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西進賢悠悠一笑。他以為會看到Su,結果這次主責攻擊的是魁蜻。其實,他有點想念Su……
“你很期待Su出現?”昭搖瞟他。
西進賢無意正麵回答他,隻笑著回答了他的前一個疑問:“眠獎的‘頒獎禮日’長達八天,主要是為了方便頒獎。9個獎項,有的定在黃昏時頒發,有的定在清晨頒發,有的定在深夜頒發。白天你可以參加狂歡,晚上等結果出來。此外,城中會舉辦一些有趣的小活動和其他類型的比賽,那些小獎品也非常有趣。”
“怎麼有趣?”昭搖興致缺缺。
“嗯……有趣到……”西進賢抬頭想了想,睜大眼睛,微微笑,“就像Su的收藏一樣。”
昭搖一眼瞥去。
鄙視他,蔑視他,輕視他。
他有點明白了,Su和西進賢大概就像鮭魚和熊——天敵。
正確些,是Su將西進賢視為天敵,不僅怕他毀了自己的收集,更怕他的性格。Su說西進賢是典型的表裏不一,而且覬覦他的收藏很久很久很——久了……聽到這句,昭搖實在是……想瞪人。
那種幽幽怨怨指責他人覬覦自己收藏的語氣,從Su嘴裏吐出來實在沒有說服力。何況,他的收藏不過是一堆男性盆骨……嘖嘖,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隻是,昭搖似乎忘了,以他跳躍性的野性思維和間斷性的文明思維,有立場說人家嗎?
吃撐了……
兩手搭在椅背後,咬著西進賢點的須須魚炸骨,昭搖無聊地盯著頭頂上的旋轉蘑菇,1,2,3,4……他在數蘑菇轉了幾圈。
西進賢仍然是一張無害的麵具臉,無意離開露天廣場。
數到77個圈圈,昭搖問身邊的同伴:“那個眠……極綠獎……是什麼意思?”
西進賢有問必答:“眠極綠獎是‘極品綠色獎’的簡稱,獎給那些為盤古星的生態做出巨大影響的人、組織、公司、國家等。”
“唔……”昭搖哼了聲表示聽到,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有聽懂。
79,80,81……咽下須須魚炸骨,歎氣,昭搖的視線從旋轉蘑菇移向西進賢,又從西進賢移到其他客人身上。此時,一名身形臃腫的男人與一名女子走進露天廣場,在他們左側的空桌坐下。
距離很近,昭搖的視線……
藍色的頭發,白衣白褲,藍皮靴,套一件黑色小背心,下巴微尖,皮膚視感光滑,眼睛大而圓,說話時微微一眯,風情嫵媚。
哈哈,是美人是美人……打量完女子,昭搖好心情地順便賞那臃腫男人一眼。男人正彈玩一枚晶幣,晶幣正圓形,銀色,四周有幾個不太顯眼的棱角。他用大拇指將晶幣彈起,手在空中一抓,接住——彈起接住,彈起接住——反複數十次,當男人再度彈高晶幣時,女子搶先一步奪過晶幣。
“吃麵。”她的聲音不算太清脆,但屬於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的類型。
“好。”男人的聲音憨憨的,容易讓人猜想是不是他的喉部肌肉太厚。
男人向侍者點了一盤“吃撐一個少一個”的賽息麵,當一大盤麵條送上來時,男人微微一笑,笑中隱隱流露出一種滿足,那種滿足讓他那張明明毫無特色的臉在一刹那間亮起來,像……像是……
昭搖皺眉,直覺地認為自己盯著男人的時間太長。他調離視線,女子點的賽息麵也在同時端上來,她不急於享受美食,慢條斯理地從小背心口袋裏掏出一麵鏡子,左邊照完照右邊,右邊照完照左邊,兩邊都照了,又開始上下照,時不時輕聲問男人她美不美。
“嗯,嗯。”臃腫男人一邊吸麵一邊點頭。
黑眸倏地一睜,昭搖感到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因為來不及捕捉,他習慣地放棄掉。移開眼,他繼續吸剁爛的公主茶,烏色眸珠四下打轉,西進賢見他百無聊賴,動了動唇,似想說什麼,卻見他臉色倏變。
“他……他……”昭搖叼著須須魚的炸骨頭,花容變色,大驚失色。
“怎麼?”西進賢順著他的視線好奇地看去。
“他的腿沒動。”昭搖指著一名男子。那男子是新到露天廣場的客人,藍眸白發,身體竟然是半透明狀態,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若隱若現,突然看去,虛無縹緲,不可捉摸。他身邊伴著一名年輕女子。
西進賢點頭,“是啊。”
“但是他在動……”
“……”很可疑地停頓了幾秒鍾,一,二,西進賢將椅子向左滑,拉開與昭搖的親密距離,他放低聲音:“你以為你看見什麼?他的腳下有一片飛鏡,飛鏡!飛鏡知不知道?”
揉揉眼,昭搖向下看,果然有一片鏡狀物在那人腳下,因為貼地移動,又貼得差不多粘在地磚上,看上去就像沒動腳一樣。
真他媽銷魂啊,嚇死了……
“是幻晶國人。”西進賢見怪不怪,也真的沒什麼好奇怪。
迷人的紫眸垂下,繼續閱讀雜誌,顯然對這位幻晶國男子和他的女伴沒興趣。
“隨光,那邊有空位。”女子指向昭搖與西進賢的方向。昭搖瞥眼,短短幾秒鍾,那兩人已在他們身側隔桌的空位坐下,昭搖不用支耳朵也能聽清他們說話的每一個字,特別是那個半透明的家夥,音量格外高昂。
“你要留到頒獎結束?”女子高叫,頭發下露出一雙尖尖狼耳。
咦……昭搖瞪大眼。
“當然當然,”被喚隨光的家夥表情嚴肅,連連點頭,“這是我身為情報販子的直覺。”
“直覺?”狼耳女子橫瞪一眼。
嚴肅表情掛不到三秒,隨光流起口水,“這幾天,荒度城有很多小比賽,還有大堆的獎品啊,望月,如果贏了這些獎品,我可以換成晶幣……”咻咻咻,白色發絲豎起來。
“你的頭發。”狼耳女子——望月,冷冷提醒他。
“呃?哦,哦!”手忙腳亂地壓下過於自覺的發絲,隨光訕笑無語,突然想到什麼,他望天長嘯……不,是長歎,並且保持仰天的姿勢至少十秒鍾,再迅速將頭扭向望月,委委屈屈地說:“希望那個變態的編輯不要找到我們。望月,我不會讓那個變態編輯打擾我們的,所以……所以……你生氣的時候別再變來變去……”
一巴掌拍上他後腦勺,望月冷哼:“她敢死纏不放,我一劍劈了她。”
“不行不行,”隨光飛快搖頭,“她是八卦綠貓的編輯,我想……我應該給那隻死狐狸一點麵子……”
昭搖不知他們口中“八卦綠貓的編輯”是誰,也不知他所謂的“死狐狸”是什麼,他聽到“八卦綠貓”這四個熟悉的字眼,他不由多看了那叫隨光的幻晶人一眼。他們似對“吃撐一個少一個”的賽息麵沒興趣,點了特色小美食,吃吃吃,喝喝喝,笑笑笑……到付賬時,隨光賊兮兮,不知在望月耳邊說了什麼,望月美眸一瞪,甩頭離開,隨光吐舌,抓過侍者送上的賬單,尾追而去。
昭搖把他們當成小插曲,轉頭看向左側吃麵的兩人。這兩人之間話很少,吃麵的速度也沒什麼特色,與普通客人一樣,一點點地吸一點點地嚼,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聽到他們互叫名字。如果他們是情侶……唉,昭搖悶悶一歎,他為藍發女子可惜。
可惜,可惜,可——
啪!頭部受到攻擊,立即將他的可惜打得煙消雲散。
擴散的思緒統統回籠,長臂一伸,將西進賢撈過來,黑眸對紫眸,電閃雷鳴,“你他媽敲得很銷魂,是吧?”當他腦袋是磕灰缸啊。
“該走了。”西進賢無奈地從某人手中救回自己的衣領。
兩人默默凝視,相偕離去……基本上,是西進賢在微笑兼逗昭搖開心,指東指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兩人離去時都不曾回頭,當然也就錯過了那名臃腫男人目送他們的視線以及在昭搖罵人時,那微不可察的彎唇一勾。
露天廣場——
“什麼時候走?”遊榭兒問細嚼慢咽的友人。
“我突然對今年的眠獎有點好奇。”
“嗯?”
“我改主意,看頒獎結果。”
“真好奇,什麼人讓你改了主意。”
“你不會有興趣知道。”庸解狐笑了笑,一掃陰霾。
第三章 狂歡第三日
繼“眠音樂獎”和“眠極綠獎”頒出後,狂歡第三日,無獎可頒。
無獎可頒,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今天不頒獎,隻狂歡。
通常,九大眠獎公布獲獎者所需要的時間並不長,那些學識豐富臉上又不太光滑的評委站在燈光環繞的高台上,一個名字,或長或短的幾句評語,不過幾分鍾時間。長的,其實是等候頒獎的過程。
八天——
第一天,所有獎項候選者按時抵達,過時不候,狂歡開始。
第二天,清晨6點公布“眠音樂獎”得主,同日12點,“眠極綠獎”得主出爐。
第三天,狂歡,狂歡,繼續狂歡。在此其間,眠獎評委會的空中實影將全城投放次日獎項候選者的研究成果或受評原因,他們不厭其煩,熱情亢奮。
第四天,9點頒布“眠監獄獎”,給——最能影響受監者,且獨具影響力和特色的各國監獄。13點頒布“眠藝表獎”,給——在藝表界、影演界產生巨大影響的人和團體。17點頒布“眠爆破獎”,給——做出爆炸性、突破性形為的人、組織、團體或國家。
第五天,狂歡。
第六天,也就是第五天和第六天的午夜交息之間,評委主席將在30秒之內頒布“眠巨殘獎”得主及闡明其獲獎原因。
這項獎是眠獎中最特殊的一項,也是唯一“秒限”頒布的一項。
它不同於其他獎項的中性化,而是最純粹的負麵獎,頒給——那些存在於盤古星上,令生命感到恐怖殘忍血腥的人、團體和國家,他們的行為對盤古星產生或正在產生巨大的負麵影響,但不排斥他們產生正麵影響的可能。
該獎頒布後,根據曆來習慣,荒度城將陷入死靈般的寂靜,猶如沉睡千年的古堡,狂歡的氣息被窒息取代,巨大的恐慌攫取全城人的心髒。這種瀕臨絕境的恐懼感將一直持續,持續,持續……直到21小時後的“眠文學獎”公布才得以舒緩。
第七天,入夜8點,公布“眠生化獎”得主。
第八天,清晨9點,公布“眠物理獎”得主。
關於什麼時間頒什麼獎,荒度城隨處可見,媒體盡職盡責地提醒著城中的每一個尋歡者。隻是,對於一顆野性思維占居百分之九十五的腦袋,就算你解釋再多遍,他也會掛著茫然的表情問你:“今天頒什麼獎?”
對此,習以為常的西進賢悠悠一歎,走到露台看風景。這個時間,空中廣播和影視台都在解說明天將要頒布的“眠監獄獎“候選者,內容自然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監獄和與之配套的東西。
紫色的眼睛注視著生機勃勃的繁華都市,眼角若有若無會瞥向埋在衣櫃裏找衣服的昭搖。初時,他不太明白Su為何會招攬這麼一個家夥,他不否認昭搖很聰明,能力一流,如果Su想收藏他的盆骨不是不可能,但Su卻選擇了招攬。
瑪媧六個隊長中,Su鮮少主動招攬人,是什麼讓他對昭搖起了興趣?
“今天穿這件怎麼樣?”挑好衣服的家夥衝露台叫了聲。
西進賢回頭……
哦,對了,他忘了,對昭搖,他需要補充一點認知——這家夥有著變異的顏色美學。
此時,昭搖手上甩著一件綠色上衣,背後一條一條的縷空,不知是哪把剪刀剪出來的。
“喂,你說今天沒獎,可以大玩一場。”自顧自套上衣服,昭搖咕噥著走向露台。
西進賢掛著無害的微笑,打量的眸光卻如透視粒子掃向昭搖,隻那眼波偶爾的流轉,召示他盤算著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想了想,他問:“Su用什麼方法讓你迷上瑪媧?”
“我不討厭Su。”昭搖瞥他一眼,昂頭眯眼伸懶腰,“而且,瑪媧很有趣。”這是直覺。
“有趣?”唇角含笑,紫眸眯起。
“瑪媧有六個分隊,最高首領是誰?”昭搖似在提問,卻又低頭自己咕噥,“Su沒提過瑪媧首領,我也忘了問其他人……唔……”仿佛沉思的人沒注意,一雙手在此時悄悄滑過他的腰際,將他圈在露台與懷抱之間。
“想知道……瑪媧首領?”輕悄悄的聲音響在耳畔,吹動發絲。紫眸晶亮,盈盈閃動。
“你會告訴我?”昭搖白他一眼,兩手向外一推,阻止他的貼近。
西進賢也不生氣,甩甩手,歪頭一笑,“秘密。”既然是Su招攬的人,有些事應該由Su做主才是,說多了,反倒顯得他多管閑事。
“好了,夠了,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和昨天一樣?”好悶的。
西進賢點頭,“理論上來說,對。魁蜻五小時後到,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觀測評委大樓四周情況,你可以玩玩四周商家的一些小競賽,如果看中什麼獎品,可以贏回來。”
昭搖聳肩,不再說什麼,跟在西進賢身後走出酒店房間。等升降梯抵達樓層後,兩人走進去,直落地麵。
他們居住的酒店由眠獎委員會安排,身份上來說,昭搖是西進賢的同伴。這幢酒店從101層開始,以上是客房套間,下麵則是餐廳和遊戲場所。
出了酒店,西進賢將一顆銀色耳扣拋給昭搖,“你忘了戴這個,通訊器。如果我們分開,可以用這個聯係。”
“我知道我知道,瑪媧獨有的天體波段,反攔截,反竊聽,反破譯,反追蹤。”昭搖咕咕噥噥地將耳扣卡上耳朵。
走到一處拐角,深邃的巷道裏突然傳出一聲嗚咽。兩人停步,轉眼間,陰暗之中躍出一隻黑狼,狼嘴裏叼著一團疑是女人的衣服。見到他們,那隻黑狼也大吃一驚,弓身退步,頭壓低,警戒地瞪視,直到確定兩人全無敵意,才甩頭向他們來時的方向跑去。
“銷魂啊,那隻狗……”昭搖咬咬舌尖,看向西進賢。西進賢歪頭一笑,心知他後麵還有話。果然,停頓片刻,後半句飄出那潤澤飽滿的唇:“真漂亮!”
西進賢對他流露出的依依不舍不置一詞。
此時,巷內“咻”地飛出一個物體,昭搖定眼,看清是一名年輕的白發男子,似乎……眼熟。
白發男子站在圓圓的飛鏡上,揉著後腦勺,嘴裏不知咕噥什麼,向黑狼的方向追去。
“西進賢,我養隻狗,對你獲獎沒什麼影響吧。”昭搖托著下巴,這話聽起來是征求意見,實則肯定。
“不會。”西進賢慈祥地看著他,笑得柔和又……柔和。
轉身,昭搖大驚後退,花容失色。
雙手十字叉,戒備!
他們身後什麼時候站了一名年輕女子?什麼時候?
瞪西進賢,那家夥依然是柔和到不行地笑,根本就是“我早知道她站在你身後”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家夥為什麼不提醒他,故意看他出糗的樣子很銷魂是吧?
基本上,女子不開口時很有氣質,一開口……
“哼哼……找到你們了,吼哈哈……吼哈哈哈……”怪異的笑聲從紅唇裏飄出來,仿佛發現稀世之寶,她越過兩人,口中念念有詞,目標顯然是踩飛鏡的人。昭搖支起耳朵,將她的念念有詞一字不漏收入耳——
“隨光,望月,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你們的。被我風靡大編輯看上,你們一定會成為我書中最完美的一對,吼哈哈……吼哈哈哈——哎,等等我啊,隨——光——”
她助跑五步,跳進街邊一駕地跑,升空,呼嘯而去。
這個……昭搖慢慢收回視線,轉瞪西進賢。
紫眸男子微笑,“這裏是荒度城。”
“那又怎麼樣?”他介意的是西進賢剛才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有,他一點也不介意給這家夥銷銷魂。
在高度位居荒度城第五位的眠獎大樓外繞行一周,昭搖過關斬將,戰跡輝煌。
扳著指頭數,他奪得了十五枚瑪西米諾金幣、一個按摩護目鏡、六袋濃縮糖果、三瓶膚色變換劑、一把壓力錘、一個由濃可可膏雕刻的地跑模型……
現在,這個模型的三分之一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哦,對了,還有一包龍肉幹,正夾在他的胳膊下。龍肉幹是玩什麼遊戲贏的,他不記得了,隻知道那名裁判在耳朵邊哇哇叫,說什麼龍肉幹的原材料隻有提泰國才出產,一包龍肉幹價值不匪。
他正考慮要不要現在就拆開嚐嚐。
“來呀,客人,客人們,參加‘反複十環’,贏自在果酒!僅此一天,千萬別錯過哦!”
遠遠人群中傳來清晰的攬客聲和歡呼聲,昭搖的注意力立即被吸了過去。擠進去,他看到左右兩個擂台,似乎分成兩個賽區。台上分別豎了兩個靶子,靶心相對,參賽者站在兩靶之間,向其中一個靶子射擊。
如果隻是射中靶心就算贏,這種比賽也沒意思,昭搖細問身邊的人,才知射擊者向其中一個靶子射擊,而子彈則經由第一個靶子反彈射向身後的第二個靶子,射中背後靶子的人,再依據環數的大小晉級到下一場比賽。這些晉級玩家之間再互相比賽,直到射中背後靶心的人出現,這人就是終極贏家。
反複十環,遊戲者既需要射擊能力,又需要柔韌靈敏的身體和應變速度。因為,遊戲者無法預測子彈反彈的彈道,如果被自己射出的子彈擊中,算輸,如果子彈打中前方的十環,它的反射彈道卻又會貫穿站在兩靶之間的遊戲者,遊戲者隻有躲開,子彈才會擊中身後的十環。如此,你才算贏了——可得到自己三倍體重的自在果酒。
昭搖眯眼看了看,高台上隻有一隻小空瓶,瓶口連著一根細管,管子另一端是一個小酒桶。
他扯扯西進賢,“體重的三倍……那隻小瓶能裝多少?”
西進賢瞥眼的力氣也省了,直接說:“那是壓縮液體。”
壓縮液體?
什麼東西?
“從實用主義來說,它是一種節省空間和儲藏成本的技術,將大量體積的液體產品壓縮在一個特定的小空間內,方便運輸和商品買賣。”西進賢將一顆濃縮糖果仍進嘴裏,閉著眼睛解釋,“專業來說,它被稱為‘液體折疊’,以微粒共震改變液體間的原子距離,讓它們變濃變稠。如果是你體重三倍的自在果酒,我想那隻瓶子隻需要裝一半。”
“一半?你是說,隻有半瓶?”
“對。”
“那我不是一杯就喝完?”濃稠的酒,大概和酒醬差不多,但是,隻有一半……隻有一半一半一半……在野性思維主導下,昭搖判斷:這種比賽不劃算。
抬腿,準備走……
“不是一杯。”西進賢睜眼,他已經不想歎氣了,“我剛才說過,壓縮液體可以節省空間,如果你想喝一、杯自在果酒,隻需要從瓶口擠一滴出來。這一滴壓縮酒液一接觸外界氣體,體積還原,你就會有一杯稀薄透明的美酒。如果擠多一滴,它會溢出來。”
腿收回來。
“自在果酒……一滴就是一杯……”昭搖將手指捏得劈裏啪啦,其意不言而喻。
西進賢自覺接過他手上的戰利品,比個“請”的手勢,一點阻止的意思也沒有。他看著昭搖跳上左邊賽台,裁判問明姓名後,將防止子彈外射的重氣屏障打開,半透明的氣體立即將賽台包圍。接下來,沒有一點意外發生,昭搖輕輕鬆鬆過關斬將,成為左賽台的頭名十環。同時,右賽台的第一名也出來了。
接下來,休息三分鍾,之後是左右賽台的第一名進行比賽。
左賽台勝出者——昭搖。
右賽台勝出者——隨光。
隨光?聽到裁判亢奮地叫出這個名字,昭搖迤迤轉身,烏眸一轉,看到白發藍眸的俊美男子,膚色半透,衣衫飄飄,臉蛋……似乎麵熟。
麵熟……麵熟……
昭搖努力回憶他在哪兒見過那張臉,因為盯著隨光,他見他衝台下某人搖手,順眼瞟去,看到一名俏麗女子……啊!啊!他大悟:隨光不就是踩飛鏡的家夥嘛,好像是幻……幻……對,是幻晶人。
“和你比賽我真難過!”隨光走到他身邊打招呼,“待會兒的比賽,你千萬不要客氣,一定不要客氣。我是不會對你客氣的。”
廢、話!昭搖用力地看他一眼。
和他打完招呼,隨光轉身走到台邊,笑咧嘴巴,正想叫望月,沒想到望月早已擠到台邊,對準他的腦後就是一巴掌,咬牙低語:“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啊,正常點。這裏是賽息國,不是幻晶國。”按幻晶國“說反話”的習慣,隨光剛才那句的本意是——我很高興和你比賽,請你不要太認真。
“呀——”白發豎起,淚眼淒慘,“我忘了。”
“哼!”望月瞪他,“還有,這個遊戲和你收集情報有什麼關係?”
“……可以得到體重三倍的壓縮自在果酒。”
望月瞪,“和情報有什麼關係?”
“……酒可以賣給想得到它們的人,這樣我就能換成晶幣……”
望月繼續瞪,“換什麼?”
氣氛不對,隨光搔頭,乖乖地轉成:“換情報。”
“也就是說,你確定自己會贏他?”望月點點台角另一端的昭搖。
“當然。”
“不過……”望月甜甜一笑,言不由衷,“你最好祈禱幻晶之神保佑,希望他沒有被你剛才說的反話激怒。”
“啊——”哇哇尖叫,軟下的白發再度豎起來,偏頭,隨光小心翼翼看過去。
友好友好友好——他努力發出表示“和平友愛”的眼力電波。
隨光的這聲尖叫與裁判帶著節奏感的誇張狂嚎相比,實在是小巫比大巫,入不了昭搖的耳。基本上,隨光剛才打招呼的舉動並未讓他放在心上,他不知什麼正話反話,他也不管對手是哪國人,總之,那半瓶濃縮自在果酒,他要定了。
烏眸瞥向隨光,正好迎上他回望的視線。
那種眼神……唔,是在挑釁他嗎?行啊,好啊,為了半瓶酒,他接受這家夥的小小挑戰。
鉚上了!
休息時間結束,兩人重新上台,昭搖耳中突然傳來西進賢的聲音:“昭搖,魁蜻到了,走啦!”
眼珠一斜,昭搖充耳不聞。夠了,他以為他是誰,正玩在興頭上,想他停下來可沒那麼容易,而且,西進賢憑什麼讓他放棄這麼銷魂的事?不幹,才不幹。
比賽繼續……
如果昭搖的目光一直盯著靶心,也許他真的可以得到三倍體重的自在果酒,可他偏偏向左側方掃了一眼。那是非常非常隨意的一眼,可就是這一掃,他的眼角餘光恰巧捕捉到拐入小巷的一道身影,熟悉的……
解狐?
想也沒想,扯開感應手套,他向身影消失的拐角衝去,身後是眾人的尖叫和裁判的疑問聲,但,理他們呢。
追入小巷,卻看到不遠處的牆角正好飄起一縷烏黑的長發,他跑上前,那兒並沒有人。
此時,賽台上——
“哦——可惜,真是可惜呀!”裁判的狂嚎以壓倒性的優勢湧入眾人耳朵,“我們無法看到兩位的精彩射擊,我很抱歉,哦哦,各位,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得不宣布比賽最後結果。現在,現——在——因為昭搖先生的放棄和突然消失,反複十環最後勝出者就是——隨、光!”
歡呼聲響起,隨光怔怔望著昭搖囂張離去的方向,咻咻咻,頭發豎起來。這家夥蔑視他,一定是蔑視他。
等他將豎起的頭發按下去,並從裁判手中接過一瓶濃縮自在果酒……手一滑,他差點抱不住酒瓶。
三倍的體重濃縮成一瓶酒,真是……好重好重好重——隨光正在感慨,突然肩頭被人一拍。他扭頭——頭發又豎。
拉起望月,跳上幻鏡,開跑!
“喂,隨光,是我,是我呀!”
隨光沒好氣地向後瞪一眼,做個鬼臉,“廢話,就是因為你,我才跑。”
“你不記得我了?”女子好失望。
“記得記得,你叫風靡。”
“對對,”女子追咬在飛鏡後麵,不忘大叫,“我是八卦綠貓西一區的大編輯,我要采訪你們,隨光,望月,我要把你們收錄進我編寫的《千奇百怪****戀大全》裏。等等嘛,不需要太長時間的,隨光——”
久未出聲的望月驀然一僵。
千奇百怪?
這算是……可以接受的字眼,但那後麵是什麼意思?
****戀?還“大全”?
誰是人?誰是獸?誰戀誰?
望月慢慢扭頭,瞪看隨光,她脈脈含情,笑容噬殺,“我用雷火劍砍了她,你現在有意見嗎?”
隨光拚命拚命拚命地——搖頭,不知他這是表示“沒意見”還是“不能砍”。
一邊在狂逃,另一邊,卻是淡淡的失望。
昭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追那道身影,隻是,他什麼也沒追到。
對解狐來說,他在布拉國的行為算不算背叛?他不是庸解狐,也無法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庸解狐。隻不過,對他而言,背叛又是什麼?
所謂“背叛”,就是——你,親手,將某個人心中對你的信賴完全打破,撕毀,搗毀,摧毀,徹底顛覆;或者,你的所作所為,超越了某個人心中可以容忍的底線,並且,這底線是他無法承受也無力再承受下去的。
背叛,可以是主動的,也能是被動的,而前提,是你承認自己的行為是背叛。
昭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背叛,當時不覺得,現在仍然不覺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執著那道身影,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解狐。就算……就算那人是解狐,他追到了又如何呢?是該微笑著問好,還是找個地方喝茶?
解狐是一個有趣的人,瑪媧組織裏卻有一堆有趣的人。
一個和一堆,野性思維很容易作出判斷。
他和解狐之間……現在……不算敵人吧?
不算敵人,那就還是朋友……昭搖難得有幾分迷惘,抓抓頭發,他稚氣地嘟嘴,放棄太文明的思維。
回到酒店,魁蜻已經到了。這位瑪媧一隊的隊長顯然等候多時,笑容卻不見一絲煩躁。
任何見到魁蜻,都會讚歎“好一個美人”。
黑色的發絲,黑色的眼睛,比例無可挑剔的臉和身形,無論橫看豎看還是掃描透視,他是美人,絕對是美人。但,他僅有一隻眼睛。
他左眼正常,右眼的上下眼皮卻仿佛被無形的線縫合在一起,無法睜開。若近距離觀察,能看到眼珠在那層薄薄的眼瞼下滾動,每每這個時候,長長的眼睫也隨之輕輕顫抖,令人有一種“他就要在我麵前睜開眼睛”的錯覺和激動。可惜,僅僅是錯覺。因為這個緣故,魁蜻又有“單眼美人”之譽。
他現身荒度,目的有兩個——
一,解決其他候選者,讓西進賢“自然”獲獎。
二,瑪媧要拿到此屆眠獎的全部獎金。
對於第一件事,目前西進賢的競爭者還有三名,隻需要技巧性地將他們引到合適的場所,借用荒度城自身的陰暗力量挑起矛盾,再不動聲色地波及到他們即可,也就是借刀殺人。西進賢什麼都不必做,等著被點名就行。
第二件事較之第一件會多費點心思。眠獎評委會每公布一項獎,獲獎者會得到一塊獎章和一張通幣卡,獎章代表最高榮譽,通幣卡則可以從盤古星各國公認的國際銀行中提取巨額獎金。瑪媧接下來要做的是進入眠獎大樓的智腦係統,將這筆巨額獎金轉移到另一個賬戶。因為眠獎是每頒一項獎才劃一筆獎金,瑪媧將所有獎金轉移後,必須在他們的主控智腦中插入一段命令,這段命令會讓智腦在數據上產生一種假象,讓評委會的那幫老學究覺得獎金仍然在他們的控製下。
“在荒度城的這幾天,我們所要做的事,就是將這兩件事拆分開來做。有問題嗎?”魁蜻看向昭搖。
“我做哪一件?”昭搖湊到他臉邊,猛盯他的右眼。
“第二件。”魁蜻不氣不惱。
“嗯,那就好,”昭搖點頭,“這樣才不會悶。”
悶?
紫眸閃了閃,西進賢輕問:“昭搖,和我在一起很悶?”
“有點。”
西進賢一怔,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直接。抿嘴,他不服,“和魁蜻在一起就不悶?”
“當然。”
“為什麼?”
昭搖抓過一袋濃縮糖果拋給魁蜻,然後偏頭,很認真地解答西進賢的問題:“我對他有好感。”
“好……感?”這個詞在瑪媧裏可稱得上新鮮了。對魁蜻有好感?哈,昭搖一定是沒認清魁蜻的邪惡本質。西進賢啼笑皆非,想了想,他繼續求證:“我可以問……你的好感從哪裏來?”
昭搖托著下巴歎氣,“因為第一次見麵時,他分了半袋濃縮糖果給我,立即贏得了我的好感。”
半……西進賢差點拌到地板上。
半袋?隻是半袋糖果?
打擊他是不是?蔑視他是不是?侮辱他是不是?
這家夥半袋糖果就能收買,Su到底看中他什麼?
真要說起來,他也不討厭昭搖啊,可和這家夥相處久了,總有一絲怪怪的感覺,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說不清楚……
“賢?”接下糖果,魁蜻揉了揉同伴的紫發,安慰兼岔開話題,“我和諾林、諾習、石以定住在對麵酒店裏,從露台可以看到。另外,Su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紫發美人抬眼,眸心閃過一道期盼。
“恭喜……”
“謝謝。”
“這是前半句,Su的後半句是——但別忘了告訴他,永遠別想覬覦我的收藏。”
從半袋糖果的打擊中清醒,紫發美人勾起唇角,溫溫的笑為他的臉覆上一層完美的麵具,“你這句話讓我對他的收藏有了更大的興趣。”
“那不是我的話,是Su的。”
“可它從你嘴裏說出來。”
“我隻負責傳話。”魁蜻撇清關係。
瑪媧六位隊長,六人的共同認知是——千萬別讓西進賢對你產生興趣。
此外,五位隊長沒有任何異議並且共同衷心祈禱的事是——就讓西進賢對Su的興趣永遠保持下去吧。
死一個,總比死六個好,對不對!
第四章 開始
從上而下的開始。
從上往下走……走在最後,昭搖除了左瞄右看之外,就是看前麵那家夥的後腦勺。
他們一行五人,最前方的是美人隊長魁蜻,其後依序分別是石以定、諾林、諾習,最後是昭搖。中間三人是魁蜻的組員,石以定有一頭鮮紅豔亮的柔發,個性卻與他的發色相反,沉默寡言,氣質冰冷,諾林和諾習是一對雙生子,年輕可愛,性格活潑,是迷人的帥哥兩枚。
老實說,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的確讓人難以區分,好在他們一個金發一個黑發,如果和他們交談幾分鍾,也能從嗓音的粗細加以辨別。諾林是金發,聲音略顯低沉,諾習是黑發,聲音清脆一些。
不過,若是像他們現在這樣穿著從頭武裝到腳板的警服,隻有鼻子以下和脖子以上露在外麵,是沒法分辨誰是誰的。
這種裝扮是眠獎評委大樓裏的警衛,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300層的智腦主控室。
現在這個時間……唉!昭搖歎氣,這個時間睡覺比較好吧?難道說,清晨是做壞事的好時間。
一小時前,他迷迷糊糊被西進賢掀下床……
“你今天不會悶的,我銷魂迷人的昭……搖……”西進賢的聲音就像露台上偶爾飄過的雲風,又冷又清涼。
不會悶?
很顯然,西進賢不是個大方的家夥,絕對不是。他迷迷糊糊想著,迷迷糊糊坐著小型空航器來到這幢黑色大樓的最頂層,又迷迷糊糊換上諾林不知從哪批倒黴警衛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和裝備,最後迷迷糊糊跟著他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