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是大張旗鼓回雲南,因此時她示弱不得。餘家絲毫沒看沐餘氏的情麵,一狀將郡主告到沐王府與禮部,那日常寧公主派朱悅然接她去宮裏,就是提前告知她此事,並問她,想如何。沐海棠明白,這事已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若隻是餘家勢力,禮部不會有人理睬更會嘲諷並打擊一番,但這事如今鬧得朱玉盈都已知曉,說明餘豐年背後那人這次非要看出好戲才肯罷休。不知為何,那一時竟會莫明想到餘豐年跟那人委屈抱怨的情形,當下寒顫不止。
兩人抱著君子之隔的躺在床上說了大半宿的話,醒來才發現離得近,近得都已是擁抱的姿態。七儉先回了神,笑笑退了些,這才用手小心翼翼撫過沐海棠的耳畔,輕問一聲早安。昨夜都是七儉在說話,沐海棠在聽,對於這邊的情勢,沐海棠算是了解七八,京裏的情勢,她卻並不想說給七儉聽讓她憂心。沐王府這邊四叔有休書過來,二叔三叔必不會全心幫著餘家人。這裏,是沐家的天下,還沒人能敢更沒人敢傷她。
麵對近在咫尺的人,七儉屏氣息謙謙恭敬不亂思更不亂動,這倒不是強迫自個做出來的,清醒的麵對沐海棠時,她總是能由然的生出恭敬來,但一親密,就全然不知身在何方了,就如昨晚那個綿長的親吻。這會,溫香軟玉就在身旁,心中想就這樣說說話就好,不能再恣意冒犯。
“結了這邊的事,我想去景德鎮瞧瞧,郡主覺得如何?”低啞的聲音像在哄嬰孩睡覺般,沐海棠聽了,心中升起股溫暖。記起小時候與爹娘同睡時,總能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爹爹低啞著聲音和娘親說家常,伴隨著那讓人安穩的聲音,爹爹溫暖幹燥的大手掌輕拍著她,那種感覺如今憶起來,讓人眼角酸澀。
一時動情,忍不住往七儉懷裏湊去,不由自主的呢喃道:“抱一會。”七儉愣了一瞬,僵住的手臂停在那一會後又自然的輕攏住懷裏的人輕問:“還想睡?那我哄你睡會。”沐海棠抵在她胸前低笑一聲,慵懶且緩慢的說:“白居易說,商人重利輕離別,前月浮梁買茶去。那我日後可會變成留守九江的琵琶女,日日一曲琵琶訴相思的盼你歸?”
這明顯的打趣逗得七儉也笑了,不知不覺輕撫沐海棠的手也停在她腰間,思索了一會又無奈輕歎一聲:“自古都言商人是為利來利往,可哪一朝的買賣人純粹是為享受這利益?大多是為生活不得已奔波。若真人人富足安穩,不憂明日,那何不與妻孥同樂,朝耕暮收,晚來一家人吃飯談天,多快活。可是,人生在世,多的就是不得已啊。”
聽了這話,沐海棠久不做聲,七儉以為她又睡了,正欲起身,卻又聽得懷裏的人幽幽道:“那日後並無子孫環繞隻能日夜與我相對的日子,你可會厭煩?”這問得七儉心中莫名疼得一緊,無子孫環繞的並不隻是她啊,隻要兩人在一起,郡主也要這樣過一生。一時不再說其他,隻是臂上用力,攏緊了懷裏的人。
兩人無言的擁著彼此,沐海棠似是真來了睡意,困頓連連,而七儉卻因這久抱麵色越來越紅,鼻息也漸濃。正克製已欲要起,沐海棠卻忽然抬頭望著她,眸光裏是似懂非懂的羞怯。七儉被她這目光盯得避無可避,隻得笑笑:“要不,咱起吧。你回雲南就跑來這偏地兒,沐王府的人該擔心了。今日帶你去看看鹽田,就送你回去。”“守信…”一聲呢喃的輕喚斷了七儉腦子裏的繃緊的弦,一時不再想其他,而是翻身壓住還是一臉懵懂的人,用力的吻在她頸間。
可能那帶了力道的吮吸像被蟄了一下,沐海棠本能的發出呼痛,這一聲讓七儉壓製住澎湃洶湧的欲望,抵在她頸間重重的喘息。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聽著這一聲一聲撞進耳畔的撩人壓抑,沐海棠手指微顫的慢慢觸摸上了七儉的背,正要說話,敲門聲響聲,輕竹有些急道:“郡主,沐王府和餘家都來人了。”
兩人洗漱梳洗完畢同時出門時,輕竹和唐劍對看一眼都麵色沉重。
沐王府來的是沐海棠的三叔沐昂,這讓沐海棠會心一笑。而餘家,是餘豐年親自帶人前來。見著沐海棠,餘豐年眼裏的憤恨一閃而過,但這終不是個說家長裏短的地方,雖把人一狀告到了沐王府和禮部,但正是存了想過下去的心思才想辦法把這人勸規正途。身為人婦,不知羞恥的千裏徒徙來這會人,這不是上了邪路是什麼。
沐昂手裏捏著兩個比石頭還硬的栗色核桃搓得咯咯的響,餘豐年要說的話硬是被這咯咯聲給壓了回去。見這人消停了,沐昂這才笑著對沐海棠說:“秋兒尋了個好風光處,這湖山雪峰,確實宜人。就不知秋兒可是玩賞夠了?今日和三叔回家可好,三叔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可得好好和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