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劉基曾和□□對話著出預言作,《燒餅歌》,此歌分三首,開頭句便是:此城禦駕盡親征,一院山河永樂平。如今新皇登基,殺了齊泰、黃子澄,滅了方孝孺十族後江山一片血染,便有欽天監監正拿出這歌來解天意,說新皇年號為永樂,此乃天意不可違。
應天府血雨腥風,因是皇族爭位,如今必有族氏隨主沉浮。在所有被牽扯的家族裏,有兩族人卻被稱為帝肘,是擺明了會榮寵至極的家族。這兩家一家是鎮守西北涼州的西寧候宋家,一家正是鎮守雲南的黔國公沐家。
宋晟之子宋琥與安成郡主向來交好,想必不用多久必會是附馬都尉,而唯一不是徐皇後所出的常寧郡主則與沐海棠的四叔沐昕訂有婚約。這事頗讓沐海棠不解,按說常寧郡主朱玉盈是新皇唯一庶出的女兒,而在皇族心中沐家比宋家向來威望要高,這是如何配的,的確有意思。
她那四叔文武雙全,很早就得燕王賞識,一直不在雲南,如今,算是賭對了。他自個的前程和沐氏一族的未來,都賭對了。她算沾了是沐氏一族子孫的光,郡主封號依舊,俸祿略有增添。想來她的事不會是新登基的萬歲爺能注意到的地方,必是有人向皇帝提了這事。這人是誰,她心中有數。
如今,九五之爭已落定,祖父是當年的□□,可如今二叔三叔四叔皆附了新皇,新皇連建文年號都不承認,她所處的位置注定她隻能是這場爭奪戰的旁觀者,學不了方孝孺一行人,也就不能再說什麼虛偽的心向建文帝。隻能心硬的告訴自己,誰坐位,都是朱家的人。回來七日,閉門不出,簡衣素食,別人怎麼看她不在乎,在她心裏,就算為先帝守節了。
上京是必行,趁著這大殺大赦的時機,把沈家的事混在裏麵讓人遞上去再說。
沒把沈七儉帶入沐王府,而是讓唐刀和輕竹在王府不遠處的杏花巷買了宅子。七儉有二喜跟著,她也就沒再另派仆人過去,人多嘴雜,反而不便。
餘豐年回滇,她避是避不過,今晨才起,就聽得有人傳話說郡馬爺前來拜見。聽了這話,正被伺候穿衣的沐海棠懶散的哼笑一聲,輕竹不明,於是停住等話。她搖搖頭才說:“燕王登基,最盼我被踩下去的怕就是餘家了。”
輕竹明白過來這主子的意思,餘家人當然是會盼主子被踩下去,隻要郡主這封號被褫奪,他餘家可沒影響,也不會影響餘家和沐家的關係,唯一會變的,就是餘家不用再把他當郡主來供奉。想想出了假郡馬的事,餘家人怕真是一直這樣想,世道人心啊,這主子看得明白。
“沈守信這幾日做了些什麼?”沐海棠洗完臉,把洗臉的手巾遞給輕竹問道。輕竹發現,這主子說到誰都是冷冰冰的,唯獨說到這沈守信,眉角會微挑,似是開心。於是也抿嘴笑笑答:“沈公子這幾日都在荒山野嶺間走動,山路險峻,摔的傷七七八八,也不知她想做什麼。”
聽了這話,沐海棠拿起的食勺又擱下,微蹙眉頭:“怎麼回事?”“就是不知啊主子,她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帶著那丫頭專往岩石山裏跑,問她也不說。聽隨著她的護衛傳,她竟舔食那些石塊,主子…”輕子越說越小聲,在她看來,這就是中了邪嘛。
吃了小半碗粥,期間一直眉頭微蹙,吃完漱口,這才說:“餘豐年現在哪?”“翠湖榭候著。”輕竹說完攔著不讓她往前走,沐海棠略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此時她身著男裝,這樣去見夫君,確實不妥。
黛藍牡丹團花郡主服,顯得肅穆。輕竹明白這根就不是打算以妻見夫的勢頭去,必須得是郡主見郡馬的勢頭。唐刀唐劍左右護衛,她帶著仆從跟隨。一路到了翠湖榭,遠遠瞧見亭子裏坐了個人,一身霜色錦服,遠看倒是風采翩翩。
走近,沐海棠心中冷笑,以為才見過一麵又大半年不見就賭她不記得了?別說她一直和沈守信綁著,就是一直不見那也沒什麼,她從小沒別的長處,就是有一點,見過的東西,很長的時間內都很難忘記。這人模樣確實濃眉明眸,風流少年,一乍看神態和沈守信確有神似,但這可不是好事,要知道,沈守信可是女子。
兩人對視,沐海棠強勢直盯著對方,見那人心虛的挪開目光,這才收回目光坐下。
“一別大半年,委屈郡主了。豐年如今病已痊愈,特來接郡主回府。”聲音中氣不足,細聽竟有忸怩之氣,讓人聽了不知怎麼的就有些不快。沐海棠輕咳一聲來抹掉心中那絲嫌惡,又對這人瞧了瞧,麵色太白,顯陰鬱之氣,和沈守信的男裝扮相比,不能比。
“表哥病好了那就好,海棠沒什麼委屈一說,隻是表哥是否還記得大婚當日在新房內我們所約之誓?”直接將一軍,這讓餘豐年白皙的麵容上開始滲細汗,愣了一晌才拱手道:“豐年這大年半多數時日病得昏昏沉沉,一時想不起,還望郡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