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肆拾回(1 / 2)

從西南往東南走,一路見著雪越落越大。七儉還是先行兩日,就是不肯同行,沐海棠心頭本還有些慍怒,但見這會的大雪,也慶幸那人先走,否則被雪阻住路程,又要躁了。因先前就聽過她和彭少三先前就約好了初十左右昌南見,對於做買賣講誠信,這人可分毫不打馬虎眼。

驛站內,餘豐年見郡主一直托腮噙笑的看雪,從始至終眼角也不對他瞄一下,這讓他莫名憤怒。捏著酒杯,上前一手搭在了郡主肩上:“夫人晚間吃得甚少,可是身體不適?”

沐海棠不動神色的轉頭,看到廂房內的兩桌都已經喝得醺醉,二叔三叔更是沒往這邊瞧。難怪這人壯了狗膽敢上前,這一路可都縮得跟耗子一樣,剛吃飯還不敢一起,是黔國公為大局說了句‘上京之事茲事體大,沐家人個個光明磊落’他才敢落座吃飯。

隨手拔下朱釵,倒拿著把那隻手抵了下去,神色依然平靜道:“這一路,你別惹我,我不惹你,相安無事抵京最好。若你甚是無事硬要撩撥起事來,我倒也奉陪。怎麼,如今是想做什麼不如明說。”這一席話讓餘豐年握緊拳頭,臉上卻不得還僵笑著:“怎會是撩撥惹事,不論如何,如今我還是你夫...”君字未落音,就聽得那邊桌上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驚得他回頭看去,這一看不打緊,趕忙後退幾步離沐海棠遠些,隨後悄然走到門邊出去了。

沐昂見他出門,輕蔑的笑笑,端起酒碗道:“兄弟們喝好了!明日加急趕路!”

這次奉命前來的錦衣衛千戶趙宗岩把這一幕看得清楚,喝了碗裏的酒,也找了個由頭先走了出去。

過了長沙府再往上走就是南昌,這幾日趕路辛苦,隊伍好不容易停下歇息,七儉本以為該是舒鴻箋叫苦最甚,哪想到竟是跟來的唐刀一路在埋怨這路趕得太急太急,急得像是在和他過不去一般。這會翹二郎腿,用手抹汗,望著黑掉的天直喘氣,歇息了一陣一揮手:“不成了我去睡一覺,吃飯別叫我了。”

七儉也是明白他有氣,因自己這一路都不怎麼搭理他。雖是郡主讓她來的,但無論怎麼說,有他和他的人在,這一路走得安心,倒是自個心氣重些了,波及到不相幹的人了。想明白這些,七儉讓舒鴻箋去吩咐跑堂的留些熱食,等他起來想吃東西了就能去吃。這一路急趕路,沒帶女婢,本是想讓舒鴻箋和薛家嫂子隨後趕來,但舒鴻箋一口拒掉,說賬房不在,隻懂賺錢不懂管錢的主家可沒法過日子。這話說得七儉氣笑,都忘了麼,她才是最正統的賬房出身。

不論如何,在和彭少三約好的日子趕到了昌南。在客棧安頓好,七儉在房間給滇地的人寫信,一旁爐子上燒的茶水生出嫋嫋熱氣。天氣尚寒,在這生了爐子的房間裏也得是棉袍皮帽。舒鴻箋進房時見窗戶開著,嗬了一聲:“這麼豪邁,病了可別向郡主訴可憐。”

七儉愣了一下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捏著筆杆歎了一聲搖頭又繼續寫。封緘書信時,搖頭歎道:“我與她,暫且擱置也好。”

這是舒鴻箋頭一回聽七儉談與郡主間的事,先前無論什麼情況都悶聲不言語,好似沒這回事一般。心裏頭都替郡主不值了好幾回。如今頭一回聽這人正麵麵對這事,說出的話卻是可暫且擱置,更是替郡主不值且狠狠在心裏啐了七儉一口。麵上也沒閑著,諷笑著嗯了一聲:“這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胡氏可能會叛主跟餘家嗎?她又不傻。她做那蠢事,隻因是對郡主太過愚忠。或者那種感情不能稱之為愚忠,是你我不能理解的。但是郡主理解,郡主能明明白白的感知到。換個位置想,你若是郡主,你能如何?你不好受,郡主能好受?”

七儉聽了這話不僅沒動容,反而回了一聲冷笑:“倒是忘了是誰在秦淮河邊數落我忘舊。話還在耳邊回蕩,你教我怎麼聽你如今這番話?”“你!”——舒鴻箋著實沒想到七儉能拿這事來說,不由得羞憤的甩了袖袍:“你果真是不識好人心!一事歸一事也能被你這樣扯來一起說。那你就這麼著吧,我這些話全當自作多情了!”

兩人不歡而散。吃晚飯時唐刀問值守的下屬七儉去哪了,得到回應是說出門了,發好大的怒不讓人跟著。聽了這話唐刀剛想說話,舒鴻箋就說:“不管她,隨她去。還真有脾氣了。大約是去找彭公子了,到時候了自然回。咱們吃吧。”

到了三更天還不見人回,唐刀腦門一緊,抹著額頭吩咐人趕緊出去找,更是讓舒鴻箋隨他去衙門報官。舒鴻箋見他如此緊張,也不由得心緊了緊:“也是怪事,這個時辰了還不回。但也不用報官...”“我們來此一無故二無親,彭少三究竟何人也不清楚。七爺的名聲已然在外,我們這一路來昌南,怕是早被人盯上了!我真是罪該該死,她要真有事,我以死向郡主謝罪也彌補不了。如來觀音保佑啊,保佑七爺和我過這一劫!”

天亮時,已在金陵的沐海棠收到八百裏加急傳書,信上隻有一句:七爺被劫,生死未卜。

這是在求援。沐海棠拿著信紙站在漫天白雪裏,看著遠處成親隊伍越來越近,那紅色刺眼,讓她一時有些無措的看著這一切,不知該何去何從。身旁的輕竹撐著傘連叫了好幾聲郡主,唐劍則立馬上前撿起已飄落的信紙,還未說話,就聽得已緩神的人突然說道:“四叔今日大婚,隻能沐斌去找朝中大臣向昌南施壓。”否則,沒人會重視一個買賣人的生死。而這也並非不可能,駐守昌南的督陶官都是朝廷大員,隻要事關他們,朝廷必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