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人心地寬舒,便福厚而慶長,事事成個寬舒氣象;鄙夫念頭迫促,便祿薄而澤短,事事成個迫促規模。
日月品:寬厚者福澤綿長,事事圓成,百福自集;迫促者祿薄澤短,一事無成,每況愈下。
躁性者火熾,遇物則焚;寡恩者冰清,逢物必殺。凝滯固執者,如死水腐木,生機已絕,俱難建功業而延福祉。
日月品:躁性,寡恩,執拗,我們身上有沒有呀?有就趕快改,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我有一位躁性、寡恩、執拗三毒俱全的朋友,本人曾深受其苦。確實,縱你天縱英才千般能耐,若沒有一點慈愛的心腸、寬厚的器宇、圓融的智慧,便聚不起人氣,做不成大事。
事有急之不白者,寬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切之不從者,縱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頑。
日月品:別人暴跳如雷,你不要以暴易暴,你暴他更暴。人家不聽你的,你不要強迫他,你強迫他就更不聽你的。要冷靜,要疏導。天下事有時如此:你急他急,你了他了。
山之高峻處無木,而溪穀回環則草木叢生;水之湍急處無魚,而淵潭停蓄則魚鱉聚集。止高絕之行,褊急之衷,君子生有戒焉。
日月品:高山不長草,激流不藏魚。所以,君子不要自命清高,不要驕傲褊狹。
哀公問孔子:“什麼是君子?”孔子說:“講話忠誠老實,不自以為是,心存仁義道德但表情上不露傲色,思慮通達但言辭上不爭強好勝,舉止從容不迫,好像什麼目的都可以達到,這樣就可以稱之為君子了。”
家人有過,不宜暴怒,不宜輕棄,此事難言,借他事隱諷之;今日不悟,俟來日再警之;如春風解凍,如和氣消冰,才是家庭的型範。
日月品:小孩不聽話了,動不動就是一巴掌,妻子不講理,動不動就瞪眼睛,這都是不對的。還有下屬工作失誤了,不能再直通通地責備他了,要講究藝術。
三、盈滿昃虧
《易經》雲:亢龍有悔。中國的智慧,就是福不可享盡,勢不可使盡,好話不可說盡。很多執權柄者、掌富貴者也不是不懂這個理,但是在緊要關頭總是把持不住,結果輕則身敗名裂,重則身首異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有時候也確實要考慮考慮這個問題。
帆隻揚五分,船便安。水隻注五分,器便穩。如韓信以勇備震主被擒,陸機以才名冠世見殺,霍光敗於權勢逼君,石崇死於財賦敵國,皆以十分取敗者也。康節雲:“飲酒莫教成酩酊,看花慎勿至離披。”旨哉言乎!
事事要留個有餘不盡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損我。若業必求滿,功必求盈者,不生內變,必招外憂。
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則危;能事不宜盡畢,盡畢則衰;行誼不宜過高,過高則誘興而毀來。
日月品:日盈則昃,月滿虧蝕。十分帆,易招風;五分帆,船便安。十分滿,器易傾;五分水,器便穩。這個道理普通又不普通。最聰明的人往往最不明白,才最高力最勝者往往又易忘記。業必求滿,功必求盈,爵位求盛,能事求畢,行誼求高,且看下場:韓信功高震主,陸機呈才見戮,霍光弄權招忌,石崇炫財賈禍,屈原高潔被放。嗚呼哀哉,前赴後繼,飛蛾撲火。
若事事不做絕,留點有餘不盡的意思,自是持盈保泰、自求多福的根苗,老天不能忌我,鬼神也不能損我。
四、寬容包納
道體是純陽之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分陰分陽,生天地萬物。天地萬物,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消陽長,陽消陰長。人從欲生,從父精母血中來,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善進惡退,惡近善退。若說這個世界上有百分之百的完人,這是不可能的。所以,看一事物,要看主體;看一個人,要看主流。若要求全責備,善惡分明,定是個孤家寡人。
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故君子當存含垢納汙之量,不可持好潔獨行之操。
持身不可太皎潔,一切汙辱垢穢要茹納些;與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惡賢愚要包容得。
好醜心太明,則物不契;賢愚心太明,則人不親。士君子須是內精明而外渾厚,使好醜兩得其平,賢愚共受其益,才是生成的德量。
日月品:汙穢的地方偏有生機,水清的地方偏不長魚,所以當君子的,不要太清高太分明,太清高就沒人跟你,太分明就沒人理你。要清明其裏混沌其表,茹納些汙辱垢穢,包容些善惡賢愚,做到好醜兩得其平,賢愚共受其益,這才是有德的器量。
伺察以為明者,常因明而生暗,故君子以恬養智;奮迅以為速者,多因速而致遲,故君子以重持輕。
日月品:把過於精細當做聰明,往往因太精細而看不到真相,所以要用恬淡平和來涵養智慧;雷厲風行但是急於求成,往往會欲速則不達,所以要用老成持重來克製輕浮急躁。
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謂明;必勝非勇,能勝能不勝之謂勇。
日月品: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爽的,不一定就明智,因為它往往盯住了分別而忽略了整體。該清楚分明的時候清楚分明,該視而不見時則視而不見,這才是大明大智;每次都要贏人家不是勇,要說勇也是匹夫之勇、血氣之勇。當贏的時候贏,不當贏的時候不贏,這才是統攬全局的大智大勇。高手過招,往往給你一個小甜頭,你入套了之後,再給你一記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