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困乏得頭腦不清醒,最後一個字淡了下去,兩人略僵的分開。這太過尷尬,七儉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指抹了抹額頭,誒誒兩聲,轉身離去。
她走後,沐海棠有些遲緩的用手拍了下額頭,輕歎一聲,望著門口好久回不了神。
唐刀帶的人占了一船,先上岸後把欲衝上來的人群給攔住,圈出一塊地讓七儉和沈家人說話。七儉遠遠的瞧見沈雲桐坐在族長旁邊,一臉笑意。要是不知原委者,真以為這是兄弟在誠心相待。再怎麼著長者是長者,七儉隻得過去叫了聲族長,然後才看向沈雲桐:“我以為知者以善待人是常態,看來我錯了,經過苦難的人,不一定全都明白苦難的意義,有的人也隻會記住那苦難中的惡,從而成魔。沈雲桐,你可曾想過,這裏所有的人,都與你有過相同的曾經。你不善待他們,人性何在?”
“七爺此話言重了。你可知道,一日那麼多擔鹽是怎麼出來的?你手裏日漸豐盈的錢銀怎麼出來的?官府、同行、盜匪這所有的一切壓著,注定我成不了善人。你可以做善人,冠冕堂皇的站在這裏指責我為何不善待他們。可你問問他們,我可真有苛待他們?可有少他們一分一厘的工錢?死了個人你就如此大陣仗不顧一切的來向我興師問罪,你問問你自個的良心,你這樣對我可安心?如今當著族長的麵,你把話說透也好。是否真的對我極為不滿想將我逐出鹽礦?若是如此也好,你讓你的人上,我就在一旁看著,看他們怎麼將你的礦鹽買賣做得風聲水起!”
把能幹的人都給收買了,如今來這一招,可真是陰損。特別是當著族人的麵,這叫屈也叫得太明顯。沈家族人一聽沈雲桐要甩手不幹,都對這才見麵的七爺大呼不行。在他們心中,這是沈家的買賣,若沈家的人不用用外人,那豈不太可笑了?誰會像沈家人一樣待他們這樣好?他們還在大呼小叫,族長也說話了:“七娃,兄弟如手足啊。”族長一句話,後麵的人紛紛點頭稱是。
七儉負手忍得辛苦,本就酒勁未褪,如今看著這虛偽透頂的人在這唱戲,真是越來越不能忍。正要怒斥沈雲桐時,負在身後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側目看去,一身穿鬥篷戴麵紗的人站在一旁,身上的幽香說明了她正是沐海棠。
“終是不放心你,看來我沒來錯。他是餘家伸出的觸手,你就此斬了,也隻是傷對方分毫,不如讓他再伸長些,到時一把扯斷根須可好?”此時的溫言軟語太有用,七儉瞬間就冷靜下來。良久,穩道:“畢竟人命,我豈能不來。隻是來此安撫,你又何須多心。”說完又明白沈雲桐從始至終不阻撓她來此的用意了:當著全族人的麵得到首肯,還有比這更完美的鞏固地位的方法嗎?從今以後,這地兒便是他沈雲桐說是什麼便是什麼了。
這人,真是心機頗深,確實是個對手。
安撫好死難者家屬,七儉覺得頭痛不已,望了一眼這黑茫茫的地方,狠歎一聲轉身。一路走得有些踉蹌,恍惚中似乎聽見了德來在叫公子,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這恍若夢裏的感覺,大約是真醉得不輕。
她以為是幻聽,可沐海棠卻聽得真切,確是有人叫公子,這人的聲音,頗熟。回眸望去,人群安靜的目送他們,並無異常,一時疑惑。但來不及細想,見前邊的人負氣的走得快,隻得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