想辦法的。”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沈穆南站在了白珠的身後,溫文?儒雅的給無助的學生尋找到一個暫時的希望,“後續的情況如何?,學院能否再重新建立,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白珠失神的看著她,如何?被帶進府內的都忘記了,直到手被輕輕的握住,察覺到沈書擔憂的眼?神才回過?神來?。

“學院的事情我們會出力?,你不要壓力?太大。”沈書最看不得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髒仿佛被揪在一起似的,輕聲細語的哄著。

沈穆南在旁邊沒?說?話,靜靜的觀察她,但互相摩挲的指尖顯示出了她內心的焦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珠並沒?有回答,垂下眼?睛在思考著什麼,迅速的對自己的狀態做出調整。

安蕭為了避免氣?氛尷尬早些?就出來?了,招呼著大家一同去用午膳,有什麼問題吃飽了再去想。

“我們去吃飯,吃完睡一覺好嗎?”沈書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去提起,最希望的是此?刻的妻主能夠放鬆下來?,哪怕是責任往他?身上擔。

“不需要。”白珠嘴唇開合,而後眼?中恢複了堅定,“這次我會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問題,不需要沈家出麵,學院的事情本來?就是陛下的事情,而不是沈家和那些?學子的事。”

沈穆南浮現出了讚許的目光,要是白珠求助她不可能不幫,同樣的也是明白了此?人的能力?在哪裏。可看見現在堅定自信的白珠後越發覺得當初並沒?有看走眼?,把?兒子交給她是正確的選擇。

揚著下巴隔空點了點,語氣?中帶上笑?意,“想明白了還不快點推著人去吃飯,別給我的寶貝孫女餓哪裏去。”

緊張的安蕭跟著放鬆了下來?,不清楚她們女人之間?的事情,看見大家和和氣?氣?的心裏就開心,挽住沈穆南的胳膊催促道?,“快些?來?,飯菜都上桌了,廚房今日燉了雞湯,說?是山裏頭?抓的野雞,有營養的厲害。”

沈書心裏頭?還是放不下,害怕女人是故意讓她們放心才那麼說?的,在長廊處搭上她推著輪椅的手背,是藏不住的擔憂,“真的沒?事情?”

“相信我。”白珠勾起唇笑?了下,俯下身子親吻了郎君的嘴角,心裏頭?已經有了計劃。

男子學院的學生聚集在沈宅門口的事情瞬間?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大家夥都在感?慨他?們的可憐,也惋惜曇花一現的男子學院。

眾人都在期待著白珠能在早朝上向陛下提及學院的事情,可惜讓她們失望了,當時人安靜的站在隊伍中連頭?都不曾抬起一下。

就連金如意也奇怪於白珠的態度,好幾次的暗示她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下了早朝後白珠沒?著急回去,和嚴文?文?告別後腳尖一轉去了太和殿,恰好陛下也剛剛到達。

金如意身上的鳳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鄙夷的瞧著跟著她進入大殿的白珠,“事情不在朝堂上說?,倒是喜歡和朕私下裏交談。”

白珠安靜的沒?有回話,跪在大殿內等著陛下換好衣裳出來?。

換回常服的金如意少了絲繁雜服裝襯托的威嚴,多了些?鬆弛,坐在書案前喝著早已經準備好的茶水,“說?吧找朕有何?事,如果是學院的事情不必和朕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