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雖然年歲不大,卻極能幹,尋著一處隱蔽安靜的院子給他們躲藏。大夫方才來過,琉璃躺在床上,身上的毒已經無礙。這毒異常霸道,若不是他體質特殊普通**對他用處不大,怕是此時早已一命嗚呼。饒是如此,依舊讓他元氣大傷,連起身都不易,須得多加休養。安之川和換了一身樸素裝束的太後守在房中,小九在廚房煎藥。
沉睡不知多久,琉璃隻覺得渾身乏力,隱隱的鈍痛,卻又察覺不到痛楚從何而來。仿佛孤身一人在無盡的黑暗中穿行,縱使再沒有兒時的怯懦,那如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的孤寂也讓他平靜的心湖泛起波濤。黑暗中不知行過多少路途,也不知過去多少時辰,他片刻不停往前走,卻不知要去向何方,茫然而無措。
眼前透出點點光亮,他艱難地睜開眼,待模糊散盡,就對上一雙溢滿愉悅和擔憂的眼。安之川正瞪大雙眼看著他,欣喜道:“墨兒!墨兒!墨兒!真的是你,我好高興!”孩子氣的舉動讓他的俊臉更添幾分光彩,一下馬便忙著找大夫,照顧琉璃,誰勸也不肯挪動半步,此時的他還是一身髒汙。
多年未用的稱謂,之前在危急關頭,琉璃一直記不得還有誰會這樣喚自己。此時放鬆下來,當年的畫麵一幕幕闖進腦海,可不就是那個小傻子嘛。雖然容貌改變不少,也不似兒時那般癡傻,但滿身稚氣卻依舊如初。
太後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少俠,你感覺怎麼樣?”
琉璃用手撐著床沿,安之川連忙將他扶起來,又伸手將枕頭塞在他背後,讓他靠的舒服些。他虛弱地擺擺手,道:“已無大礙。現如今外麵怕是不安生,秦元帥已收到消息,後日便可率軍趕到,這兩日隻好委屈老夫人在此安頓。”
“無妨,少俠安心養傷即可。”太後笑道。
琉璃點頭,轉而看向一直守在床邊的安之川,“小九已經傳信給安月,明日令兄便會派人來接你。”
太後微微頷首,到底是安月的皇子,此時與他們一道的確不合適。
安之川還想說什麼,但看到琉璃製止的眼神,隻好撇撇嘴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太後看著兩人,心中歡喜,二人皆是一表人才,武功卓絕。安之川是安月皇子暫且不論,琉璃可是大宛人,此番救駕有功,自己又喜歡,若是能留在身邊為大宛效力倒也不錯。
門口響起幾聲短促的敲門聲,隨即門被推開,小九端著藥進來。“少爺,藥熬好了,你趁熱喝。”看到少爺受傷,連平時聒噪的小九也努力讓自己沉穩些,生怕驚擾了他休息。
放下藥碗,小九給太後和安之川行禮,道:“太後,五皇子,請先回房歇息,少爺這裏有我照顧就好。”
“不行!”安之川急忙反駁,“我也要留下!”
“在外麵不須多禮。”太後看向小九“你先帶安公子下去沐浴更衣,我與少俠有些話說。”
小九看見少爺點頭後才拉著不情不願的安之川出門。
待門重新閉合,太後開門見山道:“琉璃少俠,哀家想認你作義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太後義子,那豈不就是王爺?琉璃愣怔地看她,此時她就像一個普通老婦人,隻是帶著些許久居深宮養出來的威嚴,琉璃不明白她有何用意。
太後看他久未出聲,又說了一遍。她麵帶笑意,神色認真,不似說笑,琉璃連忙道:“多謝太後抬愛,隻是琉璃出身江湖,宮中規矩繁多,怕是無法自在生活。”江湖兒女更適合生在江湖中,更何況皇宮、皇權紛紛擾擾,不是他能參透的。
“那有何難。”太後卻不肯放棄,滿不在乎道:“你不喜繁禮,回宮後哀家讓皇上下道聖旨,免去你的俗禮便可。到時你要闖蕩江湖去闖便是。”
琉璃看推辭不得,隻得勉強應下,想著最多到時候離皇城遠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