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2 / 2)

在隴東高原上,有一種景象很振奮人心,那氣衝霄漢的景象,很像趙振川畫作的氣勢。這就是在天空中孤然翱翔著的鷹。人們往往隻發現鷹在天空翱翔,並不曾注意到鷹也曾經棲息於原野崖隙間。它的展翅飛翔的勇力,正是在那裏聚集起來的。後來才知道,年屆“知天命”的趙振川,他的生命的六分之一是在隴原溝壑中度過的。那一段日子,他並不曾顯露出雄鷹高飛的才氣和鋒芒,他像一個真正的農民和腳夫在隴原的溝壑原野上耕耘跋涉,在隴人的土窯土坑上喜怒哀樂。

八度春秋,雄鷹在土原深處簡陋的窩巢中聚集起展翅高飛的熱情與勇力。他終於翱翔在髙遠的藍天裏,他從容盤旋,他俯瞰隴原,他才發現了驚天動地的美,他才找到了自己獨具特色的藝術語言。

因此,你要理解趙振川的隴原山水畫卷,你必須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鷹。你展翅高飛,你俯視隴原,你在他的循循的引導下找到了新的角度,目光也仿佛變得格外銳利。你吃驚地發現,目力所及,已經再不是過去身臨其境時的那種朦朧景象,你看到的山壑更富有生命的活力,你看到的草樹是極具靈性的,你感受到的色彩和氛圍脫盡了文人氣書卷氣市井氣商賈氣,唯有雄鷹的眼力境界和胸懷才能感悟到的那種不同凡響的境地。畫麵的構圖也不見精心營造的跡痕,隻是通過鷹的眼眸選擇天然的一幕。畫麵總是滿滿當當不留全白,山壑也是來龍去脈皆有交待。一切貌同寫實,卻又是鷹的俯瞰之“實”,這獨特的距離和角度,加之一種居高臨下的情緒,把具象典型化了,把掩蓋於生活表麵之下的藝術美,發現突現了出來,這就是隴原的氣韻和精神。

除了巨幅的山水圖卷,他那些描寫隴人生活的小品也是極有個性。用筆是極簡的,構圖也獨具匠心。窯洞與耕牛得到了特別的關照。隴東山區的雪,在他的筆下比黃土更有表現力,他筆下的荒寒比蔥蘢更能體現生命的活力。這一切,大約都因為他有一個飛鷹的視角,具備了俯瞰隴原的洞察力吧。

一個農民整天處在山壑中,他也許永遠感受不到山壑的美來,正如市民並不覺得市井的俗一樣。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應當努力使自己變成一隻翱翔的鷹。當你從自己熟悉了的原野上飛騰起來時,你才能發現美,找到表現這美的藝術語言,你的藝術世界才可能是超凡脫俗,不同凡響。趙振川是這樣一位畫家。這是他能由畫壇燕雀般的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的奧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