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群點點頭,跟在他的後麵。錦賜集團的服裝廠雖然屬於薑氏集團,但是下麵的所有公司都是“親兄弟,明算賬”的,並不是因為是集團內部的采購,就可以賬麵不清,這次總部的采購,也要劃入到服裝廠業績裏麵去的。
唐錦賜帶著豔群在服裝廠轉了一圈,了解了整個服裝的設計生產流程,確認服裝質量能過關,豔群也就放了心,決定回杭州了。當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豔群起身說要回去,唐錦賜點頭,心裏卻有失落的感覺。
豔群倒是有點逃離過後可以鬆口氣的樣子,腳步匆匆地就進了自己的車子。因為麵對著一個心動的男人,她平時精明的腦子,就像灌了漿糊,今天和他說的話,如今回想起來,簡直都記不得說了一些什麼了。
她把車子停在他們廠的一個花壇旁邊,現在要開出服裝廠,必須先把車倒出來才能走得動。豔群坐在車上也是三心二意,整整一天,她一直崩著根弦,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在車裏獨處了,思緒便是信馬由疆,胡思亂想了。
注意力不集中的結果,就是倒車時根本沒看觀後鏡,倒車雷達在那裏拚命地響個不停,她也仿佛沒有聽到,一個勁地往後麵繼續倒著車,手機這個時候卻響了,她隻得停下正往後倒著的車,接起電話,仍然是唐錦賜的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很溫和:“狄總,你的車尾擦到花壇的灌木了。”
豔群才哦了一聲,仔細看了一下觀後鏡,右邊半個車屁股已經淹沒在一片綠色灌木叢中了,她不由覺得好笑,可是對著電話又不知說什麼,對方卻以為是她不知道怎麼倒車出去了,立馬熱心說道:“你等等,我下來幫你看看。”
豔群想著剛才她倒車的時候,唐錦賜給她打了電話,很顯然,剛才她走的時候,他肯定在樓上的窗簾附近看到了。他為什麼在她走後,還站在窗子附近看著她呢,想到這個為什麼,豔群一顆心就止不住又是一陣悸動。
一股暖流蕩過心口。
唐錦賜看到豔群半天沒說話,以為她是同意了,便自作主張掛了電話,匆匆下來了。豔群在車後視鏡裏看到他笑著從樓房裏出來,心裏也還是很高興的。這種快樂的情緒占據在她心頭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其實她是很高興再見到他的。
她不由一陣臉紅,想著自己這麼大年紀了,怎麼現在卻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情蔻初開的樣子,幸好在車裏麵,光線暗,他可能看不到。
唐錦賜在車外麵敲窗,豔群快速地降下車窗,唐錦賜對她說道:“我在後麵看著你倒啊,你先把方向盤回正,往前開。”
他熱心和像一個汽車教練。一絲笑容不由浮現在豔群嘴角,想著他是不是以為她剛學駕照,怎麼可能呢,嫁到薑家那一年,第一件事就是去考駕照,如今算起來,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她是老司機了,今天之所以倒車失敗,主要是因為他的緣故。
不過豔群也沒有解釋,聽著他的話,把車成功倒出來了。臨走的時候,她覺得有必要對人家說聲感謝,便坐在車裏,對唐錦賜說道:“唐經理,謝謝你啊。”
對方卻一副很擔心地樣子,對她說道:“狄總,你是不是剛拿駕照不久?你這樣一個人回杭州,我真不放心。”
豔群再也止不住,笑了起來,對他說道:“你放心吧,我拿駕照好幾年了。”
唐錦賜吃驚道:“那今天你過來的時候,怎麼被前麵三個工人逼停了你也不占道超過他們?”他的言下之意,可能是說拿了駕照幾年這樣的技術未免太差了吧,豔群為了不讓他這樣誤解,隻得解釋道:“當時是可以逆行超車的,可是我總不好意思,做工人也很辛苦,我爸和他們一樣,賣了一輩子苦力。”
她也不知怎麼的,第一次在一個剛認識的男人麵前掏了心窩子。
唐錦賜很吃驚,接著是感動,她被民工逼停,不是她車技不好,而是因為她不忍心,她是那麼善良,立馬,對她的喜歡就更加深濃了,這種感情小芽一般從他心底鑽出來,簡直止也止不住。
他訥訥說道:“原來如此,剛才我擔心你車技不好,你走後,還在窗口看你倒車,看你倒車倒錯了,就認定你是剛拿駕照了,我真是傻人,你是薑家的大兒媳,怎麼可能剛拿駕照。”
豔群臉上又有發燙的感覺,想著剛才自己之所以倒錯車的原因,唐錦賜也察覺自己不像平時的自己了,簡直情感太外露了,立馬收斂起來,對她說道:“天色不早了,那我不留你了,希望有機會能再見到你。”
豔群點點頭,火速地把車開走了。
薑廣龍去美國去了很久,仿佛短時間沒有回來的打算。季澤樂得他不在身邊,大刀闊斧地開始兼並,他把仙風集團的老部下全部送去度假,等到那些老頭子度假回來,仙風集團已經不存在了。老部下又委屈又氣憤,都給薑廣龍打電話,然而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於事無補。
薑廣龍沒想到最心愛的小兒子會漠視他的情緒,他賭氣去了美國,小兒子不但沒有表孝心討好,反倒在他的心上雪上加霜,把仙風給並了,薑廣龍在美國氣得病倒了。
豔群得到這個消息,也是有如雷擊。因為要采購服裝的事情,這幾個月,她和服裝廠的唐錦賜走得很近,她簡直是止不住地淪陷。
本來一直在搖擺的,控製著自己的感情,如今薑季澤成功吞並仙風,她以後想和小叔子鬥,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所以這件事等於是在出軌的路上,推了豔群一把,豔群是一頭栽下去了。
至於原因,是她對薑家絕望了。
原先,她一直以為薑家的大權在薑廣龍手裏,現在她明白過來,實際情況是,薑廣龍早就是不問朝事退居二線的太上皇了,薑家現在當權的是薑季澤,至於她和薑季恒,就看季澤對她大哥的感情了,如果感情好,抱著施舍的心,采購公司可能還由他們打理著,如果感情不好,季澤想收回采購公司是可以隨時收回的。
薑廣龍在美國長病不起,過了一個月,洛水勸季澤:“把你爸從美國接回來吧,他一個人在國外,肯定也不好受。”季澤春風得意,欣然接納了洛水的意見,帶著洛水去了美國一趟,向老頭認了錯,薑廣龍也知道要服老,再說事已至此,再加上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就找了一個台階下,回來了。
回來後,對於仙風集團的事裝聾作啞。
薑季澤成功地吞並仙風集團後,對於他的事業,是轉折性的一步,其實,對於他和洛水的婚姻,也是重要的一步。
對於金紅英來說,因為洛水母親是二奶的事,她一直堅決反對洛水和季澤在一起的。這種想法一直沒變化,到如今,小兒子不聽老爺子的話,居然把老爺子心愛的仙風集團給吞並了,讓她十分的驚愕。
老兩口閑來無事,在自己房間的時候,薑廣龍時不時地很喜歡和自己的老部下打電話聊聊天,聊完天之後,總是笑眯眯地對金紅英說:“這個仙風,是我最後一塊自留地,不管季澤這孩子多麼能幹本事,這個集團我還是要親自過問的,沒辦法,在仙風的都是我從前同甘共苦過來的兄弟,讓我的兒子去管著他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可見薑廣龍把仙風看得很重,可是季澤卻可以不顧他父親的感情和立場,一心壯大薑家的事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當得上“冷血”和“無情”了。
薑廣龍的心血都被他吞並了,金紅英自然就想到,兒子這樁婚事,他執意要娶這個二奶的女兒,她這個作娘的,可能說破了嘴,操碎了心無濟於事了。
這樣一想著,金紅英的心情就很不好。
她對季澤和洛水的婚事轉變態度,從反對變成接受。如果洛水知道其中的緣故,她必須感謝兩個人。一個是薑季澤,是薑季澤六親不認的剛愎起了作用,另外一個,就是薑季琳。是季琳自身的不幸婚姻,給金紅英起了警鍾的作用。
季琳雖然因為懷了寶寶,她沒有堅持鬧離婚,表麵上和金凱瑞和好如初。但是浪子回頭也是浪子,通常是回了頭又立馬轉身遠去了,季琳的軟弱性格使他有更大的勇氣往墮落的路上走。兩個人和好不到三個月,雖然金凱瑞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會做出對不起季琳的事情,但是三個月之後,在外麵卻吃喝嫖賭照玩不誤。
金紅英眼睜睜看著女兒的不幸婚姻無能為力,季琳又告訴她不要因為門當戶對毀了所有兒女的幸福。金紅英回想起這一年多發生的事,突然就長歎口氣,在某種程度上接受了女兒的建議,不再拚命反對季澤和洛水的婚事了。
紅英是態度改變行動上也會立馬有所表示的人,季澤再次開車帶著洛水回家吃飯。在餐桌上,紅英就說了:“洛水,季澤,你們想結婚就盡快結吧,你大哥一直沒生孩子,媽和你爸想早點抱孫子。”
洛水舉到半空的筷子停了停,疑是聽錯。最後還是季澤在桌子底下握了她另一隻手,重重地捏了一捏,她才明白過來,老人態度轉變了。
季澤的心情很高興,聲音也大很多,說道:“媽,爸,你們同意了,那我們就盡快吧。”
洛水也是滿腔驚喜。
金紅英笑道:“好,盡快,爸媽希望你們婚後和你們住一起,所以想把這老房子裝修一下。你們願不願意?”
季澤倒是原本想著婚後再買房子搬出去住的,所以一時沒有開腔,洛水因為太高興了,立馬說道:“阿姨,沒問題。我也想和你們一起住,人多熱鬧。”
金紅英聽到洛水這麼好說話,反倒是對她多了一分好感。開始從另一個角度想問題,想著要是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可能沒這麼好說話,現在哪個年輕兒媳願意和老人住的,看來古人說的“低門娶婦”說得也沒錯。
這事過去沒幾天,洛水進餐廳時無意撞到豔群向薑季澤要權。豔群也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豔群說道:“季澤,我知道薑家現在是你說了算,我不想在采購公司幹了,我想回到集團去做事。”
洛水想著豔群開始向季澤要事情做了,當初,豔群向薑廣龍要工作機會,如今卻是像比她小好幾歲的小叔子要了。
看來季澤這次奪權成功,對薑家每個人都影響很大。她在門外向餐廳瞅了瞅,金紅英和薑廣龍都不在,餐廳裏隻有季澤和豔群兩個人,洛水一時間也不方便進去了,怕豔群難堪的緣故。
季澤聲音不緊不慢地:“嫂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哥還是需要你多照顧,在哪裏做工作都能發光發熱——”
“你不要應付我!”豔群原本和風細雨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爹偏心,這麼大一個產業,憑什麼你哥和我隻得了一個小小的采購公司,你全拿了天下,薑季澤,你做人講點良心,不要因為你哥是傻子你就好欺負!”
季澤說道:“是啊,不要以為我哥是傻子就好欺負,嫂子,至於家裏的產業為什麼歸到我手裏了,你不服大可跟我爸去說,你找我也沒用,我薑季澤向來服軟不服硬。”
豔群冷笑起來,說道:“嗬嗬,現在找爸說有用嗎?我當年真是傻,我算是看透了,我原想著我吃了虧嫁給你哥,你們薑家對我總算要好點,結果呢,卻不如從前!你爸拿我來彌補對你哥的愧疚啊,給他找一個高學曆漂亮有本事的老婆,就像正常的男人一樣,是吧,你們做事為什麼不憑良心,我當初答應這門婚事,你們不覺得對不起我嗎?”
對於豔群來說,她就像一顆土豆,隻要她的理想鑽出細芽,就被刀給剜了,這拿刀的人從前是薑廣龍,現在是薑季澤。
季澤仍舊是不緊不慢地:“嫂子,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哥有問題,你也不可能進我們薑家的門。好了,這事到此為止,采購公司你愛幹不幹,不愛幹就在家生孩子,如果孩子也不肯生,離婚也無所謂,我們薑家多的是女人想嫁進來,別說我哥是傻子,就是再怎麼樣,你這樣的,娶一百個都沒問題。”季澤的神態溫和得像微風,語氣卻冷酷得像冰。
“你!”豔群氣極了,然後洛水聽到“噔噔”高跟鞋急急敲著路麵的聲音,她想退回到客廳去,還是被衝出來的豔群撞到了。
豔群看到她,突然尖厲的笑起來,指著洛水,對她咬牙道:“你想嫁進來嗎,看到了沒有,我就是你的前車!我應該早就知道,江浙這種農民企業,做得再大再強,也隻重視血脈,不在乎你的真才實學,媽的,我當年真是傻!”
洛水都嚇呆了,豔群陰霾地看她一眼,匆匆地奪門而出。洛水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季澤正倚著餐廳的門靜靜看著她,他仿佛看了她很長時間,眼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戀、懷疑、許許多多情緒。洛水便知道他可能又在想著她其實和他嫂子一樣都是窮人,都是抱著目的嫁進薑家的,隻得搭訕著說:“豔群,她畢竟是你嫂子。”季澤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一會才開口道:“我剛才可能是有些過分了。”
為了慶賀這次並購成功,以及婚事順利通過老人的審核,季澤帶洛水自駕去西藏玩一趟,打算回來後兩個人就結婚。洛水也是滿心高興,因為她終於明白,薑家其實是季澤說了算,想著以前自己真是傻,總是擔心老人反對,她不可能成功嫁到薑家來,現在才明白,當初啊,她隻要一心一意愛著季澤,這婚事肯定就能成。原來以為她嫁進薑家隻有一條黑暗小徑,現在卻明白,這是一條光明大道,因為愛她的那個人現在是薑家的權威。
洛水對季澤笑著說了自己的想法,季澤意氣風發地笑道:“傻瓜,我一直告訴過你啊,你隻要相信我就行了,可是你一直將信將疑,膽小狐疑地像隻兔子,不過,我一直在努力,因為畢竟有老人祝福的婚姻才會幸福。現在我爸媽同意了,自然是最美滿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