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笙被定格在門口,宋初年的傷他無能為力,宋初年的痛由他一手造成。兩年了,七百多個日夜,他以為就算再深的傷也可以被時間磨平,可是初年對他的怨恨,一點不減,反而隨著時光流逝,更加深厚起來。
若不是當初愛的太深,如今又怎麼會深陷在怨恨中不可自拔?
喬慕笙不得不被護士推出了病房,許久之後掌心才感到絲絲疼痛,原來連指甲早已嵌進掌心都沒有發現。他木訥的盯著自己的膝蓋,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真的對她好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為什麼現在,兩個人都不快樂?
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一個男生,喜歡到可以為他掏心掏肺,喜歡到可以連自己的驕傲都不要,喜歡到想把兩個人的鮮血都融在一起。可是那個男生從始至終都沒有對我動過心,他喜歡著的女孩子,有甜美的笑容漂亮的臉蛋,會撒嬌,會有千奇百怪的主意逗他開心,而我沒有。所以後來,我們連開始都不曾有過,就被彼此遺失。可我始終記得那個男孩子,笑起來內斂中帶著的孩子氣。
宋初年已經接受自己麵容的事實。其實在那之後的第二天,她就已經平靜下來。是喬慕笙曾經說過,上天剝奪了你的這樣東西,一定還會給你另一樣更好的東西。盡管初年一直不相信這所謂的上天,但不接受又能如何。她最無法作對的就是命運。
蔚瀾守在初年身邊,一遍遍撫過她的發絲。她一直問初年還疼不疼,可怎麼會不疼呢,身上的繃帶還沒有完全拆除,燒傷有多痛蔚瀾自己也曾體會過,這樣一來,更加自責起來。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的要留在河內,如果她能一直跟初年在一起,如果……再多的如果,也無法彌補現在的困境。
“蔚瀾,我還能再好起來嗎?”初年睜著大大的眼睛,眼裏全無生機。
蔚瀾難過的狠狠抹了把眼睛,伏下頭趴在初年手邊,初年的手原本白皙嫩滑,手指漂亮修長,如今手背上全是針孔和淡淡的淤青,恍如她現在這般失了生氣。
“初年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現在的醫術這麼先進,我們可以整容啊,總有辦法的。”蔚瀾的聲音哽咽著,卻絲毫無法給初年帶來一點點安慰。
也許……初年想也許這就是她的報應,上天給她的報應。當年她把蘇伊害成那樣的報應。
眼淚沿著眼角輕輕落下,初年的心緊緊糾結。粗糙的大拇指忽而劃過,小心拭去她眼角的淚漬。身體一顫,無法自已得僵硬,初年對這人的觸碰感了如指掌,隻是為什麼,那時對她殘忍的他,現在又要守在她身邊,給她那麼多的期翼。
“喬慕笙,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身邊,為什麼要照顧她關心她,為什麼隱瞞他雙腿的事情,很多個為什麼,最後也隻三個字。
宋初年知道喬慕笙自然是懂的,他那麼聰明的男孩子,怎麼會讀不懂她心裏想的。
“初年,我……”喬慕笙張了張嘴,聲音被哽在喉間,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要如何麵對初年的質問呢?
宋初年轉頭,低聲苦笑。也許所有的初戀都一樣,它隻是為後來的戀愛做一個序幕而已,然而到後來你才會發現,你如果再想愛上一個人,是這樣難這樣難。難道你以為你已經不能再愛了,難道你找到下一個人,還以第一個人為藍本。
初年的第一個人,就是喬慕笙。是喬慕笙讓她體會到酸甜苦辣,喜怒哀樂,讓她真真切切的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可太苦了,這滋味她不願嚐第二次。
直到喬慕笙出去,初年也沒再同他說過一句話。她對蔚瀾說:”我想回家了。”
蔚瀾聞言幾乎立刻跳起來:”初年你瘋了,你還沒好全怎麼能出院,那麼大塊的燒傷,你……”初年冷靜的打斷她,重複道:”蔚瀾,我想回家。”
堅決的不容人質疑。
蔚瀾出了病房,告訴喬慕笙宋初年想回家,喬慕笙猝然抬頭,眼裏掩飾不住的驚訝。隨即才動了動嘴角,說:”我去替她辦出院手續。”
蔚瀾攔住他:”喬慕笙你也瘋了麼?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出院?她全身痛的要死,隻是不肯說而已。”
喬慕笙漂亮的眼睛泛著淡漠,”她打定主意的事情什麼時候變更過?”從她決定喜歡上他,從她決定把他從她生命裏除去,每一次都做的如此決絕,不留一絲餘地。
喬慕笙是了解她的,強留,對她的傷情沒有一點好處。
辦完出院手續,訂了回國的機票,宋初年卻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她的眼裏充滿防備和譏誚,還有點無奈。初年靠在病床上,雙眼死死定在他身上。
這個男人,就是當初她那麼喜歡那麼喜歡的男孩子。時光變遷,當時的少年,已經成長為成熟的男子。這樣的他,該更多了幾分驕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