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輕喚一聲表哥,對視良久的兩人終才各自回神。七儉心虛的點頭示應,雖被告知這郡主與餘家公子自小就沒見過,但這終歸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怎教她不心虛。
被這似乎頗帶玩味的目光盯得無所適從,七儉略避開些用手比劃,指指喉嚨,又指指床。隻想讓她快些歇息自己好脫身。這十幾日,是前所未有的煎熬。餘家的人答應救她母親,卻提出這麼個殺頭的條件,恐她生變壞事,還用藥封啞了她的嗓子,並威脅,如若郡主在他們家兒子回來之前知曉此事,那她母親必然不得善終。
兩人真的像嗎?也隻是餘家人自說自話。而餘家,真正見過那位公子的人,本就極少。先說這年紀,餘豐年今年十八,她快十六,暫且說得過去,但樣貌身高又豈能騙過朝夕相處的人?哦對,他們不會讓她和郡主朝夕相對。
或許用不了幾日,就會借口疾重加重,需往別處求醫,到時說因病也好,說因故受傷變了樣貌都好,過個一年半載回來,隻要餘家的人認定那是他們家公子,誰還敢說不是?
這郡主,竟攤上這樁姻緣,也可憐可歎。
比劃完一番,轉身要走,卻又聽得郡主喚她一聲表哥,於是停步相望。等了稍許沒等來回音,臉不自覺的紅了,這樣下去,遲早露馬腳。
“表哥所患何疾,如此突然,竟不能言語了。”郡主端坐那,聲音不緊不慢的透著冷清。那目光讓七儉感覺十分受迫,略吞咽口水搖頭,那餘豐年餘公子大約是真患重疾在身,餘家人才不敢讓他露麵,但又不想失去沐王府的庇佑,所以才走了這懸在崖邊的一手棋。但那餘公子究竟所患何疾,她真的不知。
見她低頭不語,郡主竟輕笑出聲,隻是那笑聲在七儉聽來無比可怕,瞬間背上出層冷汗。
“莫不是,因我而起?”
一句話,七儉驚得應聲跪下。這話潛在兩層意思,一是問他是否根本不願此樁婚事才想此法逃避,第二層的意思就是問莫不是兩人相克,她嫁過來才克得他如此。無論哪種意思,都是在問罪,作為郡主在問她的罪。
七儉隻能擺手搖頭,一動說話的欲念喉嚨就針紮似的疼,再這樣折磨下去,該如何應對才好。急得恍神,房門突然被敲響,七儉應聲對郡主看去,果然得到抬手恩準她起來的手勢。不論如何,她已嫁到餘家,若有人見著新婚當晚新郎就妻奴似的跪那,她的名聲又要添難聽。
是輕竹帶人端了洗漱用水過來,伺候著除冠脫外衣,漱口洗臉,忽然得到讓她出去的示意,猶豫一瞬,她讓人放好洗腳水便帶著丫頭們出去了。臨走看了一這郡馬一眼,還是那木頭樣,不由得輕搖頭在心底歎了一聲。
郡主在那泡著腳,七儉也不敢走,剛才那婆子和女婢都沒能進來,說明是被郡主的人擋了,也就是說,她此時站這,除非得恩準,否則沒人能救她出去。郡主已除了外衣,現著中衣坐那,她不敢直視,隻能站那繼續低頭不語。身心被折磨了十多天,今天更是異常緊張,此時有些昏昏欲睡,幾欲站不穩了。
又聽得一聲表哥,驚的站直身子,尋聲望去,隻見郡主端坐那等著。本是不懂,但略想了會懂了,這是讓她過去伺候。心中有些無奈的笑笑,這郡主可是頗有意思,這會這意思是在向她表明,她是郡主,隻應君臣之禮,不論夫綱之說。
想想這大明天下,就算天潢貴胄,怕是公主也沒敢像她這樣的。她本一女子,又受人所脅迫,母親之事餘府本也是仰仗沐王府才有能耐去管,就當為母親,報答這沐王府的人了罷。
過去單膝跪下,拿一旁的手巾捧在手上,等著郡主踩上去。可是等了一會,沒動靜,抬頭一看,正對上那雙深邃得有些讓人不敢直視的眸子,瞬間避開。心中重歎一聲,伸手去碰那水裏的玉足。這本是人家夫妻間才能做的事,這雙腳本也是餘公子才能碰的,這會,她就權當了回丫頭吧。心無旁騖且十分無奈的把那雙玉足擦幹並給她穿上鞋子,然後等著後邊的吩咐。
“表哥待我如此好,海棠一定謹記在心。”她所說的一切在七儉聽來都話中有話,但這句話中卻含了她的名字,原來花月郡主名海棠,於是笑著點頭示意。
“那表哥今晚,是不能陪海棠了?”
這話若是別人說來,聽者必疑其有輕佻之意,但這話花月郡主說出來,字字寒意,讓人背後發冷。似乎若是膽敢說留下,就會立刻灰飛煙滅一般。七儉賠笑著搖頭,又打了一番亂七八糟的手勢讓她早些歇息,轉身一抹額頭的虛汗,趕緊向門口走去。
新婚之夜,七儉前半夜受了郡主的精神折磨,後半夜又被關進閣樓看守,心中疲憊不堪,捂臉坐那良,周身發冷都沒發覺。她不是傻子,雖然抱著餘家能看在當年沈家的份上搭救她母親,但也十分明白,此時她做的這事就是件殺頭的事,難保餘家不會在事後殺人滅口。而二喜德來找不著她萬一慌了手腳亂找讓玉溪那邊的人知道什麼,那一切都糟了。所以逃是必須的,可怎麼逃,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