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拘謹,底下的鄉紳也戰戰兢兢,各個垂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二月底的夜依舊寒涼,刺史滿頭大汗。

“將軍,請上座。”

鄭謹之視線掃了一圈,隻瞧見虞來,沒瞧見桑晚,麵色立刻陰沉了幾分,撩起袍角,不耐煩地坐了下去。

他與離九眼神一對,離九悄悄退了出去。

刺史隻當他是不滿意這清湯寡水的場子,立刻招手,陪酒歌姬舉著酒壺魚貫而入,錯落有致地坐在眾人身側。

鄭謹之的左右各坐了一名歌姬,為他斟酒、遞盞。

刺史先舉盞敬酒暖場,眾鄉紳依次跟上,鄭謹之倒是沒有拒絕,一一飲盡。

酒過半酣,師爺見差不多了,立即帶著虞來到鄭謹之跟前,提了提那塊地的事。

鄭謹之修長的手握著酒盞,連眼皮都沒抬:“小事。”

虞來心一喜,剛想拱手道謝,沒曾想他接著道:“讓你主子來。你算什麼東西。”

師爺變了臉色,虞來也麵露尷尬。

他不敢說不行,隻得迂回尋個由頭:

“將軍,山高水遠,家主實在來不了。改日主子到了涼州,必定親自拜訪將軍。”

“是真來不了,還是不敢來?”鄭謹之斜睨著他,“想好了再說。”

虞來憋著氣,不敢輕易接話。

難道這個鄭將軍知道了什麼?

“罷了。想來這塊地對你家主而言也不重要。平西軍拿來跑馬蹴鞠倒是不錯。”

虞來一個激靈,他要見桑晚。

兩人認識?沒聽主子提過啊。

他不敢做主,必須請示桑晚再決定:

“前些日子聽聞家主要來,容小的去問問,看家主到哪裏了。”

鄭謹之揮了揮手。

虞來退了出去,趁人不備進了隔壁房間。桑晚聽完,隻歎了口氣:

“去,取塊麵紗給我。”

虞來不放心,他對桑晚與裴謹之之間的恩怨不曾了解,隻覺得這兩人似乎有東西,總是別別扭扭的。

但看樣子應該生命無虞。

“主子,我守外麵,有事您喊一聲。”

虞來心想,真動手影衛也不是吃素的。

離九隨鄭謹之踏入房中,恭恭敬敬地跪地一拜,磕了三個頭。

虞來有些奇怪,但離九什麼都沒說,磕完頭默默退了出去。

鄭謹之坐在桑晚對麵,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臉上,心糾成一團,連呼吸都極力控製著,生怕氣息過盛,驚擾了她的寧靜。

她比從前更從容,一雙眼睛幾乎沒什麼情緒。蔥白的手舉著茶盞,為他斟了一盞茶,推到了他的麵前。

鄭謹之默默地端起茶,一飲而盡。

茶香四溢,回甘略澀,如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樣,一言難盡。

三四盞茶落了肚,桑晚不想再幹坐著,直言:“我要那塊地。”

“我若不給呢?”

鄭謹之挑眉,聲音嘶啞,有點顫。

桑晚垂下眸:“開條件吧。”

平西軍缺糧缺軍餉,全軍窮得叮當響。

她多的是錢。

鄭謹之黑眸微動:“我要你。”

桑晚一怔,倒茶的手頓了頓,旋即笑出聲。

“怎麼,青禾沒伺候好你?”