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他們終於相愛了(3 / 3)

按理說,豔群和她應該是走得最近的人,因為她們最相似,一樣的來自貧窮家庭,一樣的對薑家的財富地位有非分之想,不同之處,隻是一個是已經嫁進來了,一個是努力地想嫁進來。但是事實上,洛水卻隻覺得,薑家所有的人,她最不了解的卻是這個和她相同出身的大嫂。

豔群看著不遠處,雙手抱在胸前,細長的腰身斜倚在廊柱上,她仿佛打算和洛水長談,洛水正訥訥的,豔群就突然說道:“洛水,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和你一樣,都是窮人,嘿嘿,季澤說,人窮則詐,一定程度上也沒說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句古話完整的是‘獸窮則觸,鳥窮則啄,人窮則詐’,不光是我們窮人這樣,動物逼到絕境也會反抗,這是天性罷了。可是我們再詐,能詐得過他嗎?你想嫁到薑家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洛水猛地抬起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她看向豔群,雖然剛才的話像鞭子一樣驚心,可是豔群的眼神就像鴿子一般和善,她顯得真心實意,她說道:“我很後悔,洛水,作姐姐的告訴你一句,女人還是自立好,把嫁人當作第二次投胎,到最後,會自食苦果!”

洛水低聲道:“我沒有。”卻是欲蓋彌彰,她又想說:“我和你不一樣。”心裏想著你有野心而我沒有,但是豔群嫁的是傻子,而她想嫁的是狡猾如狐邪惡如狼的薑季澤,最後的不幸,估計也沒什麼不一樣。

不知什麼時候,季澤已經把車子開到麵前來,汽車喇叭按得很響,他好像很生氣,走下車時用力地摔車門,手裏夾著的煙像夾著槍,大步走過來時臉色充滿了陰霾。

他拉住了洛水的手,對豔群冷笑道:“你想幹什麼?離間我們嗎?”

豔群大概是沒有想到,抱在胸口的手自動放下來了,誠懇地訥訥道:“季澤,你多想了,我隻是想和洛水聊聊——我們女人之間的知心話。”

她話說得吞吞吐吐,可的確是實話,在客廳裏看到站在廊簷下的洛水,那俏麗彷徨的背影多像年輕時的自己啊,她現在在薑家,作困獸之鬥尚且失敗了,所以才這樣走出來,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洛水一句。

縱使在薑家大部分時間都不得不吞聲飲氣戴著麵具才能苟且活下去,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她是真誠的。

季澤卻陰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別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你再敢使花招,我都會算你頭上。我怪你頭上的結果,就是不但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我也會讓你瞬間失去!”

豔群被季澤的話震得身子一抖,臉色瞬間慘白,那一刻心寒到極點,仿佛五髒六腑全化成了冰塊,她苦笑道:“薑季澤,我好歹是你大嫂。”

季澤冷哼一聲回應她,然後,他看向洛水,對她道:“我們走。”拉了洛水的手大步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豔群看著他們的背影,心在那一刻變成僵冷的岩石,最後一線希望也破碎了,薑季澤就是薑家最好的代表,她一直這樣下去,就像呆在冰冷的煉獄,永無出頭之日。

坐在季澤車上時,看著薑家的園林像逆光的風景從她眼前快速劃過,季澤好像餘怒未消,車速很快。洛水想起豔群,不安道:“季澤,你剛才說話太衝了,她畢竟是你嫂子。”小叔子這樣不給嫂子情麵的,洛水也是第一次看到。

季澤把手頭正抽著的煙掐滅,車速放緩了點,看了洛水一眼,笑道:“我嫂子那人,心機太深,我也忍她很久了。”

洛水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沒吭聲,季澤便仿佛解釋似的繼續說道:“她當時嫁進我們家,就是圖我們家的錢,那個女人太現實。”洛水震了震,圖錢就是現實,那在他眼裏,她也是現實的呀,她無望又自嘲地說道:“我想你一開始也知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我也是圖你有錢,我也現實,我和你嫂子是一樣的人。”

季澤好像對於洛水說這樣的話有些吃驚,意外地看了洛水一眼,一會才安慰似地說道:“洛水,你和她不一樣,她對我哥是一點感情也無的,你不一樣,你對我,有感情。”

洛水好像被人當頭棒喝!他認為她愛他?!他知道!

坐在季澤車上時,她腦袋裏就像過萬花筒,前些天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紛紛重現,當豔群曝出那個大料時,他為什麼不驚不慌,他不對她解釋,他一點也不害怕,他甚至還對她性欲激昂。之後的相處,他仍然心態平靜如湖,有說有笑,之字不提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所有的原因不過是他認為她愛他,她愛他,所以他認為從此她就像一個布娃娃,任他玩弄,做二奶也好,小三也好,大婆也好,隨他心情選擇,玩累了就把她丟棄,都有可能。

怎麼可以?

洛水瞬間仿佛嗅到危機的野獸,心內一陣冷風吹過。他怎麼可以這麼自信這麼邪惡?她又怎麼可以讓自己淪落到那一步去,愛上一個壞人也就罷了,壞人也有真愛的,可是薑季澤對這份愛毫無半點誠意,也許,自始至終,他一直把她當作他必勝的一場賭局。不不不,她必須擺脫這一切,必須逃離這一切。

洛水好像被人電擊一般,突然清醒,她用力拍打車門,嚷著要下車,季澤看到她突然如此反常,在路邊停車後,對她道:“怎麼了?”洛水看都不願再看薑季澤一眼,隻覺得他太可怕了,她說道:“我公司還有事,我要回公司。”

季澤因為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沒起疑,說道:“那我送你。”也不等她說話,把車子重新發動,從前麵找地方調頭送她回公司了,到這個時候,他仍然是不急不徐,勝券在握的。

洛水一晚上沒睡。

這些日子來,她因為他的愛,最重要的,自己對他的留戀,變得搖擺不定的心終於再次堅定下來,那就是這次一定要離開他,決絕的,以一種不留後路的方式火速離開。

第二天,洛水給薑季澤發了一條短信:“你很可怕,我們分手。”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對於嫁入薑家的夢想完全破碎,她絕望得不想再回憶,如果沒有認識薑季澤該多好,如果一切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江雲這時候電話卻打了過來,也不等洛水說話,江雲說道:“洛水,我沒有和那個本地女孩來往了。”他頓了頓,還沒等洛水反應過來,繼續說道:“我還是做不到,因為我根本對她沒感情,她今天邀請我去她家過年,她爸媽沒有兒子,居然也同意我和她的婚事,嗬嗬,可能是想讓我在這邊安家,做上門女婿吧。但是我今天還是拒絕她了,說我們不合適,說完整個人輕鬆了很多,想人活著總得對自己的心坦誠點,不能為了錢不顧一切——”

洛水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江雲浮現在她的眼前,那個堅持著教師夢想,如今在艱難的生活麵前抵抗金錢的誘惑拒絕富家千金追求的江雲,他還是他,他沒有變,隻是她變了,她變得麵目不堪,自己都討厭憎惡自己。

她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除了發現自己被一個冷血惡毒到六親不認的富二代欺騙玩弄,她別無所獲。

江雲在電話那端大概是聽到了洛水的哽咽聲,不由關心道:“洛水,你怎麼了?”洛水立馬匆匆抹了眼淚,努力用笑著的聲音說道:“沒什麼,我很好。”說著“很好”自己卻很快哭成一個淚人了。

接下來,兩個人就不知說什麼了,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中。

沉默片刻,江雲便說道:“洛水,你知道,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當時大學畢業,同學都南下深圳廣州,就我到了浙江,後來你過來了,那時在杭州,就我們兩個人是老鄉,最親的,所以我現在有心事了,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我真沒別的意思。”

洛水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知道江雲在擔心什麼,他隻是告訴她,他沒有朋友,兩個人走到今天,他沒有指責她的意思。

還記得剛來那一年,兩個人在臨安,陌生得好像整個臨安城就他們兩個內蒙古人。別人說“啊,你們內蒙古的啊,你們上學騎馬的吧。”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憋到內傷,最後無人處哈哈大笑的情景。

江雲種種的好幻燈片似的浮現在洛水腦海。可是一切都回不了頭了。人生就是一個看著流沙從指隙消失的過程,現在回想起江雲,就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對他有負疚感的老同學。

到最後,洛水害怕自己的哽咽聲再次讓江雲聽到,便說道:“那江雲,沒什麼事我掛了。”江雲也知道她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不方便和他長聊電話,便也識趣地掛了電話。

洛水接完江雲的電話,就開始匆匆地收拾行李,她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回老家。

第二天,當她收拾好行李,匆匆去公司辭職時,季澤卻在她公司外麵。洛水看到他的賓利車心裏一驚,但是當作沒看見,板著臉匆匆想走進公司。

“洛水?”季澤叫了她一聲,對她道:“我向你經理請過假了,這家公司的老板我剛好認識。”洛水聽得肩膀一震,想著杭州真是他們薑家的壺中天,她揚言不要靠他找公司,來這家公司確認不是薑氏集團才進來的,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時候,季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笑和打趣的味道,對她道:“上車吧,你看你公司的同事都在看我們。”現在剛好是上班的時候,洛水抬起頭來,的確發現同事都帶著曖昧的笑看著她,也就紅了臉,轉身匆匆往外麵走去。

想著以前怎麼沒發現薑季澤的霸道,看來她今天肯定是辭不了職的。她漸漸覺得自己不自由了,被季澤的繩索縛住了。洛水匆匆在前麵走著,薑季澤隻得開著車慢慢跟在她後麵,洛水到最後惱了起來,對他道:“你為什麼總纏著我,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季澤卻隻是笑了笑,對她道:“我聽說你要和我分手,所以我夜不能寐,一大早就過來了。”洛水看著他,對於她來說,明明是一件很認真的事情,可是他的口吻,為什麼像情人間的玩笑話。

東方的天空因為朝霞的緣故,呈現一種紫色,在季澤的眼裏,就像某種花的紫,可是洛水看來,因為心境的緣故,卻像某種紫色的傷痕。

她心裏煩亂又慌張,隻得再次認真說道:“薑季澤,我昨天和你說的是認真的,我會辭職,然後回老家,再也不來杭州了。”

季澤卻笑道:“好啊,我還沒見過你爸媽呢,你回老家我開車帶你去,毛腳女婿第一次見老丈人,有幾分緊張呢。你可千萬不要偷偷一個人走啊,你知道的,我要是想找一個人,找遍全世界,我也能找到的。”

洛水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臉,想著他現在怎麼對她糾纏不休,比起從前,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她以為是一個害羞癡情的富家男孩,知道沒希望,就會自己躲得遠遠的,哪像現在,狗皮膏藥似的。洛水無法理解季澤,她內心徘徊不舍,可是表麵上卻裝作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態說道:“薑季澤,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

季澤看著她凜然千裏之外的神情,看著她的眼睛,想著初見她時,她的大眼有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可如今卻像一潭死水,意識到什麼,他臉上的笑才收斂了一些,裝作淡漠的口吻說道:“哦,能問一下理由嗎?”

洛水隻得別過臉去,望著人漸漸多起來的街景,胡亂說道:“我對你沒感情,一直都沒感情。”

他以為她愛他,所以她要否認。

季澤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是嗎,你以前說你對我有感情,我不會相信,現在你說對我沒感情,我也不會相信。我對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因為投入得多,所以比較了解。”

他末一句,好像有些自嘲。

季澤的話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銳利的刀插進了洛水的心裏,慌亂,惶惑,還有痛苦。他太自信了,而她在他的自信麵前,簡直無所遁形,她強裝出來的冷漠無情,就像田間的稻草人,估計連一隻麻雀也嚇不跑。她煩惱地看著他,隻覺得季澤就像會移動的沼澤地,會向她追過來,她再不逃,可能餘生都沉陷了,她隻得繼續用殘酷的語調對他道:“你太自信了,一個人太自信有時候會很可笑,我希望你以後想起今天不要笑話你自己,我是認真的。我一開始答應和你在一起,隻不過是想生活過得好一點,現在我發現實現不了,所以我打算離開了。”

她說完就匆匆走了。

季澤這次沒有開車追上來。

洛水一個人在杭州的街頭像無頭蒼蠅一樣的走來走去,一心隻想快速地逃離季澤,這時候江雲的電話打了過來,洛水手忙腳亂地接通,就聽到江雲說道:“洛水,你和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可能那天的哭聲江雲聽到了。

也不怎麼的,洛水想起了江雲昨天晚上的電話,對於江雲來說,那些年,洛水是他在異鄉最親的人,對於洛水來說,江雲何嚐不是。

江雲繼續說道:“洛水,他是不是對你不好?”洛水再也受不了,哭道:“江雲,我也和他分手了,我要回老家了。”那邊沒有出聲,大概江雲很吃驚,好半天,洛水以為他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決定掛電話了,江雲說道:“洛水,到臨安來吧,我還是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有變,我還會在老地方等你。”

洛水再也止不住,淚如泉湧,她答應了他,回了臨安。回到江雲身邊,是最好的擺脫薑季澤的辦法,也是最好的傷害他的方法,可以證明她根本不愛他,這樣可以打擊他瘋狂到變態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