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離開又回來(2 / 3)

她仍舊是窮二代,小麻雀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生活的現實告訴她這隻是海市蜃樓的空想。

她隻是望著季琳努力地微笑著,季琳以為洛水的微笑就是答應,所以也就鬆口氣,自己的事解決掉了,就開始關心季澤和洛水的事情了,她看了一眼洛水,對她道:“你和我弟到底怎麼了?我一直想來找你的,季澤不讓,再加上忙著結婚的事,又過年的,直到今天,我說今天一定要來見見你。”

洛水仍舊不吭聲,隻是拚命想自己臉上帶上笑。

季琳說道:“洛水,聽季琳姐一句話,人一輩子碰到自己愛的人不容易,和自己愛的人結婚成家就更是難上加難,季澤很愛你,最近他像變了一個人,一天到晚和家裏人說不上一句話,瘦得皮包骨,感覺像生了一場大病,我很擔心他。我也知道你一開始可能對他沒什麼感情,但是後麵,看到你們相處的細節,我想你對我弟也有了感情,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她話峰一轉,苦澀地笑了一下,對她道:“你看看我,徐靖突然消失,我還不是一樣要結婚嫁人,甚至還想著隻要用心去經營也能獲得幸福嗎?”

洛水一邊聽著季琳的話一邊想,假如季琳知道是季澤讓徐靖消失的結果會怎麼樣,她好不容易從傷痛中恢複過來的一顆心會不會又變成碎片?不,她不能說出真相,很多人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也幸福的,人太清醒,基本上也與幸福無緣了。

“洛水,聽我的話,和季澤和好吧,好不好?”季琳溫柔地請求。

洛水搖頭,又很努力地對季琳笑了笑,違心地說道:“季琳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可我很壞,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也不知怎麼的,她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我和季澤不合適,我,我不愛他。”說出來,隻覺得聲音空洞得有如廢墟,根本不像是自己的。

季琳看著她,對她認真道:“傻,你不愛他,你掉什麼眼淚,你肯定愛上他了,可能你不知道。”

洛水不想再和季琳相處下去,一顆心針紮一般,太痛苦了,在季澤麵前,她還可以戴上麵具強裝堅強,可是在季琳麵前,她隻覺得一分一秒都堅持不下去了。她故意看了看時間,抹幹了眼淚說道:“季琳姐,我要走了,祝你新婚幸福。”

季琳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她,隻得作罷。

第二天,季琳大婚,洛水沒有參加。她想她和薑家最後一絲聯係也徹底斷了。

季琳結婚,薑廣龍給她在杭州買地建了房子,樓上樓下品字式的三間房,豪華裝修,季琳很想搬過去過二人世界,但是愛子心切的婆婆不同意,她無數次表示他們婚後想和兒子住一起,季琳想了想,婆婆在婚前好像對她就不滿意,為了使婆媳關係融洽,也就同意了。

結婚的時候,他們薑家陪送給金凱瑞的車是藍博基尼,金家作為答禮,買了一輛奧迪TT給季琳,季琳以前開保時捷卡宴的,現在要開奧迪TT,就好比一個人開慣了小車,如今要她天天騎電動車,那種感覺自然不一樣,但是金家在錢財上和薑家不能比,季琳為了給婆家麵子,表示自己對他們的尊重,也隻好把保時捷卡宴放在車庫裏不開,天天開著奧迪TT去上班。

薑家是豪家,可是季琳的性格太好了,她一如所有小門小戶的女孩子,始踏入婆家時戰戰兢兢,一心一意地討好公婆。

關於她和金凱瑞的感情,怎麼說呢,季琳是抱著一種把日子過好的心態走進婚姻的,她試圖把她和徐靖的一切忘掉,歲月如波,往事如夢,一切就像夢醒,所以金凱瑞隻要對她一點好,她都給予肯定。

因為這樣的心態,小兩口在婚後有一陣子,過得不錯,季琳仿佛看到了幸福的影子。因為金凱瑞是喜歡季琳的。

至於洛水這邊呢,時間過去了半年。又是一年的夏天,有一天江雲在用電腦放流行金曲,筷子兄弟的《老男孩》“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啊/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洛水出神了好一會,腦海中都是季澤當時在車上輕輕哼唱的樣子,對他的思念有如濃濃的霧靄,四麵八方地包圍著她,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江雲叫她的名字,她才清醒過來。

江雲也沉默著看了她很久,他的神情就像大型貨車翻車時沉悶的回響,讓洛水心驚肉跳。兩個人很難堪,洛水想著,也許他們想的是同一件事,可是但願不是同一件事吧。

這半年,季澤沒有主動聯係過她,電話沒有,短信也無,季琳的婚禮她沒有參加過,剛開始季琳給她打過電話發過短信,不過可能後來季琳也意識到什麼,覺得自己的每次電話,對於洛水來說,都會讓她想到季澤,也許是如刀一般的傷害,所以後來,她也識趣沒打電話過來了。

這樣洛水就徹底和薑家沒有任何聯係了,薑家的一切,就像灰土,吹散在空氣中了,往事如夢,風一吹就散了。

可是對薑季澤的思念卻如影隨形,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去想念他,可是事實上就是如此,總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他的樣子就會浮現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她原以為薑季澤會像空氣一樣在她的生活中變得透明不存在,然後了不相關,但是她現在也明白了,季澤的一切的確是空氣,但是空氣是每個人生活的必不可少的存在,一呼一吸都離不開它。

從前,剛和江雲重歸於好的時候,她感動於江雲一直沒變的感情,回到他身邊來,想著兩個人一定能回到從前,但是她錯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既使江雲能過往不綹,她也做不到了。兩個人現在的生活就像兩頭燃燒的蠟燭,過去的不堪在煎熬著,未來的焦慮亦在焚燒著。

她老家房子的事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她繼父在七月份的時候給她打來了電話,結巴地告訴她要她馬上回去,因為她母親燒傷了!現在在醫院,生命危在旦夕。

洛水大著嗓子問原因,老人才告訴她,她老家的房子拆遷,他們想在樓上加蓋兩層,當地政府不同意,和遷拆隊的鬧起來了,她母親為了抵抗強拆,自己放火燒自己。

她老家的房子在市區,她家是城市貧民,她繼父的房子不足二十平米,她十六歲後,很怕住在那裏,一個原因是房子太簡陋,住得不舒服,一個原因是房子太小,她沒有自己的空間,時時要防著繼父。

如今那房子要拆了,那麼小的房子,用她繼父的話說,他們想加蓋也是沒辦法,因為如果不加蓋,那麼小的房子,政府賠的錢肯定買不上新的大房子,她母親為了讓自己有個住的地方,一向膽小如鼠的她拿命拚上了,一如中國最近幾年到處在演的強拆大劇。

這事情隻是開了一個頭,她母親的醫藥費——就算她母親治好了,還有房子的事等著解決,個人怎麼能跟政府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到最後,還是要讓步的。洛水雖然年紀小,這個道理她懂,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賺錢去買房,買了房,老人以後的養老問題接踵而來。

這是江雲無法承擔的,就算他願意承擔,她也不想把他拉下水,因為他現在負擔不起,HOLD不住,他以後也會負擔不起,這是必然的事情,就像白天過後肯定就是黑夜。

洛水收拾行李的時候,江雲問她老家怎麼了,洛水隻說她母親住院了,沒說出全部實情,江雲問她:“你要我回去嗎?”洛水努力笑了笑,說道:“不用了,你在這好好上班吧,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殘酷的生活把洛水再次推到了季澤麵前。

愁苦就像屋簷融化的雪水,分成無數細流向下流淌。她知道回去一切隻會更“悲催”,傷了季澤的心,薑家老人又會怎麼看她?但是她沒有路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去,至於願不願意幫她,這是薑季澤的選擇,她把這個難題推給他。

洛水睜著大眼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給季澤打電話,說她老家出了大事,她想回一趟老家,薑季澤很快就答應了她,不到兩個小時,就告訴她,他的車子停在學校外麵。

洛水收拾行李離開江雲的住處,江雲一直在看著她,臉色蒼白得像個幽靈。等到她出門的時候,他的眼睛在那一刻,原本還有一絲光亮的,等到洛水的背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那最後一絲光亮也熄滅了。

季澤的賓利等在外麵,就像一年半以前的樣子,洛水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事,她匆匆上了季澤的車子。

這半年的時間在一瞬間又變得消失了,洛水隻覺得生活對於她來說,就像一個遊戲,時空仿佛是能隨時變形扭曲的。她再次回到薑季澤身邊很可笑,就像她再次回到江雲身邊那樣可笑一般。如今,她想把事情變簡單也簡單不起來了。

接下來的路,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薑季澤對她還有愛嗎?

隔了這麼久重逢,洛水看到季澤時猛然吃了一驚,他整個人瘦削憔悴,就像剛從黑暗洞穴爬出來的人,可是他的狀態卻是很好,對著洛水一臉的笑容,他仿佛失憶的人,忘記了洛水對他的傷害,隻記得她的美好了。

看到季澤這樣的模樣,洛水心中一慟,既而是自責。他對她半句責備也無,可是這半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洛水到家之前,她母親的燒傷已經好了一半,等到洛水到了醫院,她母親看到薑季澤以及停在醫院下麵的賓利,心情大暢的情況下,基本上就要鬧著出院了。

老人關心房子,洛水沒有辦法,隻能跟著她媽以及她繼父去看房子。

結果那房子在這幾天已經被人火速拆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斷壁頹垣,一片廢墟。兩個老人在磚瓦堆裏放聲大哭,洛水扶著她母親,看著她住了幾年的房子,在記憶中,那是一隻破舊的火柴盒,如今卻變成了被人踩扁的火柴盒了,她的老家沒了,她母親和繼父也沒有家了。

在這個時候,洛水特別理解她母親,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不會放火自焚,吃穿住用行,老百姓的生活五大件,一個人活著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還不如死人,死人至少還有個墓穴。

洛水心事沉重。

這就是窮人的生活,就好像她繼父,一輩子含辛茹苦,給人修鞋子,結果一輩子清貧苦難,最後連老一輩建起的房子也被拆了。

窮人永遠在爛泥塘裏轉圈,沒有貴人相助,可憐的不隻是自己這一代,還有孩子,孫子,貧窮會世襲,寒門難再出貴子,會出現窮二代,窮三代,而且中國的體製再也不是幾年前,勤勞致富已經變成一個夢想了。

窮人想翻身,其困難程度如同鯰魚上竹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第二天,事情卻有了轉機。

薑季澤全款給她父母在本地買了一棟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他們又有了家,而且這個新家比從前的要大多了。

原本亂如麻繩的一係列問題在購買了新房後迎刃而解,有了新家,政府把老房子拆了就拆了吧,政府的賠償款還能拿來養老。

洛水媽媽眉花眼笑,趁著季澤和她繼父聊天的時間,拉過洛水,走到一邊對她道:“洛水,媽活了一輩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要多,這男人對你是真心的,你不要再胡鬧了,好好和他在一起!”

洛水仍舊處在季澤給她媽買房的震驚中,所以她母親的話也沒聽進去,等到她母親叮囑完畢,她很快地走到季澤旁邊,對他道:“我有話對你說。”

兩個人站在醫院外麵,她母親仍住在醫院裏,晚上季澤住賓館,洛水在醫院陪母親,洛水對他道:“你給我爸媽買房,怎麼也不事先和我說一聲?”

她無助地看向他,是的,潛意識裏,得知她母親住院後,她就開始一切都依靠他,但是心裏上的依靠是一回事,真的等到他替她解決了一切,她不得不想接下來的事情,他都給她爸媽買房了,她如何報答,除了以身相許——問題是,她以身相許他還要嗎?

她兩次迫於生計到他的身邊,又有哪次是因為對他的感情的?

將心比心,設身處地,他會接受這樣一個女人以身相許嗎?而且,洛水就算想報答季澤,也仍然是要婚姻作為承諾的,她不想當二奶。她母親這次出的事故,為了一間房就可以連命都不要,就像警鍾一樣在她耳邊長鳴,如果不能嫁給季澤,而是當二奶的話,比嫁給窮人的下場會更慘,因為二奶被拋棄後,能嫁的就更加寥寥可數了。

七月的太陽已經很熱了,醫院的女貞開滿了花,小小的白花藏在綠葉間,好像繁星點點,可是洛水卻沒有心情觀看這美麗的情致,隻覺得人生變得一片迷茫,她變得無力應對了。

季澤聽她說完,笑了笑,走到她麵前,也不說話,突然就拉起她的手,把一枚鑽戒套到了她的手指上,洛水好似晴天霹靂,木頭人似的站在那裏,一時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是真的。季澤看到她震驚的神情,對她道:“我再也不想你離開我了,我想上次你離開我,是因為你對我沒信心,我們結婚吧,這次不要再拖了,馬上就辦,回浙江我們就立馬結婚。”

洛水仍然不吭聲,指間的那枚鑽戒好像不是套在她的手指上,而是像鐵環一樣套在她的心上,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抬眼望著他,季澤也在看著她,之前的半年,他原以為對她的感情已經是一潭死水,再也不會有任何漣漪,半年後重見,看到她塌陷著肩膀站在他麵前,仿佛無法承受生活的重擔,心裏對她湧起的是點點心疼,他才明白,對她的感情不是死水,而是一潭深水,深到可以把自己淹沒。

季澤看到她仍然不吭聲,便笑道:“我們老家結婚時有個風俗,結婚當天新郎要給新娘子下跪穿鞋的,我提前下跪求婚吧。”他說著就要蹲身下去。

洛水立馬扶住了她,眼裏已經有了淚花,她吸了吸鼻子,對他道:“快別,我受不起——”季澤才笑著作了罷。

洛水道:“你怎麼能對我這麼好,我那麼壞。”

往事一幕幕,潮水一般在她眼前重現。她是如何一次次傷他的心的,她把他的愛情碾碎在她生計的高跟下,而他,又是如何一次次不計較,為她做每一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